離別這天的天氣尤其的炎熱,沒有一絲風,空氣中處處透著悶熱潮濕的氣息。
河女穿著簇新的裙衫,梳著整齊而繁雜的發髻,端坐在轎中,四人抬的小轎適合遠行卻不適合長期乘坐,轎中的悶熱讓她額上的汗珠滾滾而下。
坐轎是一種端莊,不管如何,今日是她這個永和公主出閣的日子,坐轎才不失她公主高貴的身份,這不是為了她自己,是為了烈風國的體面。
轎子是停在宮門口的,由上雲國的迎親將軍雲寒烈準備。此前,河女從永和宮一路步行,先去昭德殿拜別了皇上才在小竹的攙扶下緩緩地走出宮去。
風子衿原本是想送她出宮的,只是河女卻堅持不讓他送,因為她實在受不了轎子被抬起的那一瞬間,那種離別的傷痛。
今日的雲寒烈還是一身長衫,坐在高頭大馬上,不知是不是因為就要回國了,似乎心情特別的好,一臉的容光煥發讓他的整個人更英俊無比。
他嘴角掛笑地看著河女緩緩上了轎,大手一揮,轎夫們便穩穩地將小轎抬了起來,讓轎中的河女心中一揪。
她情不自禁地轉過身去,撩開轎窗上垂著的簾子,將頭伸出窗外回頭看,昭德殿輝煌的一角顯露在宮牆之上,正在離她越來越遠。
河女的心突然便沉了下去,在那一霎那心中似乎缺失了一些東西,這輝煌的皇宮和宮中的那個人,留住了她所有的激情,隨著轎子越走越遠,她的心也慢慢地沉澱。
上雲國的使團慢慢地走著,在經過京城某個大宅院的時候停了一下,接著使團隊伍的後面便又多了一頂小轎子。
「公主!」小竹突然靠近了轎窗,扭頭看了後面的轎子一眼,帶著一絲八卦的表情探頭說,「那個小轎中坐的似乎是個女子,好像還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女子!」
河女微微一笑,問她︰「你如何得知是大戶人家?」
「這還用說嗎,咱們的轎子就停在大宅院的門前,從里面出來的當然就是大戶人家的了。而且,她轎旁走著的那個丫鬟,穿的衣服比我的還好看,丫鬟尚且如此,小姐更是不一般了。」小竹說著,帶著一絲警惕似的,也不知她是在警惕什麼。
河女淡淡一笑沒有答話,她當然知道那轎中是大戶人家的女子,因為她早就看見了大宅院門頭上的那個牌匾,那上面寫著「御史府」三個大字。她當然也知道御史府不會平白地出來一個女子加入到他們的隊伍中,可是她並不在乎。那又如何呢?不管那個女人將會如何,跟她又有多大的關系?她只要完成好公子交給她的任務就行!
自從那頂小轎加入到隊伍中之後,使團的行進速度明顯加快了。天黑之前,他們趕到京城北邊的一個鎮子,住在了鎮上的驛館之中。
永和公主出嫁,皇上已經下了聖旨,途中所經的各個官屬驛館都必須悉心接待,周全照料使團的一切用需。待河女在小竹的攙扶下從轎中出來時,看見驛館的驛承已經帶著自己的下屬迎接在了大門口。
使團所有的人都被安排妥當,河女的屋子更是布置得舒適而不失豪華,一日的坐轎讓河女很是疲累,比走了一天路還累,倒在床上她便不自覺地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細小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公主,公主,該起來吃飯了。」
河女睜開眼,轉頭一看,只見屋外的天已經完全黑了,丫鬟小竹正站在她的身旁。「公主,雲將軍請您去用餐呢。」小竹說這話時,眼神中透出一種不安來。
「不是送到房里來嗎?為何要一同用餐?」河女詫異地問。
「這個……小竹不太清楚……」小竹嚅嚅道,似乎知道些什麼卻不能說。
是又有什麼陰謀了嗎?還是想到了什麼針對她的法子?河女坐起身來,冷冷一笑,道︰「既然讓我去,我就去看看。」她才不怕他,從離開皇宮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做好了長期跟他斗爭的準備,等到了上雲國如果想要幫公子勢必還會跟他有不少次交鋒,這一次就當是眾多交鋒的開始吧!河女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發髻和裙衫,邁開穩健的步伐推開門往驛館的餐廳方向而去。
進了餐廳,河女發現,桌邊已坐了幾個人,除了雲寒烈和他的下屬外,還有一個女人!
這女**概十七八的樣子,瓜子臉大眼楮,肌膚雪白,秀發烏黑,非常的漂亮,甚至比蘭妃還要漂亮上幾分!
河女略微地打量了她幾眼,見她坐在雲寒烈的身旁,雖然動作上沒有什麼親昵的舉動,但是兩人之間的氣氛卻是非常明顯的曖昧。她的心中立刻有了數,這個從御史府出來的女人,看來以後便是他的女人了!
但是這個認知對河女來說沒有什麼意義,所以,她打量了他們幾眼後便別開眼去,走到空著的屬于自己的位置上端坐下來。
「公主姍姍來遲,可把在下幾人給餓壞了。」雲寒烈淺褐色的眸子寒光一閃,冷冷說道。
「我又沒有讓你們等,何必一起用餐,送到房內不是各自方便?」河女淡淡說道。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當然需要公主在場,何況在下還想讓公主作個見證。」雲寒烈說道,眼中帶著一絲得意。
「作什麼見證?」河女眉頭微挑,詫異問道。
雲寒烈微微一笑,輕輕將手撫上身旁那個女子的肩頭回答︰「我們上雲國人比較隨意,納妾的話,只要有個有地位的人作見證便可,在下想,公主做這個見證人最為合適了。」
雲寒烈身邊的女子見河女看她,忙站起身來盈盈一拜道︰「小女王香香拜見公主!」
河女微微一點頭,沖雲寒烈淡淡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就作個見證吧,只是不知需要怎樣作見證?」
「公主只需看著我倆在月下發誓,然後接受我們共同敬的酒就行了。」雲寒烈答道,眯起的雙眼中有一種異樣的情緒。
「那個簡單,如此,我就先恭喜雲將軍了!」河女淡淡道。
「多謝公主!」雲寒烈略有些夸張地躬身行了個禮,說話的語氣中帶著某種別有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