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馬車,楊思辰隨父母去滄海堂給楊老太爺請安。
眼看到了飯點了,楊老太爺索x ng留下一家人一起吃飯。
待菜上齊了,楊老太爺帶頭,一家人圍著桌子坐下。楊老太爺便直接說道︰「你們出去了一天,這會兒也都餓了,先吃飯吧,有什麼話吃了飯再說也不遲。」
一听這話,楊老爺便點點頭,端起碗來,待楊老太爺開始吃飯後便往嘴里扒飯;鄭氏和楊思辰對視一眼,也開始吃飯;兩個小丫頭更干脆——楊老太爺話音剛落,便抓起筷子飛快地吃了起來,一看就知道是餓狠了。
過了兩刻鐘,楊老太爺見一家人都吃得差不多了,方才和顏悅s 問兩個小丫頭︰「雯兒靜兒,今天玩得開心不開心呀?」
兩個小丫頭同時回答道︰「開心!」
楊思雯畢竟大一些,放得開,接著說道︰「辰哥哥真笨!連雯兒都追不上。」
楊老太爺揚起眉頭,朝楊思辰看去,見楊思辰一臉尷尬地表情,方才問道︰「那雯兒說說,你辰哥哥怎麼個笨法?」
楊思雯眨了眨眼楮,說道︰「辰哥哥在菜園子里追我和妹妹時,每次都是只能抓住一個,辰哥哥想去抓另一個時卻把抓住的又放了。爺爺,您說辰哥哥笨不笨?」
楊思靜也在一旁點著頭,一副很認同姐姐的說法的樣子。
楊老太爺听罷扭頭看向楊思辰,見他一臉狼狽,開懷大笑道︰「你們的辰哥哥的確是個大笨蛋!!哈哈哈哈……」
楊思辰見楊老太爺沒有責怪的意思,心里松了口氣,方才半開玩笑半當真地說道︰「祖父,妹妹們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孫兒像這麼大的時候,也一定沒少調皮吧?」
楊老太爺听罷,指著楊思辰笑罵道︰「你這小兔崽子,還好意思說?你四歲那年,一個人悄悄拿了你父親的劍,跑到安瀾苑的花圃,把你母親種的一大片玫瑰花砍得東倒西歪,被你母親逮住了還詭辯說是在練什麼‘落英劍法’。五歲那年,你又拿了你母親的軟弓,把你父親畫的一幅大雕圖sh 了個洞,sh 完之後還邊跑邊喊‘我把老鷹sh 死了,我把老鷹sh 死了’。哈哈哈哈……」
楊思辰听罷,扭頭看向父母,見二人均是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方才用抱怨的口吻對楊老太爺說道︰「祖父!不帶這麼揭孫兒的短的!」說完,滿臉幽怨地看著楊老太爺。
楊老爺一巴掌拍在楊思辰腦袋上,笑道︰「怎麼了?你這小兔崽子現在知道難為情了?當年你sh 我的大雕圖的時候你咋不手下留情?」
鄭氏見兒子吃癟,笑著打趣道︰「老爺,你還好意思說你當年畫的那幅大雕圖,妾身當初一眼看去,還以為是只鴿子呢!讓辰兒sh 了也好,省得掛在那兒丟咱家的臉!」
楊老爺鬧了個大紅臉,不好意思地看著楊老太爺。
楊老太爺也笑著對楊老爺說︰「你若畫菊畫竹尚有幾分可賞之處,若是畫鷹畫雕,則缺少幾分霸氣和凶狠,倒確實是像鴿子。」
楊老爺只能滿臉訕笑地點點頭。
楊思雯見此,插話道︰「爺爺,辰哥哥原來比我們還調皮呀,現在裝得比誰都正經,真真是一只大尾巴狼!」
楊老太爺和楊老爺對視一眼,然後哈哈大笑起來,鄭氏見此也掩著嘴吃吃地笑起來。楊思辰見此,趁機裝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對妹妹說道︰「大尾巴狼最喜歡吃小女孩了!」
楊思雯見此趕緊躲到母親懷里,朝楊思辰做了個鬼臉。
一家人笑得更歡了……
一家人就這麼嘻嘻哈哈聊了半個時辰,方才散去。
楊思辰回到碧波院,趙嬤嬤已經準備好熱水喝換洗衣物,正等著楊思辰回來洗澡。
楊思辰跟著兩個小丫頭跑了一天,早就累了。待洗了澡,便由紫絹服侍著上床睡覺了,至于那個信封,自從回了家,早就被拋到爪哇國去了。
…………
正月初十快到中午時,楊思辰正在書房里寫書。夏忠過來找楊思辰,說是楊老太爺要他去滄海堂,說是有事找楊思辰商量。
楊思辰放下書,叫上紫絹,便跟著夏忠往滄海堂走去。
在路上,楊思辰問夏忠︰「忠伯,祖父找我有什麼事?」
夏忠回答道︰「老爺派去遼東的人回來了,現在剛進府。」
楊思辰沒再耽擱,遂加快腳步跟著夏忠向滄海堂走去。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三人便來到滄海堂的前院,紫絹留在門口,楊思辰則跟著夏忠繼續往里走。
進了滄海堂正屋,楊思辰便看見楊老太爺坐在主位,自個兒的老爹坐在右下首,母親則和老爹坐在同一側,屋子中間還站了個男人,他正和楊老太爺說著話。由于這個男人是面對著楊老太爺的,楊思辰看不清他的相貌,但依然感覺到這人隱隱約約散發出來的氣息給人以一種如沐ch n風似的舒暢。
楊思辰給長輩們請了安,之後站在楊老太爺身旁,這才看清屋子中間站著的男人——看上去三十多歲,身材中等,穿一身儒衫,除了腰帶外,身上並無其他飾物,面孔看起來很和善,鼻子有點大,眼里卻閃著若有若無的j ng光,不過看起來並無惡意。
這個男人也打量著楊思辰,眼里時不時地流露出一絲贊賞。
「李福林,你從遼東回來,可有什麼收獲?」楊老太爺看人到齊了,便問道。
「這次去遼東,我找到建州女真首領的心月復下屬——希福,他對我們的提議很感興趣。很快便把我引見給了他們首領。」李福林不亢不卑地回答道。「首領對我的提議也很感興趣。」
「這麼說這事成了?」楊老爺揚了揚眉,問道。
李福林搖了搖頭,說道︰「沒有,當時確定了交易地點在北海南濱的一個小漁村後,女真首領**哈赤希望我們提供生鐵給他們,可是朝廷是嚴禁販賣生鐵出境的,這事我沒答應。首領又希望我們家能給他一萬兩銀子作為禮物,這事我做不了主,于是回來和東家商量。」
「這事答應他。我們只是想賺錢,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楊老太爺說道。
李福林點頭應了下來。
「遼東的情況怎麼樣?」楊老爺問道。
李福林想了一會兒,說道︰「自從朝廷在從錦州去遼東的商路上設了限制,女真所需的茶葉只能繞道蒙古經遼西才能到達遼東。價錢一年之內漲了六成。女真出產的山參、毛皮由于賣不出去,只能堆在倉庫里發霉。女真各頭人還過得下去,他們倒不差錢,可以出高價買茶葉,但是普通女真百姓的r 子卻比以前難過多了。」
楊老爺說道︰「這和我們沒太大關系,我們只是商人。」
楊思辰看了一眼楊老太爺,說道︰「祖父、父親,辰兒看來這**哈赤也算是一大梟雄,祖父和父親均被大明朝廷所殺,他卻依然接受朝廷冊封,這忍辱負重的氣度,不比勾踐、韓信差到哪兒去。照孫兒看來,這人所圖非小哇。」
楊老太爺笑了笑,問道︰「小辰子,照你看來,他圖的是什麼?」
楊思辰沒有回答,只是說道︰「祖父可否記得,故宋是被誰趕到江南的?又是誰揚言要‘搜山揀海捉趙構’的?」
楊老太爺和楊老爺對視一眼,皆是沒有說話。
楊老太爺沒有再和楊思辰說話,扭頭接著問李福林︰「**干都司現在有多少漢人?」
李福林想了一會兒方才回答道︰「這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干都司那麼大,至少也有九十萬漢人在那里吧。如果再算上朝鮮人和其他人,真正在遼東種田為生的人數可能有九十五萬左右,大概七十萬戶。」
楊老太爺祖孫三人互相看看了看,最後楊老爺問道︰「漢人和女真人相處得怎麼樣?」
李福林回答道︰「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有的女真人能和睦相處,有的女真人欺負起漢人來很厲害。漢人也不太喜歡這些蠻橫的女真人,不過苦于找不到人管,不得不忍氣吞聲。不過對于漢人商隊,女真人倒是來者不拒。」
楊老爺又問道︰「**哈赤對漢人態度如何?」
李福林回答說︰「很矛盾,既贊賞我們漢人的勤勞,同時又嫉妒我們漢人的富裕。」
鄭氏嘆了口氣,突然開口說道︰「照這麼看來,**干都司的漢人和女真人之間遲早會有一場械斗。如果真的爆發沖突,漢人沒有馬匹弓箭,絕對干不過j ng于騎sh 的女真人的。」
李福林說道︰「夫人說的是。東家,我們還把茶葉往**干都司賣嗎?」
楊老爺說道︰「賣!與其讓那些蒙古人把錢賺了,倒不如這些錢落在我們自己的口袋里,一旦和**哈赤搭上線,說不定將來能幫那些在**干都司的漢人一把呢!」說著,意味深長地朝楊思辰看了一眼。
楊思辰說道︰「從李管事說的事來看,這**哈赤又是要生鐵又是要銀子的,恐怕是要打仗了吧?」
「是。女真人分成很多部族,彼此之間恩怨不斷。**哈赤花了三十余年才統一了建州女真,建州女真北邊是野人女真,西邊還有葉赫女真,中間還夾雜著鄂倫ch n的一些部族。形式相當復雜。建州女真和葉赫女真是世仇,葉赫女真實力不如建州女真,若不是朝廷一直偏袒葉赫女真,建州女真早就把葉赫女真滅了。這次打仗,多半還是打葉赫。」
楊思辰心想︰薩爾滸之戰還有兩年多一點時間,這個時候**哈就開始準備了,這也太長了吧,同時也說明了一個問題——後金這個時候的生產力水平遠不如大明朝。
楊思辰看了一眼楊老太爺,說道︰「祖父,孫兒看可以這麼辦,我們從東瀛為**哈赤輸送五千斤生鐵,但是這生鐵不是白給的,我們楊家可以要求**哈赤在接下來兩年內把他所管轄地區的所有山參、皮毛按照約定價賣給我們。價格按照當前**干都司市價的九成。並且告訴**哈赤︰如果他同意的話,我們楊家會長期與他做買賣,七八個月後等我們自家在海外的鐵廠建完了,包括兵甲弓箭我們都可以賣給他!價格嘛,共同商議,一旦確定下來五年內不變!控制了**哈赤的武器來源,我們就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建州女真!這對于我們楊家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過幾天孫兒便把更大的飛剪式帆船的圖紙弄出來,兩千七百料的三桅帆船,這船足夠在南洋橫著走了。」
「嘶——」屋里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氣。
「小辰子,你可比你爹心狠得多啊!你爹還是只要幾個雞蛋,**的這是連雞窩都要一起端了啊!」楊老太爺拍了拍楊思辰的肩膀,半感嘆半笑罵地說道。
「祖父!有您這樣埋汰孫兒的嗎?孫兒這麼做還不是為了楊家?再說了。孫兒沒把下蛋的母雞一起抱走就夠給**哈赤面子的了!」楊思辰裝出一副很是幽怨的樣子說道。
「你這小兔崽子,剛才算計起人來那麼狠心,這會兒裝得跟什麼似的……看我一會兒怎麼收拾你!」楊老爺指著楊思辰笑罵,隨即扭頭吩咐李福林,「就照小辰子說的去和**哈赤談,皮毛、山參的交易價錢可以照現在的價錢往上浮兩成五左右。至于兵甲,只需要透露點口風,不必談得太多,畢竟兵甲還沒造出來呢。」
李福林點頭稱是,又陪著一家人聊了聊**干都司的風物,方才告辭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