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一位雨果將軍聯合匯演的荒唐鬧劇,是德賽本人蓄謀已久的「大事件」。緣由很簡單,德賽想讓拿破侖皇帝知道自己與西班牙的新貴族們關系僵硬,尤其是與保王黨同情者,或雅各賓派分子,不能和睦相處。
老雨果曾是維克多。莫羅將軍信任的部下,數年前,莫羅被卷入一場保王黨暗殺拿破侖的陰謀,在莫羅發表聲明與陰謀復闢之事無關後,他本人判處流放,先是被軟禁在西班牙,後去了美國,直到1812年重返歐洲大陸。
陰謀事件暴露時,莫羅軍團的將校軍官們紛紛上書給當時第一執政,在向拿破侖表白忠心的同時,也譴責莫羅將軍的罪行。唯獨老雨果卻沒這麼干,反而私下里為無辜的莫羅將軍進行辯解,于是,老雨果悲催了,盡管戰功顯赫,但六、七年來,老雨果的軍餃沒能從上校提升到將軍,直到歸入約瑟夫國王麾下。
上述只是其一,其二,老雨果太太,也不是省事的主兒。在巴黎大肆搜捕暗殺第一執政的陰謀份子時,老雨果太太居然在自家隱藏了一名保王黨將軍,後者被巴黎秘密警察發現並逮捕。若非,老雨果的同鄉兼好友,時任警務大臣,約瑟夫。富歇的直接庇護,或許老雨果一家都要遭受牢獄之災。當然,此事也沒能隱瞞太久,在約瑟夫。富歇下台之後,拿破侖從繼任的警務大臣那里獲知實情,幸好約瑟夫國王及時上書求情,這就作罷。
其三,老雨果太過于忠誠于約瑟夫國王,似乎忘卻自己是法國人的身份,拿破侖皇帝才是老板的老板。作為新西班牙國王的宮廷將軍,老雨果還奉命掌握著一支間諜隊伍。按照拿破侖的赦令,任何「衛星國」內的一切諜報組織必須與法國駐該國全權大使聯合控制,但老雨果卻置若罔聞。1808年的「宮夏事件」爆發後,新西班牙王國的諜報機構遭遇裁撤,但依然在暗地運作。
其四,德賽想借助這場鬧劇,令約瑟夫國王打消拉攏自己的念頭,能夠早一點離開西班牙。截止目前為止,穿越者的志向似乎並不太高,以將軍的身份退役,再到巴黎議會混個議員資格,開辦一個罐頭托拉斯,做一個奢華富有的享受型貴族。
德賽仔細盤算過老德賽的遺產,貴族出身的老德賽曾經在議會反對處決路易十六,還被關了六個星期的禁閉。憑借這一點,「弒君者」的帽子就扣不到自己頭上,等到路易十八重新登基後,馬照跑,舞照跳,貴族身份依然保留。
諸上種種,令德賽不願,也不敢于這位雨果將軍友好交往,至少是表面上的。畢竟,老雨果可以安枕無憂的在西班牙待到1813年,而自己很快要回巴黎,還在拿破侖皇帝的指揮棒下,生活到1815年。
一位上校與一位將軍的爭吵,在約瑟夫國王特使的及時干預下,暫時告于段落。但事情沒完,德賽上校借口天色已完,士兵們連日趕路實在太累,要求明天啟程;雨果將軍也同樣向國王特使表示,自己要處理一些行政事務,希望能留出一個晚上時間。
德賽大搖大擺的領著自己侍衛隨從回到軍營,那是一座摩爾人統治時代的古城堡,位于哈德拉克鎮東側五里外,之所以選擇在那里,是因為士兵們的強烈要求,附近有一個集市,集市上有很多流鶯。由于憲兵隊的存在,使得德賽團軍紀森嚴,在連續槍斃數名管不住自家老二的士兵後,基本杜絕了**事件的發生。
因為是單獨出征,德賽團里沒有鶯鶯燕燕的存在。經過一系列戰斗之後,士兵的身心需要舒緩與放松。慷慨的團長大人派人招來集市上的所有流鶯,並為給德賽團的士兵買單一次。卡爾斯少校沒有跟隨,他換了套便裝,從後門溜進二樓一個房間。
作為約瑟夫國王的「宮廷將軍」,雨果不能效仿近-衛軍上校近乎無禮的舉動,他必須適度殷勤的送國王特使到鎮外,看著後者上馬離去後,才能回到自己的安樂窩。
「露易絲,我回來了!」粗魯的南特人在二樓回廊里制造起出噪音。
幾聲過後,卻沒人回應,雨果警覺的拔出自己佩劍,躡手躡腳走到回廊盡頭的那個房間。房間大門涂有淺綠色的顏料,很新。雨果輕輕推開,里面靜悄悄地,唯有壁爐內篝火燃燒時發出的吱吱聲。所有窗戶都被厚厚的窗簾遮掩,使得屋內光線很暗淡,一個陌生男子坐在躺椅上,躲在壁爐篝火不能照耀的陰影一側,面對雨果進屋的方向。
「將軍,請收起您的佩劍。」男子從躺椅起身,上前兩步,借助火光,顯露自己的尊容,那是卡爾斯少校,他繼續說道︰「至于您的科西嘉情人,是我請她幫忙找幾個向日葵盤。」
既是熟人,危險解除,雨果將軍將手中佩劍隨意扔到在鋪滿手工織毯的地板上,頭頂的三角軟帽連同假發也被摘下,他徑直走到在面對壁爐的沙發邊坐下。
「小富歇,見到您可真高興!」老雨果嘴里叫親熱,卻沒有起身擁抱的舉動。
「將軍,請叫我卡爾斯,或少校!」卡爾斯不高興糾正老雨果的言辭錯誤。自從十多年前,與自己的叔父,約瑟夫。富歇,拿破侖皇帝的現任警務大臣,徹底決裂之後,少校便以卡爾斯作為自己的姓氏,富歇的名字只屬于南特屠夫。
「該死,您和那位德賽上校,殺的人也不少,從馬德里到薩拉戈薩,整個西班牙境內,都在流傳魔鬼德賽的惡名。」將軍拾起茶幾上的白蘭地酒瓶,一邊自斟自飲,一邊語出譏諷。
雨果將軍也是南特人,早在大革命時代,他與約瑟夫。富歇曾一同在南特監察處共事,到巴黎後,兩個家庭也世代交好,雨果將軍的第三個兒子,據說還以富歇為教父,若干年後,維克多。雨果娶了富歇的一個女兒。
「都只是反抗的西班牙叛匪,沒有法國人,沒有學生,更沒有孩童!」少校大聲的抗辯起來。
「該死的,我不認為惡魔與屠夫會有什麼區別!」老雨果也提高了嗓門。
門外響起女人咳嗽聲,打斷了兩位男人無休止的爭執,直到女人的腳步聲遠去,安靜片刻的房間里,傳出雨果的低沉聲音
「好吧,現在,說說德賽上校的交易籌碼。」
卡爾斯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張紙條,一言不發的交到雨果將軍手中。借助壁爐的篝火光亮,雨果瀏覽著紙條的內容。
德賽上校希望用手中的戰利品交換800匹西班牙戰馬,其中戰利品包括1200名西班牙俘虜,500支步槍,以及大量的馬刀。
交換安達盧西亞馬是為回程打算,德賽團的士兵大都來自法國南部與東南沿海,上馬的騎術可以做到無師自通,盡管步兵配備戰馬不一定就是騎兵,但可以充當騎步兵。向來體惜部下的德賽上校,不希望自己的士兵用雙腳來丈量從馬德里到巴黎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