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花楹 108、抉擇2

作者 ︰ 湖

第三天,也就是五一前一天,劉志收到了他定做的結婚戒指。為蘇螢定的!他原打算在勞動節這一天,正式向蘇螢求婚的。然後六月一號,帶著路路正式去拿結婚證。原以為鐵板釘釘的婚事,在臨近成功的最後時期里,土崩瓦解了。看著戒指,劉志想起了從前的種種,他心里對蘇螢的眷戀如滔天巨浪,洶涌不止。

「劉志,我的心里只有你……」

「全部全部……我全部都愛你!」

「劉志,你為什麼不等我?我想要跟你一起走!」

「我的心,我的人,都在你這里……」

劉志瘋了一樣跑回新顏苑,他想要跟蘇螢說︰「我愛你,蟲蟲!跟我在一起吧,嫁給我吧!」但空蕩蕩的四居室里,蘇螢並沒在這兒,也許她就一直沒再回來!

劉志的心劇烈的疼痛著,她不再願意回到這里等他了。她再也不願意回到這里等他了!劉志有想哭的沖動,眼楮紅了,最後卻笑了起來。笑不像笑,哭不似哭,很是難看!有喜極而泣,就有悲極生笑,不是嗎?

深呼吸良久,劉志一扭頭去了沽南。如果她真下定了決心,那麼戒指請她拿走,那是他的心。拿走吧!一切,就像書頁一樣,我們一起將它翻過去!

到了沽南,這里卻比新顏苑更荒涼,整個屋子里沒有一個人影。劉志呆呆的在沽南,一個人坐到天亮。他們走了!走了!

走了!就像當初突然出現一樣,她突然就不見了。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在他的生命里出現了。她走了,不給他留絲毫余地……她走了,推他登上幸福的最高點,然後就突然消失掉,留他一個人失重般的墜落。

走了,走了!走吧,走吧!

劉志風一樣驅車去了海邊。當初蘇螢站立哭泣的地方,在這里,他心里悲傷不已,原來她以前的心里是這種感覺!他終于深深的體會到了心痛的感覺。劉志用手按在自己心房的位置,像當初悲傷的蘇螢一樣。仿佛只有用手壓住,心不跳了,或是碎了,它才能不痛!

當天晚上,劉志去了帝都會所。他淡淡的對秦蔡說,「把喬琪給我叫過來!」

「喬琪?」秦蔡多少感到意外,「她回老家了,听說是老爸病死了!」見劉志沒吭聲,他嘻嘻笑,「我給你換一個,也不錯,啊?」

劉志搖頭,「算了!」是啊,算了,他來找喬琪,能怎麼辦?最多出出氣,折騰折騰她,那樣也于事無補不是嗎?喬琪能被路遙用上,可能也是急于招攬生——家人病了,這樣的女人,可恨卻也可憐!「生意怎麼樣,最近?」

「哎!」秦蔡大嘆一聲,「劉哥,沒有你和莊先生罩著,我們生意真差太多了!客人都快被人搶光了!我栽培的好花,都跑一半了!」

劉志冷笑,「哎!今年可怪了,到處都有人喊窮、哭艱難。」

「哥,我怎麼會騙你呢?啊?這幾年金融危機,物價上漲,大家口袋都緊了,玩得也就沒那麼瀟灑了!哎,你說這金融危機,怎麼還沒過去?什麼時候是個頭?」

「最容易做的買賣,就是皮肉生意了。連妓女的生意都清淡了,還有什麼買賣容易做?」

……

五月一日世界勞動人民的節日,全中國只放假三天。劉志疲于參加各種聚會,雖然有楚墨陪著他,但他並沒多高興,總帶著少許陰晦。只要有空,他就撥著蘇螢那早已經是無法接通的電話號碼,這電話就再也沒連通過,劉志那活蹦亂跳的心,一天天的枯萎了!

呂天璽仍然忙于政事,除了很多表彰會,還有5,12。他得準備好防震減災的相關宣傳工作。「5-12」大家可能不會忘記,2008年5月12日汶川地震,那是深深嵌入我們這一代人心里的傷痛……不提了,決心刪除這一段!學會忘卻悲痛,我們才能在塵世里,得到那種白痴一樣的幸福!

塵世,塵土飛揚、尾氣彌漫的城市里,活成一個白痴,也許會更幸福一些吧!蘇螢就處在這種,白痴般的思緒遲鈍狀態。

她在臥室里待了三天!雖然每天都有醫生來診視,雖然醫生說情況一天比一天好。但蘇螢仍然有氣無力、不聲不響的躺在床上。很溫順,像個蘇醒了的植物人。她還是靠掛點滴,和吃些流質食物,維持著。

第四天,也就是五月一號這一天,她似乎精神好些了,走到臥室外面的陽台上曬太陽。莊盛德走了過來,他很高興,「蘇螢,精神好些了?這太好了!」

蘇螢茫然的看向他,仿佛不記得他是誰。事實上這個時候,她真的不記得任何事了,腦中除了混沌就是暈眩。

蘇螢像個空心人一樣,呆呆的、喃喃的說︰「我,想,去那兒!」她看著花園里的藍花似錦,心中向往!

「好,我扶你過去!」莊盛德很高興,蘇螢看來要好起來了,這真是件讓人開心的事!

莊盛德扶住蘇螢的手臂,蘇螢卻整個人都倒在了他的身上。幾天來,只靠針劑和少量流食維持著生命,她幾乎喪失了氣力。莊盛德的心砰砰跳,他抱蘇螢在懷里,蘇螢沒有拒絕;然後他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她還是沒有拒絕。她像是被人抽掉了脊骨,柔弱無骨,就是這個樣子了。莊盛德雙手托著她的身體,蘇螢就在他懷里,瞪著空洞的眼楮,白痴著!

坐在樓下的單小龍看見這狀態,立刻三步就跨了上去,他受命在這里幫忙看著。「莊先生……」話還沒說,就看見蘇螢睜著的那雙大眼楮。她沒事,那麼……

「沒事,我們就是下去看看!」莊盛德說。

「哦!」單小龍微微笑了,「那……我幫您……」樓梯有坡度,他想著莊盛德的腿腳不便。自己應該比他更能勝任這件事。

莊盛德想了想,看了看蘇螢,然後點頭。「好,把你嫂子帶到花園里坐坐!」並不是他抱不動,蘇螢瘦得也就幾兩骨頭了。托在手里感覺就像,托著床卷窄了的薄被。莊盛德怕萬一,畢竟自己腿腳還是跟正常人有區別,上下樓梯,可沒有單小龍他們那般自如。

單小龍很高興,這是莊盛德對他信任的表現。他很慎重的接過蘇螢,像托舉著某樣聖器,接著就極其小心的下了樓。莊盛德跟在他的身後,看著他身後蘇螢那只軟塌塌的手,心中黯然。

蘇螢和莊盛德並肩坐在水塘邊,他們的左前方就是那顆開花的樹。雖然花園里鮮花盛開,綠意盎然,但只有它,是那樣讓人著迷。

花開了,葉落盡。大型優雅的藍花,盛開時幽柔華麗,極為壯觀。滿樹深藍色花朵非常顯眼,給人寧靜、幽邃、清麗月兌俗的感受。

他們就安安靜靜的看著這滿園春色,還有白雲從水面掠過的倩影。清新的空氣里,有淡淡的青草味、泥土味,高濃度的氧氣,通胸透肺。

蘇螢漸漸從混沌暈眩的狀態里解月兌出來,她緩緩的深呼吸。但這樣的好境況,那也是不能長久的。明明晴空萬里,數小時後就開始風起雲涌了。

雨下來前,天空有點怪異。一邊晦暗,一邊光亮。風的嘯聲起初只是在輕聲吟唱,接著就開始用力鼓吹,最後干脆嘶聲吼叫開了。伴隨著吼叫的嘯聲,雨點像千軍萬馬一樣奔騰而來,以45度的夾角劈啦啦的襲向了窗台。接下來嘩啦啦從天到地的一片轟響。雷陣雨猶如奔騰的野馬,漠視著世間的一切。所到之處,聲音狼藉一片,夾帶著水花四濺。

下雨了!真是沒完沒了,一個多月內,都少見有陽光露面了。大雨轟鳴而下,徹斯底里、囂張狂妄。夾著一閃再閃的電光,猶如雷霆之勢。

蘇螢飄忽的影子站在落地窗前,眼前視線一片模糊。雨幕在她眼前。織起了一塊高密度「紡織品」。她眼神空洞,心里空落落的,腦海里更是一片荒涼。

十幾二十分鐘後,天空漸漸放白。宣泄一空的雨幕開始稀薄了許多。三五分鐘後新一輪的放肆發泄又開始了。伴著雷聲,夾帶閃電,天黑了!

有人為她裹上了一件外衣,溫暖的懷抱從背後抱緊了她。蘇螢回頭看,她終于認出了他的臉。她下意識向前挪了一小步,蘇螢終于恢復了自我意識。

蘇螢恢復了,莊盛德也敏銳的覺察到了。他既高興又有些許失落,無意識狀態的蘇螢,是不會拒絕他的。而現在,他們之間的鴻溝仍然存在!

「蘇螢!」莊盛德也後退了一步,「真高興,你好些了!我扶你過去吃點東西吧!」

「我吃不下!」

「听話!就是你不想吃,肚子里的孩子也是要吃的!走,讓我扶著,你現在,絕對不能再摔倒了,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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