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羿回到臨江公寓時,顏非梵剛好洗完澡。
葉子醫生囑咐過她,後背不能沾水不能拉扯不能……行房。但她昨晚不時又冷又熱,早上回來便覺得難黏膩得難受,因此擰了毛巾一點點地擦身。耗費的時間久了,她手很酸。看到君羿,毫不客氣地丟過去一句,「麻煩洗一下毛巾和衣服。」
君羿才不進衛生間,皺眉看著她。
這個傻姑娘,不知道自己脖子受傷了麼?怎麼還跑去洗澡?傷口裂開怎麼辦?不是叫她好好休息的麼?
君羿走過去很大男人地給了顏非梵一個公主抱,「這些粗重活讓阿皓做就好……」
顏非梵 地倒吸一口涼氣。
君羿一怔,忙放開她,不敢再用力,左看右看上看下看,最終伸手掀開她的衣服……秉持著通風透氣綠色環境的理念,林紫夜並沒將她的後背包扎得像個木乃伊,只是將每一個傷口都用細小的紗布貼著。這樣一來,就形成了「千瘡百孔」的可怕感——而顏非梵也是剛剛才發現的。
顏非梵疼得死去活來,不經大腦地有點撒嬌意味地說︰「你丫就不能輕點兒?」
桃花般的眉眼染上風霜,仿佛卷來了颶風。君羿輕輕撫上一個傷口,他看不見傷有多嚴重,卻從傷口附近淡淡的紅痕可以推測出來。這麼多的傷口……是密室里的碎瓷片造成的麼?那張毛毯上的血,就是她的?那麼多……
「小非梵,對不起,對不起,我去晚了,我該陪著你的,我該一直陪著你的……」君羿自責地喃道。
那種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的語氣讓顏非梵一怔,她的杏眸浮出一絲迷惑,也不太介意他弄疼她的背了,有些不解地看向他,「是我自願陪梁總出席那個晚會的,跟你有什麼關系?」
君羿的臉黑了,「怎麼沒關系?」
「哪來的關系?你都拒絕出席了,還能扯上關系?」
「你就沒想過要是我也在你就不會……麼?」
「沒有。」顏非梵誠實地搖頭,同時覺得這個話題沒意思,將手掌擱在君羿臂上。嗯,姿勢請想象清宮劇中的老佛爺和小太監。
顏太後說︰「扶我一把,我坐會兒。」
「……」小君子忍下了。
顏非梵剛想將半個身子趴在軟軟的沙發邊上,另半邊身子已經讓君羿輕輕地拉了過去。他小心翼翼地避著她的傷口,將她安放在他的懷里。他的眼楮里,出現了顏非梵第一次看到的,略帶疼惜的柔情似水。
她在別人的眼楮里見過很多次這樣的眼神,可此時卻恍惚覺得,君羿的這一個,最特別。
游離于鏡頭下的眼神許多年,顏非梵突然對達芙妮曾說的那句話有了新的感覺——「傾注了愛的眼神總讓我青春煥發。」
十六歲那年暗戀過一個男孩子,和所有少女的幻想一樣,他愛穿白衣黑褲,他讓她第一次覺得自己那條洗得發白的牛仔褲見不得人。顏非梵還記得那種羞澀的感覺,每一次有意無意的踫面都會讓她心跳加快,縱使她表面上是那麼冷漠的女生。
他們的視線第一次在半空中擦過時,她興奮得差點失眠,一直在想自己當時的姿勢有沒有擺好,衣服都整齊了嗎,她的眼神應該還算溫柔吧?
那是她的年少。
而當顏非梵第一次被皓辰用甜寵的眼神注視時,她覺得自己絕對成長為合格的母親了。
然而這一刻,君羿的眼神卻讓她的心隱隱有些燥熱。連帶著,她的眼也帶著淡淡的慌張轉開了,目光一時落在牆角巨大的富貴竹盆栽上,一時擦過透明茶幾底座上的七彩水果盤,一時又停在君羿白襯衫的褶皺上。
直到君羿仔細檢查了她的傷口,確定傷得不淺時,她的臉已經染上晚霞般的緋紅。
君羿探了探她的額頭,體溫正常。烏黑的眸子頓時一喜——這姑娘青春煥發了。
他就說她喜歡他嘛,不然臉紅什麼?跟艾臨那**待一晚就知道他這個正牌老公有多好了吧?出得廳堂掃得廚房賺得大錢養得兒子,這樣的四得男人,世上能有幾個?就他一個!
君羿美滋滋地微抬下巴45度,代瑤說他這個角度的微笑最迷人,魅力還能壓下花容月貌的二貨阿洛斯。
「還疼麼?」溫柔似水的聲音,卻讓顏非梵的手臂冒起了雞皮疙瘩。
她撇嘴,「當然。」
葉子醫生還說差點就傷筋動骨了,能不疼麼?
君羿嗯了聲,指月復輕輕撫過她背上完好部分的皮膚,很輕,卻隱隱像在撩撥。顏非梵幾乎有些顫抖。
「別動了,癢。」
「我很心疼,小非梵。」
又是溫柔得仿佛帶了水的聲音,顏非梵抿緊嘴,決定再忍忍。
她半生孤苦,自小在孤兒院就不是最討人喜歡的小孩,來自長輩的關懷她也得到不多。而後來被領養,她心里也別扭得很,一有空就拼命做家務或者打散工,和養父母的感情也沒多親密。考上大學以後,她有過交好的女友,也有歐維那樣會關心她的好友……但那時候的友誼,雜質太多。
能讓她心生微暖的關懷,少得可憐。
而君羿的關懷,似乎還算純粹。和皓辰的不同,好像要更合她口味一些,淡淡的,但真誠。當然也不是說皓辰的不真,關鍵是他倆的表演總是太浮夸……
多難得的溫馨一刻!多難得的正大光明的佔便宜!
君羿眉眼閃亮,嘴角提得高高的。以往要看到衣服下的肌膚都要付出巨大代價,現在卻可以任由他觸模……果然是膚若凝脂、白皙如瓷、女敕滑似水。某君子的爪子慢慢沿著後腰滑向那柔軟的月復部。
顏非梵正苦惱自己竟然陷入青春煥發的窘境,等她發現那只溫熱的大掌時,它差點就到了胸部!因為傷得重,她並沒穿內衣,以免繃到傷口。
囧!顏非梵抓住他的手,黑了臉,「君羿,出去。」
「可我還沒檢查完。」君子表現得很無辜。
「前面沒事。」
「脖子不就傷了麼?」君子表現得很擔憂。
「你丫的不就想吃豆腐麼?」顏非梵火了。
「嗯。」君羿坦蕩承認,大掌繼續上移。
混蛋!顏非梵張大嘴咬他的手臂,微利的牙齒反倒讓君羿獸血沸騰……君羿的手頓了頓,又馬上覆住那一團柔軟,微笑道︰「那兒皮厚,別咬得你牙疼。來,咬這兒。」
他努了努嘴。
顏非梵的臉黑中帶紅,定定地瞪著他的黑瞳。暗夜般妖魅,卻隱隱有些流光四射的驚艷。她一直記得這雙眼楮,在帝爵初遇,她便有要將這雙眼楮收入鏡頭的想法。
她從沒見過弧形這般漂亮,眼神又那麼果決的眼楮。
欣賞中略帶傾慕的眼神看得君羿心里發熱,腦子轟的一響,他捂住那雙眼,重重地吻上她的菱唇。剛清洗過的臉似乎帶著一絲淡淡的清甜的香氣,他聞得出那是她喜歡的補水洗面女乃的氣味,他偶爾也能在皓辰身上聞到。
忍不住將她抱得更緊。
再近點吧,好讓他下午也帶著這種淡香去開會。
唇舌的交接纏綿,讓顏非梵逐漸失卻神智。她不愛的冬天似乎在這一刻蟄伏進雲層,冬日的陽光穿透了陽台,打在她腳丫上,暖得如在夏日。
她原因為自己不會對情事有期待的。尤其是昨晚被卡西壓在瓷片上強吻,那種惡心她剛才刷了五次牙都消不去。卻沒想到,君羿的吻卻讓她有些飄飄然……她想起自己昨晚對他的期待,想起艾臨說他故意在他前兩秒救走她時的失落,想起那次君厲在君氏鬧事時他將辦公室大門踹出一個洞,想起他明明不會做飯卻硬著頭皮為皓辰下廚,想起這段時間他對皓辰和她的耐心……
以往的情動在他那個傾注了愛的眼神得到升華。
顏非梵情不自禁地摟上君羿的頸,笨拙而清淺地回應。
她抿動唇瓣的動作卻把君羿嚇了一跳,後者猛地睜開眼,長睫掃過她的臉頰。他沒看見她打算咬人或者出陰招的趨勢。
君羿心里一咬牙,不管了,就算待會兒給吸血都不管了——小非梵回應他,這是多少年難得一遇的奇景啊?
他小心摟緊她,一面引領她的唇舌,一面「上下其手」。
沉醉不知時間的某個瞬間,君羿突然很想知道七年前,他們是怎樣戀愛的。那時候,她還在上學吧?他們會像一般情侶那樣周末去電影院,傍晚去廣場閑逛麼?他吻她時,她是羞得滿臉通紅,還是彪悍地說一句「親個吻都得我一個第一次的主動」?
不得不說,這句話給君羿留下了很厚重的心理陰影……
君羿終于在快克制不住時停下,他趁她還沒回過神時不失時機地提出︰「嫁給我吧。」
顏非梵滿臉通紅,「嗯?」
「我說,我們結婚吧。」君羿忍不住再次將吻落在她唇上。
結婚?被那個吻吻得大腦快要缺氧的顏非梵月兌口而出,「我沒什麼親戚,結婚收不到多少紅包。」
君羿咬牙,這是什麼理由?「……君氏很多員工。」
顏非梵眼里淌過一絲笑意,多可憐的員工啊,踫上這麼個無良老板,工資都發下去了還想收回來一部分。
「可結婚很麻煩啊,要辦證,要婚宴,還要伺候長輩……多麻煩呀。」
「辦證我請你,婚宴我操辦,長輩不用管!」君羿大手一揮,三兩句解決了顏非梵所有問題。他真不想每次都停在看得到吃不著的關卡……太痛苦了。再來幾次,他境況堪憂。
顏非梵抿了抿嘴,掩住差點藏不住的笑意,「可是,我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算久,那七年不算。這不是閃婚麼?听說閃婚的離婚率比清明節下雨的幾率還高。」
「我們不會的,我們兒子都能打酒了。」
呃,君先生,這是我的台詞好不好?顏非梵囧了下,「那又怎樣?」
「那你想怎樣?」
「嗯……」顏非梵作勢想了想,勉強道︰「倒是可以交往一段時間。」
「試婚?」君羿皺眉。
試你個頭!顏非梵擰了他手臂上的肌肉一圈,「你都不看韓劇麼——歐巴,我們交往吧。」
君羿嘴角揚了揚,「你在追求我?」
顏非梵惱羞成怒,臉色卻瞬間恢復成刀槍不入的微笑,「你既然這麼認為就算了。」
「怎麼會?我追你,我追的你。」君羿額角冷汗滴下,他不就想多听小非梵說幾句甜話麼。至于突然打下一個萬劫不復麼?
「身為男朋友,男人的三從四德你該知道吧?不知道就給我百度去。」顏女王氣場全開,小鳥依人地躺在君羿懷里,神色燦爛。
「四得我知道。嗯,待會兒我就百度三從去。」
「很好。以後皓辰上下學和我上下班你都得接送,除非有上億的合作案要談。」
「好。六月飛雪我都接送。」
「來我家的餐飲費生活費清潔費統統不許拖。」
「……物業我也交了吧。」
「那哪里好意思呢?謝謝啊。」
「還有呢?」君羿此刻絕對的痛並快樂著,溫香在懷,身子備受煎熬。可看著這小女人真的像個小女人一樣縮在他懷里,他感到歡愉極了。
「嗯,每天都要洗碗擦地。」
「行。」這些小事皓辰每天都會做的。
「最後,我們的關系先瞞著皓辰。」
君羿這次不爽快了,黑了臉。全世界除了他就是皓辰最希望他倆在一起了,可她在想什麼?
「為什麼?」
顏非梵沒感到半點頭頂的人的郁悶,條條有理地道︰「你想啊,皓辰要是知道了,他們那樣的大喇叭會怎麼說?我就怕他們跟他的朋友同學炫耀——嗨,早餐吃了嗎?我爹地媽咪談戀愛了喲,你家爹娘談了嗎?」
「你不覺得——」顏非梵抬頭看君羿,「這樣很……嗯,你懂的。」
君羿咬牙,用力吸吮了她的唇瓣一下,「我懂。」
只不過他並不覺得尷尬。他和小非梵談戀愛啊,這件事情多麼美好!
顏非梵像安慰小狗狗般模了模快要炸毛的君羿的頭發,笑了笑,「小君子呀,這世上有很多苦衷的,我們都要慢慢熬過去。」
君羿拉下她的手,「別那樣叫我!叫我……嗯,就叫我阿羿吧,吐字清晰點兒,別念成阿姨。」
「知道了,阿姨。」
「別這麼叫!」君羿抓狂,「不叫好听點兒看我怎麼折騰你。」
「OK,OK!」顏非梵又是一笑,「阿羿。」
她含笑叫他阿羿的模樣多麼美好?君羿有點傻眼,情緒激蕩之下,不自禁又吻了吻她。在她之前,這個名字只有他媽媽叫過。而從她口里吐出來的聲音和感覺,又那麼不同。好像她的聲音從太陽上來,溫熱得足夠融化所有冰石。
顏非梵窩在他懷里笑了許久,才仰起臉說︰「中午叫外賣吧,你在這兒吃還是君氏?」
「這里。」
「哦。」顏非梵指了指茶幾下一個小籃子,「外面電話在那里面。你下午去接皓辰的時候順便讓他們把衛斯理叫過來吧。」
「叫他干嘛?」君羿皺眉,怎麼連小非梵都知道絕色的人,難道她也是絕色的?可她明明一點身手也沒有。
「處理這個傷啊。」顏非梵失笑,「葉子醫生說專業的人才會擺弄。」
「衛斯理是男的。」君羿告訴她。
「我見過他。」
「不能叫他。」君羿咬定這點不松口,「專業的人我有很多,沒必要找衛斯理。」
「要很厲害的。」
「我有人選。要是來不及,我來。」
「你行麼?你連指甲都不會修,還能會這個?」
君羿哼哼,「茅盾不是說,這世上本沒有醫生,傷的人多了,也就有了。」
這是大文豪會說的話麼?顏非梵嘆了口氣,「阿羿,你的百科全書看到哪兒了,歐洲史看完了?」
「沒。這話是我在網上看的。」談戀愛的孩子果然智商低下呀。
「……」顏非梵果斷放棄這個不會有結果的話題,下達命令,「總之今晚睡覺前我需要一個專業的醫生幫忙。」
「我現在就能給你示範。」君羿傻笑。
「有P用。」顏非梵翻了個白眼。
君羿嘴角又彎了起來,下巴蹭著她柔軟的發絲,笑道︰「你剛才提了那麼多要求,我是不是也該某點福利?」
「唔?」顏非梵有點困了。
「累了就睡吧……」君羿幽幽地說︰「我會溫柔的……」
傍晚君羿回君氏開會前,特意給阿洛斯打電話︰「代瑤呢,讓她來一趟R市。」
阿洛斯那邊很久才有聲音,恨恨地,「黑心君!你知道我這邊幾點嗎?凌晨四點二十分!」
「忘了。」君羿毫無歉意,繼續道︰「記住讓代瑤過來,要盡快,我希望我能在今晚的月亮升起前看到她。」
「……」阿洛斯咬牙,「她在墨西哥飛往卡薩布蘭卡的飛機上。」
也就是說在大西洋上空……君羿皺眉,「那讓她在79島停下,轉飛R市。」
「我可沒方法說得動那個小毒女,打擾她約會可要一個月不能洗澡的。」阿洛斯打了個呵欠,「你找她多急?不太重的傷 應該都有辦法。」
是男的!君羿說︰「就找代瑤,你告訴顏卿,代瑤是鴻門的,娘家人有難,她必須來。他要是不肯,就讓他也來。」
阿洛斯還想說什麼,電話已經被君羿掛掉了。他一腳踢開被子,跳下床去給代瑤發緊急令。
該死的黑心君,要真是絕癥什麼的早該急死了,肯定不是大事。
難道他忘了顏卿發過毒誓說終身不出非洲的麼?能來個P!能來的只有代瑤那個怨婦!
------題外話------
簫煙覺得標題很雷……
阿辰︰「不留言別想看肉肉!」
阿皓︰「沒鮮花肉末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