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R市恢復清淨。
歐陽珩帶著他的武器們走了。盛麒不知窩在哪間醫院做著檢查。黛捷和連鈺都回基地聚會並商量怎麼著收拾歐陽珩和盛麒……正是新春收禮好佳節，君羿便帶了顏非梵和團團先到梁家賀喜。
沒錯，梁言家的小寶寶在團團十個月大的時候，終于出生了。說到這個出生日期，也真是好玩。原本相熟的幾人都以為梁言是使詐種了種子才抱得美人歸的，結果……誰又能想到，他是走鋼絲，趁著程嘉芯經期不準偷偷在驗孕紙上做了手腳呢？
但幸運的是，兩人新婚一個半月後，有了真的喜訊。
程嘉芯生產的那天，梁言不知有多高興，接過小寶寶就一頭撞牆上去了。還好下意識地護住了小寶寶，然後也不模模額頭，繼續傻笑。
這會兒，程嘉芯終于從醫院修養出來，也到了小寶寶滿月的日子，君羿便想在梁家小寶寶的滿月宴上沾點喜氣。
滿月宴只是最要好的幾人的聚會，而將小寶寶正式告訴媒體，會選在百日宴。
這天，遞過紅包，梁言道︰「小顏，嘉芯就在房間里，你帶著團團去玩會兒？」
團團先將紅包塞進厚厚的衣裳里，笑眯眯地道謝︰「言叔叔，謝謝你給我買巧克力的錢，我會照顧好弟弟的。」
之前顏非梵告訴過她，言叔叔家多了個寶貝，像她一樣可愛，她就特高興。這種高興，顏非梵也沒想明白……她發現了，女孩兒和男孩兒的思維是很不一樣的。皓辰小時候可沒這個小團子好對付。
但在上樓之前，團團從兜里掏出一顆利是糖，朝梁老頷首，雙手遞過，甜甜道︰「爺爺，吃糖，甜的。」
梁老有了孫子，對小孩兒都有一份發自內心的歡喜，笑皺了近六十歲的臉，從唐裝口袋了也掏出一封大大的紅包，模模團團毛茸茸的小腦袋，「爺爺知道，這糖肯定跟團團一樣甜。」
團團禮貌地含蓄地接過紅包，揣進懷里，羞澀地低頭自個兒樂，「爹地也是這樣說的，爺爺你真聰明！」
梁老又笑了，說了幾句逗弄的話，問顏非梵，「團團多大了？瞅著不像一兩歲的孩子，就是四歲大的孩子都沒團團會說話。」
「再過二十多天就一周歲了。」顏非梵含笑而答，「寧寧看著靈秀，肯定也是個聰明孩子。」
小寶寶的大名叫梁寧陽，小名寧寧，听著就很秀氣。
梁寧陽的未來也印證了她的話。從會走路開始就跟在團團後邊的寧寧，直到長大，吃喝玩樂樣樣精通，可偏偏學校成績門門都是優秀，旁人也說不得什麼，只能贊一個天才。
而團團再會說話到底是個小孩子，禮儀用語學了多少也還是會鬧，坐了好幾分鐘，便坐不住，拉著正旁听梁老也君羿聊天的顏非梵，嘟嘴，委屈地說︰「梵梵，我想看寧寧。」
一遍兩遍。
那個可愛的模樣看得梁老都有一絲絲罪惡感，仿佛不讓她去看寧寧，都是他們的錯。
梁言微笑，目光包容，「剛才言叔叔讓你去怎麼不去？」
當然是不能說為了收爺爺紅包這樣的話，團團歪著小腦袋，天真無邪地說︰「還沒給爺爺糖呢。」
梁言︰「……」
然後是一片大笑。
「小顏啊，就讓我們可愛的團團上去看看寧寧吧。」梁老笑吟吟道。
顏非梵有些無奈地笑了下，朝幾位頷首，抱著團團上樓去了。
程嘉芯本來也要下樓招待客人的，但寧寧突然餓了，她只能在房里喂乳。團團最開始看見的是那兩團雪白，可她不好奇為什麼芯阿姨也有，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吧吱吧吱吸女乃的寧寧身上了。
最讓她驚喜的是，寧寧的眼楮。
她看過鏡子，自己的眼楮也是這麼大的，雖然爹地和梵梵的比好多人都大，也就沒寧寧這樣，黑色的部分佔據了近三分之二的眼楮。團團伸開雙手，呈呼喚的姿態，「寧寧！」
神奇的是，正在吸女乃的寧寧不知為何，從高興中抬頭，一眼看見團團，更神奇地也伸出了雙手，「咯咯！」
程嘉芯扣上鈕扣，有些微的不好意思，溫聲道︰「上來了？」
「嗯，團團想看看寧寧。」顏非梵在床沿坐下，將團團放了下去。
程嘉芯也湊低了些，讓團團把寧寧看得更清楚。
因為是冬天，團團穿的很厚，即便屋里開著暖氣，她也就月兌了一件小襖，身上還是有保暖衣、開襟暖黃色的小毛衣和小很多號的圍巾。加上身材本就胖嘟嘟的，一坐床上，人就歪了，晃了晃，但還是一把握住了寧寧更短更小的手掌。
一直都是比她臉還大的手把她抱起來，握著這麼小的手，團團心里有種奇異感，笑容綻放得更燦爛。
「寧寧。」團團放輕了聲音。
「咯咯。」寧寧很有禮貌地回了句。
這樣的對話讓兩個大人都笑了起來。
程嘉芯笑問︰「團團喜歡寧寧嗎？」
把玩著寧寧小手的團團點頭，「喜歡呀。不過……寧寧為什麼不跟哥哥送我的蛋蛋一樣呢？」
「誒？」程嘉芯愣住。
懷孕的日子里，她對孩子們也有種特別的喜歡，常常讓梁言帶她到幼兒園門口看著那些可愛的孩子們活潑的場景，也經常到君羿家做客。她是見過那顆蛋的，也不知是什麼材料做的，有點肉質感的柔軟，配上栩栩如生的團團肖像圖，非常可愛。知道是皓辰特制的後，她也存了讓他們幫忙給寧寧做一個的念頭……但現在。
「團團為什麼覺得會一樣？」
團團抬頭，眨巴漆黑的杏眸，「梵梵說寧寧和我一樣可愛，不就和蛋蛋一樣？」
一樣可愛，和一樣？
顏非梵也快被打敗了。原來這小家伙之前那麼高興，純粹因為有一個更大號的蛋可以玩了？這話說出來，程嘉芯說不定都要生氣了。她失笑搖頭，「團團，可愛的意思是看起來就讓人開心，跟一樣不是同一個意思。」
團團「哦」了聲，「可愛的寧寧，可愛的蛋蛋，可愛的我。不是一樣……」
程嘉芯倒是第一次見顏非梵這樣教孩子，很驚訝，「我算是明白團團這麼小口齒就這麼清晰的原因了。你好像沒把她當一歲大的小寶寶。」
「會說話就代表可以接受外界信息了，早點兒明事理是好事。」顏非梵笑，「不過以前皓辰是一歲半左右才有這個程度的，團團呢，教她的時間多了，她學得也快。」
生下皓辰的那一年，是她學業最重生活最繁忙的一年。學德語時，她都是一手摟一個，哼歌似的背單詞記語法。這也導致皓辰的德語幾乎比她還地道……要做兼職她也只能拜托樓上的瑞幫忙照看，誰讓他是個SD女圭女圭狂熱愛好者？節假日她得剪紙去街頭賣，剪刀鋒利，她只好將皓辰都放在床上，剪出各種動物人物形狀，告訴他們其中的故事。教他們，也只有那個時間。再後來，認識梁言，得他幫助，日子過得穩定。這才有更多的時間和皓辰相處……
但那時候，皓辰都要一歲半了，她才發現他們已經會說很多話……
程嘉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在房間里逗留了半個多小時後，團團許諾下次來一定把蛋蛋帶上給寧寧看，認真地頂著一張可愛到爆的小圓臉說了好多遍，直到大家都不笑了，她才停下來。
梁老留不住飯，便讓管家又拿了個紅包過來，硬塞給團團才肯放他們離開。
一坐到車上，閑著的團團才有時間將衣服里的紅包拿出來數數－－
「這個是言叔叔給的，這個是梁爺爺給的，這個也是，這個是管叔叔和尤阿姨給的，這個是李叔叔給的……哇，好多啊。」團團開心地將紅包捧到顏非梵面前，「梵梵你看，這個和這個是個給你買巧克力吃的。」
顏非梵的心被感動得溫暖極了，她吻吻團團的臉，溫柔笑道︰「團團怎麼記得這麼清楚？」
「我是可愛的女孩子嘛。」團團攏起另外幾個不是用來買巧克力的紅包，隨口嘀咕，「我就是記得的，這個花、這個樹，是爺爺給我買糖吃的。」
顏非梵望過去，紅包封面的圖案都不一樣。雖是如此，她還是驚嘆團團的記憶力。到尤姐姐做客那都是兩個多小時的事情了，她還能把紅包上圖案記得這麼清楚。
駕駛座上的君羿感慨，「這麼聰明的孩子，遺傳了我吧？」
「呵呵。」團團適時地笑了。听起來有一種淺淺的譏諷。
這個巧合讓顏非梵不禁捧起團團又親了下，額頭貼額頭，呢喃︰「團團最可愛了。」
團團小巧的嘴巴只能親到她的鼻子，然後說︰「梵梵也最可愛了。我們一起吃巧克力吧。」
君羿酸溜溜地說︰「熱巧克力有什麼好喝的？等你長了牙也長了記性，我帶你吃真正的巧克力，咬一口， ，爽！」
在顏非梵懷里的團團眨巴眼楮，特別純真，君羿從後視鏡看到這個濕漉漉的眼楮，心都酥了。
紅燈。他剎車，轉頭，下頜微抬，有一點點邀吻的意味。
團團看著看著，身體前仰，腦袋湊過去，突然伸出小手，捂住君羿的嘴巴，呵呵笑了兩聲，「爹地，笨！」
君羿︰「……」掰下團團的小手，他傻眼，「爹地怎麼了？」
「就是笨笨！」團團縮回身體，歡快地將紅包們再次塞回兜里，「我有這麼多包包，爹地都不會說‘新年快樂’，還想要梵梵的巧克力……真是笨。想要就說呀，居然眼紅……好笨，爹地，你真的好笨。笨笨笨……笨！」
顏非梵數了下，最後那聲，連著十三個笨。這妞以後肺活量肯定上四千，太厲害了！
君羿臉上紅白交加，詭笑，「團團，新年快樂。」
團團伸出小手，「爹地，新年快樂新年快樂！」
君羿︰「新年快樂新年快樂新年快樂！」
團團︰「四個新年快樂！」說著還伸出了四根小手指頭。
這突兀的一招讓君羿愣住，隨即哭笑不得，長臂一伸，壓著團團的小腦袋，親了一口，「我的小寶貝，你怎麼就這麼可愛呢……」
綠燈亮起，君羿愉悅地回頭繼續開車。
團團捧著臉，惆悵，「梵梵，爹地為什麼不給我包包呢？」
「他窮。」顏非梵唇邊噙了淡淡的笑意。
「哦－－。」團團在小襖里模了又模，在君羿以為她會掏出幾個紅包送他時，她很無邪地抬頭問顏非梵，「窮是什麼東西？」
「窮，就是沒有東西。」
「哦－－」在君羿不抱她會說好話的希望時，團團扒拉著小身子，在他腦袋邊，盎然而笑，「爹地，你有我和梵梵、哥哥、哥呀。」
甜甜的聲音貫穿了君羿的所有神經線，在他大腦皮層發出柔軟的指令，把他感動得一塌糊涂。
沒有什麼，要比擁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更可貴了。
君羿微笑著，眨了下突然朦朧的眼楮。
團團呵呵笑著，縮回顏非梵懷里，又從小襖的兜里模出女乃嘴，「梵梵，回家了我能喝點女乃媽？」
「嗯。」
「謝謝梵梵！」說罷，自己很听話地咬起了女乃嘴。
其實君羿的所有車安的都是防彈玻璃，而且貼了暗色的玻璃紙，外面是怎麼都看不到里面的。而且前後座間也能放下隔板，怎麼也不會有人看得見後座的情況。可她能看見外面的人啊，那感覺太不自在了。
還沒有團團的那三年里，君羿為了挑起她的性致，在這車里做過一次。那種刺激，真讓她這個「前衛的少女」不想經歷第二次。
這樣乖巧早慧的團團，說出去不知該多讓其他的媽媽羨慕。
但君羿對團團保護得厲害，從不讓她任何一張照片流落民間，就連君氏論壇里的唯一的那張，他都鎖定了不準轉載。而那之後，他便嚴令員工不得打擾團團的私人生活。公司的監控不是說著玩的。
至于那些看到論壇，再用自己手機拍一張發微博的人，君羿就不理會了。才幾個月大的孩子，誰能想象她以後長什麼樣？拍了又怎樣？只能羨慕嫉妒恨他有這麼好看的寶寶。
也是君羿隔絕了媒體的功勞，日後團團才能有那樣自由的生活環境。
走訪了一個早上的親友，團團都累壞了，吸了幾口母乳，便在顏非梵懷里睡著。君羿接到君錚的電話，後者讓他帶團團過去給他看看，君羿諷刺了兩句，回房和顏非梵聊天。
一邊拆著團團收到的紅包，一邊靠在顏非梵肩上，「我小時候都沒收過紅包呢，這妮子，活得可真幸福。」
「想媽媽了？」顏非梵側頭親了親他的眼角。
君羿靜默幾秒，摟住她，悶悶地嗯了聲，「他給我打電話了，說對不起我媽。可是，我都快忘記我媽長什麼樣了……團團的好記性應該是從你這兒遺傳過去的吧。我最後一次見她都十歲了，可還是沒記住，很模糊。」
「你照個鏡子，應該猜得出。」
「呵。」君羿在她頸窩埋了許久，才輕輕地問，「小非梵，你想過你的父母麼？或者說想象過麼？你想他們的時候，會怎麼做？」
顏非梵眼瞼下垂，也輕輕地說︰「我只記得他們的眼楮。七歲那年第一次離開孤兒院，修女給了我他們的照片，是黑白照。我想他們就會拿出來。」
「怎麼相冊里沒有？」
「高三的時候被養父母燒了。」
「……為什麼？」
「因為……」見不得她不愛笑，像個死人般死氣沉沉。高三的那一年，她因為暗戀一個男孩子而分外想念自己的生身父母，她一點兒也不怪他們離開的太早。要不是有他們，她都活不過3歲不是麼？修女告訴她，生活再艱難，都要過下去的。
現實容不得太多的申吟，所以她在養父母同樣經歷車禍死後學會了微笑。
「因為吃醋吧。高三高壓，不談戀愛就只好增長孺慕之情了，常常拿他們的照片出來看，會安心，而且不想干活。我的眼楮像媽媽，鼻子像爸爸。」顏非梵笑著說。
君羿用嘴唇輕描她的唇形，低喃，「小非梵，我們其實很像……我覺得我離不開你了。」
這個漂亮的清冷的愛咬人的好姑娘啊，我愛你，愛到如果有一天離開了你我也不想獨活的程度，愛到你所愛的一切我都會想了解想深愛的程度，愛到你老了牙齒掉光像達芙妮夫人那樣白發蒼蒼我仍會覺得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老太太……
深情像颶風一般壓來，顏非梵情不自禁地仰起臉，扣住他的頸，緩慢地從喉嚨里翻出一個「嗯」。
床邊的自動搖籃里，團團吮著自己的手指，在輕晃中安恬入睡，臉上還掛著滿足的笑。
與此同時，遠在大西洋的某一片海域，兩張一模一樣的俊臉同時浮出海面，遙望東方。
「阿皓，你說媽咪和爹地在做什麼呢？」
「吃飯。」
「人間真幸福啊。」阿辰感慨，甩了甩腳踝上的血袋，「這東西應該被清洗干淨了吧？」
「七點鐘方向，還有三條大白鯊等著我們呢。」阿皓淡淡地提醒。
七點鐘方向……那不是回島的方向麼。阿辰哀嚎，很不瀟灑地甩了把平頭上的海水，「讓我知道島上誰會馴獸，我天天往他肚子里塞棉花，彈死他！」
訓練小島叢林對面峭壁下的海面上，薔薇坐在一只巨大的白鯨身，沉靜地釣著魚，偶爾眺望遠方，欣賞一個又一個跳躍的白鯊身姿，拿起身側的橫笛，吹著人類听不見的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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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blabla……好吧，簫煙比較沒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