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戶媳婦 113 從新開始;花明柳暗

作者 ︰ 隨風月影蘭

二人正說著話,遠遠的有一男一女吵鬧聲響起。

這園子里除了守林護院的兩個武夫,目前就只有沈天賜夫婦常住,听爭吵聲,正是沈天賜夫婦無疑。

項寶貴抬了抬眼皮,便讓冷知秋繼續說。

冷知秋卻跳下他的腿,扇了扇背上焐出來的汗,不以為然的瞥他。「你表舅夫婦爭吵,就在左近,焉能熟視無睹?」

「我不管我不想管之事。」項寶貴迎著她的目光。

他開始學會對她坦誠。

「是了,你任惠敏表舅母成為棋子,迷惑錢多多的注意,不管她受多少罪,你都無動于衷。」冷知秋微微蹙眉,「我也很厭惡爭吵扯皮之事,但如今,他夫婦二人都不僅僅是你家表親,更是替我做事的幫手,我不能不管。」

所以說,沈天賜夫婦現在是她的人,她要罩著?

听她這麼說,項寶貴立刻站起身。「為夫錯了,我們這就去看看。」

到了南面的園子,循聲望去,只見沈天賜拉扯著惠敏,惠敏嚷嚷著要找項寶貴,沈天賜則大聲呵斥她。

「……」冷知秋掃了一眼項寶貴,看吧,人家找你呢!沖你來的。

項寶貴便在她腰上撫了一把,對曲線手感萬分滿意之余,眼角沖她閃了閃眼神。「為夫就指望項夫人解圍。」

惠敏也見到了項寶貴,頓時傻住。

之前她看到項寶貴和冷知秋進園子,便沖著撞著非要去找他,想質問他為何遲遲不來相救,扔下她在錢府吃盡苦頭?除了他項寶貴能救她,還能有誰?三年啊,多少日夜的恐懼不安、艱難困苦?最後還被錢多多那畜生毒打,差點就死在里頭!他眼里有她這個表舅母嗎?

沈天賜攔阻她,起先還好言好語勸著,你來我往說了半天,情緒越來越激動,最終就大鬧了起來。

這會兒人來到眼前,一雙璧人風和日麗的樣子,惠敏卻畏懼了,被錢多多打怕了的神經,一接觸項寶貴那幽深的目光,立刻繃緊,躲閃著往沈天賜身後縮。

「別打我,別過來……」

沈天賜黑著臉將她往屋里送,扭頭對項寶貴告罪︰「寶貴,她這陣子躁,已經請了大夫開安神的藥,你和你媳婦去忙自己個兒的,不用管她。」

豈能不管?

冷知秋往屋里走,一邊對項寶貴道︰「我進去看看表舅母,你可不許不打招呼便走。」

她已經受夠了他突然消失,帶給她那種空落落、腳不能著地、心不能安穩的感覺。

進了屋,惠敏抱膝坐在榻上,睜著凹陷進去的雙眼瞅她。

冷知秋搬了把椅子,端坐在她對面。

「舅母,姓錢的欺負您,咱們以後一定報仇。」

惠敏哭道︰「為什麼要等三年?為什麼要那麼久才來救我?」

冷知秋無言。

良久,她才幽幽然柔聲道︰「舅母,這樣折磨自己不是辦法,給天賜表舅補償您的機會,也給項家補償您的機會吧?」

雖是商量的話,但口氣卻肯定。

她不似一般婦人之間的說合勸解,總是有三分假親熱、七分真同情,一副「貼心」的表情。冷知秋坐在那里,是淡然冷靜的,渾然天成的主母威嚴。

「知秋與舅母您有恩無仇,您和天賜表舅,以後都隨著我做事。項園這西南的兩處院子,一座你們現在住的淑芳苑,一座是旁邊的西樓,我做主,以後都歸您和天賜表舅住,將來你們有了孩子,成家立業,都有著落——往事不可追,舅母,一切往前看,可好?」

惠敏怔怔的止了哭。

……

外面,項寶貴負手立在一株大樹下,樹蔭濃暗,遠處雷聲滾滾,近處已然下起點滴的雨珠。

沈天賜原本也陪著,郝十三突然躥出來,他便回避去了別處。

待沈天賜走得不見,郝十三小聲稟告︰「少主,木子虛弄出來了,但玉仙兒……紫衣侯要您親自去一趟淮安。」

項寶貴看著某一個竹門簾後隱約的人影。

「知道了,我還要再‘養’一陣子傷,不急。」

「誒……」郝十三抽了抽嘴角,硬著頭皮道︰「恐怕少主不能‘養’太久。」

項寶貴抿唇不看他。

「少主,那個敕封詔書,到底還要不要?」

「朱鄯這段時間忙著國喪登基,一面想著削藩籌集軍餉,一面卻沒忘記把江南科舉的事給辦了,他這樣東一把西一鈀的亂出手,毫無章法,飄忽不定,我看老皇帝的敕封詔書到了此人手里,暫時就不用指望了。平日里該你們做的事就去做,對付姓朱的,我們要等一個時機。」項寶貴淡淡的應。

郝十三傻乎乎問︰「啥時機?」不會是拖延時日陪女人的借口吧?

項寶貴就像知道他的心思,勾著嘴角笑哼。

「到時候你就明白了。快走,不要讓我娘子看到你,免得她掃興。」

「……」郝十三胸悶的遁了。

一會兒,卻又見張六穿得像個公子哥兒似的走來,沖項寶貴施禮。

「主子爺,三爺爺回城里宅子守去了,以後跑馬車趟子、保護夫人的事,就交給六子。」

項寶貴挑眉上下掃了一眼張六,「你怎麼這樣打扮?」

「這是夫人吩咐的,說六子姓張,和她的義弟算是本家,因此認六子做族親堂兄,換個行頭方便替她跑腿兒。」張六恭敬的答。

項寶貴忍不住笑罵︰「你穿著不渾身發癢嗎?」

「不敢。」張六直愣愣的。

「不敢就好,以後給那些人做個典範,多幾個你這樣為夫人跑腿兒的,嘻嘻。」項寶貴心情愉快起來。

張六正要出去備車,項寶貴叫住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盯著我,催我出門!在我娘子面前,你要是敢提‘出門’半個字,我就把你踢成瘸子!」

張六立刻想起京城里那一腳,差點裂成四塊,頓時加快腳步,溜得沒影了。

——

夏天,不是悶雨陣陣,便是烈日當空,太湖邊的風是極好的,因此,項文龍、項沈氏、項寶貝全部被項寶貴請到了老「沈園」——也就是現在的新「項園」——避暑。

大門牌匾很快掛了上去,簇新的「項」字,讓項沈氏心情有些復雜,但不算壞。

她不識字,但「沈」和「項」的模樣,她是記在心里的。

「項」字,在她眼里,就像她鐘*一生的夫君項文龍、如寶一般的兒子項寶貴,端正明秀,透著股貴氣,就像一個手持寶器、頭戴華蓋的大王,有著頂天立地的稜角。

當然她不知道,她給自己兒子取的名字有多不上檔次。幸好,項寶貴並沒有任何不滿。

雖然項沈氏是當家主母,但兒子在家,一切事情,還是由兒子說了算。

項寶貴要改建園子,項沈氏雖然覺得心情異樣,但也只能答應,只是在改建之前,一遍又一遍的游園,把年少時的記憶一遍又一遍洗過心田。

項寶貴和冷知秋看在眼里,也不去打攪她。

他們請了風水、工匠,又找來蘇州最有名望的龔先生設計修改園子的草圖,冷知秋不出面,卻忙著陪項沈氏招納丫鬟僕從。

有了丫鬟僕從,便要動手灑掃,裁衣縫被的布置。

這一天忙到晚的,項寶貴幾乎沒見著小嬌妻的人影,他悄悄找了書畫「觀摩學習」,又有過那一天的經歷,對怎麼擺弄小嬌妻,漸漸心里有數。到了晚上,他便心潮澎湃、**洶涌,想著要給她一個難忘美好的洞房之夜,卻不料——

冷知秋忙了一天,往往就叫小葵伺候了沐浴,上床倒頭便睡,縮在角落里,小小的身軀,滿床的秀發,因為暑熱,睡夢中不時惦記著模團扇給自己扇了兩下。

項寶貴瞧的心疼,模著內傷的肚子,只好乖乖拿過團扇給她扇涼了、睡穩了,這才躺下,黑暗中,兩只眼楮幽幽的閃爍。

怎麼覺得修園子、搬過來避暑,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這日早晨,鳥兒嘰啾,太湖吹來的風輕輕撞著碧紗窗,帶給人一種美好的期盼。

項寶貴懶懶的睜開眼楮,踢開身上的薄薄絲毯,頎長的身裹著一條不及膝的白綢褻褲,上身**著,麥色的肌理經過一晚的睡眠,蘇醒過來,飽滿而平滑,雖然有些傷疤縱橫,卻平添一種性感風情。

蘇醒過來的不僅僅是那一身力量與優雅融合的線條,更有某處蓬勃的**。

不需要看身旁蜷著的是怎樣一幅誘人垂涎的美色,那美色早就刻入他心底,讓他發狂。一伸臂就將某個還在睡夢中的小女子帶到了身上,一邊解著衣帶,一邊抬起她的小臉,努唇就要吻上去。

「少主!」窗外,張六一聲大叫。

冷知秋睜開惺忪的睡眼,看著面前放大的俊臉和那努起的薄唇,有些剛睡醒的糊涂。肚子上,一根**的東西戳得她很不舒服。

項寶貴咬牙切齒的把嘴巴恢復原狀,翻身將她壓制在身下,滾燙的呼吸噴灑進她的頸窩。

「少主,不好了!」張六又叫。

「……」項寶貴抓起一只玉枕,扔出了窗,正砸在張六的胸口,將他砸得一摔倒在地,眼冒金星。

「真的,少主您快出來一下。」張六哭喪著臉。

片刻後,某少主一臉陰沉的出現在他面前,不知是殺氣多一點,還是煞氣多一些。

張六心里哀鳴著,硬著頭皮附耳上去︰「消息說,王妃和駙賓找來了一個先王的‘幼子’……」

項寶貴目光一轉,盯著張六看。

張六眨巴眨巴眼楮點頭,「真的,今早剛得的消息。」

他不是故意要壞少主的好事,剛才,房間里有一聲嬌軟的嚶嚀,他听見了。

「咳,主子爺,您和夫人還有一輩子時間可以待在一起,不差這會兒……」張六模著鼻子訕訕的勸。

這時,冷知秋扇著團扇走出了門,只看了一眼主僕二人,便淡淡道︰「夫君,我去前面陪姆媽用早飯,然後去一趟城里,看看小兔怎麼樣了,你若傷好些了,要不要陪我一起去?我想讓你看一樣東西。」

她隱約知道,他大概又要走了。

項寶貴趕上一步,搶過她手里的團扇替她扇著,「一起去用早飯。」

「你臉都沒洗呢。」冷知秋彎彎嘴角笑的有些勉強,搶回團扇走了。

張六忙去打了水,捧著面巾,送到項寶貴面前。

趕緊洗漱,趕緊陪少主夫人,珍惜光陰啊。

——

去過香料鋪子,看冷兔打點得還算勉強周全,畢竟年紀小,貨理得有些亂了,便又幫著理了一通。

冷兔一邊陪著客人,一邊抽空道︰「這兩日來了好幾個男人,都是要看看寶貝小姐,想做上門女婿的。我讓他們等幾日,沒告訴他們沈家莊園子的地址。」

冷知秋點頭道︰「先不告訴,省得應付一些吃白飯的懶人。你看著有中看的、配寶貝小姐的嗎?」

「嘿嘿,都不好,和你夫君、小侯爺他們這樣的人,根本沒法比,寶貝小姐估計根本看不上。」冷兔笑嘻嘻的。

听著這話,冷知秋就有些心煩,姻緣本來就難說,這會兒招贅,更加難踫上好人選。

「夫君,知秋覺得,這樣發布告招婿也不是辦法,你常年在外,難道就不認識什麼出色的好男兒,介紹給寶貝的嗎?」

項寶貴沉吟道︰「當然是有,不過——」想了想,眉間有些微蹙,「這樣吧,等我這次從琉國回來,我便將寶貝帶在身邊,看看她自己的緣分如何了。」

「帶在身邊?」冷知秋怔怔重復。

「你也想和我一起出去走走嗎?」項寶貴笑問她。

「再說吧,一切順其自然。」冷知秋說著就和冷兔告辭,要回項家。

項寶貴一听「順其自然」四字,就頭皮發麻,無奈嬌妻就是那樣的脾氣。

剛出了香料鋪子,就見鳴鑼開道,陣仗擺開,一個粗壯如熊的中年男子,胸前戴著斗大的紅綢花,揚著下巴,志得意滿的騎著高頭大馬,戴著皂隸僕從,游街而過。

此人是老相熟了,正是錢多多!

他終于從京城回來了?看樣子,還發達了?看舉著的牌牘,竟寫著「稅課司」。

「這人怎麼沒死在京城……」冷知秋暗忖著,瞥了一眼便急忙上了馬車,不想讓錢多多看到自己。

項寶貴閃身上車,馬車撿僻靜小道走開。

「朱鄯籌不足糧餉,看樣子,是開了賣官的口子,這錢多多的稅課司肥缺,想必花了不少銀子去買。」項寶貴嘲諷的輕笑。

一府稅官,一年就能撈不少財物,倒是很適合錢多多的本性擅長。朱鄯和他手底下那三個輔政大臣,真是太急躁了,腳都沒站穩,就想削藩打仗,連「賣官」的口子都開了,可見戶部的庫銀有多緊張。

冷知秋卻幽幽的道︰「我不管那些朝廷里的事,夫君你剛準備要離開,錢多多便回來蘇州,唉。」

項寶貴攬她入懷,長指繞著她的秀發糾纏。

「娘子不用怕,我會安排好人手護著你。」

就不能現在送他悄悄兒的去死嗎?非要等到他兒孫齊了,再慢慢折磨死他?

她微微撅嘴哼了一聲,想了想,不由仰起小臉。

項寶貴知道她的意思,她這是難得撒嬌,索取安慰。他的眉眼都是柔情,低頭便吻住殷殷的紅唇,也不深入,只是疼寵的廝磨著,讓彼此清新、熟悉的氣息纏繞在一起。

「趁著回西城榕樹街,咱們倆偷偷的燒東坡肉、吃小灶,好不好?」項寶貴興沖沖問她。

「嗯,你教我燒。」

這大熱天,虧他想得出來,去吃什麼東坡肉,膩都膩死了。不過冷知秋知道他就是想把她綁在項宅里獨處,不讓她回沈家莊瞎忙碌,所以才笑著答應了。

——

回到項宅,二人才想起來,守院子的是三爺爺,還有個桑柔被留在這里負責打掃收拾庭院。

桑柔者,夫婦倆都不想見之人也。

但既然在院子里,便吩咐她去買肉,小夫妻倆則興沖沖去準備炭爐子和小鐵鍋。

桑柔原本因為被獨自扔下,心里窩了無盡的怨氣,這會兒突然見到項寶貴回來,頓時什麼怨氣也沒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身旁有個極礙眼的冷知秋。

趁著桑柔買肉去了,冷知秋拉著項寶貴進屋,打開美人榻下的機關。

「夫君,你來看個古怪的東西。」

二人牽著手下了石階,走到石門前,冷知秋指著門龕上的寶箱。「你打開看看。」

項寶貴深看她,琉璃燈火照著她那張秋水一泓的小臉,有著淡淡的憂愁。

依言打開寶箱,舉目看去,碧玉小青龍已經幾乎消失,唯有龍頭漂浮在半箱赤紅如血的液體上,也在逐漸消亡。

「嗯?」項寶貴也詫異萬分。

盯著那箱古怪的紅色液體,二人均是默默無聲。

項寶貴心里想起一樣東西,但覺得還是不要告訴身旁的小女人為好,便牽起她的小手笑道︰「可憐我們項家遺產本就不多,好好一條碧玉龍就這樣化為烏有,又少了一大筆財富。娘子,為了安慰我們受傷的心靈,還是趕緊上去燒東坡肉吧,桑姐兒的肉該買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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