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39夫妻團聚(2)
日影偏斜。
梧桐葉飄在水井旁,靜悄悄的。
張六拉著小六六的手,站在正房外抽嘴角。這里頭怎麼還沒折騰完?帶小孩玩,他沒意見,可人家小六六的問題很多,他越來越不好回答,直至抓狂了!
「六叔叔,爹和娘生小六六?」
「他們要生也是生項某某,不是你,你是你親娘生的,和他倆沒關系。」
「哦……」小六六點頭,「他倆生親娘。」
「……六叔叔帶你去找你親娘,好不好?」張六扶額。
「吃女乃!」小六六一听親娘,眼珠子就亮了。親娘的意義,對他來說,似乎就是食物,可以不用餓肚子。
「你親娘要喂小妹妹,以後你這個做哥哥的就不能吃女乃了,改吃米湯。」張六告訴小六六一個殘酷的現實。
「妹妹生哥哥?」小六六又開始糾纏誰生誰的問題。
「……」張六模著下巴想,難道我小時候也這麼蠢?!
一大一小正在發呆,正房的門終于開了。
項寶貴換了身居家棉衣夾襖,步履松快愜意,一張俊臉像剛拋光打磨過一般,水滑滋潤,眉梢眼角都寫滿幸福。
甜得都流蜜糖水了!
張六嫉妒的偷瞟了兩眼,想著三天前還整日窩在房陰暗里的那個可憐男人,暗嘆少主夫人簡直就是少主頭上的太陽、呼吸的空氣、整個全部的世界。世上的愛情真叫人費解,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怎麼會這麼重要呢?
項寶貴一邊綁著箭袖,一邊吩咐︰「六子,去恩學府一趟,叫冷兔和小葵過來。」
「哦。」張六看項寶貴往灶間走,就解釋,「屬下不知少主您什麼時候要用飯,廚子們還沒燒火呢。」
項寶貴綁好箭袖,抖抖衣角,道︰「不用,今晚我親自下廚,給娘子燒幾樣小菜補補身子——你還杵著發什麼愣?還不快滾?」
張六便抱著小六六滾了。
駕著馬車,踏著夕陽,張六無限感慨的對小六六嘆道︰「你得趕緊再找個後爹,你那個義父啊,本來就愛心不夠,以後恐怕很快要有親兒子親女兒啦,到時候,他看都不要看你一眼。」
小六六委屈的玩著自己的肥短手指,抗議道︰「不吃米湯。」
雞對鴨講。
張六一揮馬鞭,趕馬快行。
——
項寶貴燒了紅棗桂圓茶,熬一鍋噴香的脊骨肉粥,又吩咐廚子去買了酥油蜜糖、芙蓉記的豆腐……忙到天黑,正點了鍋油,準備再炒個青菜什麼的,卻見冷知秋搖搖擺擺走了進來。
她穿上了他準備的水粉團襖,披著白狐毛的大氅,襯著一張小臉白皙粉女敕,除了還是瘦,一點也沒有三天前那晚的慘白泛青泛黃。就是走路樣子有些別扭,腳發軟又歪歪倒倒的樣子,讓他看著就心情大好,甚是得意。
能這麼快把小嬌妻伺候成這樣顏色,又讓她幾乎爬不下床,作為丈夫,他覺得自豪。這也是本事啊!
「娘子,過來。」他伸開左臂,空出懷抱,等著美人投懷送抱。一邊將菜下鍋,隨意翻炒著。
冷知秋將氅子解下,掛在門口,縮了兩下手腳,便鑽過去。廚子在燒火,灶台周圍暖和著呢,還有陣陣飄香的食物。
廚子低頭猛塞柴,還被火星濺得嗆了一下。主子突然光顧廚房這種下賤地方,已經很奇怪,這會兒還夫妻一起,粘乎得跟一個人似的,作為不相干觀眾、下人,他感到既有壓力又有羨慕嫉妒恨。家里的婆娘成天嘮叨,說他一個廚子沒出息,看他做菜,婆娘就拋白眼。
你看看人家小夫妻,把下廚房當作樂趣,這又摟又抱的事情,做得行雲流水、天經地義。
「夫君,怎麼沒有東坡肉?知秋從前就說要燒給你吃。」後來一夜夫妻進行到半路上,什麼計劃都泡湯了,還生生別離一年多。
「不急,明日和娘子你一起燒。」項寶貴喜滋滋。
冷知秋心虛的指指鍋里的青菜︰「這個也許、可能、大概,知秋也會炒的……」
項寶貴低下頭,在她耳畔悄聲問︰「你有力氣抓鍋鏟?有力氣自己站著?」
她的臉唰一下紅到耳根,听懂他的意思,正要回敬他兩句,扶在腰上的大手突然移到後面,打著圈模了兩把,勾勒她的腰間弧度,停留在微微翹的小上。
「你——」冷知秋跳起來,要躲卻躲不開,紅著臉被他裹回懷里,不敢看那張笑得十分得意的臉。她不排斥他這種親昵,但現在身旁有人呢!「我還是回房里等開飯吧,夫君,辛苦你了。」
她說著漂亮話,這次執意要抽身離開。
「不逗你了,在這里陪我吧。」他拉住她的手,垂眸拿目光很傲嬌的纏了她幾下。
難道,她從床上爬下來,追到灶間,不也是為了粘著他、形影不離?這小女人不會撒謊,眼楮里有什麼意圖,他可都看得一清二楚。
冷知秋果然乖乖拉著他的手,不走了。只要不過分失禮,她的確很喜歡待在他身邊。
兩人正探討著炒菜的深奧問題,張六來報,冷兔和小葵都叫過來了。
——
戌時,二進正房里紅燭燃起,項寶貴連勸帶哄,將紅棗桂圓茶、脊骨肉粥、鹵肉醬點豆腐、小清炒……七七八八都塞進冷知秋肚子里,看她吃飽了、再也夸不動他的廚藝,開始埋怨他「喂豬」,他才罷休。
冷知秋歪躺在美人榻上,懶洋洋捧起看,都是看過幾遍的,有些乏味,便道︰「夫君,明日想去印幾本,特別是司馬旬老先生有一本《洪泉友人棋譚》,我想刻了典藏。」
司馬旬慘死在她眼目前,死狀恐怖可憐,她想起來就渾身冒冷汗。
項寶貴正站在窗口看外面高老二打手語,聞聲應道︰「好,我陪你去。」
高老二用手語告訴項寶貴,魚子長坡的地牢都處理過了,人救出來藏進了地宮,密道都封死了。
「對了,夫君,再過九日便是冬至,我娘忌辰未能去致祭,我想在冬至前去看看我娘,這麼算日子,就該在這幾天先回恩學府,請僧侶念幾篇經,再陪我爹做一下祭拜,方不誤了日子。等到冬至那天,你與我一起在恩學府過節,年關春節,我再與你一起去沈家莊……」
冷知秋仰躺下,拿手揉著額頭,又在一旁絮絮說一些瑣碎的打算。
項寶貴示意高老二速速動手殺人,便關上窗,臉上立刻換了溫暖如春的笑容,走向美人榻,俯身撐在冷知秋上方。
「一切都听娘子的安排,只有一條,至少再給我三天時間,好不好?」
「三天?做什麼?」
「做一件事。」
「嗯?」
「陪我,只陪我一人,其他誰也不去管。」
冷知秋擋住他要湊上來的薄唇,「夫君,細水方能長流,以後還有不知多少日子,我們可以一起晨昏相對,何必要計較爭取什麼三日、五日?」
項寶貴不滿的折起胳膊,將身體的重量壓上去,感受她在身下扭著、掙扎尋找透氣的姿勢,眼神便黯黯的鎖住她。
「你是去年正月十五元宵節嫁給我的,只有一個月零二十五日,便滿了兩年,知秋,你這肚子可還沒有動靜啊。」
所以,要加班加點的耕耘播種。
冷知秋怔了一下,這才明白他為何一副火燒的焦急樣子,真是又好笑又有點生氣。
「知秋還以為,夫君是因為愛慕思念,才這麼殷勤,卻原來是為了生孩子。」她對自己的魅力頓感失望。
項寶貴見她不高興,手便伸進她衣領里模索,解釋道︰「只有生了孩子,你才不會再離開我,以後永遠是我項家的媳婦,我爹娘也高興。」
這次,他沒抓住重點,沒哄到冷知秋的心坎里,反而更把她惹惱了。
她躲著他的手,扭著頭拒絕親吻。
「起開!兩個月不到的時間,叫我如何生出孩子來?」這麼說著,她又想起自己在床上迷迷暈暈的任由擺布,怎麼他倒是一直十分清醒的樣子?不然也不會把控局面,予取予求。
項寶貴一時不知她心里的糾結,自顧道︰「懷上了就算數。我記得當初納吉時問明了,月初七至二十,你比較容易懷上。」今天是初十,受孕大好日子,所以——「知秋,嗯……」
他動情很快,想著身負偉大的使命,做著食髓知味的妙事,兩全其美,身下便一陣陣反應,手上使勁抓住她衣內的綿軟,覺得不夠解渴,另一只手便固定住她躲閃的腦袋,俯首將薄唇壓上去,在她抗議的張口欲言時,龍舌鑽了進去,吸取她口里的甜津。
冷知秋瞪著一雙剪水明眸,看他半垂著眼皮,那細長而密的睫毛,輕輕顫著,遮去了他眼底濃重的**。她以為他這是又來催著懷孩子,至于這樣連續不斷的做那種事是不是能加快懷上的進程,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現在心情不太好,低落、自卑、失望……偏偏他如此懂得吊起她身體敏銳的感官,力量如此霸道,讓她根本無法抗拒。
她該怎麼叫他知道,此刻她並不高興,不想和他卿卿我我做那檔事!
項寶貴翻身跳下美人榻,俯身去抱她,準備轉移到床上去將好事進行到底,冷知秋一骨碌坐起,微微噘著嘴道︰「夫君,知秋要和你說一件事。」
她的事還沒說,冷兔和小葵卻到了。
項寶貴磨牙坐在她身旁,攬著她的腰平息自己,一邊對門外的張六道︰「讓小兔去房等著,叫小葵現在去燒水伺候夫人沐浴。」
欲求不滿,項寶貴沉著臉、低著頭,手在冷知秋腰上反復揉著,好一會兒才吐了口氣,站起身要出去。
冷知秋在他身後道︰「夫君,慕容世兄曾邀過我們做客,不如就遞個帖子過去,三日後過府拜訪一下吧?」
項寶貴停住腳步,轉眸看她,不知她肚子里什麼打算,怎麼突然提這種事?
「三日後?」
「嗯,我答應你,陪你三天。」冷知秋低著頭的樣子,怎麼看都是不高興。
項寶貴終于發覺不對勁,一時又想不出她為何興致低落,其實他要她一心一意陪三天,也並非完全為了尋歡作樂孕育孩子,只是想著分別日久,有太多需要補償她的地方,他要好好伺候著她,把她養得白白胖胖,別說三天,最好三個月都不要煩心其他事,只管吃喝玩樂。
轉念又想,她不是個听憑擺布的女子,一年前就吃過教訓,若她不喜歡這樣,他也只能由著她,當下點頭道︰「一切听娘子的安排。」
——
房里。
冷兔狐疑的盯著項寶貴走進來,詫異于他的容光煥發、神清氣爽。
項寶貴去案後拿了個小匣子,放在案上,目光溫和的與冷兔接觸。「小兔,我知道你是個有經商頭腦的孩子,香料鋪不足以讓你發揮,看看這個,有沒有興趣?」
冷兔站著沒動,問︰「項爺今天是不是吃錯了什麼藥?」
「你若再這麼對我說話,我會讓你和寶貝把‘和離’的事給辦了。」項寶貴陰沉沉撇開視線,吐字慢吞吞又清晰。「听著,冷兔,你只不過是知秋撿回來跑腿的,她收你做義弟,也是因為寶貝的緣故。」
冷兔抿唇不說話了。
「告訴你一件事,你暫時不得對任何人張揚。我的妻子,她回來了,沒有死。」
「什麼?!」
冷兔跳了起來,抓耳撓腮好一會兒,費解的問︰「不是你親眼看著她被燒……了嗎?」
項寶貴將小匣子往前推了推,不解釋。「拿著這個,去沈家莊把我妹妹接回恩學府,好好過日子,不要讓知秋不開心。」
冷知秋保的媒,雖然是為了特殊原因,但一樁婚事好歹成了。如果被她知道,冷兔和項寶貝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打打鬧鬧總是回娘家住,害得冷景易也頭疼不已,想來冷知秋會胸悶吧?
冷兔不知道該不該答應項寶貴,他和項寶貝之間的事,也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這兩個人相處,一男一女,總是有很多奇怪的問題,吵架是性格使然,並沒有必要分個對錯。但當初說好了,選秀的風波過去,就和離的,這會兒,為了冷知秋高興,他應該保留這段婚姻嗎?項寶貝的意見呢?其實關鍵是項寶貝的心意,哪次爭吵,不是因為她挑起的?
不管怎麼說,他想先見見冷知秋。
「知秋姐姐在哪兒?」
項寶貴叉手凝視著他,「今日晚了,不要去擾她。你去沈家莊,順便,捎一些桃花、茉莉、依蘭、月季的干花,再讓倪掌櫃調幾味檀香燻丸子,告訴她是沐浴用的,她就明白,明日一並都讓倪掌櫃自己送過來。」
冷兔吸了口氣,開始相信冷知秋回到項寶貴身邊的事實。
他猶豫著拿過小匣子,打開來看,是一封信。
「這封信可以讓你進入無錫米市,去無錫劍閣找信上的人,他自會教你怎麼做,需要多少銀兩,也只管開口。」項寶貴的黑眸閃爍,微微眯起。「我妹妹雖然痴傻一些,卻是真性情的人,她許是還忘不了梅蕭,你若喜歡她,便好好表現,時日久了,興許就能感化了她。你若實在不喜歡她,也先等個幾年,等我替寶貝尋個中意的好丈夫,你們再和離。平日里,在知秋面前,我希望你多讓著寶貝一些,不要和她爭吵,免得知秋煩心。」
話說到這份上,冷兔找不出拒絕的詞了。
他心里有些迷惘,捏著信,覺得自己是被項寶貴買了命,但是,進入無錫米市,這是一個很驚人的前途布置。江南四大米市,無錫米市便是其中之一,藏龍臥虎、風詭雲譎,能力強的人,兩三年便能賺得富甲一方,能力差的人,也有可能賠得家產當然一空。
項寶貴抓住了他內心深處渴望冒險突破、出人頭地,知道他很難拒絕。
「好吧。」項寶貝這大姑娘除了性格潑辣、總對梅蕭犯花痴、外加看不起他冷兔,其他倒也還行,有時候捏著挺軟和、挺舒服的。冷兔這麼想著,便點了點頭。
——
另一邊,小葵燒好水,送到二進正房的小開廂,臉上紅紅的,鼻尖都冒出汗珠子來。她還以為是伺候項寶貴沐浴,既意外,又有些害羞。
正在收拾洗具、香角、巾帕等物,冷知秋慢慢走過去,掀起珠簾,輕柔的叫了一聲︰「小葵。」
小葵傻了一瞬,僵硬的轉過身,一看到冷知秋,猛的尖叫一聲︰「啊——鬼……小、小姐!」
冷兔離開項宅時,正好听見,心里便仿佛落了塊石頭,沉甸甸踏實,喜悅的同時,又有些孤寂。經歷過生死,冷知秋以後是跟定了項寶貴,再也不會分開了吧?
……
項寶貴待小葵服侍冷知秋洗好了,他自己也匆匆沐浴,換了寬袍子,轉出來,見小葵正給冷知秋的手腳涂抹玫瑰花油,便湊過去,順手拿了酥油蜜糖,送到冷知秋嘴邊。
「娘子,再吃點酥油糖。」
「不想吃。」冷知秋別開臉,低頭對小葵道︰「夜深了,如今天寒,你趕緊去收拾一下東廂房,先住著,不然要忙到天亮了。」
小葵瞅瞅她,又瞅瞅項寶貴,便應了「是」,收拾了小開廂,這才退下。
等門闔好,項寶貴便一把抱起冷知秋,往床榻走。
看他走路著急,幾乎兩步就到了床前,掀開紅暖帳,冷知秋便知他什麼意圖,待身軀一落到錦褥上,她便往被窩里縮,背對著項寶貴。
今天瀟湘大變動啊……我承認今天完全沒心思寫文,這章待修。
明後天公司年會在外,我雖然請了產假,但也要去參加,所以更新不了。
原本計劃月底寫完第四卷,留下第五卷(也就是結局卷),準備把稿子寫寫完,在生孩子之前一口氣傳上來。不過人生總有意外,貌似第四卷還有三四章的內容要交代,看來要寫進2月了……
上天保佑,但願能在孩子7個月以內寫完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