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笑風背後一僵,不自在地撇開臉︰「有什麼區別嗎?」
在外人眼里,她現在是司馬清風的門客,她知道的事,自然就代表著司馬清風會知道。
他不與贊同搖搖頭,耐心解釋道︰「當然有區別,若是司馬清風問,本王自然要斟酌一下,若是你問的話那就不同了。」
他挑起笑在︰「若是你想知道,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笑風,你總歸是特別的。」
天氣越來越冷了,雲笑風裹著厚厚一層夾襖,屋子里擺上了幾盆炭火,卻還是驅不散那股寒意。
卻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反應。
雲笑風听得耳朵都起繭子了,拿著書硬是半個字也看不下去,最後無奈合上書。
「特別讓你咬牙的?」她哼笑著撇開頭。
玉龍繚繞在他手心,像是要掙月兌出來般。
風無神嘴角一抽,眉峰一拉,沉聲道︰「王爺別忘記了現在是什麼時候,她可是司馬清風的人!」
看著手心那一塊兒墨綠色盤龍碧璽,雲笑風徹底呆住了!
風無神沒有再說話,看著天邊的雲朵越聚越籠,厚厚的一層壓下來,讓人無端煩躁。
俊秀的臉上綻放出一絲笑,紅色妖艷,帶著血色曼陀羅一樣嗜血的光芒。
「隨便你!司馬清風現在已經開始拉攏兵書尚書了和左右丞相了,你還是防備些好,否則,到時候怎麼被人推下去都不知道!」
過了一會兒才說道︰「皇上那邊有消息了,你先前的猜測是對的。」
他說得那麼輕那麼淡,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一樣。
司馬夜笑而不語。
「有麼不同的?」雲笑風狐疑的盯著他。
越和司馬夜接觸,心就會越亂。
那溫潤圓澤的聲音,輕輕拂過她心尖,分明是那麼柔和,卻掩蓋不住那一陣薄涼的冷意。
一路下來,都是那未來太子妃嬌蠻任性,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
司馬夜依在欄桿邊,長袍飄飛,殷虹嘴唇上噙著一絲笑,隨著深邃的稜角,消失在唇線邊。
「想又怎麼樣,不想又怎麼樣?」她故作鎮定問道。
抱怨比笑容多。
卻沒想到,剛說完,手就被人牽起來。
掌心一暖。
他布滿笑意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光,酒杯在嘴唇邊晃動著,乳白色的液體沿著杯子上下蕩滌。
「你擔憂心痛了?」
就算再寵愛那位王妃,也不至于這麼做吧。」
雲笑風眉毛一抽,「那你一上午說這麼多做什麼,連你自己都這樣說了,總歸是要過門的,再擔心有什麼用。」
「你就這麼怕那女主子欺負你們,我看干脆勸你們殿下別娶了。」
她的心很亂。
一個月後……
司馬夜倒了杯酒,語氣慵懶︰「不就是看看嗎,有什麼好在意的,無神,你是不是最近太多心了?」
說著,春日又是羨慕,又是不解,嘆息著搖頭。事要酌代。
偏生就是這麼一個東西,在她眼底卻如燙手山芋般。
他聲音剛落,一道從窗外飄至眼前。
淺嘗輒止的甘醇,越品越沉溺其中的深邃,到最後醉眼朦朧的幻影。春日恍如無覺,繼續說道︰「哎,想當日,左相那位庶出的小姐嫁給岳王時,還是皇上親賜的婚事呢,沒想到紅顏薄命,才嫁進去幾天功夫就葬身大火了,听說王爺為了祭奠王妃還在乾坤殿跪了一天一夜,給王妃請命葬入皇陵呢。」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說道︰「笑風,司馬清風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你留在他身邊,總有一天……」
「王爺說笑了。」她不自在道,拾起桌上那一只長笛,「王爺請盡興,雲九先行告辭。」
風無神抿著唇,嘴唇翕動著,最終無言。
他低低笑了一聲,再問︰「你想看嗎?」
他曾說過自己是酒,他司馬夜又何曾不是一杯酒呢。
她走得很匆忙,沒有回頭。
話題無非也就是明日要嫁過來的女主子。
驚訝?呆怔?閃躲不及?
雲笑風一驚,連忙抓住春日的手問︰「你說什麼?司馬夜在乾坤殿跪了一夜,給梅酒酒請命葬入皇陵?」
修長的手指細細摩擦著國玉,墨綠色反射在他指月復間,流露出高雅貴氣的潤澤。
司馬夜垂著頭,天色漸暗,他整張表情都隱藏在陰影里,模糊看不清表情。
「他果然下得了手。」
一雙眼,隨著那道青影飄散遠去。
手掌捏住的那只杯子慢慢在掌心融化,成為一堆齏粉。
就是明日司馬清風要大婚了。
雲笑風輕笑了一聲,「王爺又何曾讓人看懂過?」
「要推本王下去也要看他有沒有那本事,他若有那本事,本王定當奉陪!」
「是國璽?」雲笑風急問道。
「司馬夜!」風無神聲音一沉。「我沒閑工夫給你開玩笑!」
手腕一痛,春日皺了皺眉,「是啊,听說當日岳王趕回來的時候在路上遇到了刺客,中了暗箭,胸口上還帶著傷呢,一回去就命人救火,要不是身邊侍衛攔著,恐怕都沖進去了,直到後來兩具尸體被抬出來,王爺才平靜了下來,一個人話也不說,就受著那兩具尸體,第二早天沒亮就命人裝棺,只身入朝見東帝,然後在外面跪了一天一夜呢。
他以為她會像一般人那樣流露出震驚好奇,欣喜,甚至貪婪的目光。
「心痛?」司馬夜仿佛听見天大笑話般笑地有些欣狂,「從母妃離去的那一天可是,我就不會再為了任何人擔憂心痛,尤其是他……」
苦笑從嘴角邊蔓延開,良久才怔怔出神道︰「那日早朝父王留住我和司馬清風,說了些近期國家大事,然後就罷手讓我們離去。那一日,是母妃的忌日,我正好去了後宮祭拜,回來路上樂公公喚住我,說是東帝有事要說。後來在書房里,我隨他進了一道密室,他將一塊兒東西交給了我。」
他深邃的眼眸從手中那塊兒碧璽上移動到她身上,笑意深沉。
說完,給了錦風一個眼神就率然離去。
春日瞪大了眼,像是看怪物一樣看著雲笑風,捂著嘴不敢置信道︰「哪有這樣的話啊!這是殿下親自尋的,怎麼能說不娶就不娶呢!再說了,現在時局動/亂,兵部尚書好歹也在朝中佔有一席地位,這時候翻臉,對殿下就是大大的不利了,不行,不能不娶!」
「你竟然會當真拿出來給她。」zVXC。
又有誰知道,天下間人人好奇,帝王家人人爭奪的東西此時就安然地躺在自己手心呢?
「我不就抱怨抱怨幾句嘛。」春日俏皮地吐了吐舌頭。「不過,按照殿下的年齡算起來,也該成親了,岳王排在殿下後面,連上這一門,都已經兩回親事了。」
今日的太子府不比往日,到處都掛滿了紅色燈籠,原因嘛……
也不知道王爺是怎麼想的,死後能進皇陵的,不是皇後宮妃,就是王爺公主,還沒听說過哪個妃子能進去的,哎,皇上當場大怒,手里拿著九龍鞭,听說氣得都快打人呢,後來還是皇後娘娘在一旁攔著,才平靜下怒火,罰了王爺跪在大殿外,王爺也算倔,這麼被罰都沒坑過聲,到最後皇上無奈,就答應了。听宮人說,那些人去扶王爺的宮人手里,一貼下去,全手心都是血呢。也不知道王爺到底在堅持些什麼。
新娘是兵部尚書的唯一掌上明珠,李瑩。
「天下人都想爭奪的東西,你卻躲避不及,笑風,你真是讓本王越來越看不懂了。」
那暖暖的溫度,似乎也在述說著它不可忽視的重量,它的價值。
不愧是兵部出身什麼的……
她那樣的性格,呵呵……
「我也沒有笑啊。」那懶洋洋的動作,那懶洋洋的話,听得風無神真想一個杯子砸過去。
雲笑風一頓,書從手上滑下去。
忙不迭推回司馬夜手里。
不在意的抿了口酒,「呵,你怎麼就敢這麼肯定她一定是司馬清風的人?」
司馬夜沒有因為這個消息而有過多表情變化,陽光下白希的臉上滿是平靜。
他嘴角微微揚起,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嘴里說著像是和自己要不相關的話︰「是國璽,你想看嗎?」
「王爺似乎關心過頭了,我跟在誰身邊和王爺沒有什麼關系吧?」她冷笑著打斷。
那是什麼?
忽然,他眼神一動,懶洋洋走到桌邊,對著空中說道︰「看了這麼久,不累嗎?」
原本就是想要為自己當初所受的侮辱和兩軍交戰那一夜的一箭報仇,卻沒想到,這種仇恨,在隨著和他越來月頻繁的接觸後開始慢慢淡卻。
他的果敢,讓她無從掌握,無從適應,無從抗拒!
春日來送早飯後就一直呆在雲笑風那里,說是殿下近幾日不用早朝,留下書房里又不要下人伺候,所有閑來無聊就擠在她這里去陪她說話了。
「多接觸接觸不就懂了?」他不以為意,將東西收回寬大的袍袖里,袖擺邊沿那大大的用金線勾勒出來的流雲隨風擺弄著,舞姿翩然。
其實,一上午過來,雲笑風零零總總的話加起來都不超過十句,基本上也就春日一個人在那里說。
雲笑風心底一驚!
輕輕的話好似從天邊飄來,虛渺而無從探索。
那麼沉重的話,就這樣被他簡單說出來,似乎太過輕淡了,如此不真實,讓她不敢輕易相信。
而雲笑風平靜的一顆心已然被她的話掀起了狂瀾巨擘。
她從來不知道還有這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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