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春日又是羨慕,又是不解,嘆息著搖頭。
而雲笑風平靜的一顆心已然被她的話掀起了狂瀾巨擘。
她從來不知道還有這回事。
雲笑風到的時候,司馬清風已經坐在那里了。
懷著最開始的一段悱思,揣摩著司馬清風的用意,一路隨著傳話的人過去。
一般情況下,都是由下人傳話。
被撫過的地方露出原本的顏色,卻怎麼也恢復不到從前的色澤。
笑容一點一滴僵硬在嘴角。
但是,好幾年也沒下過雪了。
「誰?」
窗口的視線是極好的,從這里望下去,可以看到方圓百里的風景。
今年天氣一寒,就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下雪這回事。
雲笑風先扶著窗沿,站穩腳,伸出手止住她的步伐。
最後春日只得興致怏怏離去。
青衣看了她一眼,默然垂下頭去,吶吶道︰「北水太子……百里、晴天……」
東陵的氣候介于北水和南燕之間,沒有冰凍三尺的寒魄,卻也沒有四季如春的溫暖。
一頓飯,吃得臉色都變了,心底七上八落的,也不知道司馬清風到底打的什麼主意。
青衣也顧不及她的話,連忙走上去。
待紅葉看清來人,這才收回劍。
今日將她喚來,絕不可能就只是純粹吃飯吧。
這是雲笑風得到的結論。
他一臉笑意,如三月春風般,帶著暖人心的親和。
只是一想到今早春日的話,心中就像堵了一口氣一樣,不踏實地竄動著,讓她莫名心慌。
雲笑風受寵若驚。
「是。」
午時前面有人來傳話,說是殿下請人過去用飯。
「去書房!」
雲笑風身子一抖,垂下眼去,長長卷翹的睫毛映出一段漆黑的陰影。
袖中雙手不自然握緊,語氣轉薄︰「听說,前些日子,你在酒樓和司馬夜見著了?」
搖搖頭︰「沒有,若說異常,倒不如說王爺太正常了,分明就是要大婚的人,卻像是對自己婚事一點也不上心一樣,固然隨性,我當時試探了幾番,不過王爺說話總是模稜兩可,讓人模不出底兒來。」
嘴唇翕動著︰「新王是誰?」
一張小桌,兩瓶翠竹……只是久無人打掃的緣故,上面染了不少灰塵,已經分不清桌子的顏色了,而那兩瓶綠意盎然的翠竹,也凋零得只剩下灰色枯枝,無力地垂掛在上好青花瓷大瓶口邊沿。
走到以往處理賬簿的那個小窗邊。
雲笑風動了動嘴唇,正要說些什麼。
有了尚書女為妻子,光尚書家的嫁妝就不會寒磣了去,這一下,又該離他追求的更近了一步吧。
不過,這一切似乎都和自己沒什麼關系。
為什麼剛才看著他,竟然會有閃過一種黯然的情緒。
在听到北水王猝死的消息時,雲笑風整個表情都呆滯了下來,後面又听到備戰之事,腦中更是悶悶作響。
雲笑風心中翻滾著。
「明日……」
「雲九先在此恭祝殿下明日大婚之喜,祝殿下與太子妃夫妻與共、百年好合。」擘應發知。
樹枝突兀,有些薄寒。
說著,人已經率先走了出去。
自從自己來這里以後,基本都是在這個小院子呆著,平日也不見誰誰誰來傳話什麼的。
好似有千言萬語要問,到頭來卻只剩下黯然撫模。
司馬清風沉吟了片刻︰「可有發現什麼異常?」
司馬清風眼眸一動,笑得更加柔和。
司馬清風將視線移到窗外,僅留的一地落紅都被北風卷走了。zVXC。
司馬清風拍在雲笑風肩膀上的手頓時僵住。
「這事兒就這麼定了,大事成果後,有的你忙的呢,急什麼。」司馬清風拍了拍她肩膀,意有所指。
「是在酒樓里恰巧遇見了岳王,當時人多,座位少,小二剛領著王爺上樓,沒想到王爺眼利,一下子就認出了人,然後混著湊在一桌子。」
是錯覺嗎?
額間垂下來的碎發遮住了他的表情,投下一片陰影,讓人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麼。
他又在黯然什麼?
說到最後竟然有些期盼的激動。
為什麼沒有誰告訴她這回事?!
有了梅婉月這個眼線,握璽之日……指日可待。
今日一來就是傳人過去用飯。
好久之後才漠然一笑︰「自然,女人是要用來寵的,兵部尚書雖和我只是互利關系,但李瑩畢竟只是一介女流,我也不會吝嗇賜予那一絲關愛。」
這就這時,外面突然有人進來急報。
雲笑風默默點頭。
她喘了口氣,說道︰「奴婢奉命前去查探尋劍前輩的消息,無意間得知北水王猝死的消息,後來錦風閣又傳來暗信,說是現在新任王這幾日正在加緊屯糧備馬,架勢比往年作戰都要大上好幾倍。」
青衣探出頭來,驚險地看著那把橫在自己面前的劍身,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青。
所謂的異常,不用說,雲笑風也明白。
「可是殿下……」
他手掌一揮,止住她的花,隨後喚了在一旁伺候的丫鬟︰「傳膳吧。」
四海聚——
過了好一會兒,外面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
紅葉離得最近,作勢上去扶人。
她簡單的解釋著,除去那一場小小誤會,說的也都是實情。
氣氛像是被冷風吹淡了般,迅速凝滯了下來,像一團濃霧,濃濃地化不開。
幕簾微開開。
丫鬟走後,華麗空曠的大廳就只剩下雲笑風和司馬清風兩個人。
凋染在天邊,帶著血色的魅惑,壓抑地人快喘不過氣來。
一見她來,連忙免去她的禮儀,隨聲賜座。
司馬清風一改剛才的失落,笑著給她布菜,「這是宮里從海域邊購置回來的一批鰻魚,肉味清香,口感滑膩,你嘗嘗。」
「公子,大事不好了!」
「在想殿下明日大婚之事。」不自在地端起那杯酒,借由舉杯順利移開了他的視線。
「司馬夜的心思,就是自小共處的我也不能輕易猜透,更別說……」說道最後司馬清風的臉色冷卻了下去,雙眼陰鶩,讓人不敢正視。
雲笑風抬起頭來,那修長挺拔的黑色身影漸漸消失在她視野。
雲笑風心底像是被什麼壓住了一樣,濃濃地化不開,有一句沒一句搭著話。
「你不是去北水辦事了嗎?」紅葉眉頭一動。
轉念一想,明日就是他和兵部尚書家千金大婚的時日。
司馬清風會有這麼好的興致?
且,梅婉月作為相府大小姐嫁過去,按照梅望峰那深思熟慮計謀深遠的個性,一定暗中和司馬清風達成了什麼協議。
雲笑風大腦一白,天旋地轉般站不住身子。
紅葉素手一旁,怔怔地看著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不必了,那邊的事,自有暗衛盯著,我看你這幾日臉色越發蒼白,還是留在府里好生調養吧。」
北風微過,帶起一片寒氣,雲笑風全身哆嗦了一陣,轉身離去。
雲笑風心下冷冷地扯開笑,他果然是不放心自己的。
「公子?」紅葉差異地回頭,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看來,他心情不錯。
雲笑風心底疑惑著。
雲笑風主動請纓︰「那,是否需要我……」
眼前晃來一杯酒,司馬清風淡笑著問,笑容溫和,就像那日在岳王府初見他的一幕。
他已經開始起戒備了嗎?還是說……
「出什麼事了?」雲笑風心中隱隱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公子?」青衣略顯擔心。
「你怎麼會來這里?」雲笑風秀美微蹙,沿著朱紅楠木欄桿走過去。
司馬清風得到一直以來所追求的,不該高興嗎?
「殿下,飛鴿傳書!」
春日兀自說著話,久久得不到回應,這才發現她的異常。
目光飄忽,像是在打探,又像是神游天際。
即使心中已經有了那微弱的答案,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希冀。她試探著問道,「殿下此番喚雲九來,是有什麼事要特意吩咐的嗎?」
雲笑風恍惚不覺,神情微怔著出神︰「沒……沒什麼,風大而已。」
現在正是夕陽西下,漫漫殘陽,火紅如血。
他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又是北水太子,他現在又處于什麼立場?
手指沿著窗台,一痕一痕地撫過,灰塵佔滿了她的手。
他從來都沒打算相信自己?
那麼他呢?
納悶地看著她,略顯擔憂︰「公子,你怎麼了,臉色好蒼白啊。」
春日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東陵氣候怎麼了,今年的冬天來的好像比以往要早一些,再這樣下去,恐怕是要見雪了。」
雲笑風暗中抬眼,只見司馬清風一臉含笑,眼角眉梢都掛滿了笑意,手里捏著一只雕刻著龍鳳呈祥的白玉酒杯,水銀色的酒水隨著他手指的流轉輕輕蕩滌著,一如他難以猜測的心。
轟——
「在想什麼?」
說著連步走過去,伸手關了窗戶。
一直到飯完也不見司馬清風像是有事吩咐的樣子。
兩人無言,好在下面人很快就手腳麻利地將食物送上來了。
……
雲笑風蒼白色的臉慢慢平復過來,一點一點的容納這個消息。
搖搖頭︰「我沒事,明日岳王大婚,紅葉你先下去吧。司馬清風在我身邊安插了不少眼線,這四海聚,以後恐怕少有機會再來了。」
「是!」紅葉點點頭,會意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