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薄陽自洛川河邊升起，照得軍帳通透。
伯顏昭月的臉是如此的近，一雙冰藍的眸子像極了我高高在上坐觀灩城生死決殺時的神色。雖是游牧民族的他，白希的頸項下是堅ting的喉結，此刻微微動著，宣誓著他的霸道，似乎要生吞了整個天下。
好生無聊。
見我疲懶，他放開我的下巴說，「吃飽喝足就補上一覺，你這樣子真是沾染了太多人間煙火。」
想來他是見過我的樣子的，不再多說，我揮手趕人。
他無視我的動作，走到帳幕著了守在帳門外的人準備早點。
不一會兒，門外守衛報告說菜準備好了。兩個守衛身穿鎧甲已是一夜未眠，行走間嘩嘩的衣甲聲，動作卻是很小心翼翼。
我伸頭看了看，兩大碗白稠稠的牛乳、一碟糯米蝴蝶型餅糕、兩顆新鮮剝了殼的雞蛋、一碟熗拌藕片。
營養又美味，清爽不油膩。
我忍不住舌忝舌忝舌頭，沒想到他吃得挺有品味的。
菜擺上桌，他到我對面坐下，伸手夾了片藕放到我碟中。
「你要喝酒，暫時不行。你別存心要跑，我那里還有些去年的馬女乃酒，比中原的要好喝得多，味美、甘甜，是七八月草肥馬壯的時候取上等乳清釀制而成。」
沒吃他筷子夾來的藕片，我自己夾了滿滿一筷子藕片就著口牛乳吃了。
他皺眉冷著臉說，「牛乳要與蝴蝶餅吃為好。」
我不理他，徒手去拿雞蛋。
他放下筷子，一心一意皺眉觀望我。
你以為灩城城主吃飯就非得優雅？
看了一會，估計也覺得索然無味，他拿起筷子將雞蛋一分為四，緩緩送入口中。
「尊上，我們談個交易吧。」
我一口雞蛋差點噎住，「就你也配和我談條件。」
除非我自殺，普天之下還沒人能殺得了我，至于你，有鴛鴦命之說，相信你也不敢殺我。我離開只是遲早的事。
他緊 雙唇，似乎壓抑著怒火，半晌說，「你先看我的條件誘不誘人。」見我似乎有些興趣，他才說，「事成之後我助你登上灩塔，破除我們之間世代姻緣命。」
這確實是極好的。鴛鴦命太霸道，有心愛想愛之人，歡好以後卻必定生子具慘死。除非對方是自己的夫命，像李修和我娘。可我娘雖然生了我，卻被我克死。
我以為是不能破除的。
我對柳世，實在有些敢愛不敢做的。那日所做，不過是試探他是否能愛人。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本尊看不上你，」我咧嘴輕笑，「你且說說破除之法。還有，你是怎麼知道的？」我都不知道有破除之法。
他怒色看我，「我既然說，自然是有。尊上要是覺得可行，我再與你細說。」
「好吧，」我撐著下巴手肘抵在桌上，抬頭看著他說，「什麼條件？」
「一是助我練成陰陽訣。二是……」
帳外人影重重，鎧甲摩擦的聲音漸漸大起來。
他震了震長袍拂袖站起來，走到外面，「通知大家去西側帳議事。」
「王爺！洛川城中軍容整肅，太子之師扯旗來約戰。已在陣前叫罵。」
只听了個大概，伯顏昭月掀幕進來，神色冷冷的，沒見多少變化，似乎斷定我不會離開了，對我說，「我去去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