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第六十九章山雨要來風滿樓
顧孫氏听到她的哭聲,進來問道︰「娘,妳這是咋了?好端端地怎麼哭了?」
「梅子那個死丫頭,竟然找了四皇子妃的人來罵我,我活不了了啊!」
顧孫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娘,您就省省事吧,要說梅子對咱已經夠仁至義盡的了,如今蓋房子的錢都是她掙的,日後房子蓋好了,還有您一個院子,您還有什麼不知足的。梅子這次去都城,給您帶回來的衣料,那可是上好的蠶絲綢,要十幾兩銀子一丈呢,還有那柄五福如意的銀篦子,還不夠孝順您嗎?單是梅子一個月貼補您的那一兩銀子,就已經是不少了,您見天的偏心招娣,可見招娣孝敬過您一個大子兒?」
顧老太太雖然心里清楚,大兒媳婦說的是實話,但還是嘴硬,「那是招娣沒有,招娣要是有錢,能不孝敬我嗎?」
顧孫氏見這老太太油鹽不進,只得嘆了一口氣,轉身離開了婆婆的房間。
顧老太太哭了一會兒,見大兒媳婦也不搭理她了,覺得沒趣,就站了起來,又回到炕上靠著炕頭坐著。
卻說顧清梅這邊,和四皇子妃看了關于院的設計圖,覺得還不錯,她擅長的是珠寶設計,對園林設計和房屋設計可是一竅不通,就是看著這張圖,覺得有些像是大觀園。
整個院佔地三百畝,里邊雕欄玉砌,溪水潺潺,讀的教室在整座院的正中央,呈八卦樣式,中間一個寬敞的大操場,而各位千金小姐的住處便隱藏在花叢柳木之間,而且每一棟建築都不同,就像一個個精巧的蘇州園林。
四皇子妃道︰「因是招收的學生都是官宦家的小姐,自然不能太粗糙,所以住處就造得精巧了些。」
顧清梅點點頭,「還是四皇子妃想得周到,不知什麼時候開工?」
四皇子妃淡淡地說︰「正籌錢呢,這棟院建起來,至少也得花上五、六萬兩銀子,到時候再加上瑣碎之物,加在一起怎麼也要十萬銀子才夠,幾位皇妃和國公夫人手里也不富裕,讓她們拿個三、兩千兩銀子還湊合,一下子要一萬、八千的,她們也吃力。」
顧清梅沉吟了一下,開口道︰「四皇子妃,請恕我直言,如今正是蓋房子的好季節,無論如何,地基得先打了,不然的話,等到冬天的時候,地上了凍,這活就沒法干了。幾位皇妃和國公夫人若是一下子拿不出這麼多錢,不如讓她們分期付款,每個月去找她們要一點,這樣她們就不會有太大的壓力。」
四皇子妃听了她的建議,微微一愣,旋即笑道︰「瞧我這個死腦筋,真是不如妳靈巧,這麼好的法子,我怎麼就沒想起來?」
「四皇子妃不過是當局者迷罷了。」顧清梅笑著說。
就在這時,一個大丫鬟從外邊走了進來,嘻嘻笑道︰「四皇子妃,白夫人那邊又打起來了,吵得可熱鬧了。」
四皇子妃淡淡一笑,「讓她們吵吧,不關咱們的事,只別鬧到咱們這邊來就行。爺今兒去了慕容山莊,妳去派人把爺和表少爺都請過來,就說顧小姐來了。」
「哎……」那丫鬟抿著嘴唇,笑吟吟地看了一眼顧清梅,轉身走了。
一個時辰以後,四皇子果然和慕容羽一起回來了,與此同時,正好遇到剛剛從顧家莊回來的蘇燕。
四皇子看見蘇燕從馬車上下來,開口問道︰「這麼大的太陽,妳干嗎去了?」
蘇燕不敢隱瞞,乖乖地說︰「顧小姐來了,跟四皇子妃說,她祖母要給她說親,她不願意,所以請四皇子妃幫忙。四皇子妃才剛派了奴婢過去跟她祖母說,顧小姐的婚事得四皇子妃做主。」
就見慕容羽沒有听完,便臉色鐵青地往院子里走去,步履如風,不一會兒就來到內院,也不等人通報,自行進了屋子里,也不同四皇子妃打招呼,徑自站到顧清梅面前,極有壓迫感地瞪著她,咬著牙問︰「妳祖母要給妳定親?」
顧清梅見他這副氣呼呼的模樣,心中暗笑,不過臉上卻一本正經道︰「她是這麼想的。」
「妳同意了?」暴躁的話音,隱隱地有著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
「呃……」顧清梅怕繼續逗下去,自己會倒大霉,趕忙乖乖地搖搖頭。
四皇子妃在一旁笑道︰「這丫頭正是因為不願意,才來找我的,想讓我給她出頭,找她祖母說一說,我才剛派了蘇燕去幫我傳話來著。你必是遇到了蘇燕,然後听話听了一半,就跑來了。」
慕容羽一張酷臉頓時有些微微漲紅,忍不住狠狠地瞪了顧清梅一眼,這女人,竟然存心想要逗弄自己,可真是欠修理。而且,這麼重要的事情,她不來找自己,卻找四皇子妃,讓他心中不舒服。
四皇子隨後踩著徐徐的腳步走了進來,「表弟,你最近越來越不沉穩了,我發現只要事情一沾到顧小姐的邊,你的智力就會退回到五歲的時候。」
「四皇子!」顧清梅趕忙起身給他施禮,然後將位子讓了出來。
「免禮!」四皇子撩起長衫下擺坐下,目光似是不經意地掃向一邊,看向那對默立在一旁的姐妹花。「這兩位是……」
慕容羽剛剛在氣頭上,壓根就沒發現這兩個人的存在,還以為她們兩個是四皇子妃的丫鬟呢,此時見四皇子問起來,這才注意了一下,卻突然驚訝地睜大了眼楮,旋即將疑惑的視線投到顧清梅的身上。
顧清梅調皮地沖他眨了眨眼楮,卻沒有同他交談,只是叫道︰「月冷,清兒,你們還不過來見過四皇子。」
蘇月冷和蘇塵清趕忙走過來,噗通一聲給四皇子跪下了,口中說著「奴婢見過四皇子」,卻並不敢提家中的那件事。
顧清梅也不提她們家的事情,只是道︰「這是我找來的兩個可用的人,身上都有功夫的。」
四皇子的眸光不禁閃了閃,「女侍衛?」
「是啊!」顧清梅說著嘟起嘴巴。「四皇子,可不準你瞧著她們漂亮,就給我要走哦。」
「瞧妳說的,本皇子又不是,見一個愛一個,只是覺得妳這法子好,我以前怎麼沒想起來?」
四皇子妃這時開口道︰「爺,妾身有一事,還想請爺幫忙。」
四皇子調笑道︰「這可真是稀奇,妳居然也會有事找我幫忙?」
四皇子妃給了他一記白眼,然後對蘇家姐妹道︰「把你倆剛才寫的東西,給四皇子瞧瞧,妳們的事,除了四皇子,可再沒一個人能幫得了妳們了。」
「是!」蘇塵清答應了一聲,趕忙起身走到桌跟前,拿了剛剛寫的狀紙,回來雙手捧給四皇子。
四皇子雖然將狀紙接了過去,不過口中還是說道︰「什麼大不了的事,也用得著找我?隨便找個管事的不就行了?」
說著,他展開狀紙看了看,看完之後眉頭一皺,抬眸望向慕容羽︰「表弟,九江城的知府是誰呀?」
有丫鬟給慕容羽搬了椅子進來,他坐下道︰「如果還沒調任的話,是孫福海!」
四皇子把手中的狀紙遞給他,「你瞧瞧吧。」
慕容羽瞄了一眼,眉頭緊緊地擰了起來,「孫福海乃是相國的門生,這件事情有點棘手啊。」
蘇塵清怯怯地說︰「若是此事當真為難,就算了,我們姐妹不敢給四皇子添麻煩!」
「算了怎麼行?」慕容羽頭也不抬地說。「妳們兩個如今在梅兒身邊做事,若是有一天惹來什麼麻煩,豈不是會給梅兒帶來危險?這件事情的確棘手,不過還沒到辦不了的地步。」
他說著,把那張狀紙疊起來,塞進自己的袖筒里,抬眸看向這姐妹二人,「那日在都城,我看到妳們姐妹賣藝,功夫不錯!」
蘇塵清神情恭謹地說︰「公子繆贊了,區區莊稼把式,不值一提!」
「雙刀跟誰學的?」
「家母!」
「哦?令堂也會功夫?」
「是的,家母乃是圓月刀法傳人。」蘇塵清見他似乎在盤問自己,索性和盤托出。「家父蘇漢博,精通鷹爪功,因為民女和姐姐都是女子,父親說,女子不適合學鷹爪功,不然手指都變形了,便只和姐姐跟家母學了雙刀。」
慕容羽呵呵笑著,眼楮里卻閃過一抹算計,「反正你們一家子如今也不方便露面,回頭讓妳爹來見見我,我給他個差使。」
蘇塵清聞言,微微一愣,本能地抬眸去看顧清梅,想要詢問顧清梅的意見,顧清梅沖她一擠眼,她連忙跪下,口中道︰「多謝公子大恩,小女子沒齒難忘!」
「起來吧!」慕容羽漫不經心地說著,對四皇子妃道。「表嫂,賞頓飯吃吧,剛跟表哥喝了兩口酒,就去人把我們兩個叫過來了,飯還沒吃呢。」
「就等著你們兩個回來,所以才一直沒開飯。」四皇子妃笑著說。「來人,快去傳飯,把前兒四皇子帶回來的玉龍酒給表少爺端一壺來。」
丫鬟們頓時就忙了起來,蘇燕領了蘇家姐妹去了自己的房間,讓她們兩個在自己的房間里用飯,然後服侍眾人用了酒飯。
這頓飯大概吃了足足有半個時辰才吃完,四皇子妃去歇晌,顧清梅則被慕容羽和四皇子叫到了房。
四皇子看著顧清梅露出一抹壞笑,端著手中的白玉茶盞道︰「清梅妹子,前些日子表弟給我帶了幾件衣裳回來,說是妳的主意?」
顧清梅頓時就有些不自在,她當初甩開慕容羽,自己去妓院找鴇兒談那筆的生意的時候,就是因為他是男人,會覺得丟臉,不自在,結果這家伙竟然到處給她宣傳。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足以說明四皇子這個人到底有多惡劣,這種玩笑也跟自己一個十五歲的小女孩開。
她氣嘟嘟地瞪著他,「四皇子,若是你覺得錢已經掙夠了,不用我再出新點子了,可以直說,犯不著調侃我!」
「瞧這丫頭這張利嘴,連我都敢威脅!」四皇子忍不住失笑。「我就是奇怪,妳一個還沒出嫁的黃花大閨女,腦子里都在合計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才能琢磨出那種衣裳。」
顧清梅皮笑肉不笑地說︰「我琢磨那些衣裳的時候,壓根就沒把自己當成女人!」
「哈哈哈哈……」四皇子聞言,突然爆出一聲大笑。
坐在顧清梅身邊的慕容羽忍不住伸手出去揉了揉她的頭,「妳這丫頭,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討厭,頭發都被你揉亂了,今兒早上起來雲深幫我梳了半天才給我梳的頭發呢。」顧清梅嬌嗔著拍開他的大手,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四皇子輕呷了一口微燙的茶水,然後沉吟著說︰「三天後,皇上就要起駕回都城了,我們都得跟著回去,我跟羽哥兒商量過了,這邊的生意,打算全都交給妳!」
顧清梅不解地問︰「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四皇子笑吟吟地抬眸看著她,眼楮里閃過一抹算計。「意思就是說,郁城這邊所有的生意,包括成衣鋪、繡莊、布莊在內,所有的生意,都交給妳!對了,還有妳表哥那個香料鋪子!」
「我才不要幫你們管這麼多生意!」顧清梅馬上反對道。「我還有自己的生意要顧呢!」
「手袋店那邊不是有蘇威幫妳管著呢嗎?又不用你親力親為,其它的幾個店也有掌櫃的,妳只要負責出出主意就行。」四皇子擺明了想把這顆大皮球踢給她。
「羽哥兒實在是太忙了,根本就沒多少時間顧鋪子里的事,至于那些掌櫃的,不過都是本著賺錢就好的態度,至于賺多賺少,他們就不關心了,更不會想著創新什麼的。」
顧清梅正色道︰「那我也不要,你休想跟我打感情牌!一家店鋪想要經營好了,可是要花很大心血的,你一下子把那麼多家店鋪都交給我,結果會是我哪家都做不好!現在蘇威幫我顧店子,都是靠著你的勢力,才能勉強有些收入,手袋店壓根就沒有正式經營起來。我現在要給繡莊畫花樣子,還要畫手袋樣子,過幾天,還要著手進行手袋的正式經營,到時候會忙得喘不過氣來,哪里還有時間幫你們管理店鋪。」
「梅兒,听話!」一旁的慕容羽突然開口道。「再過些日子,我便是想管那幾家店也管不了了!」
顧清梅聞言,本能愣住了,她扭臉望著他,不解他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
「現在不能告訴妳原因,之所以急著讓妳接手,不過是為了讓妳和那幾家店鋪的掌櫃的熟悉熟悉。那幾位掌櫃的不是我祖母留給我的,就是我娘的陪房,雖然對我忠心,但全都是眼高于頂的主兒,不輕易服人,妳得在最短的時間內收服他們,我才能放心。」
顧清梅終于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眯著眼楮睨著他,狐疑地問︰「你……莫非是要出遠門?」
慕容羽沒想到她一下子就猜出來了,嘴唇翕動了一下,含糊不清地說︰「差不多吧!」
四皇子道︰「清梅妹子,我們也實在是找不到合適又信任的人來管這件事了,妳就勉為其難地接受吧。听說妳明年打算去都城,到時候,都城的那幾家店鋪也得交給妳。」
「也就是說,四皇子也要出門,就連江公子也要出遠門,而且你們出了這趟遠門,會很久以後才能回來,所以不得不找人幫你們管著那幾間店鋪。而四皇子妃不擅經營,所以你們想要利用我。」顧清梅敏銳地分析道。
「什麼叫利用?」慕容羽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難道那幾家店里沒有妳的股份?別忘了,妳也是股東,店鋪經營好了,妳能分到的錢可是跟我們一樣多的。」
顧清梅忍不住道︰「你們就這麼信任我?不怕我把你們的店鋪掏空了以後逃之夭夭啊?」
慕容羽奸詐地笑了笑,「等妳去了都城,我會讓隨意盯著妳的,敢跑的話妳試試看!」
「認識你們可真麻煩!」顧清梅懊惱地發起牢騷。
幾個人正說著,外邊有人敲門,慕容羽走過去把房門打開,門口一個門房開口道︰「表少爺,幾位掌櫃的來了。」
慕容羽淡淡地說︰「讓他們進來!」
那門房轉身離去,不一會兒就領了三個掌櫃的回來,其中繡莊的掌櫃的顧清梅已經見過了,不過其他兩位掌櫃的她都沒見過,一家是布莊的,另一家則是成衣鋪的。
布莊的掌櫃的姓陳,是個瘦高個,看起來就一臉的精明相,而成衣鋪的掌櫃的姓劉,長得矮胖矮胖的,像個墩子。
他們三個魚貫著走了進來,走在最後的是劉掌櫃,他神情凝重地返身關上房的大門,這才走進來,沖四皇子和慕容羽施禮。
顧清梅忍不住又好氣有好笑,這兩個家伙壓根就沒打算跟她商量,而是直接就決定好了,把人都叫來了,才告訴她他們的決定。
見到顧清梅也在座,繡莊的張掌櫃十分機靈地沖她深深一揖,「顧小姐!」
顧清梅幽幽起身,「幾位掌櫃的好!」
布莊和成衣鋪的掌櫃的全都是淡淡地沖她點了點頭,並沒有把她放在眼中,她也不以為意,只是自顧自地坐下。
就听慕容羽淡淡地開口︰「過兩天我就該回都城了,以後,郁城的事情都交給這位顧小姐來負責,不管大事小事,你們都找顧小姐,顧小姐若是讓你們做什麼,你們也得照做!」
布莊的陳掌櫃微微皺了下眉頭,開口道︰「少爺,我能問下原因嗎?」
「前段時間,賣得最好的那些衣裳,就是原因!」
陳掌櫃頓時露出不屑的神情,「您是說那些不正經的衣裳?」
顧清梅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來,「這位掌櫃的,我想請問一下,什麼叫不正經的衣裳?」
陳掌櫃听到她的質問,冷哼了一聲,氣呼呼地說︰「那些衣裳連肉都遮不住,不是不正經的衣裳又是什麼?」
顧清梅微微一哂,「若你這麼說,可是把天底下絕大多數的男人都給罵進去了,別的地方我不知道,只拿都城一處舉例。都城的煙花巷,有幾十家妓院,若說不正經,這妓院可是最不正經的地方,但既然是不正經的地方,官府又為什麼會發給妓院經營的執照呢?」
一句話,便將陳掌櫃問得語塞。
還沒等陳掌櫃反應過來,顧清梅又道︰「我們都知道,若是有那犯了天子之威的官員,最常受的刑罰不外就是男子發配邊關,女子賣去妓院做官妓。此乃律法規定的,你怎麼不去找皇上說,妓院是個不正經的地方,都應該關掉?」
听她伶牙俐齒地質問著陳掌櫃,四皇子當先發出一聲悶笑。
顧清梅見到陳掌櫃的嘴唇一陣翕動,似乎想要辯駁,馬上搶白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一定是想說,那些犯官犯了事,他們的家眷應當受此懲罰,賣去做官妓供男子取樂褻玩便是對她們最大的懲罰。我倒想請教一下這位掌櫃的,難道男子**,也是正經的行為嗎?我們都知道,妓女都是一雙玉臂千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都是不貞之人,那些男子去光顧這些妓女,本身的道德就有問題,你敢站到妓院門口去指責這些男子嗎?還有,每家妓院背後都有達官貴人撐腰,其中的清音閣,據說還有太子殿下的股份。那麼照你的意思,太子殿下也不是什麼正經人了?」
「妳……妳這女子,少要胡亂攀扯,巧言令色!」陳掌櫃一听她居然把太子給扯進來說事,忍不住氣得一張精瘦的臉漲得通紅。
顧清梅可沒打算放過他,她深知,這種掌櫃的,若是不讓他一下子就對自己服氣,日後還有得麻煩呢。
「這位掌櫃的太執著于道德,卻忘了自己的身份其實是一個商人,商人,就是要抓住一切商機,不然的話,就別做這一行。我再給你舉個例子,你開一家店,別人也開一家店,只因為你有四皇子和慕容公子做後台,所以才能讓那些豪門大戶的管事的來跟你買東西,憑的也不過就是仗勢欺人。若是別人的店因此而經營不下去,而破產的話,你會不會因此愧疚,就不再搶別人的生意了?」
「妳……妳這女子,也太巧言令色了!」
「巧言令色?你沒道理,說不過我,就說我巧言令色?陳掌櫃,我就不信,你做生意的時候,沒有拉那些豪門大戶的管事的去過妓院,是不是因為你去過那樣的地方,我就可以說你是不正經的人?」
「那些衣裳的確是為了增加夫妻和情人之間的情趣而設計的,但那不是不正經的東西,我又沒強迫別人來買,又沒讓人穿著那些衣裳上街,不過是穿在閨房中,增加夫妻和情人間的感情用的,若是夫妻敦倫也是不正經的事,我倒想問問這位掌櫃的,是否已經成了親?」
「夫妻間,不是到了晚上,熄了燈上床敦倫這一件事情可以做!陳掌櫃,別告訴我,你看著妓院里那些年輕貌美的姑娘不心動,也別告訴我你不嫌家里的黃臉婆變老了,這些話若是說出來,你連自己都說不服吧?我出的那些衣裳樣子,沒什麼不正經的,只有用那些衣裳去做不正經的事的人。就如同武器,鐵匠做出一把菜刀,是為了切菜用的,若是偏偏有人拿了菜刀去殺人,你能說是菜刀的錯嗎?」
看著陳掌櫃面紅耳赤地說不出話來,慕容羽忍不住抬手搗著嘴巴,輕輕地咳嗽了一聲,「妳 里啪啦地說了這麼一大堆大逆不道的廢話,到底是誰教妳的?」
四皇子卻攸地笑起來,目光清冷地瞥著陳掌櫃,「什麼大逆不道的廢話?依我說,這些話說得好,你們幾個老古董,可得好好學著點。她比你們會掙錢,就證明她比你們有本事,別不服氣!」
陳掌櫃這才勉強壓下了這口氣,默默地閉上了嘴巴。
成衣鋪的劉掌櫃識時務地抱拳道︰「小姓劉,是負責悅和成衣鋪的,前段時間,在衣裳上加上波紋花邊的主意便是小姐所出吧?」
顧清梅點點頭,「是的,那些樣子賣得怎麼樣?」
劉掌櫃喜不自勝地說︰「賣得很好,很多客人都來訂做呢。」
「那就好,也沒白費了我我的一番功夫。」
「不止那款衣裳賣得好,還有那種素色的高腰裙賣得也極好呢,小姐不如再指點一下,多給我們出幾個樣子。」
「若說是別的樣子,我暫時還想不起來,不過我發現平常冬天的時候,一般都是把皮貨做成大氅來穿,但是那樣一來,前邊敞著懷,風一吹,照樣擋不住鳳,為什麼不把皮子做出袖子來呢?然後在前襟的位置剪出幾個扣眼,用玉石類的東西打磨成跟平安扣差不多的東西,上邊留兩個眼,或者四個眼,縫在衣襟的另一邊,穿過扣眼,就能把前襟掩住了。」
「這……」劉掌櫃一愣,好半天沒能說出話來,良久,才苦笑道︰「從祖上傳下來,大氅就是那個樣子的,所以,從來都沒想過,可以換個樣子。」
顧清梅笑道︰「從今年開始,不妨換換,回頭我給你畫幾個樣子,也別多做,做上一百件,價格定得高高的。秋末的時候,發些帖子,把那些達官貴人和千金貴婦們請來,找幾個高大俊俏的後生和姑娘,搭個台子,穿上那衣裳在眾人面前走上幾圈。再找個會說話的,告訴那些達官貴人,這衣裳一共一百件,不買就沒了。那些有錢人都愛斗富,不愁東西賣不出去。」
劉掌櫃頓時如醍醐灌頂一般,不禁沖顧清梅深深一揖,「多謝小姐指點!」
慕容羽和四皇子得逞地對視了一眼,彼此心中都在想,自己的決定真英明。
顧清梅笑道︰「掌櫃的不必這麼客氣,四皇子和慕容公子已經決定把生意都交給我管了,而且我在店里還有兩成半的股份,這也算是我自己的生意,只要掌櫃的別嫌我指手劃腳就行。」
「怎麼會?姑娘智慧非凡,又經營有方,在下佩服至極。」
陳掌櫃在一旁,不屑地輕輕哼了一聲,心中暗惱這個老劉會拍馬屁。
卻听繡莊的那位張掌櫃道︰「老陳,你也別不服氣,最近你那布莊賣得最好的幾種織花和印染的緞子,那花樣子可都是顧小姐畫的。」
陳掌櫃听了,心中一驚,眉梢輕輕一挑,他的布莊進的綢緞和布料,都是從君老夫人娘家的織造坊進的,還以為是那邊的匠人們出的花樣子,從來沒想過,那些新鮮的花樣子會是眼前這個不起眼的小女孩出的。
年紀不過只有十五歲的顧清梅,在他的眼中看起來,自然是個小女孩。
張掌櫃又道︰「老陳,這姑娘的一手工筆畫,可是鬼斧神工,不輸那些畫大家,尤其是配色,既鮮亮又大方,便是我那繡莊里繡了二十多年花的繡娘都佩服得不得了。」
陳掌櫃冷哼了一聲,心中依舊是不服氣。
顧清梅瞥了一眼四皇子,最後把視線定到慕容羽的身上,「你們真的想把這三家鋪子都交給我管?」
慕容羽神情凝重地點了點頭。
顧清梅想了想,「我要知道,我有多大的權力!」
「所有的權力!」慕容羽此時是對她完全的信賴。
顧清梅漫不經心地瞥了一眼不服氣的陳掌櫃,「包括對人員的調動?」
「當然!」慕容羽沉聲,給她吃了一記定心丸。
陳掌櫃聞言,頓時變了臉色,他可是慕容羽的母親江氏從娘家帶來的陪房,這麼多年一直都對慕容羽忠心耿耿,從無二心,怎麼也想不到慕容羽竟然會把生殺大權交給一個自己壓根就沒放在眼中的小女孩。
「我最近忙我四哥的婚事,也沒這麼多時間管店鋪的,等哪天得空,去城里瞧瞧再說。幾位掌櫃的還是先把賬簿子整理整理,回頭我讓蘇威到各位的店里去取,我先瞧瞧各位的帳都是怎麼做的。」
陳掌櫃不禁大怒,「莫非姑娘還懷疑我們幾個老骨頭作假不成?」
「這位掌櫃的,我可從來都沒說過這話。」顧清梅笑吟吟地看著他道。「只是我前些日子看了蘇威給我賬本,發覺記賬的法子又麻煩又亂,看起來很吃力,所以想要瞧瞧各位掌櫃的店鋪里的賬本是不是會好一些。」
陳掌櫃今日在口舌上輸了她一籌,存心找她的毛病,聞言不禁嘲諷道︰「怕是妳不會看賬本,所以才找的這番借口吧。」
顧清梅也不同他爭辯,只是道︰「會不會看的,等我看了,各位就知道了!對了,我家住在顧家莊,我姓顧,叫顧清梅,若是幾位掌櫃的有事情找我,記得去顧家莊便可以了。今日我就不留幾位了,改天我讓我三哥請幾位掌櫃的吃飯,日後,我有什麼事,會讓我三哥跟各位交涉。」
陳掌櫃聞言,沖四皇子和慕容羽施了個禮,然後甩著袖子走了,張掌櫃和劉掌櫃卻對顧清梅很是恭敬,抱拳施禮後,轉身退了下去。
等他們離開,慕容羽忍不住用手把她的頭發揉亂,哭笑不得地說︰「妳這丫頭,還真是什麼都不敢說,什麼敦倫情趣的話也敢往外扔,妳也不害臊!」
若這丫頭平時在自己面前也有這麼大膽就好了,也不至于自己抱抱她,親親她,她就羞得不行。
顧清梅卻正色道︰「聖人曰,飲食男女,人之大欲,難道我不說,旁人就不做了嗎?哪對夫妻,晚上熄了燈之後不做這些事?若是他們不做這些事,你我又是從哪里來的?只要我們的心是正的,這些事便是說出來又何妨?只有那些心思不正的人,才會對這種事情諱忌莫深,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人,照樣一肚子男盜女娼!」
一旁的四皇子望著她,眸光微閃,直到听完她的這番話,才忍不住開口笑道︰「妳這丫頭到底是從哪里跑來的怪胎?這些論調,我可是從來都沒听到過!」
顧清梅聞言,心中悚然一驚,暗惱自己今日有些忘形,只是剛剛瞧著那掌櫃的著實輕視自己,心中一惱,便口無遮攔起來,馬上笑道︰「四皇子就當我剛剛是發了瘋病,胡言亂語吧,我只瞧不起那些滿口仁義道德,事實上卻一肚子男盜女娼的偽君子,才胡說八道了這麼多的廢話。」
四皇子幽幽地搖著扇子道︰「這些可不是廢話,妳這番話若是流出去,不知道會有多少閨閣千金崇拜妳。」
顧清梅不再開口,笑吟吟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剛剛說了那麼一大堆話,也該補充下口水了。
四皇子眯著眼楮,笑吟吟地看向慕容羽,「表弟,你撿到寶了,可得看好了她,別被人搶了去。」
顧清梅忍不住面色微赧地瞪了他一眼,「四皇子,你也打趣我!」
「哈哈哈哈……」四皇子見到她面色微赧的模樣,頓時仰頭大笑起來。「我還以為妳不會害羞呢!」
就在這時,房的房門突然被人砰砰砰地敲響了。
四皇子止住笑,揚聲道︰「進來!」
就見房門被人推開,一個在炎炎夏日仍然身穿皮甲的侍衛快步走了進來,抱拳躬身道︰「四皇子,有緊急軍務!」
說著,他瞄了一眼顧清梅,便住了口。
四皇子淡淡地說︰「但說無妨!」
「是!」那侍衛面上微露詫異,但仍然朗聲道。「剛剛邊關送了八百里加急過來,北方的韃子趁著麥收,一路攻掠,連搶了三座城池,一百三十多個村子,殺了我朝數千百姓,然後又退回了關外。」
四皇子臉色鐵青,揚手抓起面前的白玉茶杯砸到地上,茶杯伴著清脆的聲音變成一堆碎片。
顧清梅心中那叫一個可惜,她早就看出來了,這只白玉茶杯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單是這麼一個杯子,就得值上千兩。
她忍不住暗暗盤算,自己要不要跟他討了這些碎玉片,回去重新設計加工一下,搞不好還能賣錢。
四皇子發完飆,便坐在那里緊抿著嘴唇不肯說話,兀自生著悶氣,房里的氣氛頓時有些凝結。
假期結束了,朋友們,收拾好心情,努力念,努力工作,努力生活,大家一起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