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妃狠絕色 秋雨

作者 ︰ 一溪明月

起風了,秋風卷起落葉,已帶了幾分蕭索。g

蕭絕走出衙門,抬頭看了看灰撲撲的天空,看樣子馬上要下雨了,糾結了一下,是騎馬還是坐車。

「爺∼」魅影急走兩步,到他耳邊低語了一句。

蕭絕訝然回眸︰「他找我?這可是開天劈地頭一遭。走,看看去。」

也不糾結是騎馬還是坐車了,接過魅影遞過來的疆繩,翻身上馬,疾馳而去油。

行到一半,豆大的雨點已砸了下來, 里啪啦的,爆豆似地響。

兩人冒雨疾馳,很快出了城,在城外胡亂轉悠了一圈,確定無人尾隨,這才拐上一條極隱秘的小路,七彎八拐地進到一間位于樹林深處的農家小院郭。

廊沿下,靜靜地站著一抹灰色的人影,衣袂飄飛,風姿卓越。

「小禿驢,」蕭絕長笑一聲,幾個大步跨了進去︰「你倒是好興致,雨中賞景,倒教我淋成了只落湯雞。」

慧智的視線落在他淋得透濕的錦袍上,溫和一笑︰「秋涼了,雨水傷身,功夫雖好,也莫要逞強。」

「去去去∼」蕭絕一拳砸上他的肩,把他砸得一個踉蹌︰「別跟爺念經,又不是我媳婦。說吧,這麼急找我,出什麼事了?」

「我要走了。」慧智垂著眼,靜靜地道。

蕭絕大為不滿︰「就為這麼點破事?你當爺是你呢,每天吃飽了沒事,念幾遍經就成了?爺可是有家有媳婦的人,得掙銀子養家,給媳婦買漂亮衣服和首飾……」

慧智不答,安靜地看著雨簾。

蕭絕愣了愣︰「去了就不打算回來了?」

「嗯。」

「出什麼事了?」蕭絕神情嚴肅起來,上下打量他一眼︰「我沒收到任何消息,為什麼突然要走?」

「沒什麼,」慧智淡淡地道︰「等了這麼多年,不想再等下去了。」

「這麼多年都等了,再多等兩年又有什麼關系?」蕭絕勸道。

慧智輕聲道︰「我意已決,勿需再勸。」

「成!」蕭絕仔細看了他兩眼,爽快地道︰「既然你決定要放手一博,我也不攔你。」

慧智微笑︰「我就知道,你必不會羅嗦。」

「其實我巴不得你走,」蕭絕笑嘻嘻地道︰「你走了,爺就真正無事一身輕了。」

慧智靜靜地看著他,誠摯地道︰「這些年,多虧有你照應,我承你的情。」

「別∼」蕭絕往後退了半步,連連搖手︰「咱哥倆也算是一塊長大的,爺不喜歡這些虛頭八腦的東西。爺也沒照顧你什麼,也不需你承爺的情。

「只不過,」他低頭沉吟了片刻,道︰「既然去了就不打算再回來,就要好好計劃一下。怎麼走,到了那邊誰接應,萬一出了差錯怎麼應對?這一動,得驚動多少人。預先得有個章程,免得到時抓瞎。回頭我先跟南邊聯系聯系。趙王馬上就要率大軍南下,我爭取跑一趟,順路把你捎過去。到了大理,再具體看那邊怎麼安排。」

慧智忙道︰「我是個普通僧人,出門方便得很,不需要這麼麻煩。」

蕭絕斜眼看他︰「得,你少跟我謙虛,這天下就沒幾個比你金貴的人。」

「我……」慧智一窒。

「就這麼辦,听爺的沒錯,包證安排得妥妥貼貼。」蕭絕笑得很和藹,語氣卻是不容拒絕︰「我答應了老爺子,要護你周全,就絕不會食言。爺得親眼看著你進大都,確定安全才行。」

「真不需要這樣……」慧智蹙起秀氣的眉峰,苦笑。

「得,」蕭絕橫他一眼︰「你也別矯情。不過,鑰匙我還沒拿齊。夏正庭那枚,估計給了夏風。這小子也不知躲到哪去了,你再給我點時間,我一定找到。」

「蕭絕,」慧智默了一會,輕聲道︰「你很好,比你想象的還要好,真的。」

「那是,」蕭絕頗為自得︰「小爺若還不好,天底下就沒有好的人了。」

慧智沒有笑︰「把阿蘅托付給你,我很放心。答應我,會一輩子對她好。否則,我絕不饒你。」

「你是阿蘅什麼人,用得著你來托付?」蕭絕把臉一沉,眼中驟然凝著一層寒霜︰「阿蘅是我媳婦,爺怎麼對她,用不著你來教!」

「阿蘅很好,」慧智垂眸,掩去滿月復的酸楚,微微顫抖的聲音依然抑不住淡淡的惆悵︰「你,莫要負她。」

「小禿驢,你成心惹我發火是不是?」蕭絕要翻臉了。

慧智不看他,說得又快又疾,聲音低而清晰︰「你不知道,她吃了太多的苦,心思又重,還是個倔脾氣。你,遇事多讓讓,多包容一下,要多些耐心,多給她點時間,別逼得她太緊,不然她會鑽牛角尖。她,看起來比以前強硬了很多,其實就是只紙老虎,經不起戳。」

「你什麼意思?」蕭絕氣急敗壞。

他跟阿蘅相處了多長時間,了解她多少?

怎麼敢用

tang這樣的語氣,在他的面前說阿蘅?

若不是阿蘅跟他的相處,從頭到尾他都看在眼里,還真的會以為這兩個人有私/情!

慧智不看他,聲音被風雨聲掩蓋,低至不可聞︰「你不知道她有多好,她值得你拿全部去守護。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幸運……」

蕭絕是什麼人,兩個人離得這麼近,豈會听不到?

眉眼冷成一塊冰,聲音從齒縫里迸出來︰「小禿驢,你是不是吃定了爺不敢殺你?」

他自會拿命去護著阿蘅,何用他來提醒?

擺出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也不怕惡心人!

慧智轉頭,神情平靜,眼眶微紅︰「蕭絕,記住我的話。她是個傻子,你千萬別辜負了她。她,經不起。」

他是唯一一個親眼目睹,親身陪著她從那場噬心之痛中走過的人。

沒有人比他更了解,做出這個決定,對她有多難。

她交付了真心,賭上了一切,一旦落空,必然崩潰。

蕭絕冷冷地看了他許久,狐疑地問︰「她跟你說了什麼?」

慧智輕輕搖頭,語氣艱澀︰「我沒見她。」

「不見?」蕭絕蹙眉︰「為什麼?」

慧智不答,合十,向他行了一禮︰「多謝你來看我,我走了。還有,小心南宮宸。」

步入雨幕,仿如閑庭散步,悠然而去。

蕭絕一僵。

什麼意思,慧智為什麼要特地提到南宮宸?

他忽然生出一種荒廖的錯覺。

慧智,阿蘅,南宮宸三個人之間,仿佛擁有他不知道的秘密,更有一種不為人知的默契。

那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真的很不好,很憋屈。

「爺∼」魅影從旁躥了出來︰「咱們是等雨住,還是就走?」

蕭絕沒好氣地喝道︰「你喜歡就在這里住個夠!」

一頭撞進雨中,頭也不回地消失。

魅影莫名其妙被罵了一道,模模脖子︰「咦,和尚脾氣好成這樣,也能吵起來?」

好奇歸好奇,可也不敢耽擱,拔腿就追。

暴雨傾盆,風助著雨勢,銀杏樹被吹得彎了腰,樹葉嘩嘩地響著,很是駭人。

杜蘅心神不寧,不時站起來到窗邊,往外看一眼︰「這雨真大。」

「小姐放心,白芨拿了傘到門口去接了,淋不著世子爺。」紫蘇抿著嘴微笑。

杜蘅臉上微微一紅︰「我不是擔心這個。」

他明明說過,晚上會早點下衙,現在比他平日到家的時間,已晚了一個多時辰。

外面這麼大的雨,他早上出門的時候,衣服穿得又不厚,也不知道有沒有及時加衣服?

「世子爺∼」外面僕婦恭敬地聲音傳進來。

「來了!」紫蘇眼楮一亮。

杜蘅站起來往外走。

蕭絕停在門口,腳下已積了一灘的水,抬頭看了她一眼︰「別出來,外頭風大。」

杜蘅見了他這副樣子,嚇了一跳︰「怎麼淋成這樣!快,趕緊讓廚房送熱水。」

後面這句,卻是對紫蘇說的。

白蘞心細,立刻轉身進去,拿了雙干淨的拖鞋出來,彎腰擺在地上。

蕭絕把靴子月兌了,趿著鞋直接去了淨房,順手把濕衣月兌下扔在地上。

杜蘅跟進去,拿干毛巾替他擦拭,一邊抱怨︰「這麼大的雨,不會找個地方避避,等雨小了再回來?」

蕭絕咧著嘴笑︰「沒事,雨里騎馬痛快。」

「這會子倒是痛快了,一會可別跟我嚷嚷頭疼!」杜蘅一指戳上他的額。

「相公我的身子好著呢,這點雨不算什麼。」蕭絕不看她,接過毛巾︰「行了,我自己來。」

杜蘅微微一愣,心里滑過一絲異樣。

平日都是他想方設法,拐著騙著哄著她進來服侍他。

好容易她主動一回,居然被拒絕了?

婆子抬了熱水進來,杜蘅讓到一邊,默默地站了一會,見他果然沒有讓自己幫忙的意思,按捺住滿月復疑惑,走了出去。

蕭絕看著她落寞的背影,張了張嘴,終是沒有挽留。

他心里憋著氣,一說準得爆,得緩緩,緩緩再說。

閉了眼,深吸口氣,整個人沉入水中,直到肺里最後一點空氣都擠走,憋得幾乎要爆炸,才「嘩啦」一聲躥出水面。

如此反復幾次,情緒漸趨穩定,于是揚了聲,歡快地嚷︰「媳婦,我的衣服呢?」

杜蘅幾乎是立刻推門而入,探詢的目光在他臉上逡巡了一遍,似乎想要確定這份歡悅的真實性有多少。

蕭絕假意裝做拿衣服,冷不防拽了她的手,一把扯到懷里,低頭狠狠地吻了下去。

杜蘅吃了一驚,衣服落下去,一半掉在地上,一半掉入浴桶︰「衣

……」

蕭絕哪里理會這麼多,箍著她不放,吻得霸道而強勢。

杜蘅閉了眼,一直懸著的心忽地落了地。

喜悅如海浪,一***地涌上來,沖刷著她……

他低頭,看著她臉上恍惚的表情,愉悅地微笑。

她就象一張白紙,攤在他的面前,所有的悲傷喜悅,都一目了然。

所以,還懷疑什麼呢?

她需要時間,需要耐心,他就給他時間,給她耐心,總有一天,她會全心信賴自己。

伸出挴指,愛憐地摩挲著她的唇,低聲調笑︰「傻丫頭,回魂了∼」

杜蘅羞紅了臉,轉身跑了出去︰「衣服濕了,我再去幫你拿……」

他跨出浴桶,拿了毛巾擦干身體。

杜蘅服侍他穿衣,問︰「吃過飯沒有?」

「你還沒吃呢?」蕭絕很是詫異。

「中午吃得很飽,不餓。」

蕭絕蹙眉︰「以後不用等,你胃不好,飯一定要按時吃。」

杜蘅失笑︰「我胃好得很,你少給我亂安罪名。」

吃完飯,兩個人回房里,杜蘅親手泡茶。

蕭絕看了一會,忽地裝做漫不經心地問︰「阿蘅,金鑰匙收哪了,給我好不好?」

杜蘅一怔,抬頭看他︰「現在就要?」

「嗯。」蕭絕點頭,緊張地盯著她的眼楮。

杜蘅猶豫一下,道︰「你能不能先告訴我,這把鑰匙有什麼用,為什麼你一定要到它?」

蕭絕沉吟片刻,道︰「如果我說,我是受人所托,自己也不知道鑰匙有什麼用,你信不信?」

杜蘅自然不信。

他的脾氣,就是凡事都要追根究底,怎會可能不問緣由,胡亂答應別人?

可是,他既說了不知,就代表著不想讓她知道真相,她再追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只會徒增煩惱。

蕭絕淡淡地道︰「我只知道除了你,夏正庭手里還有一把,現在很可能到了夏風手里。」

這個杜蘅早已猜到,倒也並不意外。

可她幾經周折才拿到鑰匙,就這麼一無所知地交出去,如何甘心?

那她前世的那些折磨,豈不都白受了?

正想著用什麼法子從他嘴里掏幾句話出來,蕭絕冷了臉,起身往外走︰「你若不想給,那便算了。」

「我沒說不給,」杜蘅急了,豁地站起來︰「我只是想知道,鑰匙里究竟藏著什麼秘密?為什麼一個二個,費盡心機想要得到它?」

「我知道的只有這麼多,信不信隨你。」蕭絕背對著她,表情冷硬得象結了一層冰。

杜蘅咬著唇,眼里浮起一層淚霧︰「不過是一枚鑰匙,你就跟我翻臉。」

蕭絕冷笑︰「分明是你防著我,不信任我,怕我拿了你的鑰匙得了什麼好處!」

「我沒有不信你!是你先說謊騙我!」杜蘅氣得掉淚。

「我騙你什麼?」蕭絕氣極反笑。

「你做事最精細不過,豈會不問緣由插手管人閑事?」杜蘅越想越生氣︰「我不過是想知道真相,你不肯透露明說就是,何必拿話來糊弄我?」

蕭絕一噎︰「我真不知道!」

杜蘅胡亂擦著眼淚,走到床前,當著他的面把暗屜拉開,把鑰匙扔到桌上︰「平日說得好听,什麼夫妻一體,榮辱與共。不過一把破鑰匙,我怕你得了什麼好處去了?犯得著為了它,給我摔臉色……」

蕭絕傻了眼︰「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真的不知道……我也想查,可我答應了老爺子,不去追查,我不能食言。」

杜蘅敏感地抓到了重點︰「鑰匙,是外公讓你去找的?」

「是。」蕭絕忙不迭地點頭。

「奇怪!」杜蘅滿月復疑慮︰「鑰匙是外公交到娘手里保管的,他為什麼不直接讓娘把鑰匙給你,卻讓你到處找?」

蕭絕側頭想了想︰「老爺子走得急,許是來不及交待。那時候,娘病得很重,身邊一直有人守著,老爺子最是穩重,必是怕走漏了消息。」

這麼解釋,乍一听似乎也有道理。

往深里一想,卻又矛盾重重。

顧洐之老謀深算,連顧煙蘿身後的事都算計得這麼清楚,鑰匙如此重要,怎麼可能不預做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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