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妻不賢 第162章 冊後大典(一)

作者 ︰ 素華映月

念秋等她喝完,才輕聲說︰「謝家遞了帖子,想下午過來拜見夫人。」

林燕染沒想到謝家來的人不是謝瑩薇,而是謝懷遠。

廳堂內,兩人分賓主坐下,身後站著一眾丫鬟,謝懷遠看著林燕染端莊卻略帶疏離的笑容,眼眸暗了暗,忙用微笑掩飾。

「再過半個多月,阿卿推行種植的洋芋就能成熟了,據人查看,產量極高,如此一來,廣平便能糧食充足,不用再擔心饑餒。廣平糧食既足,就有余力為穆宣昭籌糧。」這些話是前幾日周君復老先生說的。

听了謝懷遠的來意,林燕染明白了,看來這項運糧重任交給了謝家。不過,她還是不太清楚謝懷遠今日上門的目的,便淡淡頷首,听他繼續說下去。

「冒昧打擾夫人,是想借幾個夫人手下的護衛一用。此次運糧,是要運到青州,那里是邊防重地,時刻面臨著韃靼人的威脅,一路上怕是太平不了。夫人手下的人,驍勇善戰,有他們跟著,我們才能安心。」謝懷遠說的極為誠懇。

林燕染無聲的笑了笑,他說的簡單,請她出借護衛,怕不只是防著韃靼人的緣故。莫公公一事後,估計整個廣平有頭有臉的人,都知道了穆宣昭給她留了親衛,謝懷遠怕是沖著這才開口的。他要帶著這些親衛的理由,林燕染也明白,穆宣昭帶兵的狠辣風格,她早已如雷貫耳。這年頭,軍隊可沒有什麼不動百姓一針一線的紀律,那些戰功彪悍的驕兵悍將,可是手狠辛辣、翻臉無情的很,在他們手下吃了虧也沒處找去。謝懷遠要帶上穆宣昭的親衛,也是為著預防萬一。

即便不太喜歡謝懷遠身上的商人式的精明和冷酷,但是,她喜歡率直的謝瑩薇,而且運糧的事,更是關系到穆宣昭的大事。林燕染便應了下來,只是出發的日子太趕,略略沉吟說道︰「後日出發,怕是來不及,不如再等兩日,備齊一應事物,再出行。」

運糧的時限本就充裕,再晚兩天,也誤不了事,謝懷遠沒有異議,拱手道謝告辭,退出了廳堂。

出去的時候,轉過花圃,看到了那幾株凋謝了的牡丹,悵然一嘆,停下了腳步。

「公子?」見他一直盯著郁蔥蔥的葉子,平泰左瞧右瞧也沒看出朵花來,只得對著前面引路的丫鬟歉意的笑笑,輕聲提醒。

謝懷遠收回眼眸,輕聲呢喃︰「花開花落二十日,一年的等待,只有二十天的花期,若是錯過了,再無緣了。」

引路的正是青木,她耳朵尖,听清了內容,連在一起卻不懂了,不解的瞟了他一眼。

「有勞姑娘久等了,走吧。」謝懷遠回了神,溫和的說道,抬腳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送走了謝懷遠,青木回來好笑的將這事講給了林燕染听。

林燕染想了想,好像之前謝瑩薇也挺喜歡牡丹的,開口說道︰「待會你帶人送兩盆過去,一盆洛陽紅,一盆胭脂紅。」

將浮動的心思壓在了心底的謝懷遠,正在賬房里,撥弄著算盤和手下的管事們對著上月底的賬冊,平泰悄聲走了進來,面上帶著驚異,低聲回報︰「公子,林夫人送了兩盆牡丹過來。」

眼珠一轉,又加了一句︰「正是公子您在林府里看得目不轉楮的那種話。」

謝懷遠身子僵了僵,突然感到一種難言的羞惱和尷尬,雖然這令他羞怒的原因,除了他自己,沒人知道,可這感覺十分不好。

偏平泰又用自以為小聲的音量說︰「公子你若是說一聲喜歡牡丹,咱們商行在洛陽、渮澤都有分行,讓他們送來就是了,偏偏要看上了林夫人」

「閉嘴!」謝懷遠耳尖都紅了,厲聲呵斥,手上的算盤猛然擲在了地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空出了的手,重重拍在平泰背上。

「府里的東西。」平泰單薄的身子,撲到了地上,後面的字嚇的噎在了喉嚨里。

全神貫注核算賬冊的賬房們,被這突然的變故,有的驚得跳起來,有的打翻了硯台,還有人目瞪口呆的望著一向鎮定溫和的少東家,嘴巴張的能塞一個雞蛋了。

「少主!」賬房管事咽了口氣,驚嚇的喊道。

謝懷遠佯咳了聲,彎腰拉起腦袋發蒙的平泰,呵呵干笑了兩聲,解釋道︰「最近練了一套拳法,這個力道大了些,沒事啊,你們繼續。」

平泰委屈的揉著摔疼的胳膊肘,憋著嘴待要發問,受了一記眼刀,馬上閉了嘴。

「平泰,對不住了,快去尋平康,找他要瓶跌打傷藥,給你揉揉。」說著,飛快的擺著手,像是趕蒼蠅似的將平泰趕出了賬房。

趕走了平泰,謝懷遠耳尖上的紅痕已經褪了下來,面上的慌亂早已消失無蹤,他站得筆直,一邊慢條斯理的整理著垂在腰間的雙魚佩,一邊以極有壓迫性的眼光掃視了一圈,沉聲說道︰「都算清楚了?那我就從左邊開始問了,嗯。」

眾位發呆走神的賬房渾身一震,連忙低下了頭,尋了筆,模了算盤,裝作一副十分忙碌的樣子。

霎時, 里啪啦的算盤聲響了起來,剛才的尷尬,仿佛從來不曾發生似的,謝懷遠輕輕吁了口氣。

「你盯著,我出去透透氣。」和管事說了一聲,謝懷遠走了出去,他走的很快,又漫無目的的隨便走,不知不覺到了花園里。

「大哥。」正在指揮著花匠,栽植牡丹的謝瑩薇,抬頭看見了謝懷遠的後背,連忙喊了聲。

「薇兒,你來了。」謝懷遠負手走到前面,仔細的看著花匠的動作,生怕他們弄壞了根須。

「你看,這是林姐姐送來的牡丹呢,這盆是胭脂紅,可漂亮了,花型像是千層台閣,花瓣薄女敕,光潔晶瑩,色如胭脂,所以,才叫胭脂紅。」

謝懷遠微笑著听著,卻見那花匠不知是太過緊張,還是怎麼的,手突然一抖,掰斷了根徑須,「慢點,別弄壞了!」

他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嚇得花匠手都不敢動了。

「牡丹在盆里好端端的栽著,為什麼要移種到園子里?另一盆別再動了。」

「大哥,是我讓他們移栽的,你不喜歡的話」謝瑩薇想不到她這一向溫和的堂兄突然發怒,嚇了一跳。

嚇著了堂妹,謝懷遠很自責,但是這幾天突然涌入心頭的情緒,讓他極為焦躁,接連失態,他對這種沒用的情緒十分不滿,必要剝離了去。

如此一來,眉頭皺的更緊了,見謝瑩薇委屈的看著他,迅速收了臉上的怒色,指著天上的烏雲說︰「天色不好,怕是要下大雨,不適合移栽,等天氣好了,再栽種吧。」

「果然是,剛剛還沒烏雲呢。我听哥哥的。」謝瑩薇仰頭看了看烏雲,知道自己做了傻事,心虛的眨了眨眼,脆生生的應了下來。

看著她這副嬌憨的樣子,謝懷遠搖頭笑了。

謝府花園里的牡丹種下不久,狂風乍起,烏雲蔽日,天地一片暗沉,接著一道雪亮的閃電劃破黑暗,和著震耳欲聾的雷聲,豆大的雨點嘩啦啦的砸了下來。

林燕染站在窗子後,見外面連成片的雨幕,傾瀉而下,只是看著,她都能感覺到那股水汽。

饒是院子里有抄手游廊連通,頂上遮住了雨水,青禾從廚房里提著食盒過來,裙角上還是被濺濕了了。

穿上念秋拿來的坎肩,林燕染看到了青禾濕透的裙裾,開口說道︰「回房換一身干淨的衣服,再喝碗姜湯,別受了寒。」

青禾的確冷了,道了謝行了禮,就回了屋子。

念秋動手將食盒里的飯菜擺了出來,剛剛擺好碗筷,林安謹跑了進來,後面跟著青木。

「娘。」林安謹笑嘻嘻的湊了過來。

林燕染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看他身上干干的,才笑著問青木︰「牡丹送到了謝家?你們兩個怎麼走到了一塊?」

謝家在西邊,學堂在東邊,背道而馳的路程,林燕染才如此問道。

青木福了一禮,回道︰「婢子送了東西,回來時經過雙福街,恰好遇到了小少爺,就和少爺一塊回來了。」

林燕染好奇的問道︰「安謹,你不在學堂,上街做什麼?」

林安謹蹭到她身邊,小心的避開肚子,笑呵呵的說︰「今天先生有事,早早的放了學,我就帶著大牛去逛了逛。」

又認真的保證︰「娘,我們就隨便在店里看看,沒有惹事。」

「好,娘信你。」

林燕染笑著說,瞧見青木的裙擺上也淌了水,忙讓她也下去換衣服,喝姜湯。

而後,三人安靜的用了晚飯。

翌日,經過一夜大雨的沖刷,天空清透,浮塵盡消。而定京里的氣壓卻越發的低了,並沒有因為這場雨有好轉。

建元帝提早退朝,不過是爭得了半日的清靜,之後,終于還是屈服在一波接著一波勸諫的朝臣下,準了立後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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