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懸崖峭壁間走了許久,入目盡是如刀削斧鑿般的岩石,林安謹緊緊攥著林燕染的手,既是鼓舞自己也是給她打氣。終于,在頭頂的太陽偏移到了西邊時,來到了二寶所說的一處緩坡處。
這里既是向陽之處,且起伏的山巒也阻擋了大半的凜冽寒風,溫暖宜人,垂目望去,點綴在茵茵碧草間的朵朵野花,如同灑落在碧色的錦緞上,美不勝收。
「夫人,當時我們就是在前方的岩壁處尋到了神藥。」二寶的聲音隱含激動。
前方的岩壁雖然看著平緩,林安謹終歸只是五歲的孩子,林燕染命他待在這草坪處等他們,而後帶著二寶走向岩壁。果然,這大約有四十五度坡度的岩壁,林燕染攀爬起來頗為費力,她俯子,將重心下移,雙手攥著岩壁上的灌木矮樹,足尖緊摳著岩石縫隙,吃力地一步步向上攀爬。還要費心尋找二寶口中色赤紅如血玉的神藥,一心二用,消耗大量精力,剛爬到半山腰處,她便手腳酸軟。
林燕染抬頭望了望將他遠遠甩下,只剩一塊黑點的二寶,重重地喘了一口氣,緩了緩喉間辛辣的灼痛,眼楮不經意地向下方一瞥,一抹刺目的雪白鋒芒幾乎刺痛了她的雙眼。
咚咚的心跳聲在耳邊敲響,震驚恐慌的情緒帶動著氣血上涌,林燕染眯起眼楮,指尖發寒地確認了這抹刺目鋒芒是指著她的箭鏃反射的陽光。
與她相距不過百米,隱伏在蔥蔥樹葉後的弓箭主人,嘴角掛著一抹漫不經心的笑,玩味地看著他箭下的獵物,迅速雪白了一張小臉,但一雙眼楮卻沒有失色,反而越發的深幽,熒熒如兩丸神秘魅惑的墨玉,讓他熄了殺意,起了一絲興趣。
鬢邊被汗水打濕的碎發,無力地粘在耳旁,越發顯得林燕染白膚烏發,平添了一段楚楚可憐的風姿。這股容貌美到極致的柔弱與她灼灼不甘的眼神的強烈反差,無端地讓人想要將她佔有、馴服,弓箭主人為這突然冒出的念頭,微微皺了下眉頭。
林燕染緊緊地咬著嘴唇,留下一排整齊的牙印,才壓下了喉間的尖叫,這一瞬間,她周身冰冷,清晰地感受到了死亡的陰影,甚至感受到了對面的人投注在她身上的冰涼的毫無溫度的眼神。
這種切切實實的如同遭遇了死神的感覺和前幾次完全不同,這次她毫無還手之力,哪怕空間都不能給她安全,對面的人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對她狠下殺手,林燕染一直睜著眼楮看著隱沒在樹葉之後的身影,不敢眨一下。
冰冷的鋒芒消失了,身旁峭壁夾縫里的樹叢之中,窸窣之聲不絕于耳,林燕染知道那人就要來到她的身邊,藏在腰側的右手悄悄地取出一包分量足足的曼陀羅粉。
一陣幾乎敲碎她骨頭的痛楚傳來,眼前一陣陣黑暗,手心帶著粗硬厚繭的大掌,粗暴地掰開她白女敕柔軟的右手,毫不費力地奪去了她手心的藥包。
「你這」眼前黑霧散去,林燕染急怒之下,咬牙看向這將她逼入絕境的仇人,卻在看清細碎耀陽之下俊美面容後,卡住了聲音。
林燕染眼神定定,腦海中卻閃過一幕幕眼前之人的面容,讀書的、舞劍的、揮筆的,凝眉的、不耐的、無情的,被林燕染刻意壓制的記憶,在這一瞬間復蘇鮮活,濃烈的情緒幾乎要沖破她設下的堤岸。
來人竟然是這身子的夫婿,她的兒子林安謹的親生父親——穆宣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