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人家滿庭哥要有多淡定就有多淡定,臉上一如既往地掛著清風般的笑容,松開了捏著梨花小臉的手,往後靠著,繼續閉目眼神道︰「再怎麼說也不行。」
梨花徹底沒招了,耷拉著肩頭,把下巴擱在滿庭膝蓋上晃了兩下,軟綿綿地喊道︰「滿庭哥哥,帶著我唄!我一準不給你添亂,你也舍不得跟我分開這麼久吧?你舍得嗎?」
滿庭沒回答,由著她晃悠。她又黏糊糊地說道︰「我們老家都有新婚度蜜月的習俗,你就當帶我出去度蜜月唄!兩口子到處游山玩水的,像爺爺和女乃女乃那樣,多好呀!你說呢,謝滿庭?」
料就人誰閉。「那事往後再說,你得留下來幫海堂看顧著紅菱。」1c20e。
「啊?」梨花失望地輕叫了一聲,收回了下巴,垂下眼簾應了一聲︰「哦……」這幾天她都忙著自己的事,倒把紅菱懷孕的事忘得一干二淨。說起來,曹海堂要不在莊上,紅菱性子那麼弱,指定會給人欺負的。這一點,她是無法反駁的。
「別應得像我欺負你似的。」
「你本來就欺負我,好不好,謝滿庭?做人應該誠實一點,欺負了人要勇于承認!」梨花眯著眼楮,一臉義憤填膺地盯著滿庭說道。
「好,我欺負你了,這總行了吧?」滿庭閉著眼微微點頭道。
「承認得一點誠意都沒有!」梨花翹嘴說道。
滿庭不得不再次睜開眼楮,附身下來笑問梨花︰「秦姑娘,怎麼承認才算有誠意呢?你先比劃給我看看?」
「算了,你怎麼承認我都會覺得沒誠意了,因為你不帶我去!」梨花迎著滿庭的目光,緊皺眉頭,鼓著腮幫子,活像一只生了悶氣的小倉鼠。
「嗯,夠坦白的,所以老實待在家里吧。」
「沒勁兒,睡覺!」梨花帶著一腔郁悶之氣,起身滾到床上,騎在滿庭那個枕頭上使勁地坐了幾下,再揍了兩拳,這才稍微消了氣兒,抱著枕頭往里貼著牆醞釀她的瞌睡了。
屋子里忽然安靜了下來,梨花在床上滾來滾去,思量著該如何跟滿祥交代脂粉的事,因為滿庭說不帶她去就不會帶她去的。她有時候覺得自家這男人真有點霸道,說一不二,當過兵的人都是這樣嗎?當她發出第二十聲嘆息的時候,滿庭走到床邊,一邊月兌鞋一邊問道︰「你就這麼想去?」
梨花抱著枕頭翻了個身,背對他說道︰「哼!別問想吃豬肉想瘋了人想不想來口紅燒肉,這樣很欠揍的,謝滿庭!」
「可你打得過我嗎?」滿庭尚了床伸手來拿他的枕頭。♀
「不給!」梨花死死地抱著枕頭,還拿身子壓著,心想憑什麼給你?欺負不了你,欺負欺負你的枕頭總行了吧?可恨自己小時候沒去學跆拳道,要不考個黑帶ba九十級揍死你,哼!
滿庭挨了過去,環抱著她,貼耳問道︰「剛才是誰說賣身來著?」梨花挪了挪腦袋,躲開了滿庭噴在耳邊的溫熱氣息,然後用胳膊拱了拱從背後摟著自己的滿庭,咬牙切齒地說道︰「謝大俠,你也看看什麼時辰了,本店關門打烊了!」
「那我把整個店買下來,總行了吧?」梨花氣得翻了個白眼,拋了一句把滿庭笑得差點打滾的話︰「本姑娘賣身不賣店,勞煩你明兒請早!」
「哈哈哈……」滿庭笑得渾身都抖動了起來,把下巴擱在梨花肩頭上問道,「秦姑娘,你腦子里面都是些什麼東西啊?」
梨花自己也忍不住好笑,她一激動了,什麼話都能說出來。她又拱了拱身子想把滿庭拱開,可滿庭像壁虎一樣貼在她後背上,就是不松手。她嘟嘴道︰「謝滿庭,我要睡覺了,我好熱啊,你別抱著我吃豆腐了,松開手!」
「我冷。」滿庭淡淡回應了一句「呃?你還會講冷笑話呢?有長進啊,謝滿庭,不愧是跟姐姐混久了!不過,你冷就去添被子,別抱著我,別想其他事情,姐姐今晚不侍寢!」
「為什麼?」滿庭倒問得直截了當,暴露了他接下來的想法。
「因為我葵水來了,這總行了吧?」
「好像剛剛過了才幾天,不是嗎?」梨花眼珠子都瞪圓了,那天來葵水的時候她就隨便說了那麼一句,這家伙居然記住了!沒等她反應過來,懷里的枕頭已經被滿庭抽走了,論力氣,她哪兒是滿庭的對手呢?轉瞬間,她就活生生地被滿庭壓在了身下。
「謝滿庭,」梨花捶著他的肩頭說道,「你再亂來,我就咬舌自盡!」
「那你咬我的吧!」
「呃?你……」
話還沒說完,滿庭就撲上去堵住了她的唇,肆意地親吻了起來。她還來不及深呼吸一口氣,就已經被憋得臉都紅了。想動更是不可能的事,她那顆小腦袋被滿庭兩只手鉗得死死的,只有被「欺負」的份兒。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和滿庭體力懸殊太大了,特別是這種事情上,她幾乎佔不了什麼上風。滿庭並不是每晚都會折騰一回的人,可每次折騰,時間都挺長的。
一番風卷雲涌後,梨花趴在床上歇了口氣兒,用手指戳了戳滿庭那厚實的肱二頭肌,不甘心地問道︰「真不能帶我去嗎?」
滿庭若有所思地望蚊帳頂,反手輕輕地拍了拍梨花光溜溜的後背說道︰「不急,總有機會出去一趟的。」
「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去了?」
「你覺得信不過我嗎?」
「信……可是我都賣了身了,你總得給點甜頭吧?謝滿庭,沒你這麼欺負人的!」
「橫豎我都承認欺負你了,不在乎這一回吧?睡覺。」滿庭伸手拽了梨花進懷里,緊緊地抱著睡覺了。梨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心想今晚真是賠了身子又折兵呢!沒事用什麼美人計嘛,虧了自己,目的還沒達到,嗚嗚嗚……
梨花見滿庭始終不肯答應,只好臨時對滿祥進行基本的脂粉常識培訓。玉桃和陌香也趁機旁听了一回,長了不少見識。他們把第一批脂粉和胭脂全都用兩種上了清漆的小木盒子裝好後,梨花還打算在上面弄個小logo。
這天從花塢回去的路上,梨花正在和陌香玉桃討論那logo的事情,迎面遇著村里好幾個都抱著東西往村西頭走去,看上去不像是趕禮或者搬家。她好奇地問了一句︰「他們這是要去哪兒呢?」陌香看了一眼說道︰「哦,是去金輝叔家交東西去了。」
「交什麼東西?」
「四叔他們不是要出山嗎?每趟出山,村里也不是人人都去的。出趟山不容易,路上未見得好太平,所以村里人都把自己要往外倒騰的東西送到金輝叔家,讓他帶了去賣。」
「白幫人賣?有那麼好的事?」「那指定不是白白幫人賣了,等賣了銀錢回來,還得給他一些好處,下一回才能接著讓他帶出去。」
「為什麼單單是他一家?別家不行嗎?」
「一直都是吧,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橫豎每年出山兩趟,春天一趟,秋天一趟。除了四叔他們莊上的人之外,也就金輝叔家每趟都沒拉下,所以村里人都喜歡托他帶東西出去賣。」
「哦,難不成他這村長就這麼來的?」
「興許是吧。我听爺爺說,出趟山實在是不容易,山路不好走又遠,又指不定會踫著個活獸什麼的。一年前還出了強盜那檔子事兒,村里膽小的都不敢往外跑了。」
梨花想起來了,是滿庭上次受傷的事,便隨口問了一句︰「當時你四叔傷得重嗎?」陌香點點頭道︰「傷得可重了!給人抬回來的時候,都已經半死不活了。女乃女乃嚇得臉都白了,還以為救不回來了。除了身上的刀傷之外,還有內傷,渾身上下全是血,都不看清臉了。前前後後花了兩個多月才治好。女乃女乃當時憋在她那屋子里想藥方子,想得腦袋都破了,藥罐子都砸了好幾個呢!」
「啊!」梨花氣得翻了個白眼,心想這麼恐怖的事居然給那家伙幾句話就描過去了?她又問︰「那些強盜哪兒來的?」陌香搖頭道︰「不知道,這事你得問四叔,听說是從別的地方流竄來的。上回給四叔這麼一趕,倒好像沒動靜了,後來出了一趟山也沒事。」
「我听我哥說,那些強盜死了些,逃了些,」玉桃插嘴道,「想必不回再來了,還想找死不成?」
三個姑娘正在路上說著這事,迎面那坡坎上走下了一個中年男人。這男人不經意間看見了玉桃,臉上露出幾絲笑容,快步地跑過來喊道︰「你是玉桃吧!」
玉桃愣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眼,忽然想了什麼,禮貌地笑了笑說道︰「是啊,你好像是……是曾管家的佷子吧?」
「哎喲,玉桃姑娘,你記性可真好呢!我單是見過你一面,你倒還記得我爹是曾管家。」這中年男人笑得很殷勤,仿佛有事求玉桃似的。
「你怎麼來這兒了?」「我來這兒自然是有好事呀!玉桃,趕緊回家吧,你娘有事跟你說呢,我們回頭再見!」中年男人說完笑米米地走了。
陌香盯了那中年男人背影兩眼,問玉桃︰「什麼曾管家的佷兒?是誰呀?」
玉桃道︰「上回我表姐生孩子坐月子,我不是去城里幫了幫忙嗎?她一家子都在曾府上辦事,又跟曾管家熟,上回表姐孩子滿月酒我在席上見過一回,所以記得。」
「他來這兒找你娘干什麼?」
「誰知道去?走吧,回家再說。」
沒等玉桃走到家,張嬸子已經親自出來找了,看臉色真有什麼事似的。她跟梨花和陌香客氣了兩句,拉著玉桃就回去了。
這天下午,玉桃沒來謝家,梨花和陌香便提了雞蛋去莊上看紅菱,一進門就听見段七姑和東三嬸那熟悉的說笑聲。梨花跨進門笑問道︰「這又是在說誰的閑話呢?」
幾個婦人正在院子里曬皮子,听見了梨花的聲音,都忙轉身招呼她們。梨花一看,這院子里擺著大大小小幾十塊皮子,場面還真壯觀。她笑問道︰「這都是莊上的嗎?這麼多啊!」
「這不算多了,最多那年能鋪了半邊院子呢!」段七姑笑問道,「來看紅菱啊?她在後院呢。她懷著孩子聞不慣這皮子的味兒,一聞就吐,管家娘叫她回屋歇著呢。」
「那我先去瞧瞧她!」梨花正要拉著陌香往後院走,鄧家老二鄧開興忽然來了,沖龔氏招招手問道︰「大嫂,哥呢?在哪邊地里?」
「果園子里摘果子呢!怎麼了,家里有事嗎?」龔氏一邊放下手里的剪刀一邊走過去問道。
「有點事,」鄧開興說得很含糊,「娘叫哥回去一趟,有事商量呢。」
「知道了,他一回來我就跟他說。到底有什麼事啊?」鄧開興看了一眼這些婦人,給龔氏使了個眼色,龔氏便隨他出了院子,兩人單獨嘀咕去了。
「哎,你們听說了嗎?」肖嫂子沖門外努努嘴道,「上午鄧家來了稀客了!」
「什麼稀客?」東三嬸急忙問道。
「也不知道是什麼人,橫豎看著就像是城里來的。穿得可體面了,里外都是綢的呢!進鄧家門的時候,手里提著大大小小好幾包東西,瞧著外面裹的那層油皮紙就知道是好東西!」肖嫂子說得眉飛色舞的,仿佛得東西的那個人是她似的。
「城里人?莫不是張嬸子娘家姐姐家來人了?她姐姐不是在城里給大戶人家家當下人嗎?來個穿得體面的也沒什麼奇怪的呀!」東三嬸說道。
「張嬸子娘家人我都見過,什麼時候又多了個三十多歲的佷兒了?就是張那生面孔!你們猜那人去鄧家到底干什麼的?我瞧著就像是去給玉桃說親的,沒準那人想娶玉桃呢!」
「嚇!可不能那麼亂說呀!玉桃多大,才十五呢,跟陌香同年吧?跟你家西寧也一個歲數。那人多大,你自己都說三十好幾了,能配嗎?」段七姑瞥了肖嫂子一眼道。
「要是能把閨女嫁進城,你會不樂意?哄我的吧!那人三十好幾,沒準原先有媳婦的,來娶小也指不定!都說玉桃那命硬,只有大戶才能承得住,可大戶人家哪里會娶個鄉下丫頭做正房,當個小差不多了!」
陌香正想駁了肖嫂子的話,龔氏倒先從門外沖了進來,指著肖嫂子怒氣道︰「姓肖的,你又在亂嚼什麼舌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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