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廟遺事 3.第3節︰來信

作者 ︰ 耳東正文

第3節第3節︰來信

果不出所料,證實了村上的傳言。

「難道我是你和大伯生的?」永祥想弄清楚春兒與凡家三個少爺之間的關系。

「你也不是我親生的。我嫁給凡家二少爺沒一個月,他們兄弟仨去了上海。後來二少爺在外面又有了女人,再也沒回過白果村。你是你爹臨去香港前,付托給你三叔的。」

「我爹是大伯?他人在香港?那我親生娘呢?」永祥追根刨底地問春兒。

春兒搖搖頭說,從沒見過面。听三炮說是個舞女,生下你以後就死了。

死了?永祥失望地倚在廂房門框上。閉著眼,使勁地不讓眼淚奪框而出。

「永祥,你放聲哭,哭出聲來,我知道你心里的委屈。」春兒撩著藍布圍裙擦著眼淚。「都怪我,要是早點告訴你,你心里也不會窩著這麼多苦。」

「不!娘,你別怪罪自己。我沒有什麼當舞女的親娘,你就是我的親娘。我會伺候你一輩子。」永祥在春兒面前跪下。他需要這個女人,他愛這個女人。天下還有什麼樣的母親能像春兒這樣偉大?這樣無私的耗盡自己的青春?

當疑惑消失後,一切都顯得不那麼詭異了。這世界上,能和他心靈相通的人本來就不多,死的死,遠走他鄉的遠走他鄉。永祥不想再失去什麼親人。他不想展望前程,也不想回首往事,他只想保存現在,定格現在,封存現在。

過了年,永祥又長了一歲,可心卻像衰老了十年。

清明節前,他收到王兵的來信。王兵已結束了新兵連訓練生活,被分配到集美航海學校去學習無線電專業知識。在信上,王兵問孫紅有沒有來信?讓永祥把孫紅現在的通訊地址,夾在回信中告知。

離婚後的孫紅父親,帶著女兒上調回城後,立即去了內地的軍工廠,從此杳無音訊。永祥曾到孫紅母親下放的地方打听過。孫紅母親守口如瓶,說他們現在離了婚,不再有什麼來往來。她還勸永祥不要再與孫紅聯系,免得影響她的政治前途。

踏入社會,永祥才真切體會到成份的重要性。無論是吃喝拉撒,哪樣都離不開成份的烙印。

在農村男人的撒尿是隨意的。田頭路邊,屋前院後,河溝橋洞,樹林草堆,小月復一起漲,兩腿一叉,拉開褲子,架起就撒。對永祥這樣的人撒尿就得避著點,不能隨心所欲。

上次在田里干活,他見人家在背過身,走到下風口拉出來就撒。他也如此學樣,結果被人家說是公然向無產階級專政叫板。永祥不服,說尿尿還有什麼階級性?

尿是沒有什麼階級性,但要看是什麼人撒出來的。地富反壞右份子的尿是有毒性的,不是一般的毒性,毒尿會把莊稼毒死的,所以不能撒在農田里。那人說,地主家的孫子怎麼能夠站著尿哩?應該蹲著尿。

男人蹲著尿尿不就成了女人了嗎?永祥才不听這一套哩。曉得人家是拿他咂味。

讀完王兵的來信,永祥走到自己家的屋後解開褲子,往糞缸沿上一蹲出起恭來。屙屎要頂著風屙,撒尿要順著風撒。這樣冬天不冷,尿汁才能不濺到身上。

永祥迎著風口蹲在缸沿上,前傾著上身,後翹著,免得屎撅子落下時濺起的糞水弄到上。他一邊憋著勁,用力撐著肛門,一邊把王兵的來信又仔細地閱讀了一遍。他媽的!這個世道是人重要?還是成份重要?

現實的處境使他開始明白自己將要面對的是什麼?他把信紙在手掌心用力搓成團後,再鋪展開來揩了。王兵,從此我們是兩條道上走的人了,你我同學友情到此結束。你當你的兵,我種我的田,河水不犯井水。

跳下糞缸還沒系好褲子,就听到狗子的喊聲。狗子讓永祥幫著寫幾個雙「喜」字,過兩天娶親時好貼在門窗上用。

他見狗子新剃的小分頭,穿著一身藍卡嘰布做的中山裝,覺得有點新姑爺的味道,笑著問「你不怕我家的成份,影響你們的婚事?」

狗子啐了一口吐沫「只要你不和大丫火車鑽山洞,怕個卵!我們倆誰跟誰啊,還用得著這一套?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你是一天也沒有享到地主孫少爺的福。不扯那些沒有油鹽的話。永祥,告訴你個絕對秘密,大丫已經把身子給我了。」

婚前行動,小伙子倒無所謂,只不過多淌兩回黃水,反正吃不了虧,那個東西淌掉了還會自己再生。永祥體會很深,只不過淌的方向,淌的目標是會有區別的。姑娘人家一般是不肯的,那可是關系人家名聲的大問題。

「肯定是你小子騙人家上床的。大丫爹看得那麼緊都讓你做成了?」永祥不相信狗子的話。

村里人雖然不太看重男男女女偷情之事,可大姑娘的原裝身子還是當回事的。婚前失了身,婚後在婆家是要抬不起頭的。特別是那些有小姑子小叔子的人家,一旦有了什麼口舌,那可是最有效的進攻武器。假如公婆間關系再處不好,又不能夠替人家養兒子,那可是綿羊落在狼窩里,听憑人家數雞罵狗吧。「騙你不是人養的!是在大隊抽水機房里做的。冬天不抽水,那里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大丫快活得要死,抱著我的腰直叫喚。什麼親哥哥的肉哥哥的……,喊的我魂都快沒有了。永祥,你小子也趕快弄個女人。他媽的,那女人的滋味真的說不清。」說著狗子拉著永祥往自己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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