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第8節︰風頭
永祥當時正在上三年級的語文課。
校長引著檢查組的領導們到教室外，站在後排窗口朝里望。
「這麼年輕，有這等水平不簡單！小伙子人樣兒長得不丑！老校長，不曉得他談了姑娘家沒有？」一個參加檢查的領導驚訝的說。
檢查組組長開玩笑的說「怎麼，你想把他招為東床快婿啊？在我的記性里，你們家好像都是公雞頭子嘛！」
「我是沒有招女婿的福份。是地區革委會趙主任家的大姑娘還沒有主哩！受人之托！受人之托！」這個參加檢查的領導連忙解釋道。
「人家城里的干部子女，能看上這個畫畫的鄉下小學教師？你別狗攆耗子多管閑
事。」旁邊一個檢查組成員插嘴道。
「趙主任愛才，人家姑娘也是搞畫畫的，你說湊巧不湊巧？現在中央里的大干部，有幾個不是從農場走出來的？就我們幾個，不都是農村包圍城市，鄉下娃進城的。」檢查的那位領導覺得現在還搞門當戶對那一套，是一種落後的婚姻觀。革命的婚姻首先講的是志同道合。
「這就叫無巧不成書嘛！話又說回來了，什麼畫畫不畫畫的，男人上了床，不畫也得畫。你們幾個，誰不畫床畫？看樣子，這個小伙子身高力不虧，能文能武，蠻討女人喜歡的。」
「沒有上過美術學院，也能夠畫出這個水平，肯定是個人才。是人才就不能夠埋沒，我們一定要把他好好的用起來。」
「上回地區搞小學生文藝匯演，這個學校的節目得了第一名，听說就是這個年輕人編導的。人家地區歌舞團的團長當場看中和我要人，我沒有答應。」
「你太本位主義啦！應該放人，讓人家小青年有更好的去處，發揮自己的才能。到地區歌舞團總比窩在這個鄉村小學前途大一些。」
「虧你們還說得出口？治標治本都不懂？讓這個年輕人到歌舞團，表面上看他個人可能是有你們說的前途了，但那是治標。如果沒有我們教育戰線培育的文藝人才，沒有這個小青年留在鄉村小學發現有文藝天份的孩子，培養他們的藝術細胞，什麼地區歌舞團、省歌舞團，我看遲早要關門。沒有新人出來，現在那些演員到了皺皮搭眼的年齡，牙不關風，你們要听他唱歌？」
「說句不好听的話，還不如听自己尿尿的聲音哩。听自己放屁的聲音哩。」
「明白了嗎？這就叫治本。手腳都硬得彎不下來的時候，你們還要看那個舞蹈嗎？」
「僵尸舞，我還是要看的。特別是你的，我一定不放過。你為我們地區教育革命這麼嘔心瀝血，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到時候怎麼也要給你獻上花圈，贈道挽聯啊！」
……
檢查組的同志在那里借題發揮，天南海北的說了不少話。
校長見領導們對永祥很感興趣，十分賞識，覺得自己臉上有光。乘檢查組的領導們七嘴八舌地閑扯淡時，他提出兩個請求。
一個是給學校蓋個小食堂，讓學生們下雨落雪天時，有個安生吃飯的地方。
一個是蓋個廁所給女生專用，原來那個男女共用的舊茅房改為男生專用。省得像現在這樣，上午第一、第三節課後為女生用，第二節課為男生。下午第一節課給男生用，以後的時間讓女生用。每節課下課鈴一響，要派老師站在茅房入口處把門望風。男老師站在那里表示男生可以出入，女老師站在那里表示是女生上茅房的時間。
檢查組的領導們听後不大相信。說我們貧下中農的子弟怎麼會在這麼差的條件下學習？再說都是長身體的時候，尿屎怎麼能夠憋哩！要是憋壞了學生，怎麼對得起**他老人家，辜負了他老人家對培養無產階級革命事業接班人的殷切希望。于是，紛紛嚷著要實地去查看一下。
有個組員發話說「看個尿泡，就沖那個會畫畫的小子，批他們點錢，蓋個食堂和茅房就是了。還看什麼啊？什麼不好看？要看茅屎坑？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還是早點趕回縣城吃中午飯要緊。」
校長忙說「各位領導，飯就在學校里吃，已經給預備下了。有河豚魚，別看我們小學不怎麼樣，我們燒飯師傅有一手紅燒河豚魚的絕技。公社領導遇到請客，都要把我們這個燒飯師傅專門請去掌大勺。」
「蓋茅房的錢都沒有，還請吃飯？老校長啊，你呀，是尿尿抱茶壺沒事找事做。你想讓我們拼死吃河豚啊？等你小食堂弄好了，下次再來吃你的紅燒河豚。」說著，檢查組帶隊的頭，推著腳踏車出了校門口。
檢查組不吃飯，校長急了。這分明是不給學校的面子。難道他們對學校的工作不滿意？不像！剛才還好評如潮的哩！是怕撥經費？想到這里，校長心里更是不安。好不容易有就這個機會和地區來的領導訴苦，承蒙領導開恩答應撥錢給學校資金。要是這個事給弄黃了，他是一輩子不能夠原諒自己的。
他急忙拽著帶隊領導的腳踏車書包架，死死不松手的說「各位領導，我們學校雖然是個窮廟，但領導們來了不吃飯就走，讓我這個校長等會兒該如何向全校的革命師生們交待哩?」
「還要怎麼交待？你就對全校的師生說，你們學校是全地區貫徹落實**無產階級革命教育路線的先進典型！下次的教育改革現場會如果不出意外，就放在你們學校召開。到時候你得出大血了，不要讓人家學校來的代表吃咸菜豆瓣湯就行。」帶隊的領導說。
校長忙問「不吃飯，蓋食堂和茅房的事會不會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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