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第四十二章喋血漢江（c）
第四十二章喋血漢江（c）
**的意見很明確，「我軍必須立即準備發起第四次戰役，其目的是消滅2－3萬美軍和偽軍及佔領大田——安東一線以北的地區」；對彭德懷建議的部隊北撤15—30公里的提議，則直接予以否定，「因為敵人恰好希望當我軍向北撤至一定距離，以便使他能封鎖漢江時才停止軍事行動」。志願軍面臨的困難，**也是知道的，但是他認為「我們能夠做到集中主力，向原州——榮城方向突擊」，因此要求彭德懷「在高級指揮人員會議上做出解釋。一定要把這一會議引導到準備第四次戰役上來」。
斯大林同志總是很忙，卻也總是記得及時回復**的電報。1月30日，莫斯科就回電表示同意**的看法，並「從國際的觀點」肯定了「不讓敵人佔領仁川和漢城」的正確性。
在彭德懷忙于處理美軍的進攻時，金日成同志也取得了一個里程碑式的勝利︰1月31日，從延安回國的金策上將暴病身亡，金日成實現了徹底掌控軍權的夙願。對時刻夢想著升騰為北朝鮮的太陽的金日成來說，這一步至關重要，它確保了日後主體思想的順利上位。
第四次戰役就這樣在匆忙間鋪開了。戰役的總原則隨即確立，西守東攻。2月1日，中朝聯軍整合了戰役指揮系統，成立了3個前指︰東線主攻的39、40、42、66軍，由志願軍副司令員鄧華統一指揮（簡稱鄧指）；西線主守的38、50和北朝鮮人民軍第1軍團，由志願軍副司令員韓先楚統一指揮（簡稱韓指）；北朝鮮人民軍的第2、3、5軍團組成一個攻擊榮城的縱隊，由金雄副司令指揮（簡稱金指）。同時調第9兵團26軍（還有8個團可以出動），到鐵原作預備隊。預定攻擊部隊在2月7日晚出動，于2月12日晚展開攻擊。
戰役集結是需要時間的，搬糧運草、修槍儲彈、整隊開進，對幾十萬人的進攻集團來說，不是三兩天可以完成的。兩軍交戰，戰場上又不能喊暫停——估計就算有裁判出面，那個一心想著殺人的李奇微也不會同意。時間，要靠西線的守軍用生命在戰場上換來。根據西線戰場的實際情況，韓指于2月4日決定縮短50軍的防御正面，將一部分陣地轉交給北朝鮮人民軍第1軍團，同時將38軍全部調到漢江南岸，死守以南漢山——楊子山一線為中心的橋頭堡。
南漢山，是一個歷史悠久的軍事要塞，歷史上古高句麗王朝在遇到來自北面的威脅時，曾將京城遷入此地。志願軍38軍的防御正面雖寬達40公里，但陣地處于山岳地帶，崎嶇不平難以設置炮兵陣地，防區內公路很少，美軍坦克難以自由活動。當美1軍仰仗大炮、坦克、自行高射機槍在修理山一線大耍威風時，美9軍卻被擋在京安里一線，寸步難行（此戰結束後，該軍軍長即被解職）。
志願軍38軍114師是在除夕這天（2月5日）越過漢江，向洗月里、新岱里開進的。從武漢一所監獄的監獄長位置上跑回部隊的曹玉海，帶著他的營（342團1營）一路上踩著師前衛團（341團）的腳跟前進，吃過晚飯後，全營已經做好了出擊洗月里南山美24師的準備。
志願軍342團的團長孫洪道此前奉命回沈陽，向蘇聯老大哥學習先進戰術，此刻還在趕回前線的路上，團里主持工作的是政委王丕禮。入夜以後，政委王丕禮傳下話來，說342團不打洗月里南山了，全團要立即輕裝急進，在天亮前趕到50公里外的京安里，接下112師335團的陣地。
作為四野的頭號主力，38軍走路的本領絕對是過硬的，凌晨兩點四十分，342團已經出現在京安里。按團部的命令，曹玉海帶著1營上了京安里以北的350.3高地；2營去了岩月山；團指和預備隊3營留在岩月山北面。
舊歷51年的大年初一，志願軍342團的政委王丕禮就從望遠鏡中觀察到不同于過去的現象——美軍明顯加強了進攻的火力準備。事實上，在李奇微接手第8集團軍後，美軍的進攻簡直可以說是完全依靠炮火在進行，步兵只是上去點收陣地。志願軍342團2營在岩月山陣地前沿配置了一個加強排，美軍開始炮擊後，短短幾分鐘之內所構築的陣地就蕩然無存，守軍全體陣亡，而美軍步兵還連人影都沒出現。戰至下午，2營就因傷亡慘重不得不撤離岩月山主陣地，匆忙之間連戰死兄弟的遺體都沒有掩埋。
在美軍的狂轟亂炸下，志願軍第50軍和北朝鮮人民軍1軍團首先頂不住了，韓指不得不同意這兩支部隊于8日夜撤回漢江北岸。3天，北朝鮮部隊在漢江南岸才打了3天就失去戰力；與美軍激戰了十幾天的志願軍50軍在撤回漢江北岸時，能夠繼續作戰的部隊也已經不到2個團。2月10日，美軍第25師的先遣部隊未放一槍就佔領了仁川和金浦機場；當天傍晚，美第1軍已逼近漢江南岸，可以隔江眺望漢城了。
當2月9日的太陽升起時，在漢江南岸的中朝聯軍部隊就只有38軍了，其境況看起來就像是個被拋棄的孤兒。作為四野的主力，在**麾下時是不會被分派干這種出力不討好的差事的，此刻在38軍基層官兵中，已經有人在嚷嚷要撤回漢江北岸，但是作為一軍之長，梁興初是不能這樣說也不能這樣干的——沒有上級命令，擅自撤離陣地那可是真要被殺頭的！雖然不能下令部隊撤離，但是剛剛從沈陽趕回前線的梁興初也必須要考慮38軍的香火問題，繼續打下去結局必定是全軍覆滅。38軍不能斷了香火，梁興初下令各團在人員將要打光前，從排、連、營三級干部中各抽調一個出來，留作日後重建部隊的種子。
2月11日，防守350.3高地的曹玉海丟失了他的前沿陣地，守軍2連只有4個人活著回到主峰。350.3高地扼守著利川、龍仁、水原三地通往漢城公路的交叉口，戰術地位十分重要。從團政委王丕禮手中接過防御任務後，曹玉海仔細勘察了350.3高地的地形，最後深感責任重大的曹玉海決定將他的營部就設在主峰上，距離守衛主峰的3連陣地只有50米左右。這樣，即表明了他人在陣地在的決心，也方便在發生什麼異常時，他可以就近指揮。
前沿陣地丟失後，曹玉海心里明白最後的時刻已經到了；教導員方新按軍部的意思，將抽調的種子送下陣地後，已經開始焚燒營部的文件、電報，以免陣地陷落時這些機密物件落入敵手。戰死沙場是軍人的宿命，如果不能拒絕，那就坦然接受！志願軍342團1營的軍政領導，都選擇了坦然接受自己的宿命。
12日拂曉，美騎1師的大炮開始對350.3高地主峰進行炮擊。上午，美軍步兵發動的3次攻擊，都被3連長趙連山指揮所部打退，但是人員也傷亡殆盡。營的預備隊已經用光，團里也拿不出支援兵力，350.3高地的守軍即將油盡燈滅。
午後，曹玉海正在和團長孫洪道通電話，營通訊員跑進來報告︰「營長，敵人已經從後面上來，包圍了營部。」在和團長喊了一聲「永別了」後，曹玉海扔下話筒沖出營部帶領余下的戰士強行突圍，途中，幾粒步槍子彈穿透了他的胸部和月復部。陣亡時曹玉海28歲，未婚，遺物中有一封戀人寫來的情書和一對繡著「永不變心」四字的枕套；教導員方新，27歲，也同時犧牲在350.3高地。
據說志願軍342團1營是志願軍各部中，消滅美軍數目最多的營級單位。戰後，志願軍總部為1營記集體一等功1次，並授予「攻守兼備」錦旗1面；1營3連由志願軍總部記特等功一次，授予二級戰斗英雄連光榮稱號；追授曹玉海為「特等功臣」和「一級戰斗英雄」。在1953年10月29日，新華社發出的專電中，曹玉海排在功臣名單的第四位。
當東線戰場如期展開反擊後，急于將戰線連成一片的美軍對志願軍38軍的進攻就更加猛烈了。2月14日上午，移防580高地的112師335團團長範天恩，在向師部請求援兵落空後，直接將求援電話打給了梁興初。範天恩是員虎將，不到死生存亡的危急關頭是不會這樣求援的，梁興初沒有猶豫，命令114師給範天恩派去了一個營。580高地護衛著梁興初的指揮部，不能有失。
將114師341團3營的幾十名士兵送上580高地後，梁興初回到指揮所繼續看地圖，忽然電話鈴響，他急忙起身去接。電話是112師師長楊大易打來的，就在梁興初和楊師長談話間，一發炮彈穿透隱蔽部的頂蓋在地圖前爆炸——剛才梁興初就站在那兒看地圖。躲過一劫的梁興初抖落滿身泥土，對著電話大呼楊大易為「救命恩人」，並告訴一頭霧水中的楊師長，他認為580高地守得住——因為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嘛。
580高地在又填進去112師山炮營的一百多士兵後，終于挺到了2月16日黃昏。此時，東線反擊部隊在砥平里遭遇慘敗，已經撤離戰場，聯軍總司令部撤離漢江南岸的命令，終于下到38軍。入夜以後，志願軍38軍各部開始撤離陣地，到18日，全軍撤回漢江北岸。
一場血戰下來，四野頭號王牌已經骨干盡失，戰斗力急劇下降，後雖經多次增補卻再也未能在朝鮮戰爭余下的時間里恢復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