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一餐難以下咽的貧民飯
一餐難以下咽的貧民飯
劉勉虛驚一場。他睡覺時，樂隱秀才被一位彝家老人請進茅屋里喝水。李馬本來去叫醒劉勉，被樂隱秀才制止了。就是這個制止，把他自己嚇了一跳。幸好這屋里只有老人一人，也不去注意樂隱秀才真瞎還是裝瞎，不然他露餡了。老人很好客，但實在是窮得一貧如洗，整個家像一桶水，看著有水，伸手去撈，怎麼撈也撈不出半點東西來。正好有半邊子母灰（柴火灰）埋熟的苦薺粑粑，老人就用菜刀吃力地敲成三塊，給劉勉留下一份，然後遞給二人各一塊，說兩個先生就將就一頓吧。
金秋時節，正是農家豐收糧滿倉的時候，怎麼就沒有吃的呢？樂隱秀才心里想著，從老人手里接過苦薺粑粑一模，跟石頭一樣堅硬，稜角處還有些割手，這東西可以吃嗎？想了想，樂隱秀才又覺得，自然這老人給自己吃，一定是吃得的，就將它遞到嘴邊，卻又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餿臭味。樂隱秀才條件反射地將手縮了回來，捏著這東西無從著手。他本想睜開眼看看這倒底是什麼食物，就便學學李馬如何吃，但听不到李馬進食的聲音，也許他也對這東西無招。樂隱秀才只好將東西硬塞進嘴里咬了一口，東西堅硬得牙咬不動。不但咬不動，還重重地反擊牙齒一下，疼得他皺起眉頭。
彝家老人見二人吃不動苦薺粑粑，有些難堪地說，這粑粑都燒了三、四天了，有些硬，我用水給先生倆泡泡吧。說著就從二人手里接過苦薺粑粑放進水桶里，然後長嘆一口氣，想說什麼，欲言又止。樂隱秀才感覺到老人有話要說，就說老人家直說無妨。老人又嘆息一聲道，我烏龍部落從雲南遷移寧城後，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勤耕細作，好容易攢下一份家業而過著安居樂業的幸福生活。但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一場戰爭把我們搞得流離失所，家破人亡。只好來到這屙屎都不生蛆的深山老梁子上與豺狼虎豹為伴，過這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苦難日子。老人有些激動，咳了一陣，又接著說，都怪朝廷偏听偏信，說什麼咱烏龍部落與殘元梁王巴匝刺瓦爾密有勾結，傅友德征南就「挑水帶菜冼」，派一個叫謝縐的將軍三下五除二就把我烏龍給解決了。我烏龍部落本來與瓦爾密有驅家而離鄉背井之過結，哪會跟這豺狼虎豹一般的不端之徒勾結呢？由過結到勾結，總有個雖不漫長但也不會太短的過程吧？要不就是首領收了人家的好處，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可我烏龍首領不是這種見錢眼開的人哪。僅僅在是否歸順朝廷時表態有些延遲，我烏龍所部就與巴匝刺瓦爾密勾結了？屙屎還有便秘的時候呢，這麼大的事總要召集九保三十六甲的大小首領開個踫頭會吧，哪能這麼快呢？就算烏龍首領與梁王有勾結，那冤有頭，債有主，豈能惡善不分，對整個部落人斬盡殺絕呢？我們也是大明王朝的子民啊，也向朝廷交納皇糧國稅，所產的蕎酥還上貢大明天子朱元璋呢。好了，我不說了。粑粑泡好了，二位先生就吃吧。
樂隱秀才哪還有心情吃東西，不但吃不下，還老想，爺爺針對烏龍部落作出的決策部署是不是錯了？
李馬也吃不下，但慶幸自己針對烏龍流散部落騷擾官道的處理方法是對的。這樣一想，李馬對針對永樂政府作出的計劃懊惱不已，但開弓沒有回頭箭，懸崖勒馬收韁晚，船到江心補漏遲，只好將錯就錯走下去。
彝家老人說，二位先生也別計較什麼？老朽我只說說而已。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只有永遠的朋友，沒有永遠的敵人，我們的苦難會過去的。彝家老人咳了幾聲，又說，老朽相信，彝漢兩家在一定時期內不會有戰爭，至少在咱李馬將軍父子任期內沒有。這烏撒衛李馬可是好官啊，我烏龍部落騷擾他的官道，人家以德報怨，又給我烏龍鹽和布匹，咱小烏龍首領巴望大酋長還說有朝一日相見，要請他喝咂酒哩。
樂隱秀才在老人夸李馬時感到十分緊張，他捅了捅李馬的腰，趕緊岔開話題問道，老人家，你子女呢？
對于這位彝家老人來說，樂隱秀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