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古樸的宮殿內,床榻上的女子眼眸緊閉,陽光在她臉上灑了一層光暈好看極了,透過細細的光芒,依稀可見,那女子額間一朵桃花含苞待放,淡淡的一點,顏色卻亮麗耀眼。
「淺落,凝兒怎麼樣了?」柏景棠嘶啞開口,他已經等了很久了,可是元清凝還是一絲起色都沒有。
想起方才那一幕,他還是有些後怕,若是放在她身邊的暗衛再晚半步,凝兒便遭人毒手了。
「她有心疾!」淺落輕聲說道,看著床榻上的女子,眸光不免有些憐惜。
元清凝微微一怔,看了看眼前的男人,忽而有些疼得厲害,她想了想,「不必了,我會自己回宮!」
看著那漸漸遠去的人影,還有留在他耳邊的那句話,柏景棠低聲笑了笑,卻始終沒開口去叫那人,直到那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人生就像小路分岔的花園,有時候,一步選擇,就能決定後面所有的路。
高興麼?
她起身自己走了出去,在門口的時候,卻是又停住了腳步,「你還是趕緊離開西涼吧!」
淺落在一旁看著,她的情緒有些不太好,于是她上前去,「鳳凰公主,你已有身孕一個多月了,不易大怒,這樣不利龍嗣發育。」
殘酷麼?
「我知道。」柏景棠沉靜的表情似乎出現了一道淡淡的裂痕,他抬起頭來,神色復雜地望向了元清凝,低聲道,「可我只想守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哪怕是一點。」
也許的,可一將功成萬骨枯,如今他每走一步,都連帶著西涼的秀麗河山。
柏景棠看著元清凝,淡淡的墨眸微微漾著水光,好似水紋劃過,似過了許久,他才開口道,「有沒有辦法,能讓凝兒順利生下孩子?」
「炎之……」
那一瞬間,元清凝微微伸手去放在月復部,唇角揚起一抹極美的笑靨,然而,她卻未注意到,她眼前的人,在她綻開笑靨的瞬間,墨眸里的色彩悉數熄滅,只剩一片冷寂。可兒麼額。
「恭喜!」
「淺落……你這是在借故拖延麼?」此時,凝兒不知道的時候,是最好的,這樣她便不會有任何感覺和難過。
房間內,一瞬間,寂靜無聲。
「四哥,你真的打算派南海寧家的長子去邊關麼?他可是宇文軒的大舅子,為了自個兒的妹妹,萬一他動了歪心思怎麼辦?」
「凝兒,你這是在趕我走嗎?!」柏景棠微微蹙眉,笑了笑,而後吩咐道,「來人,送凝妃娘娘回宮去!」
柏景棠沒有回答她,只是靜靜的站著,良久,他才緩緩開口道,「淺落,你方才是故意告訴凝兒,她懷有身孕的,是不是?」
冷風輕輕拂過,窗外的樹枝被吹得簌簌作響。
「淺落,我再相信你一回,如果她有什麼事,你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的!」柏景棠微微一怔,凝視著她的眼楮,一字一句道。
淺落微微蹙眉,「炎之,可她是不可能等到臨盆的,隨著孩子在體內一天天長大,也會一天天加重她的負擔,而每增加一分,她生命便會消逝一分。」
元清凝微微一愣,低了低頭,手指微微彎曲握緊,抬頭,卻面帶微笑,「謝謝你,棠哥哥!」
淺落這話一說,讓元清凝猛然一震,她抬眸看著淺落,「你說的是真的?」
「嗯!這樣的大事兒,我怎麼會騙你呢?你一會兒回宮去,就讓太醫瞧瞧吧,好好養好身子要緊呢!」淺落低頭道,她不敢抬頭,因為她知,如今那人怕是已經怒極,恨極,可她只想要保住他,這又有何錯呢?
「今日的事,我謝謝你,可是……」元清凝笑了笑,隨即翻身起床,「棠哥哥,西涼皇宮並非你久留之地,無憂也沒有你想得那麼無能,你還是回涼州去吧,至于我,無憂會保護好我和孩子的,不必你操心了!」
金鑾殿內。
柏景棠站在床頭,眸光凝視著床榻上的女子,逆光中,剪影出了那完美的側臉,陰郁,心痛,不舍,憤怒多種感情混合在一起,而他的背影卻孤獨得哀傷。
「若是不想說便不說吧,你知不知道你剛剛在院子被人打暈了,若我的人再晚點,你便會被人抓走,你可知那些人是什麼人麼?」柏景棠微微嘆息道。
淺落低頭,不語,然而那人卻下了命令,「去準備藥物吧!」
「被人抓走?」元清凝微微一怔,是了,剛剛在枯井那邊,她想問什麼的時候,卻被人打暈了,還有那宮女呢?
「凝兒,這個世上,沒有什麼地方可以難得住,困得住我的!你怎麼會被人打昏在了枯井的旁邊?」柏景棠看著滿是痛楚的她,心猛然痛起來,可她卻只是搖頭,什麼都不肯說,「不肯跟我說麼?」
他知道,那人是宇文軒無疑了,他想除掉她並非一兩天的事了,是想要保全黎妃,怕她會找由頭來殺了黎妃。但不曉得為什麼,她總感覺宇文軒想要殺她,並不單純的只是為了這個原因而已。
「什麼?有了身孕?」柏景棠的瞳孔一縮,臉色瞬間蒼白,卻不知為何,又輕輕地笑了起來,「她竟有了他的孩子……」
淺落回頭,便看見柏景棠一人站在樹下,背影有些孤獨,她微微嘆氣,上前去,「炎之,何苦呢?」
「四郎,咱們有孩子了,你可高興?」
「炎之,她懷的是宇文拓的孩子,若是孩子有任何差池,元清凝會恨你一輩子的,宇文拓也不會放過你的!」淺落驚訝看著柏景棠,眸光中盡是不可思議。
宇文拓身著一襲白色袍子,站在窗前,望著天際,墨眸一如往常般冷漠,忽而想起了那夜他去了鳳凰殿,元清凝很是高興的抱著他,趴在他的胸膛上,靜靜地躺在他懷中,與他說的話。
那一瞬,他抱住她的那只手,卻忽而僵了。
可是那是他和她的孩子,他猶豫了。
慢慢地,他轉身,向龍椅那邊走去,墨眸中漸漸籠上了一層幽暗的光彩,放在袖中的手緊緊握住,指骨微微泛白。
在喚了幾聲無憂後,床榻上的女子忽而睜開了眼,滿眼的哀傷,還有如水般的絕望,可在一轉頭的瞬間,便望進了一雙擔憂的墨眸,似怔了怔,才微微開口道,「你是柏景棠?棠哥哥?你怎麼會在西涼皇宮……」
柏景棠眼眸平靜,淡漠的道,「不必謝!」
而另一邊,邊界之處,突厥與漠北蠢蠢欲動,邊關雖說是可信之人,可卻沒有一個可信賴之人,一時間,也是令人無賴至極和人心惶惶。
「死了!」
所以,我走錯了一步,就注定永遠都沒辦法再踏入你的世界了,我已經徹底失去你了。
宇文拓抬頭,不知何時宇文塵已經走了進來,他望了望他,而後淡淡一笑,「父皇說,南海寧家一生忠烈,定不會做那背叛之事,朕信他!」
她懷孕之事,定不能讓太後知道,若知道了,只怕西涼的江山都會出現動蕩,所以在她與他說,他們有孩子了,他卻動了拿掉孩子的念頭。
「炎之……」淺落低頭,紅唇抿緊,似在思考什麼,半晌,她抬頭,「三個月內,在她懷孕三個月內讓孩子流掉是對她傷害最小的,可今日不行,她身子有些弱。」
淺落輕輕嘆了口氣,收回自己手,將元清凝的手放進被窩里,她轉身,柔柔的道,「炎之,她是被人打昏了,若是下手再重些,只怕肚子里的孩子會受損!」
「那麼那宮女呢?」
這時,床榻上,卻傳來一聲聲嚶嚀的聲音,「無憂……無憂……」zVXC。
「為何?」柏景棠淡淡的問道,眸光始終未曾遠離那女子的身上。
淺落的眸子漸漸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漸漸迷蒙了雙眼,一時間,她竟找不到什麼話可以說,只覺得有種悲涼在心底縈繞,經久不散,還有一種黑暗降臨的感覺。
「死了?」元清凝微微蹙眉,喃喃念道,卻不知為何一陣惡心。
說不出,不高興麼?卻也說不出。
昭帝十四年,冬末,鳳凰殿凝妃娘娘懷有身孕,昭帝晉封其為凝貴妃。
「沒有,最好的結果就是孩子活,她死,或是母子都死!」淺落垂眸,聲音有些沉重起來。這樣美好的女子,為何老天卻偏偏要給她這樣殘酷的命運呢?
「是!」淺落微微咬唇,長長的睫毛垂下,「因為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也不會讓她再恨你,你放心吧,不管用什麼辦法,我都會幫你保住她和她的孩子都平安無事!」
似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開口道,「淺落,什麼時候拿掉孩子對她造成的傷害最小。」
「可是……」宇文塵想要在說些什麼,卻被宇文拓打斷了,他道,「老十,東方那邊可有什麼動作麼?」
「有,東方今兒早上飛鴿傳書與我,說,寧王府不知做什麼,屯了好多大米!」
「大米?」宇文拓微微一驚,隨即唇角揚起,掛著一抹高深莫測的弧度,「怕不是大米吧,難不成他寧王府想將好幾年的大米都屯著?老十,通知東方,朕要知道那里面究竟藏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