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那月亮晃動處,劉病已沉下水去,模到一塊大石,將其掀開,從大石下面掏出一個小鐵箱,復又回到岸上!
借著月色,將箱子打開,里面卻是一個用油布包好的小包裹,一層一層非常小心地解開,里面又露出一個雞蛋大的蠟丸。
將蠟丸捏開,里面包的卻是一封用綢緞寫的信,字跡細小,在月色下看得並不分明,將其納入懷中,復將鐵箱擲回水中,來到停船處,離開小孤山,來到附近集市,找一家客棧住下。
從懷中掏出那信,借著燈光,只見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講述的正是劉病已的身世,當劉病已一字一字看完之後,忍不住喃喃道︰「他娘的,沒想到這個毫不起眼的小乞丐竟是皇族血脈,武帝劉徹的曾孫,皇太子劉據的孫子,皇太孫劉進也就是葉孤城的兒子!」
當年皇太子劉據遭人諂害,兵變不遂而自殺,皇太孫劉進逃入白雲城,並改名為葉孤城。
四年後,武帝薨,昭帝即位,因其母子多得太子劉據照顧,故在大赫天下時,不但赫免了劉進之罪,還恢復其皇室身份,封其為白雲城主。
又因劉弗陵體弱多病,一直無後,便想從各皇佷中選出一個太子,而呼聲較高的一個是劉賀,一個便是劉進。
葉孤城不但武功高強,更皆雄才大略,將一座白雲城打理得井井有條,在江湖、朝野都有不少的勢力,劉弗陵對他也是相當的看好!
劉賀眼見勢弱,便令魏忠賢找到袁天罡,建龍穴以增其勢,隨後又在太監魏忠賢、俠探陸小鳳等人的密謀下,節節反制。
葉孤城眼見奪位無望,便與西門吹雪決戰紫襟城,在略佔上風的情況下,讓劍于西門吹雪,最終死在西門吹雪的劍下。
劉弗陵感念葉孤城之才,便封其幼子劉病已為陽武候,繼承白雲城,並賜一枚皇家玉佩以做憑證,就在冊封後的第三天,劉弗陵駕崩,劉賀登基,年號天啟。
半個月後,一伙蒙面人突然闖進葉府,見人便殺,逢人便砍,整個葉府,血流成河,別說兩只腳走路的人,連兩只腳走路的雞都不放過。
好在葉孤城平時待人不薄,雖然逝去多曰,那幫親信仍願為葉府拼命,眼見賊人勢猛,大家當即商定,由武功最高的一名親信帶著劉病已及先皇冊封的那道聖旨突圍,而其他的親信則拼死斷後。
那名親信來到小孤山後,將劉病已藏在地窯中,又在外面撿了一個同齡的孤兒,同樣取名叫劉病已,所以當四年前,那幫人追到小孤山時,叔叔跟這位孤兒都死了,劉病已還活著。
劉病已的左腳上七顆痣,並按北斗七星排列,命相稱之為腳踏七星,有帝王命,這一特征,在上屬籍宗正時,記錄得非常清楚。
來到小孤山後,衛士便將聖旨以及劉病已出身時所佩戴的皇家玉佩深埋了,這些都在信中講得明明白白。
劉病已按信中指引取出聖旨及皇家玉佩,心情也是非常的激動,原以為自己的身份不過是一個身負血海深仇的小乞丐,完全沒想到這個身份竟然是武帝的曾孫,如果沒有巫蠱之亂,那就是正宗的皇位繼承人。
當劉病已弄明白自己的身份後,對以前許多不明白的事也一下子明白過來,難怪自己的仇家能請到傅紅雪這樣的高手來殺自己,也難怪西門吹雪願意保護自己十六年,只因為自己不但是葉孤城的兒子,還是武帝的曾孫子。
十五年前的白雲城,也就是今天的泗州城!
劉病已在泗州城救災時,就听當地的百姓說過,當年葉孤城全家遇害後,皇帝還派出探花李尋歡四處查證凶手,也曾派出大量的人馬尋找失蹤的劉病已,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
不管來殺自己的人是誰,但在表面上,自己還是皇室的成員,作為一個現代穿越者,有這麼好的身份不用,那跟白痴也沒什麼兩樣,劉病已收拾好心情,決定恢復自己陽武候的身份。
來殺自己的殺手是一批接一批,但對方一直沒敢公開身份,如果自己恢復皇室身份,那對方就更不可能明目張膽了,就更加會有所顧忌,相對來說,反而更好!
自己既然是皇室身份,要獲得認可,自然得找當今皇上了,以劉病已現在武功輕功,要夜入皇宮面見皇帝原本也不難,但這樣沖撞皇帝,于後面的事恐不好辦。
要恢復皇室身份,自然走正規渠道比較合適,當年的小李飛刀既然是辦案的首要官員,劉病已想到的第一個人,自然是小李飛刀了。
一門七進士,父子三探花,小李飛刀李尋歡不僅在江湖上很出名,在朝庭中也是有相當的人脈,李氏家族在朝堂中也有相當的份量。
在江湖上要找一個不出名的人很難,但要找一個像小李飛刀這樣的名人卻是一點都不難,半個月後,劉病已便出現在小李飛刀的面前。
十月的杭州並不寒冷,但小李飛刀卻半臥在馬車上,馬車里鋪著非常柔軟的貂皮,既溫暖又舒服,他的右手拿著小刀,左手拿著一截木頭,正在雕刻著人像。
刀鋒薄而鋒銳,手指修長而有力,他將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這雕刻上面,以致于劉病已來到近前,竟渾然未覺。
劉病已沒有打擾他,他有的是時間,直到兩個時辰後,李尋歡將那人像雕完,這才輕輕地咳一聲,輕聲問道︰「閣下可是小李飛刀李尋歡?」
小李飛刀在江湖中很出名,就算你不認識他的人,也應該認識他的小刀,雖然這把刀只是尋常的鐵匠花三個時辰打的,說起來也不名貴,甚至有點廉價。
劉病已也知道自己的問話是廢話,因為他原本就是來找小李飛刀的,他也知道這個人就是傳說中的小李飛刀,他說這話的目的,只不過是想打破天地間的靜寂,為兩人的說話找個開端而已。
李尋歡緩緩地坐起身來,對著劉病已微微一笑,伸手拍拍旁邊的貂皮,笑道︰「小兄弟既然是來找李某的,那就請上來吧!」
劉病已沒有說話,也沒有道謝,依言上到馬車中,盤膝坐下,靜靜地看著傳說中的小李飛刀,他的面容比較瘦削,眼角布滿了皺紋,每一條皺紋都蓄滿了他生命中的憂患和不幸,只有那雙碧綠的眼楮永遠充滿活力。
李尋歡伸手從角落里掏出一個酒瓶,用手輕輕地搖搖,才發現里面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輕嘆道︰「原本想請你喝點酒的,你看……」
說到這兒,又將酒瓶晃了兩晃,劉病已既然來找李尋歡,也知道李尋歡好酒,所以在來之前,他不但帶了酒,還帶了下酒的東西。當下解開背後的包裹,將酒菜都拿出來,笑道︰「反正是喝酒,誰請都一樣!」
李尋歡不用喝,但從飄散的酒香中便知這是十八年的上好女兒紅,又見劉病已不但準備了酒,還準備兩個酒杯,不禁笑道︰「小兄弟想得倒也周到!」
劉病已笑道︰「找小李探花喝酒,原本就應該想得周到些!」說畢,斟下滿滿的一杯,遞將過來。
李尋歡將酒接在手中,並沒有立即喝,將酒杯轉來轉去,好半響才輕嘆道︰「你不應該入江湖,更不應該來找我,你原本可以做一個小乞丐的!」
劉病已一愣,看來這李尋歡不但知道自己,更知道自己來找他的目的,只是沒想到他說話的語調竟然跟西門吹雪一個樣。
在他們的心中,似乎做乞丐才是自己的最佳選擇,劉病已心頭苦笑,人家穿越,都是風光無限好,而自己穿越,竟然是做乞丐的命,如果有朝一曰回到海城,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對于一個穿越者,做乞丐決不是他的選擇,聞言輕輕一笑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跟來意,那事情就好辦多了。我劉病已不想做一個渾渾噩噩的乞丐,只想恢復自己的身份。不知李探花能不能幫這個忙?」
李尋歡沒有看劉病已,反來復去看的,仍然是手中的那杯酒,良久又是輕輕地一聲嘆息︰「恢復身份又如何?不恢復身份又如何?人生在世,在乎于天地逍遙,又何必在乎那些浮世虛名?」
劉病已神色一正道︰「天地逍遙,不過是逃避責任的托詞而已,茫茫人海,大千世界,又有誰能做到?」
說到這兒,目光一凜,盯著他手中的那個雕刻,非常輕視地道︰「小李飛刀,名滿江湖,到頭來卻連一塊爛木頭都放不下,你又有什麼樣的資格來教訓我?」
李尋歡輕嘆一聲,沒有說話,只因劉病已說的都是實話,自己連手中的一塊木頭都放不下,又談何天地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