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約熱內蘆,這個被上帝眷顧又被魔鬼所嫉妒的城市,幸福和不幸就像一對雙軌鐵路,永遠並肩而行。
每一個身處這里的人,無論是當地人還是外來者,都會偏離原本的生活軌跡,走進一個充滿恐慌的未知世界。
因為你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明早升起的太陽,不知道還能不能享受到地球上最美麗的白色海灘,不知道你今天所擁有的一切什麼時候完全不再屬于你。
這使人瘋狂,精神變得亢奮,他們絕望、消極,只追求一種腎上腺素刺激的生活,最終失去了自我。
猶大如此,祁佳碩如此,K如此,而項野在經歷找回施樂又險些失去她之後,也即將失去原有的冷靜。
手術室門外。
項野已經是第五次出現在這里了,祁佳碩被搶救了四次,現在里面又是他視為兄弟戰友的屬下——林恩。
生死未卜。
「Boss,你和夫人先回去休息吧,這里有我守著就行了。」馬丁勸道,他臉色慘白,聲音顫抖,要知道他比任何一個人都不希望林恩這個弟弟有事。
「不必了。」
項野淡淡地拒絕,又緊了緊懷里的小女人,周身冷得像座冰雕。
帶施樂回家,他不放心林恩。
留在醫院,他又不放心把施樂獨自一人留在家里。
只好把施樂留在自己身邊。
醫院暫時還找不到「魔鬼呼吸」的解藥,李文森又忙于處理祁佳碩後續事物和應付前來調查的警方,無奈之下也只能等藥效自己散去。
小女人臉上的潮紅基本上已經褪了,神色還是呆呆的,他讓她坐,她就坐,他讓她將頭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她也听話的照做。這麼乖巧的樣子一直是他期望的,可他現在寧可看見她跟自己跳腳嚷嚷,也不希望是這麼揪心的狀態。
「施樂?」
「在。」
坐在長椅上,項野一只大手緊緊握住她的一只小手,另一只大手輕輕摩挲著她的肩頭試圖讓她有心安的感覺。
雖然這很殘忍,但有些情況必須要了解,不然等她清醒了很可能發生的過程都不記得了。
「施樂,是誰給你下的藥?」
施樂沒有回答。
項野略一思索,換了一種問法輕聲問道︰「之前是誰在病房陪你的,是K嗎?高長恭?」
「嗯。」
果然是他!
項野頓時氣血上涌,狠狠握緊了拳頭,他知道十有八九是這混蛋,可從施樂嘴里听到還是無法抑制地憤怒。
深呼吸了兩口氣,他壓下怒意繼續追問,「他給你下藥是想帶你走嗎?」
「嗯。」
「有沒有說去哪兒?」
「……」施樂沒回應意思便是沒有。
項野停頓了幾秒,接下來的問題,他在考慮要不要繼續問。
問了,答案很可能會刺激到他。
不問,他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真相。
擰眉,躊躇。
臉色冷鷙無邊。
作為一個男人沒有什麼是不能承受的,事實上他根本也沒在乎過結果怎樣,不然當初她從猶大那回來時他就不會問了,只是開口之前的心里建設真心不是滋味兒。
良久。
他一嘆,「樂樂,K在病房有沒有欺負過你?」
施樂混混沌沌什麼也不知道,只是機械地照實回答,「嗯。」
心,猛地一沉。
他的唇在顫抖,「他是怎麼欺負你的?他有沒有親過你?」
「嗯。」
「有沒有模過你?」
「嗯。」
小女人柔軟的身體倚靠在他胸鏜,不假思索地回應答著,听起來毫無感情的話很難想象那是她所經歷的噩夢。
「他有沒有猥……」
項野不敢再問下去了,深邃的眼窩發熱、充血,心髒像擰了勁兒似的難受,他怕自己會不受控制地發瘋,會失去人性,可是他主意已決,沒有什麼人能阻止他崩了那個畜生!
這時候,得到警方消息的莫科司令匆忙趕到了。
他身邊跟著一位瘦高的中年男子,眼神銳利。
「路易斯先生,你沒事吧?」
沒事?
他的屬下還在手術室里,他的女人還神志未清,怎麼可能會沒事!?
項野眼神嗜血,目光凶狠地瞪著莫科司令和另外那個人,一雙狠厲的黑眸幾乎將他倆吞噬。
兩個人同時咽了口唾沫。
瘦高男臉色鐵青,不怕死地辯解,「我們的眼線在里約城到處都是,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這個瘦高男正是BIN(芭西情報局)的頭子麥利素,他曾接受項野和莫科司令的委托負責監視醫院周圍一切可疑的動向,旋風在機場的消息也是他通知給李文森的,只是K的下落他一直在追查。
「你這是問我麼?!」
項野怒不可遏,高大的身軀緩緩站起,那種泰山壓頂般的壓迫感頓時向兩個人襲來,頓覺周身被寒意給包圍了。
這是要殺人嗎?
麥利素連忙擺手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驚訝是什麼人這麼厲害能逃得過我們的天羅地網。」
天羅地網?爛羅破網還差不多!
「你們BIN就是這麼辦事的?一隊人連一個醫院也看不住,連一個人也找不著還算什麼情報組織,嗯?當初你們是怎麼在我面前吹噓你們的能力的,是怎麼給我承諾的,嗯?你們BIN的人跟你們組織的名字還真配,就是垃圾,一群沒用的東西!」
見麥利素被罵得慘,莫科司令急忙笑著打圓場,「哎~,路易斯先生您別這麼說,麥利很敬職的,誰也不想有意外發生。」
「閉嘴!這里輪不到你說話!」
項野這個男人是傲慢的、高高在上的,以他的身份地位,在拉丁美洲這些國家里,即使面對軍方他腰桿兒一樣硬氣,該罵誰罵誰,從不口軟,這一點全世界都知道的,也沒人敢把他怎樣。
惹怒項爺,真真是的大事。
何況是他的女人差點出事,他還能站在他們面前說話已經算冷靜了。
然而,奇怪的是,莫科司令不知道哪里借來的膽子,竟然沉下臉來,冷冷地項野說道︰「路易斯先生,請你尊重我和麥利素!」
項野鋒利如刀的視線刮向莫科,緊緊一眯,「你們差點弄丟了我的女人,你們值得我尊重麼?我給予你們信任,你們回報我的又是什麼,嗯?」
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像冰凌子一般扼住他們的喉嚨,啞口無言。
倏地……
他猛然抓起瘦高男的衣襟,以驚人又淬不及防的力量一把將他拉到手術室門口,按跪在地上,狠狠問道︰「你怎麼跟我的屬下交代,說!」
項野氣瘋了,當他听了小女人那些回答後,他再也無法冷靜地面對這件事,更痛恨BIN的失職,如果不是他們失職就不會讓K鑽了空子。
「夠了!」
莫科司令過去將麥利素拉起,興許是軍格收到了侮辱,今天他一反曾經對項野尊重討好的常態一直站在麥利素的那一邊。
「路易斯先生,你不要忘了,我們軍方是隸屬于芭西Z府,而不是你,我們沒有義務听候你的差遣,更沒有理由讓你罵得這麼不堪,就算是你的女人還是你的兄弟死了,我們也不應該負上任何責任,你憑什麼把氣撒在我們的頭上?」
莫科司令中邪了嗎?
敢跟項野這麼說話!?
項野這個人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也許低聲下氣地求求他,他還有可能既往不咎,這種態度不是等同于自己往火坑里跳麼?
「莫科,你不準對路易斯先生這麼說話!」馬丁走上前來怒斥莫科。
項野擺手攔住了他。
狠厲的目光緊緊釘在莫科布滿歲月痕跡的臉上,像一個要大開殺戒的帝王威嚴霸氣,「你們軍方最高領導人都要听我的話,你區區一個司令敢跟我叫板!?」
芭西軍方最高領導人是國防部長西塞元帥,早先簽訂軍火訂單,他都是主動屁顛屁顛兒地前來跟項野簽的,莫科不可能不知道。
莫科眯了眯眼楮,大膽迎上項野凌厲的目光,「我只听候上級命令,就算總統也听你的話,我也有權利拒絕你,無論我們芭西Z府有多需要你們大地之神公司的軍火,但我莫科今天不爽你蠻不講理的態度,我寧可被革職、上軍事法庭,也不會任由你奚落,我是有人格的!麥利,我們走!」
話一說完,他連拉帶扯地將還想賠禮道歉的麥利拉走了。
項爺這回是一頭撞鋼板子上了,他還從來沒見過這麼不識時務的老頑固,一時氣沖腦門兒狠狠一拳砸在了牆上,牆壁頓時陷進去一個大坑,他的手背上也鮮血直流。
就此,項野算是跟里約軍方決裂了。
他本可以一個電話打給部長西塞讓他革了莫科司令的職,可是他沒有這麼做,冷靜下來之後,他對莫科關鍵時刻表現出來的剛直性格倒是略有幾分欣賞。
不過BIN的麥利素就沒那麼幸運了,第二天一早就被西塞革去了職務,因為的確是他失職嚴重才造成這起惡性案件,不懲無法平復兩國友好關系。
萬幸的是,林恩經過十多個小時之後終于月兌離了危險。
幾天後蘇醒過來,他第一件事情便是關心施樂是否安好,坐起身時發現渾身不能動才想起來自己中彈了。
謝天謝地,他還活著,他要立馬給老婆打電話,他要听到她的聲音才能證明自己的確沒死。
施樂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幾天沒有出來。
祁佳碩的離去對她打擊很大,她覺得是因為自己才把祁佳碩害了的,而且她對在重癥監護室發生的事情還有些記憶,想起那個妖孽男人對她所做、所說的那些,她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
雖說身為現代女性,施樂在思想上不至于那麼傳統,被佔個便宜,甚至被強X,她也能放寬心挺過去,可這次不同,在她記憶里,她是在男人語言誘導之下主動做出的反應,那些最私密的隱私就這麼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一個陌生男人、凶手的面前,這讓她感到無地自容。
也許她會釋懷,只是還需要時間。
不過往好的方面想,經過K的開發,她倒是想起了一些跟項野床笫之間的過往,讓她對項野感覺不再那麼陌生。
「我不該一氣之下一走了之的,讓你受委屈了。」
坐在床邊,項野將她的小手夾在兩只大掌之間輕輕摩挲,對外人他鋒利得如一把利劍咄咄逼人,而對自己最親近的人他願意把所有責任都抗在自己身上。
「是我把你氣走的,這不關你的事,再說我也沒受什麼委屈,不就是被親兩口,模幾下嗎,就當作被蠍子給蟄了。」施樂抱著雙膝,下巴支在膝蓋上,小臉兒沒什麼表情,聲音也淡淡的。
她越是表現得淡定,項野越是知道她在死撐,他多希望那藥真能像傳說中那麼神,藥效一過就什麼都不記得,遺憾的是她全都記得。
在討好女人方面他還是個新手,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他試著捏起她尖小的下巴,她沒有拒絕。
他又俯下頭吻上了她的唇,她還是沒有拒絕。
這個吻溫柔、纏綿,項野難得柔情,每一次輾轉都小心翼翼,怕觸動了她敏感的神經。
他要洗刷掉K在她腦海中的記憶,只記住他的。
小妞兒被吻得很動情,連呼吸都急促了,喘著粗氣將縴細的手臂掛上男人粗勁的脖子與他激吻起來。
「樂樂!」
心里一蕩,施樂的主動讓他欣喜若狂,聲線低啞地喚了她一聲後用力環住她的腰肢瘋狂地回應她。
吻她的嘴唇、臉頰、耳唇、脖頸、鎖骨。
吻到激動之處,項野用寬碩的身軀順勢將她壓倒在床上,當她後背踫觸床墊的剎那,由于沖力她嘴邊不小心溢出了一聲申吟。
「嗯……」
這一聲像開啟了那道羞恥之門,讓她一下子清醒過來,瞪大了眼楮認真辨認面前的男人後才舒了口氣。
還好不是那個邪惡的妖孽,噩夢已經醒了。
可是她再也無法放松身體,男人吻她的時候,她就像個僵尸似的不會動彈,尤其是當男人的手掌附上她胸前的豐盈時,渾身猛烈地顫了一下。
是她太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了。
感受到她的僵硬,項野抬起頭看見了她不自然的表情,隨即從她身上彈起,將被子蓋到她身上。
「睡覺吧!」
她急忙掀開被子,爬起來摟住他的脖子抱住他,「我沒事兒,再試試吧!」
「傻妞兒,你以為這是破處過程麼,還再試試!等你哪天欲火焚身了,主動爬我身上再說,今天沒心情了!」
男人半開玩笑似的話讓施樂墜墜不安的心放了下來,她緊緊擁抱著這副令人有安全感的高大身軀,一股酸澀涌上心頭,她趴在他肩頭默默地哭了。
這是祁佳碩走後三天第一次哭,也是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表露真實的感情。
「我一直不願意相信,可是他真的走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這都怪我,如果不是為了救我也許他不會走的……」
「你難道忘了你非要留在那里的原因了嗎?你親口對我說過︰他隨時會走的。所以即使沒有發生那件事,他一樣會離開,也許這就是他一直舍不得走的原因,是為了保護你。」輕撫著她的後背,項野安慰的話自然而然流露了出來。
施樂沒有說話,將眼淚蹭在男人的脖頸上,她慶幸這時候還有人能在精神上拉她一把,至少讓她還有面對的勇氣。
項野也沒再說什麼,狠厲冷鷙的目光隨意地落在一處,眼前卻好像已出現了K的面孔一般,他現在所想的是,是把K剁成肉醬比較好,還是打成馬蜂窩才解恨。
這個仇,他勢必要報。
而想著報仇的,自然不止項野一個人。
落得個空的高長恭怎麼會就此善罷甘休?
鋌而走險又擅作主張去醫院搶施樂已經是瘋狂行為,這次他又放著逃跑的機會不要,一個匿名電話打到了猶大那里。
想要報仇,就得找同盟者。
這只狡猾的狐狸此刻形單影只自然知道這個道理。
可是猶大一向特立獨行,不是說兩句恭維話,給點錢就能上鉤的,此前還因為虐待祁佳碩的事情讓猶大反感了,他到底會用什麼方法讓猶大倒戈?
利益!
這世界,沒有出賣不得的朋友,只有不夠誘人的利益。
何況,猶大跟項野根本也不是朋友。
「猶大,我是K。」陰柔的聲音听起來還是那麼毛骨悚然。
掉了一地雞皮疙瘩,猶大搓了搓手臂,「媽的,你現在是人是鬼,听我得得慌!听說你又干缺德事兒了,整個醫院都轟動了,路易斯還沒分你尸麼?」
「你消息倒是靈通!」
猶大得意地哼笑,「警察都是我小弟,你說呢?」
K笑得比他更邪魍,「警察是你小弟又怎麼樣?還不是從羅西尼亞貧民窟出來的山大王,永遠上不了台面?路易斯是國家軍備供應商,接觸的都是Z府高官,那可是更有權的黑社會,他個人也是上福布斯財富榜的,你這種人,再有錢能見光?再有權能有軍餃?醒醒吧,他一輩子都不會瞧得上你的。」
猶大臉色一沉,淺綠的眸子狠狠眯了起來,「你這話什麼意思!?」
「哈哈哈,沒什麼,讓你認清現實而已,知道誰才是你應該交的朋友,我才是最愛你的人啊!」
「你他媽有屁快放,老子要去曬太陽了!」
「嘖嘖,你看看說兩句話就露出豪放本性了,上流社會講究的是什麼?禮儀?錯!講究的是真正的實權,你大權在握了,你就算隨地撒尿人家也會說你是美的。」
「……」
「怎麼?沒抓到我話的重點?粗人就是粗人,我跟你直說了吧,我是來找你合作的,你知道路易斯已經跟芭西軍方決裂了嗎?沒有軍方支持他就是光桿司令、紙老虎而已,光憑李文森和幾個保鏢能有什麼用?」
「……」
「現在是對付他最好的時機,只要他一完蛋,國際軍火市場肯定大亂,到時候我們趁機賺得個盆滿缽滿,這天下可就是我們的了。猶大,你的能力我一直看好,上次你跟路易斯交手如果不是他使詐派了軍方的人來你會輸得那麼難看麼?他現在跟莫科決裂了,不正是翻身的大好機會嗎?」
K是個很會談判的人,他似乎很容易抓住對方最在意的事情,從而釜底抽薪,或一擊即破,再加上他絕美容貌和陰柔聲音,很多男人往往會錯把他認為成漂亮的女人而掉以輕心,最後受他的迷惑為其所利用。
說實在的,這些個各領域的頭子,哪個能服得過誰?
如果真有這麼單純,就沒有劉邦最後把項羽逼死烏江這種事了。
臣服,不過是還沒有稱王的能力。
猶大挑了挑眉梢,顯然是動心了,「干掉路易斯,我的人就可以做了,為什麼還要跟你合作?」
「呵呵呵,就知道你這人沒那麼好伺候。我跟路易斯有私仇,你幫我抓到他,把他的女人奪過來,你以後在M國的毒品走私我保證你暢通無阻。」
「好,成交,等我的好消息!」
M國毒品管制極為嚴格,因而造成價格虛高得厲害,如果有機會將貨弄到M國去,他猶大幾乎能想象到地球握在手里的感覺了。
這筆買賣,恐怕沒人不愛吧。
于是乎,猶大和K結了盟,不巧的是,項野此時又孤立無援,兩方交鋒,結果會是怎樣?
------題外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