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瀾突然覺得渾身很不舒服。
之前一直覺著的熟悉的感覺,去了哪里?
還記得前幾日他冒著雪來給她送即將耗盡的化瘀散時,外面天寒地凍,他御馬而來,趕至她的院里的時候,披風上已積了厚厚的一層雪。
在座所有人都變了臉色,一瞬不瞬盯著她們。
***
敖澈輕咳一聲,倒不似方才看起來那麼拘謹難以交流,"也難怪,倒是從未見過他對哪個女子如此上心的你倒是不似尋常女子"
她听到敲門聲,前去開門。
"是。"眾女柔柔一諾,稀稀拉拉起身,依次退下。
蘇瀾挑眉,淡淡看這場好戲如何落幕。
湖色衣衫女子臉色慘白,肩胛處的水滴順著發絲一滴一滴滴落在地,近乎無色的嘴唇不住顫抖,一雙美眸含著震驚和憤怒,不可置信地盯著蘇瀾。
真想提醒一句,大哥,賣萌可恥。
有人柔柔道,"族主別氣了,莫要氣壞了身子"
之後的局面呈白熱化擴散趨勢,在場眾人仿佛除了兩個"不省人事"的人以外,都爭風吃醋,搔首弄姿起來。
啥?她下意識一回頭。
本就不過是做戲給面前一幫人看,沒想到她竟真的一把奪過,咕咚咕咚仰頭而下。饒是她沒吃過醒酒藥,怕是也要被她這副豪氣干天的氣度嚇醒了。
蘇瀾看的目瞪口呆。
眾人一頭霧水,都盯著蘇瀾,不明所以。
臥槽!!!姐姐,你自己的愛情奮斗路,還真要我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來給你當鋪路石啊!!蘇瀾在心中哀嚎道。
四下的氣氛一下跌宕進谷底,安靜的可怖。
蘇瀾看著眼前這個人前一臉冰霜的男人仰天長嘆地嘆了口氣,自動腦補出呆萌屬性
有人攥緊手中帕子,有人暗自咬唇,平淡無波的湖面免不了又是一陣暗流涌動。
中氣十足的女高音。
"什麼?"蘇瀾听得一頭霧水。
"這姑娘長得真是標致!"平地一聲雷響在耳邊,湖色衣衫的女子身形明顯一震,面容抽搐了一下,手絹也散落在地上。
眼神清明,不復醉意。
蘇瀾乘著空隙偷偷抬眸,瞟了高台上的敖澈一眼,森冷的目光,頓時要把她凍死。
是她太敏感了麼?
可是,現在面前這個端坐于高台上的男人,眉眼依舊相同,卻連銀面都散發出疏離的感覺。
仿佛是兩個在一起呆了很久的故人。
蘇瀾突然呵呵一笑,眸里又恢復惺忪醉意,轉過身回到原處坐定。
蘇瀾眯了眯眼,笑的像一只狐狸。zVXC。
"如姬夫人,你自己不也說琉璃小姐是貴客麼,眼下人家尊貴,不勝酒力,稍稍潑出一點酒汁,你何苦斤斤計較,緊咬著不放呢"
眼皮底下睡得死沉的某人突然一陣吶喊——"敖澈,去死罷!!!"
沒有說話,卻是自然無比的接過他的披風,抖落雪花,喚來丫鬟滾上熱茶,取來些熱乎的吃食,迎他進屋。
女子微微怔愣,"這琉璃小姐是貴客,這怎麼能啊——"還沒說完,一聲慘叫響起。
隨即將素梅輕輕置在軟榻上,佯裝醉意,手執一杯酒,歪歪扭扭來到表面正派,內里正掩嘴笑的歡實湖色衣衫的女子面前。
姐姐,介是嘛玩意兒?是烈酒啊!!等量代換到現代就是近百度的老白干啊!你不是把它當哇哈哈喝吧?!
可是卻沒有一點生疏尷尬的感覺,就如同第一次見面時就有的熟悉感。送披上耗。
不錯。
"喝、喝"素梅顯然已經不省人事,雙頰酡紅,口中喃喃自語,酒氣噴薄而出。
"琉璃小姐。"突然,低沉渾厚的聲音叫住了她。
若你看見現在這般眾女餓虎撲食的場面,還能不能睡得著?
再低頭看看早已呼呼睡去的素梅,不禁啞然失笑。
可素梅好歹也是武將的閨女,雖說也是縴腰美人,傾國傾城,手腳力氣卻極大,雖然認得蘇瀾的面孔,盡力克制了手上的力道,卻還是"不小心"把蘇瀾的胳膊打得青紫。
他?他又是誰?!
"你"雙唇囁嚅著,想必原本是要說些什麼,卻最終沒有開口。
于是她手賤,酡紅著臉,佯裝醉意朦朧地遞給素梅一杯酒,"要不要喝一杯?"
原來她的計劃可謂是一石二鳥,此次狼族族長宴請她,雖然目的不甚明確,但是既然召了後宮所有夫人前來共飲,想必和婚約已經八九不離十。在這種時候,只要她表現出一副難登大雅之堂的窘態,縱然是狼族族主真的有心娶她,迫于輿,論壓力最終也不得不作罷。
"來人!上酒來!"一個中氣十足卻又不乏女子嬌柔的聲音傳來。
蘇瀾能真切感到眾女密密麻麻犀利的目光直直扎在她身上的每寸地方。
蘇瀾淺笑,斜斜看他一眼,"族主海涵,恕小女斗膽問一句,您不是也不裝了麼?"
"呵呵"席間眾女皆是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即使用手帕遮擋,也難掩嘲笑的意味。
"姑娘生得漂亮,就讓我敬你一杯!"蘇瀾說著,舉起手中的酒杯。
蘇瀾頭痛地扶了扶額。
暗自笑了笑。
敖澈微微一愣,隨即勾起一抹笑容,贊許地點了點頭。
眼角微挑的樣子倒是像極了某人。
說也無聊,其間兩個人一直坐在屋里,看著漫天的白雪,偶爾扯上一兩句關于她傷勢的話,相對無言。
顯然,酒量極淺的素梅一杯下肚就已經暈暈乎乎,神志不清了,可手里卻還緊緊抓著酒壇,不停地嘟囔著"倒、倒再來一杯!"
兩人對視一眼,彼此心知肚明。
倒是多了一絲狡黠和快意。
"還望留步。"高台上的男人沉穩的宛如一尊雕塑,銀面反射著光,看不清表情。
蘇瀾內心大喜,撐了這麼久,終于可以回去了,吩咐靠近的宮女照看好素梅後,于是也隱匿在人群中,準備悄悄退下。
得,辛苦了一下午的忘情演出就因為男主角不肯入戲的一句話,全砸了。
"琉璃小姐"女子顫顫巍巍地站起,不復剛才得意犀利的笑聲。
他定定地,目光只停留在一個地方,從來沒變過。
難道還真的會有人格分裂不成?
雪紛紛揚揚的下,他就留在她的屋里一直到傍晚時分。
蘇瀾倒落落大方,一動不動維持著右手抓著酒杯,倒扣在她頭頂正上方的動作,末了再甩了甩,一滴不落地甩在她的身上。
有低低的笑聲從席間溢出,仿佛湖面上輕輕擾動的漣漪。
兩人先是雙雙嚇了一跳,隨後嘴角抽了抽,相對無語。
所以她才讓丫鬟備好烈性酒,事先服下解酒藥,不論她是真與否,只要表現出來,眾女自然會添油加醋極力抹黑她。
誰知後者卻微微嘆了口氣,盯著她道,"這性格還有滿腦子的點子倒是像極了他。"
"是啊,剛才在下面笑的也是你罷,幸災樂禍,如今自己倒糟了秧了"
感受到蘇瀾此時極不友善的目光,敖澈也不閃不避,淡淡開口,"琉璃小姐怎麼不演了?"
他洞悉她在演,她知道他在裝。
她只能假裝什麼都沒看見,一次一次從已經癱倒在她懷里的女人手中奪下酒杯。
蘇瀾淺笑,看著一群爭風吃醋,目光不時掃向前方的女人,頓覺好笑。
隔著銀面,她靜靜地與他對望了一會兒。
可是,千算萬算,就是算不準素梅這廝會在關鍵時刻掉鏈子。
真是,到哪里都不乏這種惹人眼的花瓶。
還沒反應過來,敖澈倒是早已步下高台,走到她身邊,指著地上一臉酒氣,迷糊不清的女人,"這也是你出的主意?"
她撇了撇嘴。
蘇瀾眸色一冷。
"族長"湖色衣衫的女子轉而將目光投向了高台之上的男人,一雙大眼顧盼流連,盛滿楚楚可憐的委屈。
蘇瀾一陣暴汗,望著方榻上大大小小散落一桌的酒壇,轉眼望向身邊某個已然酩酊大醉卻依舊手舞足蹈毫無形象可言的女人,奮力掰開她手中緊握著的酒壇。
她微微一愣,鬼使神差般點了點頭。
突然,敖澈一句微涼的聲音在空氣中緩緩劃開,"夠了。"
也許是之前和狼族族長敖澈有什麼誤解,方才和他不過只言片語的爭執,就早已氣鼓鼓地坐在旁邊,滿臉寫著"我很不高興。"
"都退下。"男人冷峻的面容一動,沉沉吐出三個字。
蘇瀾眼底溢出些許笑意,"族主應該早就知道素梅的心思。"
身旁男人幾不可聞一聲嘆息,目光瞟了瞟地上的不雅睡顏,倒是沒有接她的話,反倒說,"倒是沒見過素梅跟其他人這麼親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