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經歷過去角質、敷面膜的古人第一次感受,自然覺得大為驚奇,其實,這些東西也只是前幾次作用甚大,隨著使用次數的增多,就沒什麼驚艷了,而後的作用效果都是潛移默化的。
而根據蘇漣漪的戰術路線,後續便要靠心理暗示。
李夫人撫著自己的臉,一邊驚嘆著,一邊暗暗算計,定要將這蘇漣漪弄入李家,有這蘇漣漪的奇思妙想在,李家的家業何愁不壯大?
雖然李老爺妻妾成群,但真正誕下子嗣的只有正室陶氏,李家壯大,最後的受益人唯有陶氏的二兒二女!
劉媽媽驚嘆地看著李夫人那滑女敕許多的面頰,再看向那木箱,眼中不免也有貪婪,女人好容顏,與年齡無關。「漣漪姑娘啊,這一盒,多少銀子?」好奇地問。
其實這一整盒,貴就貴在包裝上,那木盒是特意找來的首飾盒,上好的紅木配之精致的銀質鎖扣,一看便是珍貴之物。那些容器更是不得了,是她在珍玩店找到。真正里面的東西,實在是不值幾兩銀子。
漣漪微笑著慢慢解釋,「這一套價錢還未定,但最少也得百兩銀子,因其中材料,實在是名貴。」吹唄。
劉媽媽嚇了一跳,這蘇漣漪就這麼厲害?隨便掏出個東西就百兩銀子,「這里面有什麼,這麼貴?」
漣漪笑得神秘,「這是秘方。」
劉媽媽不再問了,心中卻想著,憑她和蘇漣漪的「交情」,能否給她算便宜一些,這東西,她也心癢癢得很。
李夫人被丫鬟們伺候著重新抹了膏擦了粉,因這皮膚光滑水女敕了,真就是看上去年輕了不少,自己是極為滿意的。
「漣漪丫頭啊,除了這神仙方,可還有別的嗎?」李夫人問。
漣漪微笑著點頭,送上門來的錢,為何不要?「有同系列的神仙水、面霜和粉,可以使皮膚白皙。」
李夫人驚喜,「帶來了嗎?」此時她恨不得將這蘇漣漪狠狠掏上一掏,看其身上到底還有多少好東西,已經迫不及待。
「實在抱歉,夫人,最近酒廠事多太忙,那些方子是有,但卻沒時間做出,過幾天等閑了,做出來第一個送來給夫人試試。」漣漪道。
李夫人很想知道那方子是從哪來的,卻知道即便是問,蘇漣漪也不會說,便不去開著掉價的口。「快晌午了,留下陪我吃個飯吧。」說著,便轉頭對劉媽媽道,「今兒中午加碗筷,我這兒也很久沒熱鬧熱鬧了,找幾個孩子陪陪我這老太婆。」那口氣,很是和藹。
听見「幾個孩子」這四個字,蘇漣漪有些不解,除了她,李夫人還要邀請別人?
果然,李夫人繼續道,「我這兩兒兩女,做官的做官,嫁人的嫁人,就剩下ど子在身邊,哎,巧玉啊,去把玉堂叫來吧,讓我這院子增點喜氣兒。」
「……」蘇漣漪立刻覺得呆不住了,李夫人邀請李玉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那李玉堂見到她,還不把她生吞活剝、挫骨揚灰!?
「夫人,您忙著,漣漪還有些事,就不留下用午膳了。」蘇漣漪趕忙收拾東西,倒不是怕李玉堂,但畢竟是人家的地盤,吵起來不好。
李夫人一個眼色,劉媽媽立刻伸手拽住了蘇漣漪,「都來了,干什麼著急走,夫人難得開一次口,就留下吃飯吧。」一邊說著,一邊對蘇漣漪使眼色,那意思仿佛是——怎麼也得給夫人個面子。
漣漪哭笑不得,現在不是面子不面子的問題,一會吵起來,就徹底沒什麼面子了。
別看劉媽媽平日里伺候李夫人不用干什麼重活,那手勁卻是大的,蘇漣漪自從身上肥肉掉下後,力氣也小了很多,無法不動聲色的掙月兌,若是表現得太明顯也不好。
漣漪自知掙扎的幅度已不小,只要對方不瞎都能看出來,那李夫人還笑呵呵的,可見,這李夫人是打定了主意看兩個仇人打架。
嘆了口氣,「好吧,那漣漪就叨擾夫人了。」松了手勁。
劉媽媽這才放心地放開了手,吩咐丫鬟們去辦,請少爺的請少爺,去廚房的去廚房,打理廳堂的打理廳堂。
漣漪也沒閑著,帶著淡笑,不動聲色地活動筋骨、動動腿腳,做了萬全準備,若是罵架,她就忍了,如果真打起來,她也不會服輸。
李夫人拉著蘇漣漪的手在小榻上坐下,「漣漪丫頭,生意是男人做的,差不多就交給你哥哥吧,別累壞了自己身子。」
漣漪笑著回應著,「勞夫人操心了,這酒廠並非漣漪在經營,其實最大的功勞是我哥的,如今他在外跑銷路,他才是最累的。」
李夫人見蘇漣漪把功勞都轉移到蘇皓身上,更覺得這女子不簡單。「那些個迂腐之人都讓女子藏在深閨,豈不知我們女子也是可獨當一方的,漣漪丫頭真是為女子爭了口氣。」
「哪里哪里。」漣漪裝作害羞樣,心中卻不解,李夫人突然這麼夸她,是什麼意思。
「听說,你爹不經你的同意,便將你強硬許配給了……一名痴傻的男子?」李夫人小心問道。
漣漪听有人說大虎是傻子,心情不爽,但臉上未表現。「夫人,那些都是傳言,我夫君雖沉默寡言,卻不傻。」
李夫人一愣,沒想到蘇漣漪能幫那傻夫君說話,但傳言卻說,那男人又傻又丑,蘇漣漪一百個不願意,一心放在玉堂身上。不過李夫人又轉念一想,那蘇家酒廠明明就是蘇漣漪一手操持,卻將功勞歸在蘇皓身上,如今想來也是說謊話,刻意遮丑吧。
「這世上對女子,就是這麼不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苦了多少女子,從前,我是不懂的,可惜我那二女兒。」說著,李夫人的聲音卡了下,語調隱現哀婉。
漣漪好奇地看向李夫人,並未插嘴。
提到自家二女兒,李夫人真真加了自己的真實感情,那種傷痛並非假裝,「我二女兒嫁到了青州縣的徐家,那徐家家境殷實,家教嚴格,未嫁前,老爺還特意去青州打听了那徐家公子的品貌,人人都說好,對長輩禮貌,在外也沒花名,于是便將我那二女嫁了過去,誰知……」
李夫人越來越悲憤,「誰知那徐家人是個陰險的,不讓兒子在外胡搞,卻讓其在家中胡搞,徐家頻繁去牙子買丫鬟,對外說,丫鬟們年紀大了就嫁出去或放了回家,其實,都是被那姓徐的小畜生折磨死的,可憐我那二女兒……」說著,眼中便滿是眼淚,哽咽難語。
劉媽媽也暗暗嘆了口氣,掏出帕子遞了過去,李夫人擦淚。
漣漪不知說什麼,便只能坐在原位,垂著頭。所以說,她未來的幸福才要好好把握,寧可終身不嫁,也不可亂嫁!要慎之又慎!
李夫人伸手蓋在蘇漣漪的手上,「漣漪丫頭,我知你是好面要強之人,但女人的幸福冷暖自知,不是給外人看的,若是你對姻緣不滿,便告訴我,我做主,與你那混父講理,還你自由。」
漣漪表情大為感動,「謝謝夫人了,但漣漪對自己姻緣很滿意。」
如果說剛剛還疑問李夫人,如今卻忍不住冷嗤。若是李夫人有那閑心,為何不先操心自家二女兒的婚事,跑去青州縣和離,管她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作甚?
兩人正說著,有丫鬟回稟,說午膳準備好了,可以去廳堂用膳了。李夫人便拉著蘇漣漪的手,邊走邊說笑,向著廳堂而去。
蘇漣漪提起了警戒,時刻準備著和仇敵李玉堂唇槍舌戰,甚至是大打出手,但出乎意料,李玉堂沒來。
李夫人很生氣,「玉堂呢?」
劉媽媽趕忙道,「夫人,不巧,二少爺剛剛出門,丫鬟撲了個空。」其實,是二少爺拒不出席,這麼說,是有些面子。
李夫人豈會不知?她明知今日二兒子在家。
席上,李夫人還是拉著蘇漣漪左聊右聊,怎麼聊,最後的話題都會扯到這男女姻緣上,蘇漣漪忍不住想,這李夫人難道是要為她做媒?不解,很是不解。
終于,噎人的午膳用完,蘇漣漪第一時間出了李府回了家去。
牡丹院。
李夫人臉上哪還有剛剛的和藹?臉上陰沉,「巧玉,去將那孽子給我叫來,若是再不來,就綁來。」真是生了氣了。
「是。」劉媽媽道,叫上幾名丫鬟和小廝便去了海棠院。
為防李玉堂溜走,李夫人在蘇漣漪進到李府後,就派人把守了海棠院。此時被軟禁的李玉堂正和墨濃下著棋。
微風一過,白衣翩翩,李玉堂安然坐在院中小花園的石凳上,執白子,略沉思後,按指棋盤。
「少爺,夫人讓您過去下。」劉媽媽道。
李玉堂面容淡淡,外人哪能看出來,其實他早已生氣得很,「恩。」站起身來,就向外走。他討厭自己被這麼控制,所以才時常到府外別院小住,如今看來,這個家,不回也罷。
牡丹院,李夫人見到李玉堂後就大發雷霆,「你這個不孝子,是不是不听娘的話了?」
李玉堂冷哼,「有些當听,有些,不當听。」
李夫人一拍桌子,「你個笨兒子,娘是你親娘,還能害了你不成?你們兄弟姐妹四人就是娘的命根子,疼到骨子里,你為何不听娘的話?」
李玉堂狹長的眸染了微怒,「您為何定要玉堂去勾那蘇漣漪,先不說這是不是兒子的意願,就說那蘇漣漪,一介村婦,憑什麼可以……可以在我身側?」想到蘇漣漪,李玉堂竟然猛然發現,他其實並不是那麼反感。
李夫人嘆氣,「那蘇漣漪是村婦,又是有夫之婦,固然不能伴你身側,以後玉堂你的正室,娘定然會好好物色,即便不是重官之女,也得是巨賈之女,至于蘇漣漪,只是利用她的才智罷了。」
李玉堂徹底火了,「母親,難道兒子就這麼無能,要借助一名女子的才智?」
李夫人搖頭,語重心長道,「玉堂,你還記得你爹的病嗎?看遍了多少名醫,別人不知,你還不知?不說別的,就說我們府的周大夫,他的醫術如何?他都說你爹凶多吉少。最後呢?你爹還不是被蘇漣漪救了回來?」
李玉堂氣焰小了一些,「她都說了,是有秘方。」
李夫人苦笑,「玉堂,別自欺欺人了,那秘方為何別人不得,只有她蘇漣漪得?當初蘇漣漪追逐你之事無人不知,若是早早有那秘方,早就拿出來討好你了。」
李玉堂想到之前那肥胖的身影,怎麼也無法和蘇漣漪現在的身影重合?「那……那只算是巧合。」
李夫人輕輕嗤笑了下,「那你的勝酒呢?到底勝了嗎?」
李玉堂大吃一驚,萬萬沒想到,他的事,連自己母親都知道了。面容羞愧,無話可說。
李夫人怎會不知?別看她在後院深宅,但眼線卻多得很,「還有件事,我知,你不知。」
李玉堂聲音悶悶,「何事?」
「你可知下個月的群菁會?」李夫人端起茶碗,用蓋子撇了撇,抿了一口。
「恩,知曉,爹說讓我好好準備。」玉堂道。
李夫人忍不住打擊自家兒子,「歐陽老先生請的是你爹,你爹帶你去是為了讓你長長見識,可以說你和你爹用的是一張請柬。」
「是,娘,您想說什麼?」玉堂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蘇漣漪也有一張請柬,是歐陽老先生特意邀請她,派人送去的。」李夫人不急不緩,將這嚴重打擊李玉堂的消息慢慢吐出來。
果然,李玉堂臉上的淡然不再,瞠目結舌!一雙狹長的眼睜得很大,李夫人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好像是百斤巨頭砸在了李玉堂頭上一般,懵懵的,竟不知說什麼好。
「娘,你是說歐陽家對蘇漣漪發了請柬?不是發給蘇皓,而是發給蘇漣漪?」歐陽家的請柬,從來都是發給商家家主,家主在赴宴時可攜帶家屬,一般最多帶上三人。
「恩,請柬上面寫的就是蘇漣漪的名字。」李夫人道。
李玉堂頹然跌坐在椅子上,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不如蘇漣漪?他從小便習商經商兢兢業業,其根本就不如蘇漣漪那個女人?
「所以,玉堂啊……」李夫人繼續道。
但李玉堂這回不再顧及什麼母親的顏面,還未等李夫人說完,便猛地站起身,「母親,無論她蘇漣漪如何優秀,無論我李玉堂如何失敗,我都不會用所謂的美色去吸引利用一名女子,那哪是男人的作為?若是那樣,我李玉堂還哪有臉苟活與世?」話一說完,便直接沖出廳堂,不顧李夫人的高聲叫喚和劉媽媽的拉扯。
李玉堂叫上墨濃直接出了李府,未帶任何衣物,直奔別院,發誓再也不回李府居住。
另一邊,蘇家村。
漣漪正寫著人工養殖蠍子的計劃書,初螢卻一反常態地干擾她,輕輕搖著她的左臂,磨著。「別寫了,走啦,我們去縣城,為你選幾套衣服啦。」
漣漪無奈,「真的不用買了,家里的衣服太多,隨便挑幾件改改就能穿了。」
如今初螢已成了蘇漣漪的形象設計師,無論是穿著還是發型,都由初螢一手操辦,平日里蘇漣漪自然不用其操心,但一旦是有重要場合或大應酬,初螢勢必要大展身手。
而現在初螢操心的是蘇漣漪在群菁會的穿著。
「家里衣服的料子太普通,那種場合定然都是華貴,你若是穿著不好,不僅會被其他賓客笑話,主人也會覺得你不重視的。」初螢耐心道,聲音軟糯,但說得卻是頭頭是道。
漣漪無奈笑著,放下了筆,將計劃書吹了吹後合上。「行了,小姑女乃女乃,我算怕了你了,這一個時辰,你這小嘴兒就沒停過,我耳朵都磨出繭了。」
其實她轉念一想,初螢說的也對,這個就好像現代的晚宴,大家都需穿著禮服一般。
「走吧,我們去縣城,中午順便請你吃個飯。」漣漪收好了東西,一抬頭,看了眼天色還早,便帶著初螢趕著小驢車去往縣城。
岳望縣城沒有成衣店,一般成衣都是在布匹店掛賣。蘇漣漪在現代就對這些穿著沒什麼研究,在學校里有校服,參加工作後有白色醫生制服,如今進了這店中被五顏六色的布匹和花樣百出的衣裙花了眼。
剛開始還努力的挑選一下,而後干脆就找了張小凳坐下,陪著初螢挑選。
初螢挺著肚子,但精力卻是充沛的,縴細的手指一指,便讓掌櫃將一匹匹名貴布料抬了下來。
「這位夫人,您看看這件衣裙怎樣,這裙子可是出自京城王旬邑師傅的手藝,夫人您可能沒听說過王旬邑師傅,連宮中的娘娘們也是要找他老人家裁衣的,您看看這款式,看看這做工,還有衣領的珠子。」掌櫃的殷勤介紹,雖不知這挺著肚子的夫人有沒有錢,但卻知道門口坐著的蘇小姐肯定有錢。
蘇家酒賣遍了大半過鸞國不說,就說這岳望縣也是人人都喝蘇家酒和蘇家藥酒的,所以,當然是把鎮店之寶抬了上來。
漣漪听見掌櫃的介紹,好奇地看了一眼,很是驚艷。
那裙子是淡紫色,以輕紗制成,層層疊疊,還未穿上便能想象到其在身上的高貴,袖口是荷葉狀,領口也是,綴著玉石珠子,別致、新穎。
但初螢卻伸手隨意扒拉兩下,「京城王旬邑師傅只能算是二流,雖躋身入千衣坊當大師傅,但真正千衣坊的金柱子可是司馬招師傅,」小口一張一合,絲毫不給掌櫃面子。「這裙子的料子算不錯,但款式卻是京城淘汰的樣式了,千層裙很美,但上身卻雞肋,這領口荷葉上面綴著玉石,若是穿上,掌櫃您說是否需要佩戴墜子?帶了吧,卻累贅;不帶吧,還太空。」
掌櫃被這貌不驚人的小婦人噎得啞口無言,鎮店之寶就被這麼狠狠批了下去。
初螢向前走了幾步開始翻看布匹,不再對成衣抱有什麼希望,「掌櫃的,那件衣服您也別擺著了,差不多就處理掉算了,有品位的不會買,沒品位的買不起,再過兩年更土舊。將那珠子拆下來找工匠做條鏈子搭配著賣,估計就有人買了。」
本來有些惱羞成怒的掌櫃一听,一拍大腿,「對啊,若是將珠子改成鏈子就成了,這位夫人真是好見地,謝謝夫人了。」
初螢沒搭理他,繼續在如山如海的布匹中找料子,而門旁小凳上坐著的蘇漣漪卻斂了眉。
這個世界呵,看似簡單,實則復雜。
細想之下,人人都是秘密纏身。
她的秘密自然不說,大虎的秘密也可忽略不計,而看似單純的初螢想必也是有故事的。若是一個普通村婦,怎麼對衣服款式那麼有研究,對京城千衣坊那麼了解?
漣漪長嘆了口氣,決定不再去想,因為實在沒什麼意義。大虎和初螢都沒害她,不僅沒害還處處幫助她,在蘇家酒廠最需要人手的時候,兩人都不計報酬的上前幫忙,而初螢日日對她的陪伴更是無法忽視。
秘密,就存在吧。人生,難得糊涂。
最終,初螢選了一些料子,決定親手為蘇漣漪縫制一件絕美的衣裳,漣漪哭笑不得,在初螢的堅持下,只能作罷。
晚飯,在豐膳閣用的,點了初螢喜歡的小菜,兩人說著笑著,飯後,打包了一些,帶回家給大虎吃。
這一天又這麼過了去。
……
接下來的幾天,漣漪很忙,初螢也很忙。
計劃書已經做出,接下來需要的便是實施,蘇漣漪委托孫家夫婦為其實驗培養蠍子,大伯母趙氏家種植碎銀子花,只要這兩家試驗成功,蘇漣漪立刻開始發放種子,找願意合作的農戶。
初螢很忙,親手裁衣縫衣,忙得不亦樂乎。
大虎還是老原樣,守在蘇漣漪身邊,她有什麼需要,他都立刻去辦,絕不耽擱。他很努力地想用行動感動她,而卻一次次傷心的發現,蘇漣漪根本不將他的努力放在眼中,兩人永遠保持著一種禮貌的距離。
其實蘇漣漪真是冤枉,她真真沒意識到,也沒時間,還是那個字——忙。
本以為日子在忙碌中匆匆度過,但這一日,卻發生了件大事,把蘇漣漪嚇壞了——蘇皓被搶了、受傷了!
蘇家酒鋪,二樓。
面色蒼白的蘇皓平躺在休息間的床上,手臂和前胸都纏滿了繃帶,大夫為其上了藥,蘇漣漪也親自檢查過,確保沒傷到內髒。這是刀傷,狠狠一刀,從胸前劃過,一直傷到胳膊。
錢匯也是風塵僕僕,臉上滿是滄桑,「蘇小姐,都是我不好,蘇大哥是為了救我才……」說著,哽咽住。
漣漪將他帶到了一樓的庫房,安慰著,「別難受了,你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世事難料,就當是我哥命中一劫吧,好在此時已經月兌離生命危險,你來和我說說,到底是什麼人搶了貨,是山賊還是土匪?」
其實蘇漣漪看似冷靜,心中也是壓抑得緊,蘇皓一直對她真心的好,她早已將蘇皓當成了親哥哥,兩人從前為了酒廠並肩作戰,如今兩個月未見,卻差一點陰陽兩隔。
錢匯咬牙,「若是山賊和土匪就好了,是兵,是我們鸞國的兵。」
漣漪大吃一驚,「我們國家的官兵為何要搶本國商人的貨物?」
錢匯嘆氣搖頭,「漣漪小姐你有所不知,因我們岳望縣離京城甚近,還算相對太平,只要向東和向南走,那全是兵荒馬亂,正在打仗。」說到這,頓了一下,壓低了聲音繼續道。
「听說京城老皇帝已經不行了,這皇位本應直接傳給太子,但其他權妃的皇子卻不同意,爭搶得厲害,京城看似太平,也是鬧哄一片。那皇帝的兩個兄弟,南康王和東福王更厲害,直接起兵造反,這鸞國,怕是要變天了。」
蘇漣漪震驚,很是難以置信。
她在現代時出生在八十年代,世界已經和平,根本未見過絲毫戰亂,所以總以為戰爭離她太遠,一生都不會有交集,卻沒想到,來到這古代,卻要經歷戰爭。
其實她第一次出蘇家村去方池時,就見到了行軍,知曉了世道亂,但畢竟隨後都在岳望縣周圍轉,除了在城門旁公告欄看到招兵布告,就沒接觸過戰亂,怎麼也沒想過,有一天不得不去面對。
「戰爭,會打到我們這里嗎?」說不害怕,是假的,若是真發生戰爭,她都不知道逃到哪里。
錢匯又一次長嘆了口氣,這幾個月的奔波,讓這個從前能說會道的店小二有了沉穩的氣質,「這個,難說,就看京城如何。若是這麼繼續鬧下去,鸞國肯定亂起來,只要京城中各勢力有一方勝利,就能正式發兵與兩王對抗。」
漣漪閉上眼,也深呼吸一下,「各城池都有駐兵吧?作戰能力如何?」
錢匯苦笑,「南康王和東福王是鎮守邊關的武將,他們手下的兵馬都是真正上戰場的,駐城官兵如何可抵擋?被攻破,只是早晚的問題。」
漣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擰著眉,雙眼微眯,若是真有那麼一日,她便帶著家人們逃往其他國家,這大陸上,也不是除了鸞國沒有其他國。
「那你覺得,最快,有多久能攻到這里?」漣漪問,心中算著時間。
「一年。」錢匯答。
漣漪點了點頭,一年,看來還有一些時間。「那你們是在城外被那些兵匪劫到?」將話題轉移到了蘇家酒上。
錢匯點了點頭,「是,我們想去平成,去之前就有人說平成要戰亂,但……但蘇大哥還是堅持去,于是,我們商隊便去了,本以為這戰亂怎麼也得一個月之後,沒想到,那南康王發動的是突襲。」想到那死里逃生,錢匯的臉也白了又白。
「恩,別想了,回來了就好。」漣漪趕忙制止他,不讓他說下去。
「但那一千兩百壇酒……」錢匯想到損失的貨物就心疼,一千多兩銀子啊,不是一個小數目。
漣漪笑笑,「你就當破財免災吧,這貨的損失,我們一人一半。」
錢匯一驚,立刻抬頭難以置信地看向蘇漣漪,「這怎麼行?這貨物是我帶出的,損失理應都是我的,何況蘇大哥還為了救我擋了刀,我……」
漣漪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別說了,一會我做東,請你們幾人去萬珍樓壓壓驚,還是那句話,破財免災,我們一同破財,希望我們的災難也一同免了去。」
錢匯激動萬分,眼圈又紅了,是感動。
他辭了工作,用老婆本買了馬車,用老父老母的棺材本做生意,風餐露宿了幾個月終于賺了一千多兩,若是這一下子沒了確實難以承受,卻沒想到,蘇漣漪願意與他分擔一半。
「這……這……蘇漣漪對錢匯的大恩,我錢匯一生都難以為報。」錢匯激動。
漣漪搖搖頭,站起身來。心疼哥哥是一定的,但該有得禮節卻必須得有,帶上了錢匯和一起走商的幾名管事,叫上酒鋪管事喬六,外加岳望縣合作的幾名管事,由蘇漣漪做東去了萬珍樓。
萬珍樓的張掌櫃見蘇漣漪來,本想免了銀子,但漣漪卻不肯,便只能贈送了幾道大菜,張掌櫃還刻意來陪著喝了幾杯。
場面話自然很多,客套話也是少不了,一天又這麼過去,當蘇漣漪回到酒鋪時,已是傍晚。
雷子自願留了下來照顧蘇皓,當漣漪回到鋪子時,雷子正從一旁藥房提著剛煎好的藥罐回來。「漣漪小姐,您回來了。」
漣漪微笑,「恩,將藥罐給我吧。」說著,接過了藥罐,提到二樓,親自喂蘇皓喝下。
這幾個月,蘇皓如同變了個人一般,皮膚黝黑,下巴有著碎胡子,就連眉宇間也多了堅定,不像從前那般,永遠給人優柔寡斷之感。
酒鋪沒有多余的房間,漣漪留下不便,便叮囑了雷子,自己回了家中。
……
岳望縣的一處別院,李玉堂拒不回家,長住別院,晚間,墨濃匆匆入內,「少爺,您休息了嗎?」
李玉堂正準備休息,已經換好了衣物。
他此次來別院,只帶了墨濃,其他貼身伺候的丫鬟小廝都沒帶半個。有無下人,對于李玉堂來說沒有絲毫影響,他不喜歡被人近身,所以從小便自己料理起居。
「進來。」玉堂道。
墨濃入內,「少爺,是有蘇家酒鋪的消息。」
李玉堂表情未變,點了點頭,「說。」說著,便在書案後的椅子上坐下。
「蘇家酒鋪的商隊去往平城途中,被叛軍遇到,搶了酒,蘇皓因爭執被砍了一刀,傷情嚴重,但听說現在已挺了過來,沒生命危險。」墨濃如實稟告。
李玉堂點了點頭,「她……是怎麼做的?」忍不住,他想知道她的反應。
「損失了一千兩百壇酒,本應是錢姓之人的損失,但蘇漣漪卻承攬了一半損失,外加下午時為他們去萬珍樓辦了接風宴。」
李玉堂有些驚訝,但也僅僅是瞬間,轉念一想,這,確實是蘇漣漪的作風。其實蘇家酒廠看似鋪張排場很大,但畢竟是剛剛崛起的商戶,行商就要成本與投資,蘇家大半的錢,想必都用在擴張酒廠和原料上了,所以,其實蘇漣漪手上並無太多資金。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蘇漣漪卻願意承擔一半損失,可見其作風及手段。
「知道了,下去吧。」李玉堂道。
李玉堂的話才剛落地,外面就有響動,緊接著,有下人跑了進來稟告,「二少爺,是葉公子造訪。」
這麼晚了,葉詞為何會來?自然是因為那傳言。
李玉堂心中冷冷地想,葉詞還有臉來?自己干那齷齪事最後讓他背了黑鍋,如今他倒要听听這葉詞有什麼可說的。「請他到廳堂等著。」說著,站起身來,將剛月兌下不久的衣服又穿上。
去往廳堂的路上,李玉堂的拳頭捏得很緊,若不是兩家的合作關系,他恨不得立刻就與那紈褲的公子翻臉。
這兩日葉詞在外幫家中老太爺巡視鋪子,這才剛回岳望縣就听見了那大新聞——蘇家酒鋪的蘇漣漪和李府的李玉堂兩人勾搭在了一起,趁著夜深人靜**暗度陳倉。
當時把葉詞氣的呀,一口氣沒上來差點氣暈過去,他才離開了兩天,怎麼就被李玉堂那小白臉鑽了空子?
後來細問之下,才知道這大烏龍,他打心眼里希望盛傳的是漣漪和他葉詞,怎麼能背著小白臉佔了便宜?
「李玉堂,你這個無恥的,看你一天天的打扮和個仙兒似的不食人間煙火,原來背後淨干這卑鄙的事。」葉詞一指李玉堂。
玉堂一愣,見過含血噴人的,沒見過這麼睜眼說瞎話不要臉的,「我無恥?我卑鄙?你自己干那見不得的事為何讓我來背黑鍋?」一想到面前這公子和清冷優雅的蘇漣漪在一起,李玉堂只覺得胸腔滿滿的酸意。
「黑鍋?誰要你來背黑鍋,本少巴不得和漣漪在一起,明明是你中間插一刀,你這卑鄙小人定然是想用這言論逼著漣漪和你在一起,卑鄙啊,真卑鄙!」葉詞蹦得老高,嗷嗷喊著。
李玉堂被其氣得不知說什麼好,這是他這輩子見過最不講理的,和這不講理的人說道理,怎麼都說不明白。
但李玉堂也不是個省油的燈,一直尊敬對方是葉家公子,如今對方找上門來吵,他也怒了。「對啊,本少就是要用這言論逼著蘇漣漪,怎麼著?反正蘇漣漪從前也是心儀于我,有了這言論自然也就順水推舟!」其實不是這麼回事,但他這麼說就是估計氣對方。
「李玉堂!」葉詞真是被氣壞了,氣得滿臉通紅,「咱們別和娘們似得罵了,來點爺們干的事,打一架,你敢嗎?」
李玉堂狠狠冷嗤了下,「跑來吵架的是你,至于打架,你以為本少會怕?」
「來,誰怕誰?」葉詞道,「我們去哪?別說打壞了你這里的破桌子破椅子再訛了本少。」
葉詞說話太氣人,能把死人氣活了,何況是李玉堂。
李玉堂也不管不顧了,對著葉詞就是飛起一腳,兩人這就在廳堂打了起來。
葉歡一直在旁邊沒吭聲,見打起來了,立刻如猴兒似得跑了出去,站在門口向內張望。他家少爺厲害著呢,從小打他到大,打架?他可不擔心少爺。
一回頭,看見了墨濃。
什麼人跟著什麼主子,葉歡性格外向,葉詞也是個嬉皮笑臉,而李玉堂那追求淡然沉穩,隨從墨濃是個悶葫蘆。
墨濃也是絲毫不擔心主子李玉堂,因為主子從小就和瀟爺打到大,瀟爺從來沒贏過,可見主子的本領
葉歡看著面無表情的墨濃,「我倆打嗎?」
墨濃不答反問,「來者是客,你決定。」
葉歡一指不停各種巨響的廳堂,「他們都打了,我們就算了吧。」
墨濃點了點頭,「好。」
于是,兩名隨從就這麼肩並肩,看著兩主子打得歡快。
……
與李玉堂別院,兩名不是情敵的情敵混戰之外,蘇家村的小宅院卻十分安寧。
漣漪洗漱過後,本想休息,但卻怎麼也睡不著,躺在床上憋悶的厲害,干脆就穿了衣服,到院子中,拉了一把小椅子坐下,支著下巴觀賞月亮。
大虎也出了來,看了看蘇漣漪,而後在蘇漣漪身旁席地而坐,長腿支開,兩只胳膊隨意搭在腿上。
「天這麼清朗,不像是要下雨的樣子,為何空氣這麼憋悶。」漣漪道,眼楮卻還看著月亮。
大虎也抬頭去望,「其實空氣很清爽,憋悶的是你的心。」
漣漪噗嗤一笑,扭頭看向一旁的大虎。「你什麼時候成了哲學家?」
大虎卻沒跟著笑,回眸看向她,眸子中帶著淡淡憐惜。「有什麼,我可以做的?」
漣漪想了一想,突然想找個傾听者,「你怕戰爭嗎?」
大虎一愣,沒想到漣漪能問這個問題,「不怕。」回答。
漣漪不解,「若是有戰爭,你這種在軍營中的人自然要沖鋒陷陣,時刻面對死亡,為何你不怕?」古代人難道傻,不怕死?
大虎微微搖頭,眼神堅定,表情卻突然莊嚴神聖,「為守護而戰,有何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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