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妻,本座跪了 090 種植鴉片,一方崛起

作者 ︰ 糖元炖肉

「你小子敢耍我!」

算盤老二拔腿就追,舉刀便砍,這小子平日里不顯山不顯水,想不到月復里漆黑,居然跟他玩兒這一招?

他緊追不舍,但見葉空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笑意,再剎住步子已是不及——見他猛一擰身,前腿跪地,後腿用勁兒,直刺對方心窩——

這最後一招便叫「敗槍」!

血肉一聲撕裂,血算盤老二暴突了眼楮,他捂著胸口,不可思議的捏上葉驕陽的寒槍,任他野心算計,謀劃家產,終是用自己的心頭血,擦去了大哥留在銀槍上的冤魂困首,隨後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手腕一振,槍頭拔出,濺起滾燙的血,葉空扭過身擦了擦臉上的血斑,深出一口氣。

他看了看身後父親的棺木,沉下悲慟的眸色,並不理睬身邊的姜檀心,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他只是垂著眼簾,將銀槍重重擱了在推車板上,然後徑自把上車扶,推著棺木往土司衙門而去。

車轍深深,碾過地上的那攤血跡,留下了一道越來越淺的血痕……

姜檀心攏著手心,眸色沉沉,她看著他的背影,淺聲一嘆。

從來只有他信她,此番她卻願意付出自己的信任,篤定他的傷疤終會愈合,行路的方向是土司衙門,而且,他也扛得起這個擔子。

*

事過半月,新喪已過,土司衙門撤下了挽幛白布,除了祧孝之人,家奴鬟女也月兌下了慘白喪服,只是臂上依舊繞著一圈黑布,面無笑顏。

葉空已繼承了土司之位,朝廷也在三天前發來廷寄,正式承認他的宣慰使的官職。

算盤老二已死,葉空並沒有為難他的妻女,本想將葉錚從涼州學堂里接回來,但那小子孔孟之道念得太多,叫殺父之仇蒙蔽了心,且不管事情因為為何,冤冤相報,硬是不肯在回土司衙門。

葉錚只回來過一趟,他要走了算盤老二的尸身棺木,也接走了娘親和妹妹。

一輛馬車,只帶走了單薄的幾件家私,他跨坐車轅冷冷留下背影,還有小花聲嘶力竭的哭喊聲。

葉空依舊一身孝服,黑色玄帶束腰,勒出腰線,不過半月,他已瘦下一圈。

站在大門外的高台之上,他發絲高束,垂手在身側,冷峻的下巴上生出了一圈青色胡渣,眼里有血絲,還是那一張俊朗面廓,但總有一些東西已在他心里悄然改變。

姜檀心站在他身後,她面蒙薄紗,一身湖綠絲綢罩衣,另圍著一件織錦瓖毛斗篷,遮擋春寒料峭的冷風。

時近三月,若是京城,已是春意探首,柳絮紛飛,可涼州仍是黃沙漫漫,灰簇簇的天將整個土司衙門籠罩在陰影之中。

站了良久,誰也沒有出聲,葉空扭過身,他一如這半月時光,視若無人的從她肩頭擦過——她心下了然,正以為這場緘默無聲的見面又會以沉默的方式結束時,他卻開了口。

「我一會兒去妄竹院找你」

「……為父報仇?」

葉空霍得扭過身,看眼前的女人偏首玉立,神色淡淡,不輕不重的話在她舌尖一繞,如一柄蟬翼小刀,尋著心頭位置刺了下去。

沉默了半個月,他親口破冰,她仍要如此步步相逼麼?

「你明知道,我要想報仇,怎麼留你半月之久?土司衙門的賬目從未有人從你屋中搬離,甚至連銀庫的鑰匙也在你手里,我的態度,你要明知故問麼?」

是,他是氣她的隱瞞,氣她為了土司家業,犧牲了他父親的性命!

那日,他恨不得收回他所有的信任,也將那柄沾血銀槍送進她的心口之中!可那又如何,他終是沒有那麼做……

她撒下生死謊言,犯下滔天大錯,可也保住了整個土司衙門不落旁支!

試想,即便那日他帶著人馬殺去了涼州府,結果又會如何?保住了父親一時性命,卻丟了祖宗家業,在這個世道,沒有權力,沒有地位,等于束手就擒,死無葬地。

所以他雖惱她,卻也感激她。

情緒復雜,苦味交雜,糾結之下逃避是人之本能︰他只能自己跟自己生氣,平日避著她走,見面了也是緘默不語,冰冷對待。

但這並不是他的態度,而是他不知應對的偽裝罷了。

姜檀心心中明白,所以她從不逼他,但她足足給了他半個月的時間愈合傷疤,葉空必須撐起整個土司衙門,處理這一堆內憂外患,而她自己,也沒有太多的時間耗費,她的路途還很長。

投之正色,姜檀心朝他走近一步,望進他血絲滿布,疲困交雜的眼楮,鼻下輕抬一聲︰「去睡半個時辰再來,我有東西給你看」

「……」

言罷,提步邁過了大門開,翩躚的裙裾,盡數藏匿在毛斗篷中。

……

等葉空敲起妄竹院的房門,姜檀心已將繪制的牛皮地圖架在了屏風之中,她啟了門後,便徑自走到桌邊,掀開了用瓷碗扣住半餉的雞蛋面,語氣淡淡︰「坐下吃完,我邊說,你邊吃」

葉空有些驚訝,他掃了一眼那一碗糊坨坨的東西,除了荷包蛋和一塊紅燒肉勉強入眼,底下的東西當真不能稱之為……面!

他搖了搖頭,面色不佳地推月兌道︰「我還在孝期,不能吃肉……」

姜檀心冷笑一聲,陰測測道︰「那就把面吃了」

咕咚一塊唾沫,葉空撩袍落座,模了模鼻梁,認命地抬起筷箸︰「那我還是吃肉吧」

姜檀心見他咀嚼吞咽,無視他生不如死的樣子,柔荑輕抬,點了點牛皮地圖上道︰

「我曾說過,葉家想要強大,必抓經濟、外交、軍訓三事,你我暫且不論招兵買馬之事,但經濟和外交不能再拖了」

「葉家一夜更主,侘傺失意在所難免,徐丙川本就信誓旦旦,他極有可能趁此機會下手……別用你那種眼神看我,你不如你老爹強,這是事實……好吧,是暫時,咳,我繼續說,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官場亦是利益為先,你老爹那一套注定行不通」

「你……壺叫吳起巴結他?」嘴里嚼著肉,葉空含糊不清道。

「不是巴結,是建立利益線,你若能畫出一張大餅誘住他,他就不會希望朝廷改土歸流,反而會站在你的一邊,奉承巴結是沒有用的,無底洞而已,笑臉收錢轉臉刀子的人在官場之中實在太多了」

咽下口中肉,舌忝了舌忝嘴唇上的油漬,多日不食葷腥,竟不知如此美味,他後道︰

「畫餅?徐丙川看中紅木林場很久了,無論是紅松還是油松都是上等的材料,商人爭搶著買,只不過林場擋沙,若為了銀子大肆砍伐,轄區百姓的田地算是要毀了,爹說他不干這種毀兒孫業的事兒來」

搖搖頭︰「並非是林場,這個進項銀子太慢了,我可以畫一個更油膩的餅給他,你可知苦水鄉?」

「自然知曉,土司轄區七十二鄉之一,你問這個做什麼?」

「苦水鄉背坡少雨,水質苦澀,土質堅硬,根本不適合種植小麥,我曾看過你二叔的麥收賬簿,這苦水鄉也是貧瘠之地,連年欠收,為了繳足欠稅,農民開始種植梅槐,且大獲成功,靠賣這些花兒來賺取金銀,但你可知,梅槐存活的地方,也是鴉片盛產之地?」

葉空吃了一驚道︰「你說黑膏子?!」

笑意攀上瞳眸,姜檀心饋之一笑︰「是,北地極寒,無論是西戎人或是老毛子,都喜抽食黑稿子,來緩解凍傷的手腳的抽疼,而且土司名下也有妓院勾欄的生意,只要種的出來,就完全不怕沒人買它。陝甘涼州是個大地方,用鴉片套住徐丙川,把他拖下水。」

黑膏子,葉空沒有沾染過,但他知道它的作用。

浪蕩公子,往來客商到了勾欄尋花問柳,總想著盡興把一夜金銀全賺個夠本,所以他們會吸食黑稿子,一抽上渾身就像紅鬃烈馬一樣勁頭十足,可一旦煙癮過去,就會像死豬一樣再難動彈,傷身很大。

他不廝混柳巷,但不代表沒有去過,男子尚且密談之物,她、她一個女子如何知道地那麼清楚,甚至還斷定苦水鄉適合種鴉片,她的肚子里到底還有多少東西?

姜檀心掃過一眼,見葉空愣愣地,嘴角邊兒還掛著一根面條,指骨敲了敲桌案笑道︰「怎麼,曾經玩過兒?這會兒已經進入狀態了?」

恨恨別過眼,一聲利落︰「沒有!」

她挪揄一笑,繼續道︰「你派人去南疆購買煙籽,我要去一趟涼州府,先安一處會館下來,權當你我在涼州府的暫住之地,以後往來的弟兄可也住在會館里,不用住在龍蛇混雜的客棧,隨時都有熱飯吃,熱水澡洗。」

點點頭,他道︰「好,煙籽之事我去安排,只是涼州府我陪你一起去,你一個人太危險,而且……」

「而且我並沒有資格,不是麼?」輕笑一聲,不辨情緒。

姜檀心一語道破,葉空面色訕然,略有尷尬。

她一直作為門客幕僚存在府中,但缺實沒有一個實際的身份,背地里出謀劃策可以,等到台面上的事她便沒了說話辦事的資格。葉空嘴唇翕動,見氣氛凝滯,想開口說些什麼,不料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葉夫人在門口听了許久,待到這一句,她推門走進,發了話︰

「有資格,齊姑娘,此番大劫多虧有你相幫,我是遺孀婦人沒有主意,空兒歷練見識遠遠不夠,你若能進我葉家幫襯與他,我感激不盡!」

葉空越听越不對,他扭過頭,擠眉弄眼用唇語問道︰「娘,你搞什麼?」

葉夫人無視得從他身邊走過,她捧起姜檀心的手,目色真摯︰

「從前我以為你來歷不明,一定也和著從前黏著空兒的女子一般,只圖著金銀名分而來,但經過此事我方知我錯了,天賜你來渡我葉家劫苦,我必正你名」

葉空听明白了,他抬手模上腦後,心中嘆了聲︰天……

垂下腦袋,搔了搔頭發,實在坐立難安,沒有去看姜檀心的表情,更沒有去听他娘嘴里叨出的那句話,他越過了所有東西,直接听見了姜檀心的回答。

「我願入葉家」

……

葉夫人眼中含光,葉空驚詫抬眼!

他腦後還翹著兩根毛兒,就這麼直愣愣地呆在了當下……

姜檀心水眸含笑,似是故意挪揄一般,向他輕挑了個眼神,再啟薄唇︰「但不是以葉空的妻子身份,葉夫人不如認我做個干女兒,從此我便跟了他姓葉,也算正了名」

葉空險些氣絕,他沉沉吐了口氣,模上心口順了順,不過未等他慶幸什麼,又一顆炸彈丟了下來。

「你不喜歡空兒?」

「並未,只不過我已是他人之妻,夫家姓齊,我已冠了夫姓」姜檀心眸色似水溫柔,是她難得的情愫流露,至少是葉空從未見過的。

「果真?那你丈夫現在何處,也一同流放至雍左關了麼?不如將他接過來好叫你們夫妻團聚啊」葉夫人一見她談吐夫君時遮掩柔情,實在大大憐愛,自己已喪了丈夫,對于鴛鴦兩地的姜檀心更是憐惜。

「他在京城,亦是身不由己,相逢終有期,我等他來尋我」姜檀心垂下眼簾,面紗之下的嘴角苦澀輕輕勾起。

葉夫人點了點頭,拍了拍她的手,倒了一聲痛快話︰

「好,我別認了你做女兒,不用說什麼干女兒,就是我遠嫁京城的女兒,父親死了回來奔喪省親的,姜是你的名字,我便喚你姜兒,明日我便為你擺一桌酒席,將這消息公之于眾,為你正名」

姜檀心抽出了手,壓在腰際福了福身,應道︰「多謝娘親」

這般細膩甜聲,葉夫人心里樂出了一朵花,她笑顏勾起,忙扶著姜檀心起來,順勢捶了一拳葉空,示意他也表示表示。

說實話,葉空還沒醒過悶兒、緩過神來,這……信息量有點大啊!

他扭捏別過臉,低聲道了一句︰「什麼妹妹,瞎鬧」

姜檀心有意惡心他,攥上了他的衣袍,一改往日清冷淡薄樣,甜膩膩地喊了聲︰「空哥哥……」

猛地竄起一手臂的雞皮疙瘩,葉空往後一跳,吸在了門板上,哆嗦著嘴唇啥也不說了,扭頭就跑!

和葉夫人對視一眼,姜檀心噗嗤一笑,她的心頭化開一陣暖意,一絲一縷縈繞肺腑︰幸好她遇上了葉空,好在她走進了葉家,在她跌入深淵孤苦無依的時候,有人給她一席容身之所,她銘記于心。

寒冬已過,春意已然悄悄萌芽。

*

一桌正名酒席,姜檀心有了自己心的身份,不再是躲在葉空身後的伶仃孤女,她是葉家小姐,由葉夫人寵著,有土司大人護著,外人無論知情與否,不管怎麼嚼舌根子,已沒有人能否認她在葉家的地位了。

財務一把抓,她整頓了葉家名下所有的產業,轉賣了連年虧損的藥鋪醫館,將這一筆銀子撥到了生意興隆的妓院賭坊,擴建店鋪,增派人手。

她還引進了林場的樹苗,趁著三月春季讓人種了下去,種兩排伐一排,將珍貴的油松販賣給南下的商人。

一時間整個土司衙門熱火朝天,挖煤礦、售木料、販藥材、擴建產業、粉飾一新,都是一派欣欣向榮的局面。

尋常的一日,春風拂面,葉空心情很好,他捏著這月的收支入賬,興奮地闖進妄竹院來尋姜檀心,卻見她困乏縮在睡榻上,手里還撈著一本賬冊。

發了善心撈過一條毛毯,他躡手躡腳上前幾步,往她身上蓋去,可不等踫到她的衣角,倏地一雙寒意冰冷的眸子睜了開,帶著不識人盲目的殺意,一柄匕首已抵上了他的脖間!

「是我!是我!」

葉空手指一松,毛毯墜地,後頭冷意攀上,被她那樣眼神唬了一大跳,他舉著手瞪著無辜的眼楮大聲道。

殺意斂去,眸色從一片窒息漆黑重歸平靜,她松了手勁兒,看著銳利刀鋒在他脖下劃出了一道血痕,半闔眸子道︰「抱歉……我不知是你」

退開一步,葉空心有余悸的撫著胸口道︰「我真是看不透你,有時陰險狡詐,滿肚子壞水,有時胸有經緯,識得大局,看起來羸弱,無害無毒,狠起來真能要了我的命,你……究竟是誰?」

姜檀心用手掌托上額頭,晃了晃有些暈眩的頭,連月操勞憂心,她體力不支,夜晚難眠,一入夢就是無盡的地獄,她奔跑無助,弒殺獰笑的鬼魂,只向著一襲紅衣跑去,可明明觸手可及,卻怎麼也夠不上。

葉空見她又要回避,霍然上前擋在了她的面前,質問道︰「我待你如親人,給予你全部的信任,可你連起碼的平等也做不到,我知道姜是你的姓,並不是你的名,你是何人,丈夫又是誰,如何流放至雍左關來?」

他頓了頓,似有些猶豫,但還是開了口︰「我查過朝廷流放花名冊,上頭並沒有寫你的名字,而且,你懂得那麼多,必不是普通官宦門第的女子,你懂官場,也識時局,可朝廷中姓齊之人寥寥無幾,也根本沒有正四品以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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