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難以形容的環境,也根本無法用簡略的詞藻描述。
姜檀心剛從黑暗中月兌離的感官異常敏銳,突然闖入這樣的地方,所有的一切被無數倍的放大,她只覺人世陰間被一刀劈成了兩半,這兩半天塹橫亙著一條幽深不見底的冥河,此端人世,弊端陰間。
陰風撲面,詭異森寒。
她俯身向冥河望去,一層一層厚重的煙霧繚繞。
在煙霧之間,粘連著像蜘蛛網一樣的白滑黏稠的東西,甚是還閃著瑩白的光,遠遠望去詭異得美麗,如同繁星點點的璀璨銀河,銀光流動,似夢如幻。
抬頭直視,姜檀心再一次被震撼到了,這是一扇巨大的門,材質不清,但她肯定不是已腐朽的木頭,或者是青桐石板,而是一種帶著玉石光澤的特殊石料。
巨大的兩扇對門,深深嵌在岩壁山體之中,上面浮雕著一幅幅繁復的史料紀圖,從上而下可以清楚了解這整一個故事。
在千年前的一個朝代,外族入侵,有一戰神將軍死守門戶關隘。
他銀槍赫赫,浴血奮戰,但蠻族剽悍,朝廷羸弱,昏君持政,即便是將軍猶如天神也雙拳難敵四守,眼瞅著山河烽煙,百姓喋血被難,將軍領了最後一道軍令,和十萬將士奔馳前線的涇水之畔,與蠻夷進行了最殘酷的決戰。
即便是最簡單的浮刻,姜檀心還是看得觸目驚心,滿目猩紅。
她仿佛身臨其境的也回到了決戰前那一日︰有一個衣袂飄揚的女子在斷崖高歌擂鼓,送軍出征;也好似站在那條被鮮血染紅的涇水河畔,看著同袍尸身疊積成山,戰火烽煙殘垣遍地……
視線游走而下,接下來的故事更為激奮人心。
雕刻的手筆突然大氣了起來,刀鋒急轉向上,一路峰回路轉,光明百代血色成篇。
那故事中的將軍揮斥方遒,竟請來了地獄陰兵作戰,大殺四方,猶如天兵神將,將蠻夷齊齊斬殺成塊,一路驅逐出境。
這些陰兵一個有兩個人那麼大,銅眼如環,大耳招風,身上肉疙瘩一塊塊,甚至還繪上了一對翅膀,騰雲駕霧,手執長柄鋼刀,面目猙獰。
這些陰兵爬滿了整座青桐大門,將故事紀篇包圍在了中心,他們像是活得一般,栩栩如生。
玉色在門上流轉,青褐色的一道道斑紋穿插其間,還有那對巨大的門環,沉重的貼在門上。
只有門隙中透著陰森寒冷的風,昭示著門後的千年往事,還有那一個武借陰兵的長久傳說。
姜檀心向前邁了一步,她四下尋找著馬淵獻的隊伍,很快,在對面岩壁下的一方石台上尋到了他們。
下頭彌漫著一層稀薄的霧氣,看來便是他們一直忌諱莫深的「毒瘴之氣」
只是這煙霧稀薄,姜檀心很難與「一觸殞命」聯系在一起。
看著他們活得好好的,姜檀心暗嘆一聲︰難不成自己的血當真如此管用?
見其詫異神色,戚無邪不由嗤笑一聲,他上前攬上女人的腰肢,笑意慵懶,深意綿長︰「你只見迷霧,卻從不撥開迷霧看看背後」
話入耳中,可她仍舊似懂非懂,只是蜷起了眉梢,透過那一層薄煙一路尋著它的來由之處。
待真正尋到了,這樣的心里反差讓她不由詫異無言!
任誰能想到這看似從地獄深處飄起的毒瘴,竟是從一處燻籠三足鼎中傳來的?!
當然,並非只有一個鼎,這些鼎約莫有二十來個,分散在崖壁四周,綿長的薄煙從香爐的雙空中悠然而出,匯成了一片稀薄的白霧,由這般的地淵做底襯,即便是最普通的香餅燒出的煙霧,它也染上了一片死亡毒色。
戚無邪掃了一眼下頭,長眉一挑,薄唇開合,竟是無關痛癢的判人生死︰
「姜徹在上頭建了皇陵,早已毀了此處風水,毒霧已散……只不過當年我並沒有走上面的道罷了」
「那他們喝了我的血根本就是沒有用,白白受了一刀?」
「嘁,當真小心眼,是誰說沒用的?你再仔細看」
順著戚無邪的手指望去,她可以清楚的看見隴西士卒隱在薄霧之中面色鐵青的臉,不少人已咳出了鮮血,四肢疲軟靠在岩壁上。
毒瘴即便散了,可在戚無邪手中還是成了一件殺人不流血的工具。
想必之前那個假扮戚無邪的男人已早他們一步到達了此處,點燃了放置在此處的三足鼎,放出專門為馬淵獻準備的毒煙!
有人自以為服用了解藥,一路猖狂譏笑,還是會嘗到背後陰謀的苦果。
馬淵獻的有恃無恐,戚無邪的志在必得。
一波三折更換身份面具,為了最後的水到渠成,他終是站在了崖巔高處,看著螻蟻般小的浮生沉落地淵,送去了鮮活的生命,喂食地淵中的鎮墓獸。
方才在隙洞里听到的那聲慘叫,正是墜落深淵的隴西士兵臨死之前的發出的聲音。
當年真正的戚保用牲畜牛羊喂食它,今日他戚無邪慷慨大方,自然要用人肉人血祭送,滋潤一下它饑了上前年的胃月復。
地宮深入北祁山中,這樣的深淵已是直通山岩中心,千年來的地表變化讓迷途的動物不小心墜落縫隙之中,落進了它的口中成了果月復之食,動物的尸骨卻順著血水流淌,匯在了方才的積骨島中,千年百年的累積成型,所以才有了他們之前沿途的各種遭遇。
姜檀心舉目望去,見馬淵獻的人一個接著一個血流滿目,跌跌撞撞幾乎要掉下崖去,而馬淵獻卻自身難保,連制止的力氣都沒有。
扶著昏沉的腦袋,他的五指深深扣入岩壁之中,眼中天崩地坼,視物不清,可等他真正尋到上方那抹殷紅之色時候,立即血意滿上眼眸,叫囂著憤怒不甘從胸膛里幾乎爆炸!
戚—無—邪,戚無邪……戚無邪!
瘋如魔魘,面目猙獰。
想他堂堂名門之後,英才卓犖,文武雙修,並不是靠著馬嵩的面子才混上位的紈褲官宦子弟,他有著自己的四海抱負,鴻鵠之志,他自詡正道英才,必為社稷棟梁,成就疆場戰無不勝的赫赫威名。
他視戚無邪為邪門歪道,一直以除邪為己任,可真正幾次三番交下手來,他的想法漸漸扭曲,邪不壓正已成為他誆騙自己的理由,戰勝戚無邪成了他證明自己的唯一道路!
他已沒了馬家,沒有錦繡的前途,如果連最後的顏面尊嚴也放棄了,他馬淵獻就是真正的階下囚!
任何人都可以變得狠毒,只要他嘗過什麼叫做嫉妒。
舍家棄業,甘為逆臣賊子,窩在隴西貧瘠的黃沙之地,他圖什麼?還不是圖有朝一日兩軍交戰,他可以戰勝戚無邪為自己正名!
終于,機會來得不晚,北祁山就是他洗刷前恥的疆場!
血從眼眶中涌出,馬淵獻突然平靜了下來,他麻木地立在當下,向戚無邪投去了空洞死寂的眼神,嘴唇喃喃,一字一頓︰
「你以為你贏了麼?當真算無遺漏,勝券在握麼?」
「……」
戚無邪背手逆風,衣袂飄決,紅袍如烈火般張揚,嘲弄著將死之人最後的掙扎。
瞳孔一縮,馬淵獻一抹詭異的笑容勾在唇角,他緩緩摘下了手指上的銅戒,僵硬著指骨放入口中,喉結一滾動,竟然硬生生咽了下去!
姜檀心吃了一驚,可顯然這並不是全部。
笑意越發濃重,馬淵獻汲取著他人的驚訝,笑得越發詭異。
抬起手指,血肉模糊的指尖緩緩伸到了薄唇之下——在一排整齊的牙齒上綴滿了銀灰色的細線,而這些細線由著他的指甲一割一劃,盡數斷裂!
戚無邪眉頭一皺,立即發現了他的意圖。
馬淵獻展開雙手,留下最後一分挑釁的眼神,他漸漸闔上了雙眼,向著無盡的地淵飛身而去!
下墜的速度很快,身體爆裂的速度更快。
他胃囊中的指環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吸引,紛紛破體而出,被吸在了岩壁上一塊磁石平面兒上——
與靈殿外的那塊恰好相反,它們合在一起倒能成一塊巨大的磁石塊。
肚中破了個大洞,血肉混著好幾個虎頭指環濺在了磁石上!
除了手指上帶著的,馬淵獻還在胃肚里藏了不少,這些指環有細線綁著在牙齒的縫隙里,一旦隔斷了上面的束縛,那麼,一模一樣的指環又有誰在第一眼就認出來?
在這種耽擱一分時光就全軍覆沒的地方,拖延即是死亡。
隨著馬淵獻的墜落地淵,隴西士兵紛紛掉下,無一例外,他們也在胃囊中藏了不少個贗貨,當初在靈殿外見到磁石之後,他們便有此準備了!
這是拼著自己性命不要,也要拉敵人一同入地獄的狠絕手段。
馬淵獻瘋了,即便死,他也要證明最終還是他贏了!
一時間血肉四濺,指環貼滿了整張磁石面,密密麻麻像蛆蟲爬滿了的棺材板,肉末依附,血水澆灌。
這是通完地獄的生死界碑,將身體血肉盡數交付與他,只讓靈魂通過白色粘稠物織就的「地獄門」
再無生機往復,永世禁錮……
*
一時慘寂無聲,唯有風聲尖鳴,還有那沉寂了千年的貪婪饕餮,正嗅著血腥味一點一點蘇醒發出的聲音……
戚無邪長眸一眯,冰冷聲音打破死寂,卻帶著比死亡更重的戾氣︰
「陵軻,是時候了」
他話音方落,一道黑影在岩壁上魅影掠過,穩穩當當立在了磁石邊上的一塊小突石上,落腳處只有半個手掌那麼大,他卻穩如泰山,不見一絲搖晃感。
見到磁石面上密密麻麻的指環,他顯然也是吃了一驚,眉頭皺了皺後,還是果斷抬手,頗為吃力的一枚枚盡數拔了下來,用衣袍兜著,然後躍身到了對面的大門前,將所有指環灑在了門前。
直起身子,步在玉石門之前,他抬起手指一寸一寸模著縫隙機關,想找那個開門的鎖眼。然後石門巨大,費時費力,即便陵軻也是個身形頎長的男子,在巨門的面前卻也顯得蜉蝣渺小。
所以,他們需要的只有時間!
「悉悉索索」
連綿不絕的聲音漸漸響起,立即充斥了整個地淵。
應其聲,兩側岩壁上的碎石紛紛掉落地淵,將橫亙著的白色粘稠的觸手砸得抖動不已——它們瑩白的身體越發透明,可以清楚看見其中流動的液體,蠕動硬塊,分泌粘液,這些東西徹底活了……
「它醒了」
戚無邪深吸一口氣,他袖袍一揮,將身邊的姜檀心塞給太簇,不留下只言片語,瞬間飛身躍下萬丈深的地淵!
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
紛紛撲到了岩壁,瞪大眼楮看著一抹殷紅的血袍逆風張揚,帶著不畏的詭譎魅力,朝著一雙漸漸睜開的濁黃眼楮撲身而去。
那眼楮刻骨冰冷,透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異冥光,在這麼深的地淵,這樣大的眼珠子,那它的個頭簡直不能想象!
粘稠的白色觸手像揮舞的鞭子,從織就的巨網中抽絲剝繭,追著那抹紅色的不速之客抽打捆束。
戚無邪身形如魅,他魅笑著玩弄它們,在岩壁上躍來掠去,只留下影子過後的一片冷香,連衣袂角落也不曾讓它們踫上。
沉睡死寂的鎮墓之首被血腥之氣所擾醒,只有贈予它蘇醒時飽月復的食物,就可以爭取時間和機會打開地宮之門。
很明顯,戚無邪在拖延時間,依著曾經的記憶和父親的經驗,他把握著分寸,就為了爭那一線生死的片刻機會!
姜檀心柔荑緊緊拽著太簇的手腕,將尖銳的指尖摳進了他的皮肉之中,意識到戚無邪的意圖之後,她迅速抬眸看向天塹另一端的陵軻,大聲道︰
「還需多久?」
陵軻好不容易模出了門道,尋到了能夠扣入指環的凹槽機關,听聞姜檀心急切相問,他扭過頭迅速回了一句︰
「沒有法子,只有一個一個試!」
言罷,猶豫地從一堆指環中挑出一個還算順眼的塞進了凹槽中,順著周邊刻紋方向緩緩扭動,出乎意料得,他听見了一陣機拓連動發出的「喀喀」聲。
心下不解,運氣這般好,第一個就選對了?
憑著對機關運轉聲音的敏銳听覺,他立刻反應過來,真正的虎頭指環可以開啟地宮大門,假得也能觸發別的機關。
墓主人絕不會給人第二次機會,如果錯了,唯有死字而已!
臉色鐵青,陵軻扭頭大聲喊道︰
「主上,快回來!」
「……」
越來越多的白色觸手圍攻著戚無邪,再听見陵軻一聲警告後,他長眉一蹙,身形慢了半分,被率先攻擊的觸手套住了手腕,緊接著,另外一只毫不留情的扎進了他的胸口,像白色蚯蚓一般,大口大口吸食起他的鮮血來!
透明的表皮下,可以清楚的看見血液流動,一條血紅的細線慢慢攀升了整片黏白,大有吸干他的勢頭。
戚無邪終究是錯了,他以為父親用牛羊犧牲祭獻是麻煩、自尋煩惱的做法,可他卻沒想到用人肉人血祭獻,反而會大大刺激它們的嗜血性,徹底將它們從千年的睡夢中喚醒,不死不休。
過猶不及,只歸咎于這四個字。
耳邊機拓連接聲震耳欲聾,它藏在山體中,無處不在,猶如鐵鏈斷裂的聲音,越來越大的碎石頭崩壞墜落,簡直要山崩地裂起來!
姜檀心根本站不穩當,一陣顛簸,她撲到在了地上,身子緊緊貼在地面上保持平衡,手指扣在崖邊的石壁上,她銀牙緊咬,一點一點將自己的身體挪了出去,半截掛在外頭,俯首尋著戚無邪的位置,滿是擔憂。
腳踝被葉空拉著,他也已經單膝跪在了地上,銀槍扎在身後的岩壁上,勉強保持了平衡,大聲道︰「怎麼樣?有沒有看見他?」
「沒有,我要再爬出去一點!」
「好!」
挪了挪腳步,手掌一扣,將銀槍再扎進三分,放著姜檀心大半截身子撲出崖巔之外,她放心將性命交給他,那他也絕不會令她失望。
最後一聲鐵鏈斷裂的聲音響起,整一個石塊平台盡數崩塌,花間酒猝不及防,和太簇一塊墜了下去,他們落在白色觸手堆里,簡直像是自投蜘蛛網的蝴蝶,立馬被卷了起來,那玩意並不著急吃他們,反而是越勒越緊。
葉空的銀槍還扎在山體縫隙中,他抓著姜檀心的腳踝,承受著狠狠往下的一記重力沖擊,幾乎連手骨都要月兌臼了,他咬著牙沒有放手,從牙縫中憋出幾個字來︰
「他娘的,這是要玩死我們啊?」
「葉空!你快放手」
「不放!」
「我不會有事的,給我一把刀,快!」
姜檀心這麼一落,便清楚的瞅見了戚無邪,眼見著他臉色越來越蒼白,被白色觸手纏得動彈不了,而圍繞在他身邊的東西已盡數變成了紅色的,再這麼下去,他會沒命的!
葉空見她決絕的神情,心知阻攔不住,只好狠心松開了手,再她掉落的下一刻,從懷里掏出一把方才從靈殿外磁鐵上收來的匕首扔給了她。
姜檀心抄手接過,趕在經過岩壁磁石之前,便緊緊抱在懷里,任憑巨大的吸引力如何叫囂,她誓死不松手!
就這麼一頭扎進了觸手堆。
身形靈活,一閃一避,她輕盈的腳尖點著觸手,在縫隙之中鑽來鑽去,竟好幾次躲過觸手的卷噬,直直奔赴白色密集的深處,尋著那抹殷紅而去。
滿心滿目都是一個人,她做著一具羸弱身軀不可能做成的事,並且絲毫沒有察覺。
一個就地滾身到了戚無邪身前,姜檀心迅速拔出了刀鞘,任由巨大的磁力吸引刀鋒,割斷了所有擋路的白色觸手!
劈頭蓋臉的血,帶著戚無邪獨有的冷香,燙紅了她的眼楮。
松了力道,他踉蹌一墜,堪堪站在了一處岩壁突起的石頭上。喘了口氣,他抬眸正欲說些什麼,突然臉色一變,抄手攬住了姜檀心的腰,帶她躲過了致命的一擊。
腰際有著濕黏的觸感,戚無邪垂眼一看,發現姜檀心的腰際不知何時沾上了一層分泌物,發涼發黏,像是漿糊一般。
眼前那一根大腿粗的白色觸手弓著身子,像一條蛇,不停扭動著身子,試探著食物的方向,它似乎很容易排斥姜檀心的所在,卻不放過戚無邪的位置。
手捂在胸口,那里不斷溢出的鮮血散發著誘人的氣息,要是換做剛才,一定是鋪天蓋地的觸手涌來,可現在,姜檀心站在了他的身邊,竟然迷惑了那些東西的感官?
只可惜,迷惑都只是暫時的,一旦確定後,大家伙開始動作了。
「走!」
腰間手一緊,戚無邪一腳踢開了迎面攻來的觸手,把姜檀心錮在懷中,幾個躍身鑽出了細密的包圍圈子。
情況不佳,危險逼近,若是平日里的戚無邪,大概還能應付一二,可如今他胸口不停滲著血,引誘散發著致命的氣息,他還得第一時間保護小丫頭的安全,這樣分心為難,他躲避的著實艱難。
一根不粗的觸手一直蟄伏在身邊,只等他讓別的大家伙纏得分不出心神的時候,迎面出擊,撲著就往他懷里扎去——
眼瞅著姜檀心危險在即,戚無邪冷笑泛起,青絲張狂飛舞,他袖袍一揮,狠狠擋開右手邊的大家伙,手掌一伸,擋在了小丫頭的身前。
觸手從他的手心鑽了進去,破開皮肉血管,不顧一切的大口吞噬起來。
戚無邪冷眼已對,一陣凌冽的殺意頓起!
他手掌緊握,狠狠將東西捏在手心中,任它在皮肉中翻天掙扎,他像感覺不到一絲痛楚般冷笑送它歸西。
良久後,它終于是窒息不再動彈了。
松開五指,入眼便是五個流著白色液體的破洞,戚無邪毫不留情的將手指摳入掌心中,將不屬于他的骯髒盡數摳了出來。
手掌恐怖的不能再看。
姜檀心心疼無言,臉色慘白,他卻像個沒事人一般,愈加嗜血冷魅。
冷眸睥睨,殺意沖天,清冷的聲音字字染血,帶著如狂的不屑︰
「作何猖狂!本座的錯本座自己來擔,宵小污物,豈會怕你?」
言罷,一陣疾風而去,他攬著她撞入了細密的觸手網,任由粗壯的觸手將兩人緊緊包裹了起來。
一陣窒息感迎面襲來,戚無邪低聲一嘆,沉下眸子看著懷中雖然面色慘白,可滿目崢嶸,誓死不退的小丫頭,他不禁心下一暖,垂首吻了吻她的耳廓,輕聲道︰「有我……」
悶聲點了點頭,姜檀心抬手環上了他的腰。
戚無邪後腰發力,一腳踹上近在咫尺的岩壁,將整一個密不透風的「蠶蛹」蕩離遠處!
兩個人的重量加之蠶蛹回位的沖擊力,戚無邪背脊為憑,牢牢將懷里的小狐狸按著低下頭,他借力撞上了一處石岩,竟奇跡般的撞破了那層石壁,兩個人抱著滾進了一處洞窟之中!
滾出一丈遠才停了下來,姜檀心立即從他的懷里掙扎出來,扶著他坐了起來。
觸踫在他的後脊背,手心盡是濕噠噠的鮮血,紅袍艷色欲滴,絕代無雙的面孔也會有如此狼狽發白的時刻。
抿了抿薄唇,戚無邪心有所芥蒂,搖了搖頭,擋開了姜檀心撥弄他額前碎發的手。
嗤聲自嘲道︰「難得,本座也有今日這等傷敵一萬自損三千的狼狽境遇」
「……」
「你……」
「別說了,我會不勸你收手……我想說的只有一句話,無論生死,我陪你」
她水眸瀲灩含水,微微發紅卻落不下一滴淚,那是伴著諾言後的心意決絕,是真誠莊重的生死許諾。
很想將她抱在懷中,亦或是吻上她一點朱紅、慘失顏色的薄唇,但終歸不如他所願,危險還遠遠沒有過去。
觸手從岩壁的洞口齊齊涌入,將整一個空間盡數塞滿,他和她像被困在一個巨大的蠶蛹之中,再沒了一絲退路。
觸手明擺著就是沖著戚無邪卻的,這麼一個血人兒,渾身上下散發著好聞誘人的血腥之氣,它們纏手腕的纏手腕,捆腰的捆腰,四肢相纏,五體大綁得將他牢牢捆了起來,姜檀心因為貼在他的身前,一塊兒被圍了起來。
這此是真正像一個大蠶蛹,除了還能冷笑三聲,他和她什麼也做不了了。
匕首已經不在,姜檀心模遍周身也沒發現什麼能隔斷觸手的東西,她伸手扯了扯觸手,韌性十足,粘滑冰涼,處處透著死亡氣息。
「它們看來是嗜血的,憑著血腥味來判定方向……可我腰上也有傷口,為何能獨善其身?」
戚無邪並未掙扎,反而有種絕境中十分閑靜的淡然,他薄唇輕啟︰「你方才下來的時候,可能沾上了它們的特有的分泌素,這種東西能讓你被它們識別為同類」
姜檀心有些吃驚,可細想之下,也並不是沒有可能。
動物的時間並沒有語言,即便是有動作的交流也絕不會只有這一種單一的方式,姜檀心歲不能確定這白色的觸手究竟是什麼玩意,可她不信鬼神邪魔,只肯說服自己,這些玩意只是千年困閉的稀有物種,不為外人所識罷了。
除了動作交流,它們認定同類的方式,怕還得靠身體里分泌出的東西,比如狼、狗、獅、豹為了劃分領域,嗅聞同類入侵的痕跡,靠的都是分辨它們留下的尿液或者別得什麼分泌物。
難道,要驅逐這些白色觸手,姜檀心得在這里撒泡尿不成?
見她臉色忽白忽黑,心知她越想越離譜,戚無邪無奈一笑,勾著半點邪意笑容,搖了搖頭道︰「應該是一種腺體分泌的氣味,可它的外在形式不定……」
戚無邪話未說未,便被洞外傳來的聲音打斷了。
花間酒、葉空、太簇十分有緣分的被卷在了一起,三個人頭朝下,腳沖天,被吊在洞外搖搖晃晃的。
「我說,我們上哪兒找這玩意的分泌激素啊,你說動物的尿液里面有,難不成我噓它兩聲,它就尿我一身,我就能跑了?」
「噓……」葉空小聲的噓了一聲。
「……你還真信啊!」太簇無奈大聲道。
「他娘的,我是讓他安靜啊!」
「……」
戚無邪臉色一黑,在這種情況下,他實在無力吐槽洞外那三個人,欲扶額也沒有手可以用,實在無奈︰「不一定非得尿,而且不一定有用,動物和動物區別不大都有腺體分泌,是直接作用于腦補的特殊物質」
「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我們找到身上差不多的腺體,即能蒙混過關?」
姜檀心似懂非懂,一套從未听過的生詞讓她有些發蒙。
花間酒倒是有些听懂了,他扭動身子,挑起媚態眼眸,帶著隱隱興奮勁兒巧笑問道︰「你們……誰有體臭?」
所謂體臭,即指腋下常年散發著刺鼻的問道,若是冬天還好些,到了夏天用了滿罐子的香粉撲騰也不見得有用。
三人面面相覷,頗有默契地搖了搖頭。
突然腦中竄過一個念頭,讓花間酒不由眼楮一亮,連眼角下的淚痣也更顯妖嬈。
「等一下等一下……如果腋下腺體分泌的玩意有用,那為啥那里的不行?」
------題外話------
姜檀心︰怎麼辦?
戚無邪︰擼!我去吞糞…。嚶嚶…。
什麼激素腺體啊現代詞匯,我實在不知道古代叫啥,看官看過算數,不要跟我較真哈
今天就是怎麼寫也寫不到,我傷懷啊…。我晚上應該能寫完飛機炮彈,明天發粗來吧,大家不要罵我…便便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