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這里的街上看到飛魚的車,並不算是意外。愛睍蓴璩
可是,一旦看到陣勢和規模這麼浩蕩的景象,就有些讓人驚訝了。夏侑美在暗處冷眼看著飛魚的車子開了過去。可是,卻在前面停了下來。
飛魚的臉上是一種渡上了死寂的陰沉。不像是之前夏侑美所見到過的樣子。
有人在他身邊湊過來,神色有些慌張。夏侑美看到他輕聲俯在他耳旁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就見飛魚的目光更加的陰沉,他說了一句什麼,手一揮,身邊的人就飛快地撤開了。腳步紛雜而顯得慌亂。
夏侑美慢慢的眯起了眼楮,總覺得像是出了什麼事情燁。
天氣不是很好,灰蒙蒙的,看上去就像要下雨似的。夏侑美抬起頭看了看天空,眼楮里渡上了一些茫然。
只是,下一刻,她突然意識到有人靠近,猛地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捂住了嘴巴,抵在了牆邊。然後就被用力地拉到了陰暗的拐角處。緊接著,就看到飛魚的人從巷口飛快的跑了過去。
夏侑美被用力地頂在拐角處。她睜大了眼楮看著面前的人,眸中閃過了一抹驚喜。然後,她的手指用力地收攏,握住了那人的胳膊。在飛魚的手下跑過去之後,那人松開了捂住她嘴唇的手,順從的靠近她的懷里,輕輕舒了口氣。「姐姐,你怎麼在這兒?鎢」
眼前出現的不是別人,正是阮雲煙沒錯。夏侑美分擔了一些阮雲煙的力氣,感覺她像是沒什麼精神一樣。然後,她快速的說著。「你怎麼了小煙?是不是覺得哪兒不舒服?我剛剛看到了飛魚。他……」
阮雲煙搖了搖頭。緩緩地呼出一口氣。「他在找我。」阮雲煙平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後對夏侑美說道。「這里不適合說話。我們換個地方。」這麼說著,阮雲煙飛快的皺了一下眉。「可是姐姐,你怎麼……會在這里?我不是跟上級聯絡過,讓他們一定要攔下你,不讓你再回來了嗎?」
然後,夏侑美的眸子頓了一下。「你跟上級聯絡過?」
阮雲煙點點頭。她跟夏侑美隱蔽到了一個十分隱秘的小巷中,看上去像是很久沒人居住的房子里。阮雲煙這才對夏侑美說出了她這段時間的經歷。
那天飛魚離開又回來以後,站在那個房間里,確實是拿槍指著她沒錯。也是那一個瞬間,阮雲煙想著,或許,這一次她真的是活不成了。不過,那也沒什麼。她這麼想著,走到飛魚的面前,輕輕的被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能給我一個吻嗎?」她當時那樣柔聲的問著。
飛魚沒有拒絕。他低下頭,輕輕的吻上了阮雲煙的唇。
跟記憶里一樣,柔軟又甜美的吻。可是卻少了幾分纏綿和痴戀。多了幾分痛苦和無奈。當雙唇分開的時候,飛魚毫無預兆的開了槍。可是那子彈卻避開了阮雲煙的身體,打碎了房間的玻璃。
阮雲煙的眸子里閃現出濃濃的驚訝。而飛魚則是垂下了眼楮,幾乎是平淡的開口。「從今以後,阮雲煙就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死在了我的槍口下。你可以走了。待會兒我會放一把火,把這兒燒掉。你可以離開這里。」
這麼說完,飛魚就放開了她,轉身出門。只是,在飛魚踏開步子的時候,阮雲煙突然問道。「為什麼放了我?」
然後,她听到了飛魚的回答。「你說你沒有那麼做過,我相信你。可是我不能違背Boss的命令。殺了你是我唯一的選擇。小煙,從今以後,你自由了。」
阮雲煙快走了幾步,仿佛她的身體不受自己控制一樣,走到飛魚的身後,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她的臉緊緊地貼著他的後背,表情那麼的痛苦。
就那麼相互沉默了幾分鐘。最後敗下陣來的,還是飛魚。他把手扣在阮雲煙的手上,輕聲說道。「火起半個小時以後,我會跟Boss離開洛杉磯。同時也會有人再回來。如果你想回到我身邊,那就跟他們一起走。他們會幫你換個身份。如果你不想,那麼,從此以後都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小煙,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了。」
那一瞬間,阮雲煙的心里說不清楚究竟是什麼滋味。她甚至有那麼一瞬間的動搖。想要月兌口而出。那我們一起走吧。不管去哪兒,不管去哪里,天涯海角,我們一起逃走吧。好不好?
可是,阮雲煙卻始終沒有開口詢問。她不敢。不敢將這話問出口。阮雲煙一向是個驕傲又聰明的女人。她明白這話出口之後,她將得到怎樣的回答。所以,她不敢。她沒有那個勇氣,從飛魚的口中,听到否定的回答。
最後,阮雲煙環著他腰的手,慢慢的松開。而飛魚則是看似毫無留戀地大步的跨出了洛杉磯的宅邸。
就像飛魚所說的一樣,他一走,就讓人放火燒了宅邸。而阮雲煙則是在那之前,就逃了出來,消失在洛杉磯的茫茫的夜色之中。她將在跟飛魚接吻時,從他身上拿到的芯片取出,放進了隨身的項鏈墜里。那是一個空殼子的項鏈墜。特殊制作的,里面是中空的結構。
然後,她把自己的情報和項鏈墜一起放到了安全聯絡點。阮雲煙知道,會有人來把這些東西取出來,交到組織的手里。也是在那一刻,她身心俱輕的站起身來,做出了那個決定。回到飛魚身邊去。
她是向往自由的人。無論是加入了紅鷹,還是服從命令來了中東,都是因為,她心里面的自由,再大的想法,也敵不過她心里的我願意。所以,那一刻阮雲煙做了決定,就已經認定了這個結果。
所以,她像飛魚所說的那樣,回到了那片火海。被飛魚的安排的折回去的管事的秘密帶回了中東。那是他的心月復,阮雲煙知道,他不可能出賣飛魚。
因為拿到了芯片,阮雲煙以為任務已經接近完成了。所以她向組織請求,一定要阻攔夏侑美回來。一旦得到了那條線路,他們就能夠一舉成功。再加上戚墨寒的里應外合,到時候,毒蠍就會全部瓦解。而她只要尋找機會,就能救出左川澤。那麼任務就能夠徹底的完成。
所以,組織才會在接到了阮雲煙的情報之後,封鎖了對左川澤救援的命令,不許夏侑美加入。與此同時取消了靈狐執行毀滅毒蠍組織的計劃。只是阮雲煙沒想到的是,夏侑美居然為了救左川澤,連軍裝也不要了。阮雲煙輕笑起來,可是笑容里卻透著苦澀。笑的那麼的無力又心疼。她把手撫上夏侑美的臉龐。「姐姐,你怎麼就這麼傻呢。你這個傻子,隨隨便便的就把心給了他。為了他,你什麼都不要了。連你當初歷盡了苦難才加入的紅鷹都不要了,值得嗎?值得嗎?」
可是,夏侑美卻在听到阮雲煙的講述之後,在震驚過後又心疼的用手指抹去她的眼淚。「傻瓜。你這麼問我,那麼你呢?你值得嗎?愛上飛魚,愛上一個注定會是站在我們對立面的人,值得嗎?」
「是啊。」阮雲煙點點頭,有些無力的靠在門上。「其實我最想問的,大概是自己吧。可是姐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阮雲煙的眼楮里突然閃現了一抹恨意。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唇,緊緊地,尖銳的牙齒幾乎要把嘴唇咬破。這樣的阮雲煙,讓夏侑美感到心驚。「姐姐,我回到了他的身邊,他什麼都沒問。什麼都沒有問。他還是對我好,一直都對我很好。我也想過,那就在毒蠍破獲以前,就這麼呆在他的身邊。等到他被抓的那一天,我親手……給他帶上手銬。可是,我錯了啊,我真的錯了……他利用了我。他一直都知道,他身邊有一個臥底。他早就懷疑到了我的身上。那天從他的身上拿走的那個芯片,是假的,是假的啊!」
阮雲煙緊緊地抓著夏侑美的衣服,雙目猩紅。「你知道嗎,姐姐,他騙了我……原來,被欺騙是這樣的滋味。是我先騙了他,然後……他又騙了我!」
夏侑美的心口一頓,呼吸都感覺到有些刺痛。「假的?你怎麼知道是假的?你有跟組織聯系過嗎?」
「沒有。」阮雲煙搖了搖頭。她緩緩地閉上眼楮。「我從飛魚那里知道的。芯片到手之後,組織就準備了圍剿。可是行動了以後才發現,是上了他們的當。那是一份假的線路圖。那里……早就被重兵埋伏。他把一切說給我听,甚至給我看了當時傳來的錄影。我們的人……傷亡慘重。」阮雲煙費盡了所有的力氣,才堪堪的吐出最後的四個字。
她的身體搖搖欲墜,就像是一片飄零落下的樹葉那樣,沒有力氣,步入枯黃的階段。早已沒了生命的生氣。
夏侑美心痛萬分,看著阮雲煙的眼淚顆顆的滑落,口中卻一直說著讓人又痛又恨的話。那痛是痛她,恨是恨誰呢?恨毒蠍,還是恨飛魚?夏侑美不知道。她只是知道,阮雲煙的心早已經千瘡百孔。
「他利用了我。他知道,我會偷走他的那份芯片,所以從一開始就準備了假的給我。是我的疏忽,我的疏忽成就了他的算計。我把假的芯片交給組織,我幫他完成了計劃,而我們損失了那麼多人……姐姐,我這一輩子都沒有辦法還清了……」阮雲煙的眼楮里布滿了猩紅的血絲。她揚起頭來,想要把眼淚收回去的時候,天上下起了雨。
豆大的雨點砸落下來,落在人的身上,生疼生疼的。
夏侑美把阮雲煙拽到屋檐下,掩去了冷雨的侵襲。
「我沒有辦法再面對他。我跑了出來。原本我是想找機會,去把左川澤救出來的。可是卻在剛剛跑出來的時候,見到了你。姐姐,你總是能出現的這麼及時。」阮雲煙扯了扯嘴角。可是那笑容,卻比哭還讓人不忍去看。「在這個時候還能看到你,真的是太好了。我這一生,再沒有什麼遺憾了。」
「小煙!不要說,不要這樣說。」夏侑美沒有即使止住阮雲煙的話。她只是不停的搖著頭,想要阻止她繼續說下去。「我們一起回去。我去救左川澤,我們一起回去。組織會相信你的,他們也會明白,是你受了騙的……」
阮雲煙輕輕的眨了眨眼楮,看向外面的雨幕,喉嚨微動,輕輕的長嘆一句。「來不及了……姐姐,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她的神情如同已經枯朽的老人一樣,再沒有了任何的生機和渴望。夏侑美雖然不願意承認,可是,她卻明白,她能夠明白。阮雲煙如今所表現出來的一切絕望,全部都源自于飛魚。
或許,她早已經不再是那個如風一樣自由快活的阮雲煙。當風為了誰駐足下來時,所有一切的自由和快活都將消失不見。隨即纏繞上她的,便是牽掛和不舍的情感。成為無休無止的糾纏……
「我把東西交給了組織。就等于是我縱容了他的計劃,是我幫助他,把原本能夠完美勝利的地方,變成了地獄……姐姐,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現在我跑出來,就已經證明了,我們再也偽裝不下去。從他告訴我一切真相的時候開始。從我把芯片交給了組織的那一刻開始。」阮雲煙輕聲的笑起來,她的肩膀不斷的抖動著。然後微微的搖了搖頭。
外面的腳步聲繁雜成一片。
明明是中午的時間,天卻已經黑成了一片。烏雲厚重的似乎能夠遮擋住一切似的。再也看不到任何的一點兒光明。
阮雲煙和夏侑美靠在一起。她們屏住呼吸听著外面雜亂的腳步,還有飛魚幾乎是充滿了怒意的吼聲。「給我搜!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把小姐給我找出來!」
「是,先生。」那是管事的聲音。然後他小心翼翼地再問了一句。「找到了小姐之後……先生,您準備……」
「只管給我找!其他的還用得著你來操心?!」飛魚的語氣不善。可是,之後還是緩和著口吻補充了一句。「任何人不許傷她,否則,我讓你們拿命來抵!」
沒有人敢違背飛魚的命令。所以,很快的腳步聲就紛雜著跑開了。然後,就听到了更加哄亂的聲音。似乎是真的在搜人。夏侑美轉過頭去,擔憂的看向阮雲煙。卻見她的臉色蒼白,嘴唇微微的抖動著,卻始終是保持著同樣的一個姿勢,連眼神都沒有改變過。更沒有顯露出因為飛魚來到這里的懼怕。
那些人的腳步聲走遠了。原本夏侑美以為外面沒有人了。卻在這時听到了飛魚的聲音。「你還在這兒干什麼?你也滾!」
管事兒的似乎還在給飛魚撐著傘。「先生,這雨大,您還是回到車上去吧。」
「滾!別讓我再說一遍!」飛魚的聲調里已經失去了耐心。
然後,夏侑美她們就听到了管事的小跑著離開的腳步聲。
夏侑美側過頭去,看到阮雲煙緩緩地閉上了眼楮。她的睫毛抖動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半晌。阮雲煙睜開了眼楮,看向了夏侑美。然後,她不等夏侑美說話,就俯身過去抱住了她。「姐姐。」她在夏侑美的耳邊輕聲的叫著。夏侑美輕輕的‘嗯’了一聲,鼻腔發酸。
這樣的阮雲煙,讓她想起了曾經她去參加毒蠍的任務,要離開時的情景。那時候,阮雲煙也是這樣,輕輕的抱住她,然後叫著她姐姐。分離就在眼前了。
「我該走了,姐姐。」阮雲煙靠在夏侑美的身上。然後輕輕的說道。「我去把他引開。你離開這里。」阮雲煙蹭了蹭夏侑美的脖頸。
然後,夏侑美搖搖頭。「我去。小煙,是姐姐沒保護好你。我去把他引開。你趁亂離開這兒。」
阮雲煙牢牢地抱住了她。「姐姐,你知道這是不對的。我的計劃失敗了。沒能拿到那張芯片。現在只能將功補過,只有把這個工于心計的人殺了,才能給組織更多的勝算。姐姐,是我犯了這個錯誤,就讓我來彌補吧。」
夏侑美的鼻腔酸的不成樣子。她想要拒絕,可是卻無法開口。
然後,阮雲煙松開了懷抱。從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遞給她。「這是我早就寫好的,一直帶在身上。想著如果還有機會的話,就親手交給姐姐。現在,也總不算是遺憾了。姐姐,我該走了。」
夏侑美捧住阮雲煙的臉,挽留道。「別走,小煙,別走。我們一起走,一起回去,好不好?」
阮雲煙卻堅定的搖了搖頭。「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姐姐,他們一會兒就會搜到這里了。我非走不可。姐姐,你要好好的。如果有一天堅持不下去了,那麼就走吧。跟左川澤一起,不要理會任務,也不去管那麼多紛擾,就你們兩個,能夠走多遠,就走多遠。」
然後,阮雲煙站起身來。她松開了夏侑美的手。在天空中一道閃電打過的時候,在天地融為了一片白茫茫的色彩的時候,阮雲煙看著夏侑美露出一個笑容。「姐姐,再見。」
夏侑美看到阮雲煙最後的笑容,卻清楚的知道,她在哭。可是,她卻只能听從阮雲煙的話,留在這兒。
夏侑美知道,她們兩個同時出去的話,一個都跑不了。就算她出去,阮雲煙也跑不了。或者說,她從來沒有想過要跑。如果不是自己出現,恐怕,她早就做出那個選擇了。而這一切……只不過是來的晚了一些而已。
夏侑美沒有辦法阻攔,也沒有那個權利。因為……這是阮雲煙自己的選擇。她根本無法左右。
就算是現在,她真的救了她的人,恐怕……她也無法救贖她的心。
那一顆早就已經千瘡百孔,無法成行了的心。
夏侑美在阮雲煙的身影輕巧地攀上牆的時候,她的手劇烈顫抖地緩緩地拆開了阮雲煙最後塞給她的那一封信。在看到阮雲煙筆跡的那一刻,夏侑美的眼淚從眼楮里面洶涌而出,滴落了下來。
與此同時,天空中落下一聲驚雷。
而外面也傳來了飛魚有些痴戀和不舍的聲音。「小煙,真的是你。」
夏侑美听到的時候,緩緩閉上眼楮,心里默念著。小煙,小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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