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銀光閃閃,鋒利無比。愛睍蓴璩
玉輕煙一動不動,待她近身,使出防狼招數,奪了匕首,將她摔在地上。
玉輕雪疼得齜牙咧嘴,想著她輕而易舉地打倒自己,更氣了,火速爬起身,拔下發髻上的金簪,再刺過去。
玉輕煙扣住她的手,往前一拽,卸了她的右臂,然後將她推在地上。
玉輕雪跌坐在地,疼得直哼哼,由于右臂已抬不起來,不然,她必定殺了這個賤人膈!
眾婆子、侍婢見大小姐落敗,便放開人,扶起大小姐。
「賤人!」玉輕雪被怒火燒紅了眼,發髻凌亂,面色慘白,哪里是大家閨秀端莊的樣子?她用左手怒指玉輕煙,「你害得我當眾出丑,不能嫁給郡王,我不會過過你!」
「姐姐莫血口噴人的好,你當眾出丑與我何干?你不能嫁給郡王,是長公主取消婚事,你要恨,就該恨長公主,與我無關。」玉輕煙的語聲淡若煙水政。
「我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在街上……一定是你!是你搞鬼!不是你還有誰?」玉輕雪聲嘶力竭地吼道,「若非你害我,我怎麼會當街出丑?郡王又怎麼會不要我?長公主怎麼會取消婚事?全是因為你!」
「真是好笑了,難道你自己摔倒了、打噴嚏了、月復痛了,都要賴在我身上嗎?你是姓賴的嗎?」玉輕煙譏諷道。
「沒有別人了……除了你還有誰這麼恨我?」玉輕雪的五官扭曲得可怕,眼眸瞪得大大的,布滿了血絲,戾氣駭人。
「姐姐有證據,便拿出來,將我告到京兆尹,否則便不要胡說八道、擾人清听!」
「賤人!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等著!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姐姐還是照顧好自己罷。」玉輕煙輕緩地眨眸,一抹冰寒的微笑飛落而下。
「鬧夠了沒?」
這斥責聲,飽含怒氣,甚是威嚴。
謝氏走過來,不由分說地打了寶貝女兒一巴掌,怒目瞪著她。
「娘親,為什麼打我?」玉輕雪捂著辣痛的臉頰,又生氣又委屈。
「你來這里做什麼?你瞧瞧你變成什麼樣了,這是大家閨秀的樣子嗎?」謝氏厲聲斥責。
「我……只是……」
「你到底有沒有腦子?你當眾出丑、婚事取消,是你自己不中用,跟旁人有什麼關系?」
玉輕雪驚得睜大眼,「這事兒擺明了就是她……」
謝氏怒斥︰「無憑無據的事,怎可亂說?立即回去!」
屈服于謝氏的威勢,玉輕雪乖乖地回去。
謝氏對玉輕煙致歉,「你姐姐不懂事,我會好好罵她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玉輕煙淡笑,「姐姐心情不好才會遷怒于旁人,煙兒明白的,母親放心,我怎會和姐姐計較呢。」
冷天晴看著謝氏走了,道︰「夫人最擅長裝腔作勢,這般和聲細語的,只怕是別有用心。」
玉輕煙也覺得謝氏的態度相當的詭異,「小心些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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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輕煙至沈府看最新一期《花間集》的樣刊,二人看完之後、商討了一陣子,午膳時辰便到了。
沈凝笑道︰「我去吩咐灶房沏熱茶來,更衣後回來。」
玉輕煙走出水榭,舉目望著花苑的蕭瑟景象。
眼下是初冬時節,碧綠的葉子紛紛掉落,在半空中隨著寒風飛旋、打轉。
寒風襲來,她攏緊玉色薄斗篷,看見一人快步走來。
那人著石青錦袍,披一襲雪白外袍,宛若一片白雪飄逸地飛來。
「外頭風大,怎麼不在里頭待著?」沈昀白皙的俊臉泛了些粉紅。
「沒事,不冷。」她看見他的手中拎著一壺熱茶,便跟著他進去。
他倒了兩杯熱茶,將其中一杯端給她,「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她接過來,「今日沒出去辦事?」
他搖頭,輕然一笑。
先前他們假扮戀人,出雙入對,不過私下里他一直溫潤有禮,並沒有冒犯過她,是個正人君子。
今日,玉輕煙覺得他怪怪的。
「沈公子,郡王與玉輕雪的婚事已取消,你我無須再假扮。」她真誠地向他致謝。
「輕煙。」他拉她站起身,俊朗的眉宇光明磊落,「倘若我說,我希望你我繼續假扮下去,或是你我假戲真做,你會不會覺得我唐突?」
她錯愕地愣住,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
沈昀苦笑,「其實,我早該對你說,當初我提出這個提議,是用心不良。你會不會覺得我卑鄙?」
她搖搖頭,不作聲。
之前假扮戀人期間,他體貼溫柔,做了戀人該做的一切,她以為他只是做戲,沒想到他是……
「郡王對你一往情深,而我……」他語聲溫潤,「你一人創辦《花間集》,自那開始,我便對你刮目相看。從此,我泥足深陷,無法自拔……我知道郡王待你是真心的,你對郡王亦為真情,我衷心祝福你們能喜結良緣,可惜,橫生波瀾……長公主為郡王賜婚,我以為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哪想到……如今,郡王不必再娶玉輕雪,自然會娶你。我對你表明心跡,並不是想為難你,而只是讓自己死心。」
「我真的沒想到……」
玉輕煙明白,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對他沒有男女之情,不會選擇他,他說出心里話根本不會得到什麼回報,卻是一個解月兌,不再存有幻想。
沈昀清潤地笑起來,模模她的頭,「傻丫頭。在我眼里,你和我妹妹凝兒一樣,性情溫婉冷淡,內心卻奔放如火。我會珍惜你我這份情誼。」
她輕笑,「沈公子,我視你為知交,一生一世。」
二人相視一笑,仿佛煩惱隨風飄遠。
他這樣的男子,君子如蘭,公子如玉,當之無愧。
「沈昀!沈昀!沈昀!」
一道叫聲遠遠地傳來。
他們走到水榭前,望見宇文策快步奔來。
宇文策氣喘吁吁,「煙兒,你真的在這里。」
「郡王先緩口氣。」沈昀笑道。
「煙兒,我有事跟你說,走。」宇文策握著她的皓腕,滿目急切。
「去哪里?」玉輕煙問。
「郡王,今日風大,不如你們在水榭詳談,我回避。」沈昀知趣道。
宇文策終是留在沈府,她倒了一杯茶遞給他,他一口氣喝完,握著她的雙臂,興奮地笑,「煙兒,婚事取消了,我不用娶別人了。」
她笑道︰「早上我就知道了。」
他擁她入懷,緊緊地抱著,永遠地抱著,不松手,直至他們垂垂老矣。
玉輕煙掙月兌開來,「這是沈府呢。」
他的俊臉流淌著幸福的微笑,「我恨不得立即娶你過門,恨不得今晚便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她隨口一問︰「你父王同意我們的婚事嗎?」
宇文策面上的微笑漸漸凝固,「父王怎會不同意?」
這一問,猶如當頭棒喝,令他開心的心情跌至谷底。
父王很有可能反對他迎娶玉輕煙,但無論如何,他會竭盡全力。
沈昀站在窗扇旁,听見了他們的談話,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是不想和宇文策爭,而是知道爭不過、便無須白費力氣。
————
玉輕煙收到一封書函,小皇帝再次私自出宮,約她在醉仙樓見面。
她來到雅間的時候,宇文熙已經點了一桌子的菜肴,不過此次沒有太過油膩的。
「陛下怎麼又出宮?有什麼事嗎?」她訝異,一個多月不見,這小皇帝好像又變樣了,個子已經比她高一點點,玉致的臉龐不再那麼圓,下巴拉長,變尖了點兒,是個名副其實的少年了。
「上次中秋宮宴,你為皇姐裁制了一襲與眾不同的衣裙,我還沒謝你呢。」他的笑容如日光明朗,「今日我在醉仙樓設宴宴請你,當作謝禮。」
「陛下答應我下不為例,我才接受這份禮。」
「好,下不為例。」
兩人一道用膳,她揀了一些近來京中發生的趣事說給他听,他哈哈大笑,笑得合不攏嘴。
用膳後,玉輕煙以為要走了,沒想到他讓小李子沏了一壺雲霧茶,然後讓小李子、東香到外頭候著。
她心中有數了,「陛下有事跟我說?」
宇文熙面對她坐著,拉著她雙手,「玉姐姐,郡王要娶你,你會嫁給郡王嗎?」
「為什麼這麼問?」
「你能不能不要嫁人?」他漂亮的眼眸寫滿了期盼。
「身為女子,遲早都要嫁人的。」她莞爾一笑,雖然她並不這麼想。
「你真心喜歡郡王?一定要嫁給他?」他鄭重其事地問。
這是個好機會,玉輕煙必須好好把握,一本正經地說道︰「我真心喜歡郡王,如無意外,我會嫁給他。」
宇文熙看她半瞬,縴長的眼睫輕輕一眨,好像下了決心,「玉姐姐,安西王不會讓你嫁入王府。」
她的神色相當的平靜,「為什麼?」
他黑亮的瞳仁微微一動,「玉姐姐,我是為你好。我說的,你信嗎?」
她點點頭,發覺今日的小皇帝很聰明。
他先說安西王府,再說安西王,「母後當政時,抓住安西王的小辮子,逼得他自行退出朝政。他一直想回歸朝廷一展雄風,苦心經營多年,被皇姐使計壓住了。雖然他安分守己、謙和恭順,但皇姐看得出來,他早有異心,且野心勃勃,遲早會變成心月復大患。為了重歸朝廷,他一心拉攏謝家、玉家,企圖連成一線,結黨營私,鞏固權勢。」
玉輕煙明白了,玉輕雪擁有兩座大靠山,文官之首謝家和武將世家玉家,安西王自然要兒子娶玉輕雪進府。
「玉姐姐的生母長樂公主早已作古,你無依無靠,安西王不會讓郡王娶你的。」宇文熙下了論斷,一眨不眨地看她。
「可是,婚事已取消,安西王想要玉輕雪當兒媳婦,也不可能的。」玉輕煙說的也是事實。
「饒是如此,安西王也不會讓你進門。他會再想法子讓兒子迎娶玉輕雪。」
她沉默了。
雖然她並不是很想嫁給宇文策,但听了這些話,她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宇文策執意娶她,安西王不贊成,父子倆必定勢如水火。
宇文熙眨巴著眼,扮萌道︰「玉姐姐覺得,郡王真心喜歡你嗎?」
玉輕煙反問︰「陛下想說什麼?」
「三年前,郡王年少氣盛,與友人游覽洛水時偶然認識了一個清倌。那清倌本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家道中落後淪落風塵,在畫舫唱曲兒掙銀兩養育弟妹。那清倌長得標致清秀,且溫婉可人、知書達理、精通音律,郡王對她一見傾心、二見傾情。」
「清倌就是不賣身的風塵女子?」
「是的。郡王與那清倌日夜廝混在畫舫上,詩詞唱和,撫琴奏瑟,恩愛纏綿了三個月。」
「然後呢?她懷了郡王的孩兒?」玉輕煙猜道,這不就是才子佳人的情愛傳奇最經典、最狗血的套路嗎?
「清倌沒有懷孕,安西王知道了這件事,派人去找那清倌,給了她一袋銀兩,要她離開洛都。」宇文熙悵惘道,「那清倌是個明白事理的好姑娘,知道郡王跟她在一起沒有光明的前途,知道他們不會有好結果,就帶著弟妹不告而別,遠走他鄉。」
「郡王沒找到他們?郡王怨怪安西王吧。」
「找了一個月都沒找到。郡王自然怨怪安西王,父子之情有了裂痕,過了兩年才好一些。」
玉輕煙暗自琢磨,宇文策這段情緣,和自己有什麼關聯?
宇文熙的黑眸亮如星辰,「玉姐姐美如天仙、貌若瓊雪,那清倌自然是及不上的,不過從側邊看,你與那清倌有兩三分神似。再者,你的言行舉止、氣韻性情皆與那清倌相似。」
她明白了他說這個故事的用意,問︰「你見過那清倌?」
他頷首,「見過兩次。」
她點頭,輕笑,眨眸。
他的意思是,宇文策對她的真心、痴情,只是移情作用罷了,她只是一個替身,宇文策喜歡的人是那清倌。
「若非我視你為姐姐,我不會說這些。」宇文熙又握著她的小手,目光誠摯,「玉姐姐,我希望你覓得如意郎君、錦繡良緣。郡王是不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夫君,你多多思量。」
「我知道了,謝謝陛下告訴我這些。」
玉輕煙發現,今日他是個小大人,聰慧得令人吃驚。
靜默了半瞬,他拉拉她的衣袖,「玉姐姐在想什麼?」
她抿唇一笑,沒有回答。
他瞧得出,她唇角的笑意,有點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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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晉揚推門而入,長身而立,器宇軒昂,這清雅的雅間好像容納不下他,壓迫感無處不在。
宇文熙像是做壞事被人當場捉住的心虛樣兒,擠眉弄眼地笑,「高大人如何知道朕在這里?」
「陛下,時辰不早了,速速回宮吧。」他的聲音低沉而冰冷,仿佛來自九幽地獄。
「朕還沒玩夠,再過一個時辰再回宮。」宇文熙笑眯眯地談判。
「再過一個時辰,只怕長公主會到親自出宮接陛下回宮。」
「好吧,回宮。」
一提到蘭陵長公主,宇文熙就乖乖地服軟、回宮。
他出了雅間,又回頭囑咐她︰「玉姐姐,慎重思量。」
送走了小皇帝,玉輕煙也打算離去,高晉揚卻關上房門,掀起墨色外袍的後擺坐下來。
「小皇帝跟你說了什麼?」他的臉膛像一塊千年不化的冰川,冰寒的俊美,風華若妖。
「說了一個纏綿悱惻的才子佳人故事。」她的語聲輕淡如煙,「才子是宇文策,佳人是一個淪落風塵的清官。高大人听說過嗎?」
「你意思是,小皇帝出宮是為了告訴你這個故事?」
「若非你提醒,不然我還沒想到這一點呢。如此看來,陛下擔心我嫁錯郎,才特意出宮找我。」
高晉揚飲了一杯茶,唇角抿了一縷涼薄的笑,「若你真想嫁宇文策,我可以幫你。」
玉輕煙莞爾笑問︰「高大人有什麼好法子?」
**輕煙真的想嫁給策策嗎?揚哥哥有什麼好法子呢?小皇帝有意阻止她嫁給郡王,這個故事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