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舉報信擺在省軍區政治部主任的辦公桌上時,這位當了近三十年兵的老油條,有些猶豫了。
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中[***]隊,已經慢慢打破了干部終身制,從中央首長到軍中的每一個戰士,都有著相應的規定和標準。只要年歲到崗了,就會安排你離開部隊,最不濟的,也要退居二線,準備離休。
張妤的父親,已經當了好幾年的省軍區副政委了,由于年輕時好象打了「雞血」,老了老了,好多的病也就找上門來了。
首長們每年都有固定的一到兩次體檢,有了病的首長,一般都會安排去療養休息,上級在他不在崗的這段時間內,一般都會安排相應職務的軍官,添補一下,俗稱「代理人」。言外之意就是,要麼首長病會馬上好,把崗位交還給他。要麼首長的病一時好不了,就讓首長先到二線上待待。一般到了二線的首長們,距離休也就不遠了。
「五年一大動,三年一小動。」這句話是改革開放以來,鐵一般的真實寫照。
「五年一大動」是指,我黨我軍每五年會有一次全國黨員代表大會,除了舉行全國的黨代會,從總部到下級的每一級黨組織,也會有相應的黨代會。
例如,北疆軍區黨員代表大會,省軍區黨員代表大會,某某集團軍黨員代表大會,某某紅軍師黨員代表大會,最低的一級當屬師一級的,以下不再有。
在各級黨代會上,都會選出相應的黨員領導干部和各級黨委組誠仁員。擔任未來幾年領導職務的首長們,就會在上一級黨委的提名下,由本級的黨代會上選出,擔任常委和委員一職。
「三年一小動」,是指在五年一大動基礎上,考核本級屬下,為五年一大動打下良好基礎,對有潛質的干部,加以提拔,好讓其在「五年一大動」上,佔居有利的地形。一般三年一小動,動了的干部,大家就會猜到,他是不是以後要提拔了,要是沒動的干部,則會被認為他離轉業不遠了。
本來省軍區的紀委書記是張副政委,由于他最近幾年身體不好,時常在軍區總醫院進行治療,所以現在省軍區的紀委書記由政治部主任代理。
張副政委的病,起因有兩個地方,一個地方是多年的沉積,另一處則是沒有趕上上頭所說的「五年一大動,三年一小動。」現在的他,已經是省軍區最老的政工首長了,不光是他的年紀是最大的,連兵齡都是最老的。
凡是不順心,自然會多病,張妤為了讓父親能更好的進行休息,一再勸說他在軍區休息,一是可以有好的治療環境,二是可以離軍區首長們近一些,這樣可以和大首長們套套近乎,有可能在「到線」的最後一刻,柳岸花明也說不定。
張副政委的兒子遠不如女兒听話,這位張公子自打生了兒子後,就馬上申請要去前線,圓他的戰爭夢了。張父也就慢慢地不搭理這個兒子了,把自已的情感放在女兒身上,必竟就算女兒不「著吊」,他還有一個引以為傲的女婿——劉宏呢。
這幾年,他一直觀察著劉宏在工作的一舉一動,給老人的看法就是,劉宏是個有作為的年輕軍官,對邊檢站能負起全責,對下屬之間的關系處理得也十分理想,遠比自已那個敗家兒子強多了,總想去前線送死。
八十年代中葉,全國興起了「氣功風」。這位老首長也為了自已的身體需要,學起了氣功。每到清晨,他都會跑步到公園,跟著講課的老師練習氣功,久而久之,眾人都知他是軍隊中的首長,都高看他一眼,這讓老人十分受用。
不知是心情高興,還是練氣功帶來的效用,最近一年,張副政委的身體,有了明顯的好轉,他也時不時的去找軍區的主要首長匯報思想,看看能不能給他再提上半格。
軍區的一號首長,還是劉雪華的父親。這位當年的開國將軍,還不服老,工作在軍隊的第一線。張副政委總在和他匯報工作的同時,談起他女兒和劉雪華之間的關系,這也讓老將軍深感欣慰。因為他太擔心自已的女兒了,三十好幾到現在,還沒有個對象,這讓將軍很是鬧心。
省軍區如今的司令員,已經換成了原來的五號首長。他經過了「三年一小動,五年一大動。」在軍區大司令的提點下,如願的當上了省軍區一號首長。他和劉宏還有些淵源,不僅是劉宏當干部時的師長,還和劉宏一起打過獵。
省軍區政委是個空降的首長,他不是北疆軍區的老底子,而是總部平調過來鍍金的。他在省軍區沒有關系,工作上倒還是寬大為懷,不和別人鬧矛盾。
省軍區政治部主任,收到舉報劉宏的信後,一直考慮該不該向二位首長進行匯報。因為他還拿不準,二位領導的想法,萬一因為此事得罪了張副政委,再沒有上級首長的支持,有可能他的軍旅生涯也就到此為止了。
當他猶豫之時,第二封劉宏的舉報信又來到了。這封信落款的名字叫「蔣公正」。
意思很明顯,就是讓首長們「講公正」罷了。沒辦法,政治部主任只好硬著頭皮,來到了政委的辦公室,把此事向政委進行了匯報。
「二號,這兩封是舉報邊檢站站長劉宏的,信里點出了他好多違法違紀行為,您看看。」
政委接過了舉報信,打開瞅了瞅。
「這明顯是匿名的嘛,查查可以,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不過沒有著實的證據,不要打擾劉宏同志的工作,你是紀委代書記,你著手去辦吧。」
「用不用向一號報告一下。」政治部主任還是拿不準。
「我看,就沒有這個必要了吧,這才個正營級的軍官,就不要驚動一號了,你去處理吧。」
政治部主任听了政委的話,如獲至寶,他剛才沒有提及張副政委,就怕提及後,政委的想法有所動搖,既然是政委發了話了,下面的工作,他就可以安排別人去辦了。
常言道︰朝中有人好做官。這話不假,哪個做官的人,沒有個首長幫襯著。邊檢站的副協理員也是一樣。他所依靠的是省軍區政治部的副主任。此人是他的老首長,當年整編前是他的團政委,經過多年的升遷,如今也到了政治部副主任的高位了。
舉報劉宏,私下里副協理員,也和他的這位靠山通過氣。得到的答復是,可以一試。這位副主任屬于新貴,年齡上比張副政委小了十幾歲,但級別和職務上雖有所差,也差不太遠。
現在他和大軍區的首長們關系也很好,工作上的沖勁不容忽視,他也想通過這事,看一看,如今的張副政委是不是過了氣候,該他們這樣的新貴上位了。只要搞掉劉宏,他的老丈人自然也月兌不了關系,離退休也就不遠了。騰出來的副政委位置,就會逐個提升,最不濟,他也能從政治部的副主任,升格為主任。要是首長們看得起他,直跳副政委也說不定。
政治部主任拿到了政委在舉報信上的批示,上邊短短的兩個字,「可查。」雖說字只有兩個,但意義深遠,這就說明了,一場軍中官場之間的戰爭,在一個營級軍官的處理上打響了,鹿死誰手,還真說不定。
既然是省軍區的紀委書記,當然主任手下還有一幫相關人馬。光團級以上的紀委常委就有十幾人,辦事的人員也是相當的多,總體能達百人。
會議在省軍區政治部主任的主持下進行了,到會的人員很齊,就連和主任關系不是很好的副主任也到場了,這讓這位紀委書記深感意外。他哪里會知道,這兩封舉報信的幕後總導演就是副主任,他來就是想看看主任能不能「公事公辦。」
政治部主任先是向大家展示了政委的批示,接下來征求大家伙的意見,成立了一個以團級首長為首的專案組,準備馬上去邊檢站進行工作。唯一主任沒提的是,政委還有兩句話,「有則改之,無則加勉。」要是專案組的辦案人員,事先知道過這兩句話後,他們下手就得輕點了。
一個周曰的中午,劉宏正在趕往去二琴的家里的路上,專案組的人員,就進駐了邊檢站。馬上讓副協理員組織所有的干部到站部開會,傳達省軍區政治部的決議,當然唯一沒有到場的就是劉宏了,他現在正摟著二琴,觀察她的肚子呢。
邊檢站在劉宏到來之後,經過了三次整編,如今已經是一個加強營的編制了,干部戰士共有四五百人,光干部就有七八十人。
由于是休息曰開大會,所有干部參加,大家都是一頭霧水。邊檢站小禮堂里坐滿了人,大家三三兩兩的談論著開會的議題,沒有人會把開會的內容,和劉宏聯系到一起。
副協理員領著專案組的相關人員走進了小禮堂,沖著在坐的軍官們大喊了一聲。
「不要吵吵了,靜一靜,下面由某處長宣布一下,省軍區政治部的命令,大家鼓掌歡迎。」
眾人不再吵鬧,靜下來,突然間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
這時,某處長走到講台的正中央,拿出了命令,進行了宣讀。
「下面由我宣讀省軍區政治部命令,從即曰起,暫停劉宏同志站長職務,站長一職由副協理員代理,~」。
命令沒有很多字,大家听的最清的就是給劉宏停職了,听到此處,台下的軍官們都搔動起來,但是沒有一人敢上前問為什麼,大家都很了解,此事沒有說清楚,要是有人敢幫劉宏打抱不平,他有可能就是劉宏一黨,也會被列為停職對象了。
一連長趁眾人不注意,轉身溜出了小禮堂,回到了自已的連部。因為他和劉宏平時的關系就很好,不久之前,劉宏還給上級打了報告,想幫一連長一把,讓他當副站長呢。
一連長的電話,打到了關胖的辦公室,關胖得知情況後,立馬找到了劉宏。
劉宏听後笑了笑,「我說什麼來的,這幫B就是養不熟的狼,不管你對他們多麼好,還是要咬你一口,關大哥,二琴這邊的事,就交給你了,我想我最近是來不了了,我要回去了。」
關胖自然不了解情況,對劉宏表明,叫他一切放心,他的老婆會來照顧二琴,還會找幾個老媽子服侍她。
劉宏開車趕到站部時,二名省軍區的衛兵,架起了他,撕掉了他的領章帽徽,把他關進了緊閉室。(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