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如流水,轉眼時光到了十二月份,老兵再一次復員了,徐榮因為一年沒有出事,加之工作還算刻苦,成為了一名預備-黨員。
炊事班向來都是「養老」的地界,徐榮想到自已要是留在班排當老兵,還莫不如去炊事班混到第三年復員。他如今已經失去了邊境參戰的打算,就想三年復員後,回到家鄉加入改革開放的洪流當中,成就一番自已的事業出來。
經過長達一年多的勞動鍛煉,徐榮的身子骨明顯強壯了許多,個子也長高了,胸下的六塊月復肌更是他引以為傲的地方。他找到了基地主任,想讓領導把他調到炊事班工作。
「行啊,你小子夠殲的啊,你上炊事班我同意了,你是想燒火還是想揉饅頭呀。」主任一本正經地打趣道。
「報告首長,我想當采購員。」
「乖乖,上來就想找個好活啊,這個要求不能答應你,要麼去豆腐房,要麼燒火去。」
「那我燒火去吧,伙頭軍燒火挺好的。」
副食基地的炊事班很大,這里負責大約二百人的吃食,一般連隊的炊事兵也就六個人左右,可是這里足足有十幾個人。如今炊事班長復員了,炊事班的工作由作為采購員的一個第三年兵負責。他早就知道徐榮不好惹,見他來班里燒火,也沒有太搭理他,只要他不出事就可以了。
越不想出事就越出事,徐榮自認為燒火的工作還行,再加上有鼓風機帶動,煤可以充分的燃燒,也就學著那些老燒火隊員的樣子。扔上一鍬煤,看上幾頁小人書來。
然而不學習就干不好工作,徐榮燒的火下個面條還行,要是煮上二百多人的大鍋飯,可是不成了。當他燒的第一鍋飯出鍋後,副食基地的戰士們都怨聲載道起來,都說米飯「夾生」,還差一點打炊事班里的人。
炊事班長也沒有辦法,只好把徐榮從燒火的位置上換下來,由一個有經驗的老兵取代他,他的新工作是揉饅頭。
這項工作令徐榮很是高興,一是不用他發酵面粉,二也不用他費太大的力氣。只要把發好的面粉放在面案上以後,徐榮就會照貓畫虎,學著別人的樣子,揉起饅頭來。由于徐榮現在的手勁很大,他揉出來的饅頭十分的道,戰士們都能吃得出來,哪些饅頭是徐榮做的,這令徐榮很是得意。
干了一個多月的饅頭工,徐榮的工作又轉到「切墩」上了,為了讓他練好刀工,班長特意把所有切菜的活,都交給徐榮負責。徐榮一點意見也沒有,因為他實在閑得難受,原來認為下了炊事班後,可以過上另類的生活,然而事以願為,反倒是整天待得無雞溜瘦的,無事可作。這下,大批的土豆,就成了徐榮的發泄對象,「土豆絲,土豆片,土豆丁,土豆塊,外加上土豆泥」。整得戰士們都乞求徐榮。
「榮哥,能不能少切點,你看我們都成土豆人了。」
就連主任都對整天吃土豆煩心,只要吃飯時間一到,就會想起經過徐榮改過刀的土豆,這真的是讓人鬧心的一件事。
炊事班長由于工作表現良好,副食基地決定讓他去軍里學習,學習後可以領到二級的廚師證,也就可以順其自然的到年限轉成志願兵了。
班里不可一曰無主,基地主任考慮到炊事班的現實問題,認為徐榮可以暫時的代理一下,于是就找到徐榮問他想不想當這個炊事班長。
「當然想了,管別人總比讓人管的好,讓我當班長,我就會好好干的,您就請好吧。」
基地炊事班自從原班長走後,剩下的只有徐榮和采購員是第三年兵,其他的人全是二年兵和新分來的新兵。徐榮見有兵齡之差就好辦,就定下了幾條規矩,自已不在的時候,班里工作由采購員負責,要是哪個不服從管理的,可以私下單獨找他談,意思就是私下PK。
班里的人早就知道徐榮有打罵體罰戰士的前科,誰還會惹這個新上任的班長呀,什麼事都事先請示,把徐榮供了起來,大事只要他不發話,大家是不敢做的,久而久之,徐榮認為在炊事班里他是老大,所有的人全得听他的。
當了班長之後,徐榮的起床時間也改變了,原來是早晨五點起床給全基地的人做早餐,現在他把帶領全班工作的活交給采購員了。那人雖說也是第三年兵,但是他的胳膊沒有徐榮的「粗」,自然要听從他的了。
見有人干了自已的活計,徐榮的起床時間變成了七點半。因為這是米湯和饅頭做熟的時間。每當起床之後,就會有新兵給他端上一碗才出鍋的米湯,兩個熱乎乎的饅頭,再加一碟最好的咸菜。徐榮吃過後,再進行洗瀨,把衣服整理得干干淨淨,就在飯堂的門前,等待基地所有人員來這里開飯。
自從當了炊事班長後,徐榮的香煙從來沒有自已花過錢,他的煙癮很大,一天少則一包,多則兩包,這些全是由采購員來買單的。每當徐榮向采購員說,「這煙多少錢啊,月底在津貼里扣吧。」
采購員總是說,「沒多錢,買東西多報個一分二分的,你這煙錢也就出來了。」
「下回不要這樣了啊,影響不好。」雖然每次徐榮都這麼說,但是他從沒從兜里拿出一分錢出來。
不光如此,煙有了,酒也得有,徐榮每每都會從給炊事班送醬油醋的小販那里,接過兩瓶好酒。這些人也知道,在炊事班這里,徐榮是老大,把他整得服服貼貼的,他們送這些調料才能干得長遠。要是哪天徐榮不高興了,就會換個別家的小販,他們也就失業了。必竟二百多人的用量很大,徐榮也是來者不拒,只要有人來送,他就敢收,他認為這很正常,誰當炊事班長都會這麼干的。
副食基地自打有了彩電,晚飯後又加了一個新的活動項目,那就是看《新聞-聯播》,起初徐榮還是很愛看的,但是由于基地抓管理,擺作風,看新聞的同時,各個班排都會比坐姿,這讓徐榮很是受不了。他是炊事班的班長,自然要坐在全班的最前頭,每每看完新聞回來,他的腰都疼得要死,最後干脆不去了,自已留在炊事班里看家,那個練坐姿的工作交給采購員干了,誰讓他是炊事班的「二號」呢。
基地新來了個政治協理員,他幾天也看不到徐榮去看新聞,于是就找到徐榮,對他進行批評教育。
「徐班長,你這樣可不行啊,看新聞是項政治任務,你得參加,看家的活誰都能看,晚上你得去啊。」
「首長,你看基地的電視吧,二十寸是不小,可是二百人一起看的話,它就顯得太小了,我在班里也沒閑著,你看,我新買的收音機,鑽石牌的,新聞聯播和電視同步,我天天收听著呢,要不你考考我。」徐榮辯解著。
「這還象點人話,記住有空來看電視啊。」
「一定一定。」
徐榮染上喝酒後,就對下酒菜不是很滿意了。如今基地的養殖項目也上來了,光大肥豬就有上百頭,養得雞鴨無數。每每班里人去看電視時,徐榮都會拿出些食材,給自已開個「小灶。」
記得第一回,由于徐榮不會做菜,別人剛出門,他就把一塊大的豬肉半子從貯藏間里扛了出來。這肉很重,足足有七八十斤,經過徐榮改刀後,放進了十幾斤豆油的油鍋當中,足足炒了一大鍋的肉。但是炒完之後,徐榮嘗了一口馬上就吐了,為了不讓別人發現,他想「毀滅證據」,把肉倒掉。沒想到這時正巧協理員來炊事班查崗,看到徐榮一個人在忙乎著,以為他在準備第二天的吃食。
「徐班長,這麼晚還忙著哪,乖乖,這麼多的肉啊,明天怎麼吃啊。」
「紅燒肉,給大伙開開葷。」
協理員對炒菜也是個門外漢,回去在看完新聞過後,還表揚起了徐榮,說他休息時間還要為全基地的人服務,簡直就是個默默無聞的老黃牛。
炊事班的其他人听了,鼻子差點沒氣歪,他們是最了解他們的班長的,這家伙平時一點活都不干,吃喝卡要,他全會,這回也不知在搞什麼明堂呢。
炊事班里炒菜的人是個二年兵,徐榮和他的關系很好,原因是他時不時地會給徐榮做好多下酒的好菜,當然徐榮的要此人擦了,說來也怪,這些難吃的豬肉,經過炒菜人的幾次改動,第二天中午,全基地的干部戰士吃上了一桌豐富的午餐-壇肉。
隨著副食基地的收入曰見增多,主任把大家的伙食標準也提高了,並且吩咐徐榮,每天要保證有三只雞讓大家吃到。徐榮一听這個高興壞了。他把三只雞的雞頭,雞爪都切好留下,過了油後,用蠟紙封好,待到周曰攢到一起時,由炒菜的給這些食材醬上一醬,別提多美味了。那到時,徐榮就會召集幾個要好的班長來炊事班,拿出上供的好酒來,大家搞上一回「會餐。」
徐榮請到的班長自然沒說的,但是全基地有好幾十個班長呢,總有徐榮沒有請到的。主任向大家宣布是一天三只雞的定量,然而一個月下來了,雞頭和雞爪都沒有見到蹤影,他們自然也就有了意見。
當意見反饋到協理員那里時,他認為這事不是小事,就找到了炊事班的人挨個盤查,最後確定是徐榮的問題後,徐榮的好曰子也就到頭了。
徐榮由于生活腐化,貪小便宜等問題,受到了基地的處理。徐榮的班長職務取消,黨員預備期延長半年,記過處分一次。就這樣徐榮從天上掉到了地下,他離開了炊事班,返回了班排。好在所在班的班長是徐榮要好的哥們,他成為了一個名副其實的三年老兵。
某天,「邊境作戰宣講團」來到了副食基地做報告。當徐榮听到台上戰斗英雄們慷慨陳詞地講述著他們各自的英勇事跡時,他內心當中沉靜二年多的英雄豪氣又重新點燃了。沒等人家把話說完,他就站起來說道,「我要上前線,我家還有我哥在,我符合要求,我在炊事班也干過,你們帶我走吧。」
台上的英雄們,讓徐榮這個「突然襲擊」給搞蒙了,他們做報告這麼多場,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都不知如何是好。
「徐榮你先坐下,你的事以後再說。」協理員穩定了局面。
可是一旁的基地主任很是得意,他的內心當中的話是,「看見沒,誰說副食基地就沒有好兵,徐榮就是個好樣的,就憑這個,也給我長臉。」
報告會後,各班各排都相繼書寫了「參戰申請」。這在當時是很普遍的,大多是用紅色鋼筆水寫的,一是證明心是紅的,二是有寫「血書」之意。
徐榮也寫了自已的「血書」,但是他用的不是紅色的鋼筆水,他是咬破食指和中指寫的,當然了,這些在電影和小人書里都能學到。全基地的「血書」當中,也就只有徐榮是用自已的鮮血寫的。他要向領導們表明,他是真心實意想去前線的。
主任和協理員對徐榮的這個表現很是贊同,必竟徐榮的這手是他們基地的光榮,他們好不容易去師里給徐榮請下了一個參戰名額,整個基地,也只有徐榮參了戰。
不久,徐榮按照規定打起了背包,由基地的吉普車,把他送到了開赴前線的部隊里。這是一個戰斗連隊,當連長和指導員一听說徐榮是個炊事員時,他們都氣得樂了。這年頭什麼新鮮事都有,伙夫也要上前線。反正多他一個不多,來了就一起走吧。就這樣,徐榮在沒有征得家人同意的時候,踏上了開往南方的軍列,迎接他的是艱苦的戰斗,我們的徐榮一定會象郭開慶當年一樣嗎,我們拭目以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