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天牢,除了讓人覺得惡心想吐的腥臭味,還有嘰嘰嗚嗚的大老鼠和小蟑螂作伴。
容若卻依舊閑適的坐在牢房里的干草上,透過唯一一扇鐵窗凝望著外面藍藍的天。
問她為什麼不著急,為什麼還能一臉從容。
容若只想說一句︰她的生死掌握在那些有絕對權力的人手上,比如皇上,比如太後。他們要她生她便什麼事情都沒有。要是他們要她死,她做什麼掙扎也是無謂的。
還不如現在這樣笑看花開花落,淡看雲卷雲舒來的愜意。
她已經入獄兩天了,她之前她這個凌辱宮妃的罪名想必是已經在整個京城傳的沸沸揚揚了吧,就算南宮夙延想壓著這件事,恐怕也沒可能。
畢竟,她怎麼說也是為天延國征戰多年的,戰功顯赫的將軍。被打入天牢怎麼大的事情,總要有些讓人信服的理由吧!
容若入獄已經有三天了,南宮夙延卻一次也沒有來看她。她不知道是南宮夙延沒有來看她的原因是什麼,但是她相信南宮夙延對自己的感情。
她在出極樂宮,撿到那枚玉佩的時候,容若就知道太後來過了。但是她不知道太後听到了些什麼又听到了多少。不過,依她現在被打入天牢的情況來看,太後應該只有听到自己說和南宮夙延互相喜歡的事情吧!
不然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人都是會變的,人心還隔著肚皮。
她一直當做母親的人,竟然這麼說她,要她情何以堪啊!
容若慶幸的是,就算她現在是階下囚了,但是他們也沒有對她動刑或者讓她吃不飽穿不暖什麼的。
要是原來就算是這樣她也受的住,可是現在不行了,她肚子里還有一個小家伙呢。
這些天竟然乖乖的也沒鬧,沒有剛開始那麼強烈的害喜感。像是知道自家娘親在牢里受委屈,不願意再折騰她一般。
容若現在每天多余的心思都用來想象自己以後的孩子,軟軟糯糯的叫著娘親的可愛模樣,容若的心就甜甜的,在牢里的日子也沒有想象中的難熬。
在容若陷在自己對自己未來孩子的思緒中,就听到耳邊傳來開鎖帶動鏈條磨擦發出聲音。
容若才小弧度的轉了一下腦袋,漫不經心的望去,看清楚了來人。
容若還是起身行禮道︰「罪臣容若叩見太後娘娘。」
「都出去,沒有哀家的命令不敢任何人進來。」太後揮手厲聲的吩咐獄卒道。
「是。」舒嬤嬤和所有的獄卒都應聲退出去,牢房里只剩下還跪著的容若和站在那臉色難看的太後。
兩人沉寂很一段時間,太後才慢慢說了句︰「起來說話吧!」
「謝太後。」
「容若,你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會被陷害,自己會被打入天牢?」太後定定的看著容若的表情,從說要把他打入天牢到現在他還是一副閑適的模樣。
「沒有,只不過是猜到了結局罷了,過程會發生什麼事情,對我來說沒有多大的區別。」容若聳聳肩毫不在意的說。
太後听容若親口承認他事先就大概知道了會發生的事情,心里還是不由的顫抖了一下︰「既然你什麼都知道,為什麼不為自己辯解一下?」
「為什麼要辯解?既然您已經判了我死刑,我說什麼也沒有用不是嗎?」容若一臉淡然,嘴角掛著輕嘲的笑意︰「既然我什麼都知道,當然容若也不會讓太後您難做的。」
「容若,哀家這樣做,你怪過哀家嗎?」太後定楮看著容若,絕不錯過容若臉上任何一個表情。
可惜臉上的表情一直沒有變過,是依舊是那天她們設計陷害他入獄時的那種讓人莫名難受的無所謂的笑容。
「太後的話嚴重了,容若不過是一個罪臣,有什麼資格,有什麼膽子怪太後娘娘?」容若說話很輕,字字卻重重的砸在太後的心上。
「哀家一直把你當做自己的親生兒子對待。」太後突然說起這個來。
「容若知道。」容若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十分柔和︰「容若謝太後厚愛了。」
「你知道當哀家听到你說你和皇上,你們……」後面的話,太後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你們兩個男人,怎麼可以在一起!」
「男人又怎麼了?男人就不能承認自己的感情?」容若冷笑一聲︰「太後,您替皇上想過嗎?他喜歡什麼您清楚嗎?」
「哀家就是替皇上著想,才會出此下策。」太後有些激動的反駁容若的話︰「皇兒是一國之君,要是傳出他和自己的臣子相戀,這是要貽笑大方的。他是皇上,他的名聲不能毀!」
皇上的名聲毀不得,那她容若的名聲就那麼一文不值,你一句話就將它毀得一干二淨。
看容若沒有再回話,太後繼續說著︰「容若,如果你真的喜歡皇兒,為他想想吧!不要怪哀家狠心。」
「太後的意思,容若明白。」容若點頭輕笑︰「我在這天牢里吃好喝好的,還是太後您的恩典,這樣容若已經知足了。」
「哀家話就說到這。」
「太後,容若很想知道後面等著我是不是。」容若沒有說出口,只是用指尖輕輕的劃過自己的白皙如玉的頸脖,做出一個殺的動作。
「容若你還年輕,哀家不會讓你死的。」太後終究還是不忍心,說出自己的保證。
「是嗎?」容若抬頭問太後︰「我入獄這些日子以來皇上一次也沒有看我,是不是覺得我該死?」
「皇上被哀家禁足了,在你被流放之前,哀家不會讓你們再見面的。」一提到南宮夙延,太後立刻板起臉來,不可以,不可以再讓兩個人再藕斷絲連了︰「很快,容若你被流放之後,不要再回京城了,不要再見皇上了,否則哀家真的會。」
「會殺了我嗎?」容若反問。
太後沒有回答只是甩袖離開,她前腳剛走,後腳就進來一個獄卒將牢房的門鎖上了。
容若背對著鐵柵欄,雙手環胸表情肅穆的看著小鐵窗外的天空︰太後還算是對她仁慈了,沒有殺她只是將她流放了而已。
是啊,很快,很快。
她就要離開京城,離開南宮夙延了,或許真的就如太後說的那樣一輩子再也不會再見面了。
現在的她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等。
等那個讓自己離開的契機,她相信不會等太久的。
容若在牢里又待了三天,雙手負于腦後枕著,靠在牆上閉目養神。
耳尖的容若听到一陣匆匆忙忙的腳步聲朝她的牢房靠近,听著他們因為緊張,鎖鏈顫抖的聲音,鑰匙跟鎖頭多次踫撞的聲音。
許久,才開了鎖,拉開了鎖鏈,打開了門,腳步聲在容若面前停止了。
容若這才慢慢睜開眼楮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人,驚訝的叫了聲︰「丞相大人?」
「聖旨到,容若接旨。」丞相沒有回答容若,只是接過身後太監手上拿著的聖旨,繃著臉嚴肅的攤開對容若說。
「罪臣容若接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容若跪下听旨。
「琉璃國不顧和平友好相處盟約,帶數萬精兵越邊境線,侵犯我朝邊關安寧。今朕特命容若為此次的御敵元帥,帶十萬兵馬到邊關御敵,望其能戴罪立功。即刻率兵出發,不得有誤。欽此。」
「容若將軍接旨吧!」丞相將手里的聖旨合起來放在容若高舉過頭的雙手上。
「罪臣容若領旨,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容若將聖旨緊緊的握在手里,起身什麼話也沒說。
「容若,好好照顧在自己。」丞相金謙文拍著容若的肩膀意味深長的說一句話。
「呵呵,丞相大人才需要好好照顧自己呢。」容若笑著把玩金謙文下巴長長的胡須說︰「我年輕力壯的還怕照顧不好自己?」
「戰場上刀劍無眼,這一個不小心都是要了命的。」丞相難得沒有跟容若調侃,反而嚴肅的訓斥著容若︰「你知道嗎?」
「我知道的,哎呀,丞相大人太嚴肅啦。」听到金謙文關心的話語心里一暖,反而更吊兒郎當的說︰「這次上戰場,我會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謹慎,畢竟我身上背負著兩條人命呢。」
「呵呵,丞相大人請小的吃頓好吃的吧!」容若因為剛才自己月兌口而出的話,知道丞相是听不懂,便立刻轉移了話題,顧自走出牢房說道︰「去哪里吃比較好呢?一品齋好了。」
容若太快走出牢房沒有看到金謙文听到容若的那句話而睜大的雙眸,里面是難掩的震驚和一絲看不懂的復雜情緒。
看著容若一臉輕松,金謙文的臉色才稍稍緩和,著才听到容若有他請客的話,還說要去一品齋!
丞相金謙文沒有任何停頓,腳步輕盈看不出是50來歲的人,就一下子跟容若並肩同行,板著臉說道︰「容若大人,本官似乎沒有答應要請你吃飯吧!」
「丞相大人,你剛才似乎也沒有反對下官的提議啊!」容若笑嘻嘻的反駁道。
「好吧!請吃飯就請吃飯,那請吃什麼應該由主人決定吧!」
「主隨客便貝,大人。」容若狡黠的眨眼說道。
……丞相沒辦法反駁,只得乖乖的請容若吃了很貴的一頓飯。
容若清點了一下兵馬,披上鎧甲騎上戰馬,手持紅纓槍,回頭望了一眼京城,才高聲說道︰「出發!」
容若出征,南宮夙延竟然一次都沒有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