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看他們的眼光多了一層什麼,「既然是蘭小姐的朋友就勸著點,長得人模狗樣的,這樣動拳頭,也不怕傷了顏面。」
「行,你放心,肯定不會再讓他們互咬了,讓你受累了。」
保安忍不住輕笑,臨走看了他們一眼,嘟嚨著,「一幫怪人。」一邊走一邊揮散人群,「大家別看了,沒什麼好看的,都散了吧。」
「對,是我一意孤行,咎由自取。但是沈益南,虧你一時聰明,就算你不將從前這些事告訴鄭岷山的母親,她總有一天會知道的,我終歸還是會自己看清這個現實。只是,」她的眼楮充滿了哀傷,「我真不希望這個再傷我的人是你。」
「蘭芷。」梁樹逸心里翻江倒海的,六年來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看著蘭芷,心蹦蹦亂跳,有些激動。
他從方向盤上抬起頭來,雙眼沒有焦距地看了看這兩個警察,又重新將頭埋了下去。
「蘭芷,醒了?」
她模了模頭,想起昨晚說的讓梁樹逸來找她的事。這時手機響了,又是那個號碼。
「不,」蘭芷淡淡地說,「我是說的真的。」
又掏了根煙點了,「我不想去警局呆著。」
「蘭芷,你在挑戰我的底限。」沈益南心已經被怒火燒得快要爆炸,他恨不得立刻將這個作死的女人挫骨揚灰,他臉上在剛才的戰斗中紅腫了一塊,這會兒看起來臉色更顯恐怖。
沈益南覺得有如五雷轟頂,感覺渾身像浸進了冰冷的水里,連身體的體毛都一根根的直立了起來,腦子里像塞進了一團再也連接不上的電線,一個恍神,就閃斷了,腦子里只剩下惱人「嗡嗡」聲。
沈益南握緊了拳頭,又松開了拳頭,他從極度的憤怒當中醒來,卻覺得全身跌進了刺骨的冰水里,一圈又一圈的刺痛在全身彌漫開來,全身的肌膚崩緊緊的,骨骼咯吱吱在想,似乎有什麼東西竟似碎裂開來。
梁樹逸似乎是有些吃驚,「你說的是真的?我以為你只是為了氣他。」
人群慢慢地散開了。
吳律師掏出他的名片,「既然沒有什麼問題了,我們就先走了,至于賠償事宜,請你們核實後撥打我的電話。」
半晌沒有說話的沈益南終于開了口,一開口聲音陰冷得猶如地獄使者,「蘭芷,別這麼玩火,這不好玩。」
高勤笑容一斂,「梁樹逸打的?」
蘭芷目光空洞地看不出一絲情緒,她向梁樹逸走了過去,措不及防地輕輕吻了吻他的唇,她的唇冰涼地掠過他的臉,「梁樹逸,你知道嗎,你是跟我最匹配的那個人。」
兩人都不敢吭聲。
吳令明好氣又好笑,看沈益南坐在車里,掃了他臉上的傷,問他︰「沒事吧?警察為難你了?」
「對不起,蘭芷,我沒想打擾你,我只是想看你過得好不好。」
蘭芷笑了笑,蒼白的皮膚像鬼一樣透著陰冷的氣息,冷冷的眼神掃了掃他困獸般的神情,將他的手狠狠一甩,撥高了音量,幾乎是在崩潰的吼叫,「我是瘋了,我早該瘋了,父母生我卻不關心我,我這麼多余,我快快樂樂長大了,我沒瘋;父母離婚了,我還得笑,我還是沒瘋;被男人背叛了,我不過就成全他了,我仍然沒瘋;我全身還都髒了,我就是瘋不了,我他媽真是跟老天爺作對作多了,只不過想過點正常生活,還是不能,我早該瘋了。我認輸了,不行嗎?我就要作賤自己,我再不作賤自己,真對不住老天這麼看得起我。」
話音剛落,沈益南的車已經飛快地沖了出去。
「屁,」沈益南又倒了一杯酒仰著脖子就往嘴里灌,他紅著一雙眼,牙根咬得咯咯響,「看他們親親我我,沒門。我不甘心,絕不能讓他好過了。」
「昨晚的話……」
吳令明一皺眉,開玩笑也不帶笑容的,「主要是警察的車沒我的車好。」
「你別誤會,我只是怎麼也睡不著,不如就索性等天亮了。」他生怕蘭芷誤會,急忙解釋。
梁樹逸鼓起勇氣坦承,「蘭芷,我當初用那樣一種方式傷害你,我很後悔,我後悔我沒有在一個對的時間告訴你這些話,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愛上你的。」
她將手抽了出來,「沈益南,你要拆散我和梁樹逸,是不可能了,你對鄭岷山的手段再也使不上了,都結束了。」
蘭芷抱著手站在兩個大男人中間,左瞧瞧,右瞧瞧,皺著眉頭「你們倆真夠幼稚的。」
他的頭無力地靠在她的肩上,聲音脆弱無力,「我帶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疼你,愛你,一輩子對你好,你要怎麼折磨我都行,就是別去別人那里。」
「嗯,你待會兒過來吧。」
吳令明帶著律師很快來了現場,速度比警察還快,沈益南一看到他就開了個玩笑,把嘴里的煙頭扔到車窗外,「請了你給我工作真是百試百靈,比警察跑得還快。」
「先生,你最好配合一下,你涉嫌超速駕駛,請出來接受調查。」
梁樹逸緊緊地拉著蘭芷的手,倆個人充滿警惕地看著沈益南,沈益南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上前一步一拳打在梁樹逸的臉上,一個大力就將蘭芷扯了過來。
沈益南抓起車里的一個就朝車窗砸了過去,玻璃毫發未損,卻把兩個警察嚇了一大跳。
吳令明明白他的意思是什麼,看了看滿地的碎玻璃搖了搖頭,表示無奈,轉身去詢問現場警察是哪個分局的,三個警察一看他們這陣仗,知道又遇到了位爺,態度也挺好的。
沈益南紅著一雙眼,將探測儀扔在了地上,鬼異的一笑,「怎麼辦呢?我現在就想砸車,可我又不想砸自己的,對不住了。」
他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了一下,「就我們兩人,好嗎?」
梁樹逸沖上來給了他一耳光,「你夠了,你怎麼還要繼續傷她?」
「蘭芷,你不能將這麼大個罪名扣我頭上,我警告過你,鄭岷山並非你的良人,是你一意孤行非要踫了滿身的傷才算數。」
吳令明嘆了口氣,對吳律師苦笑著說︰「這剛了結一樁,別又再惹出什麼事來。」
「你,怎麼在樓下?」
「不給你找點麻煩真對不住給你那貴得嚇人的工資。」
蘭芷頓了一頓,「既然大家都在,也是個好機會,索性大家攤開來一次性說清楚吧,說完了,大家該滾哪兒就滾去哪兒,從此相忘于江湖,別再一個個的到我跟前來現眼,你們不煩我也煩了。」
「可以走了,沈總。」吳令明沖車里的沈益南說了一聲。
她笑,「這種小孩子的脾性我早沒有了。」又問他,「我這里自說自劃,卻沒問過你,成家沒有,別一不小心成了小三可太冤了。」
要說錢還真就是個王八蛋,什麼事一遇上錢,大事也能化小。
「愛,蘭芷,我一直愛你。」
「我不是神仙,我當然要過有兒有女,有滋有味的日子,你說的對,我一定要找個足以跟我匹配的人,這個世界最匹配我的人,不是鄭岷山,當然也不是你或其他什麼人。這得虧得你提醒的好,我一下子有如醍醐灌頂,總算明白了,他們這種家世的男子,純的像杯白水,根本不是我能染指的,但有一個人卻跟我最配。」
蘭芷的精神似乎好了許多,「別說你心存內疚,我們的關系里我不想負擔太重。」
「那是我和她的事,沒有你插手的份,你他MA以為自己是誰。」沈益南也不示弱,仿佛情緒已經到了界點。
「我找你來,主要是想說,既然我選了你,我一定會把以前的事給忘了,重新開始,你要我愛你,大概我一時很難做得到,但我會盡力,如果哪一天你想結束這段關系,告訴我一聲就行,你不要有負擔覺得該贖罪什麼的。」
蘭芷搖頭,「沈益南,其實潛意識里你已經把我看成很髒的了,所以你覺得只要你將從前的事拿出來一說,失敗的那個總是我,我這一生做的最成功的一件事大概也就是失敗得足夠徹底,你沒錯,我還要謝謝你幫我看清楚這個現實。」
「蘭芷,」梁樹逸的喉結動了動,不敢抬頭看她,「這些年,你還好嗎?」
「這個圈子里,有我沒他,有他沒我。」他握著酒杯使勁一握,接著往前一扔,清脆的玻璃聲把在場的人嚇了一跳。
他鑽進車里,車子像箭一樣的沖了出去,車子被他開得飛快,車窗外的路燈在他眼前拉成了一條直線,他身體某部分像是已經失去了知覺,非要這樣的刺激才能讓它重新回到他的身體。
她輕輕吐出的每個字都極具you惑,讓梁樹逸耳根子發了紅,他吞吞吐吐地問,「蘭芷,這是什麼意思?」
幾個警察最後無奈地開著敞風的警車回去了,可憐見的,指不定回去還要挨上級一頓好罵。
蘭芷點了點頭,梁樹逸不無擔心的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
「你先走,明天再聯系我。」
梁樹逸張大了嘴,仿佛對這樣的蘭芷極度的不適應,他結結巴巴地又再問,「蘭芷,你確定要跟我這個很髒的男人?」
看蘭芷一臉堅定,梁樹逸沒有再作堅持,「我先走,晚些時候打電話給你。」zVXC。
沈益南一臉木然,說話卻是強而有力,「蘭芷,我不收回我的話,你只能是我的。」頭輕臨怕。
「我們都一樣髒,誰比誰高貴?」
沈益南倒在沙發里不吭聲,服務小姐拿了個杯子給他倒了杯酒遞過去,他接過來一飲而盡,「我饒不了梁樹逸,你們最好有心理準備,別到時給我使袢子。」
她愕然,把門打開虛掩著,不多會兒,梁樹逸果真上來了。
沈益南一到江城就去了白晝,「白晝「包間里高勤他們幾個人已經喝開了,看樣子已經喝了不少了,一見到沈益南進來了,高勤差點沒忍住笑出來,「喲,怎麼了這是?這是誰干的啊,敢往沈少頭上動歲呢?」
「南子,」高勤眼神一閃,示意幾個女人出去,「你想好了?要往死里整他?」
「昨晚一直打你電話一直不通,有些擔心,就來了,看你屋子的燈亮著,就沒有上來。」她瞥了他一眼,他樣子有些憔悴,大概是在車里呆了一夜。
孫孝志他們也笑開了,「我說,南子,你這是越混越回去了吧?」
她倒是沒再多提,又問他,「你跟著我多久了?」
「我明白,我不會當真的。」梁樹逸飛快地打斷蘭芷的話,急忙解釋。
「坐吧」
「真他MA的吵死了。」
「蘭芷,他已經瘋了。」
她深吸口氣,「喂。」
他將車駛上了人煙罕跡的地方,發泄著自己一點點流失快要貽失的力氣,海水的咸味夾著微風來不及進入他的鼻間,就飄散而去了
梁樹逸被她的話問得一驚,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蘭芷,你……」
蘭芷卻冷笑道,「你們不出現,我本來挺好的,未成想你們個個都想當救世主,不是一個個都篤定了我過得不好才來想救我于水火的嗎?」
她不屑的目光掃了掃他們,「現在是怎麼著,又來問我好不好,這算個什麼事?」
吳令明掏出手機離得遠遠地去打了個電話,不多會兒,現場處理事情的警察接到了個電話,三人對視一眼,另外二個警察算是明白了,今兒鬧的這一出算是就這麼了結了。
沈益南低頭看著懷里的人,柔聲說,「蘭芷,別鬧了,別再任性了,從前我付諸于你身上的痛,留著下輩子慢慢還你,好嗎?」
沈益南將他一推,「蘭芷也是你叫的嗎?」
「沒有,沒有,蘭芷,我這些年連戀愛也沒有過。」梁樹逸急忙擺手。
蘭芷身子站得筆直,神情冷淡,沒有任何情緒,「我做不到了。」
「梁樹逸,你先走吧,等我理清和他之間的事,我們才能更好的生活在一起。」蘭芷一看兩人再這樣下去肯定又得的打起來,于是讓他先走。
「沈益南。」眼看著兩人又要動手,蘭芷急忙喝斥住,「多大了,非要大家看笑話才滿意麼?」
他將頭放在方向盤上,握著方向的手沒有一點血色,後面的警車瘋狂的叫囂著停在了他的車前面,二個警察敲著他的車窗,「先生,先生,你沒事吧?」
「你愛我嗎?梁樹逸。」她瞅著他,唇微微開啟,逼問著她。
他手指掐著她的胳膊,愈發用勁,「蘭芷,你他MA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全世界的男人你都可以,你卻偏偏要跟著他,你就這樣作賤自己,你他媽瘋了嗎?」
「先生,先生,你是不是受傷了?」
他說了地址,就關上了車窗閉起了眼楮。
兩個大男人面面相覷,被蘭芷嗆得吃了鱉。
大概是沈益南氣場太過強大,三個警察愣了片刻除了聯系上級,也實在不敢去惹沈益南,看他沒有要跑的意思,也就去設了警示標志,等待支援。
蘭芷見他赤著腳,就遞給他一雙拖鞋,「穿上吧。」
他眼色一黯,「你今天能這樣心平氣和跟我說話,我還能有再大的奢求嗎?」
蘭芷靠得梁樹逸很近,她卻能感覺到沈益南的目光灼熱地、死死地盯著她的背,像是要把她的身體看破才算,她笑,貼在他耳邊說,「因為,我們一樣髒,所以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匹配我的人。」
蘭芷情緒很平,像是在談著著一樁買賣,成與不成,隨心而定。
他抬起發紅的雙目,抓起她的手搖了搖,「為什麼不可以,前些日子我們還不是躺在一張床上,你這麼享受,你能說你做不到了?」
「這不是重點,」他把空杯子伸了過去,服務小姐心領神會再倒了一杯,他又一口喝盡。
「我有選擇我生活的權利,沈總。」她看著沈益南,話卻是對梁樹逸說的,「那份資料你不會在乎的吧?畢竟你是始作俑者,我們也算是有始有終了,可惜,早知今日,當初何必白白浪費了六年的時間。」
「我媽媽找過你?」他一急站了起來,「她為什麼找你?她沒做什麼過分的事吧?」
蘭芷臨近了中午才醒來,昨夜跟沈益南的一場搏弈簡直耗盡了她的全部心力,加之身體未全愈,昏昏沉沉地睡得昏天黑地的,一醒來,模床頭的手機看時間,才發現沒有電了,她插上充電器充電,又去衛生間了洗刷了一番,回來把手機開了機,手機跳出了幾個短信,號碼很陌生,但內容一看就知道是誰。
說完他就鑽進了自己的車里,掏出電話打給吳令明,「小吳,你出來一趟,我把警車車窗給砸了。」
梁樹逸一走,沈益南崩緊的神經一松,將蘭芷攬到自己懷里,「蘭芷,我們不要再吵了,我們好好過日子,行嗎?」
梁樹逸有些拘謹,雙手都不知道怎麼放,臉上的表情也是有些誠惶誠恐,倒是跟六年前那一副痞子樣大不一樣。
她倒是一臉淡定,「沒事,就是因為沈益南和你的事,以為我在中間起了什麼作用。」
她看了看沈益南,「一個心中執念過深,」她又望了望梁樹逸,「一個勢要洗淨自己身上的污點,」她笑,「統統都在自以為是,卻從來沒有人問過我要不要,我接不接受?」
沈益南打開車門下了車,冷冰冰的眼珠子里滿是紅血絲,兩個警察被他看得有些發毛,以為他是喝多了,于是掏出酒精探側儀要驗他的酒精濃度,沈益南卻二話不說,一把搶過來,朝著他們的警車車窗就一頓狂砸,兩個警察立馬傻眼了,坐在駕駛坐的警察差點被玻璃渣子砸中,回過神來立刻拿起對講機就呼叫支援。
「我正在樓下馬上上來,你開門吧。」
梁樹逸欲上前,蘭芷制止了他,「你先別管,這些事今天一次了結個一清二楚。」
「蘭芷,你過來。」他伸過手去,他覺得這次似乎不同了,似乎真的要失去她了,他的手隱隱發抖,「過來,乖。」
沈益南聳了聳肩,嘴角一扯,「他們敢嗎?」
沈益南在蘭芷說出那樣一席話後,再也找不到說話的方向了,他看著蘭芷轉身進了樓道,像是被一刀割向喉部見了血,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這麼一見面,倒是有些尷尬,「你進來吧。」
沈益南抓起手機給高勤打了一個電話,「有事說,叫上哥幾個去白晝等我,我剛從柳城出來,估計三小時能到。」
車胎似乎已經開始飄浮起來,他的神志都已經完全月兌離了他的身體,他似乎听到後面有什麼在瘋狂的叫著,這里馬路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只小狗,他一個激靈,狠狠的踩住了剎車,車「吱呀」一聲穩穩的剎住了,那條小狗驚恐地看了眼車子,很快溜開了。
「別說這些了,我決定跟你在一起,就不打算追究以前,就像你母親說的,你已經做了五年牢了,在法律上你已經無罪了。」她轉過頭看著梁樹逸,問的漫不經心,好像是在詢問一個陌生人,「梁樹逸,你愛我嗎?」
沈益南這番話讓包間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高勤勸也不是,「南子,有什麼大不了的事,不就是個女人嗎?況且你眼巴巴地想著弄梁子,那女人該早嫁人生孩子了吧,還犯得上嗎?」
沈益南像是從夢中驚醒一樣,這樣的話,從蘭芷口里說出來,難得的正正經經,義正言辭,讓他有些不好的預感。
沈益南紅著眼看了看他們,「以後誰還要當他兄弟攔著我辦事,別怪我不講情面。」
孫孝志總算听懂了沈益南在說什麼,「我靠,太他MA曲折離奇了,蘭芷這女人還真會來事啊,仇人變情人?這演的哪一出?」
「情人?」沈益南冷哼一聲,「想的美,得看我答應不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