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他最後只得放棄,乖乖垂下了頭,等著他們的問話。
「日前曾與你在此大戰的蝶妖與雀鳥,如今身在何處?」慕紫禮手中折扇一晃,壓在他身上的樹藤又朝里擠壓了幾分,疼得他呲牙咧嘴直嚷嚷。
「咳……咳……」大約是真的很疼,蜈蚣精竟咳出了幾口墨黑色的液體,末了勉強抬頭說道︰「小的不知!小的當真不知啊!」
似夢以為他有意敷衍,上前照著他的胸口狠狠踹了一腳,厲聲喝道︰「你可想仔細了!當真什麼都不知道?若被我發現你在說謊,我即刻便一把火燒了你的真身!」
蜈蚣精聞言,忽地想起那夜與蝶妖斗法,自己分明佔了上風,眼看就能取他精元,可忽然不知哪里來了一只鳳鳥,漫天火焰把自己燒得成了如今這半人半妖的模樣。
故而似夢說起要燒了他的真身時,他頓時慌了,略一用力,身子滾到一旁,哭著喊道︰「姑娘息怒!息怒!我說,我說就是了,千萬別拿火燒我了……」
似夢不耐的瞪了他一眼,示意有話快說。
「那夜正是中秋之夜,精氣大盛,我本想借著月圓,吞了那只雀鳥與蝶妖的精元,好以此增加我的修為。」他說著不自覺偷偷瞄了一眼似夢與慕紫禮,生怕他們再催動術法折磨他,見他們神色冰冷,只得繼續說道︰「那蝶妖修為與我不相上下,可他為了救雀鳥險些死于我的螯爪之下,可後來不從哪里來了一只鳳鳥將我重傷,待我醒來早已沒了他們的蹤影。」
「如此說來,你當真不知他們去了何處?」慕紫禮清冽的聲音響起時,蜈蚣精沒來由的打了個冷顫。
「這……」他低首想了想,又道︰「好像,好像我被鳳鳥的火焰燒得迷迷糊糊時,曾看見那鳳鳥叼著蝶妖往西飛去了。但……我也不能確定,我當時渾身都快被燒化了,實在沒空去管他們去了哪里。大仙饒命,我知道的就是這些,絕無隱瞞。請大仙明察!」
似夢懷疑地看了看他,又抬眸看向慕紫禮,待慕紫禮微微點頭後,她才算是信了他。
「木頭,往西可是玉山方向?莫非他們回了西澤?」似夢怔怔地說道,只盼他們當真回了西澤,當日霧宅瘟疫便是托了西澤谷主的福,他們才能救下那些村民。
如今依風與彩夕重傷,若能回到西澤谷,想必定會無恙。
慕紫禮並未言語,只是抬眸望著西方,從此往西約三百里便可到玉山境內,當日依風在玉山采藥時,曾被闕恨天重傷,後幸被路過的彩夕救回西澤,依風回來後雖未提及西澤所在,但據此估計玉山約莫離西澤並不很遠。
「夢兒,若依這蜈蚣所言,他們受傷已是去年中秋之事。如此看來他們應該已經安然抵達西澤,故而前時依風才會以菩提傳音通知你我。只是……」他心里隱隱有些不安,總覺得事情並非他想象的這般簡單。
「別管那麼多了,現在知道他們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就是西澤,咱們去西澤找他們便是了。」似夢拽著慕紫禮的手,就要御風離去,全然忘了那草叢間還有一只被樹藤捆得嚴實,幾乎不能呼吸的蜈蚣精。
「大……仙……且慢!求……大……大仙……行行好,放……放了我吧!」蜈蚣精因著氣息受阻,說話的聲音沙啞破碎,幾不成句。
他不說話尚好,似夢他們本已要離去,待他們離這鳳凰山遠了,他身上這樹藤自會解開。
可他這一求饒,讓似夢又想起依風與彩夕曾被他所傷,心間本就余怒未消,此刻已凝氣結印照著他的面門就要劈下。
若不是一旁的慕紫禮抬袖阻攔,便是似夢靈力弱些,可這一掌卻是凝了十分的氣力,只怕眼前那只蜈蚣早已一命嗚呼了。
驚覺逃過一劫,蜈蚣精嚇得趕忙閉嘴,定定地抬眼看著他們,再不敢說求饒的話。
就在他以為終于逃過此難時,听得那青衫男子低沉的嗓音說道︰「你身上的樹藤乃是這鳳凰山上的木靈之息所化,往**是如何待這山中萬物,他們都了然于胸。你的生死便由他們來定,他們若讓你生,你便可活。他們若讓你死,我也愛莫能助。」
話音一落,那蜈蚣精只覺得眼前樹影婆娑,呼吸愈發困難,視線也開始模糊不清,空氣中有淡淡地木香隨風飄蕩。
似夢與慕紫禮一路往西行了大半日,始終沒有尋到玉山蹤跡,沿途所經之處花草樹木越來越少,多是荒山野地,人跡罕至。
直到黃昏時刻,他們眼前終于一片開闊。
似夢抬袖遮掩著微熱的夕陽,望著前方看不到邊際的金色沙漠,心間突突直跳。
半晌,抬頭看了一眼慕紫禮,「木頭,咱們是不是迷路了?怎麼走了這麼久連一個人影都沒有,先前那些光禿禿的山我就覺得奇怪,眼下這望不到邊際的沙漠更讓我迷惑了。莫非西澤谷是隱在沙海中麼?」她雖知自己不該懷疑木靈的認路本領,要知道他素來感官就比旁人靈敏,絕不會青天白日就領著她走錯了道。
可事實就在眼前,她不得不懷疑這塊破木頭是不是在人間呆的時間長了,被人間的污穢之氣腐蝕了靈魂,所以才會這麼失常。
又或是那西澤谷真如她所想,隱藏在這無邊無際的沙漠中。
慕紫禮神色微滯,他們確然一路往西不曾迷失,可照理早該到了玉山附近才是。
可眼下的情形看來,他們早不知在何時已經過了玉山,卻毫無察覺。
「夢兒,小心。我們可能走進了幻境之中。」慕紫禮忽地將她攬在身後,戒備地抬眼看向四周。
自從依風被闕恨天所傷後,他一天十二個時辰幾乎時刻保持警惕,生怕夢兒有何不測。
可這眼前一切,實在過于真實,就連是他都要分不清究竟是幻境還是現實了。
四周靜寂無聲,除卻漫天黃沙,以及那輪即將落下的太陽外,再無他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