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還小的時候一樣,肆無忌憚的喝酒,直到爛醉。那個時候我們經常會喝到甚至不記得回家的路,因為那時候我們都明白,總有個地方等我們回去。也總有父母包容忍讓著自己。
而現在,我害怕那樣神志不清的爛醉,害怕自己找不到回家的路,害怕家里不會再有人等著自己。沒有人永遠有資格任性,現在的我們能做的不是爛醉,而是撐起一個所謂的家,等著那個爛醉的人回來。
可是他想,那我就會陪他,就算找不到回去的路,也是我們一起。
我經常會覺得害怕,害怕一覺醒來,他不在我身邊,他要的跟我截然不同,就算當下他選擇了我,如果有一天他會後悔怎麼辦?會責怪怎麼辦?
我不想等那一天到來,只是能盡量做到不會讓他後悔。他曾經對我說︰于瀟,別讓我後悔。我始終記得。
不記得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只是覺得腦袋開始暈暈乎乎的,舌頭開始打顫,他也一定好不到哪去,雖然他比我能喝,可剛才沒準跟那些同事灌了多少。
喝多了,但也十分清醒,腦子運轉的甚至比平常還快,並且敢做許多清醒時不該做的事,我拍他的肩膀,「我去看許純了,也知道他那通電話要說什麼了!」
他的臉就在我面前,那麼熟悉的刻在心里,也因為酒精模糊不清起來,我只听見他的聲音,「都過去了,還提他干什麼?」
「過去個屁,你就放在心里不說,它怎麼過去?」我扯著他的衣領喊,對著可能大概是他的臉的方向,「我告訴你啊,你今天要是不說清楚,就給我去死!你那麼愛他,就去找他啊,留在這做什麼?」
說著說著我就覺得鼻子發酸,這一定是他最不愛听的話,也是我在心里藏了太久的話,現在說,除了想要發泄自己,也是為了讓他認清現實,就算他愛,他承認他愛,又怎麼會為了一個人去死呢?既然不能,為什麼又要放不下呢?
「可我不愛他,問題是我不愛他,卻始終他媽的默認他的感情和行為,我都他媽的知道,你說是不是我錯?」
「屁話,你就當做他吸毒過量死好了,怪我好不好?」他的臉在眼前一點一點的那麼清晰,那麼熟悉。
他對著我笑,依舊無所謂的靠在沙發上的姿勢,「不怪你,就算是也當做假的好了。」
「你什麼意思?如果是這樣,為什麼那天還會問我︰是不是真的希望他沒事?」有什麼東西在心里一點一點的清晰起來,到底是誰太殘忍?
「我想知道答案,可並不代表我真的會怪你,你們兩個在我心里,錯的永遠都是他。」他說,突然抬起手擋住了自己的眼,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房間里是他沉悶的呼吸和壓抑的哽咽,我听見含糊不清的說,「我只是覺得對不起他。」
或許我應該覺得高興,可我真的笑不出,他在哭,我看見有透明的液體順著指縫往下流,記憶中他這樣哭泣只有兩次,一次是小的時候他被蚯蚓嚇得嚎啕大哭跑回自己家。
另一次是十二歲盲腸炎,手術前哭到整個樓的護士都想掐死他。
「蘇晨,你的心里到底有多少人?」
「太多了,所以好累。」他也承認太多了,當著我的面承認,我是不是該贊揚他的坦誠?或者他覺得我永遠都不會生他的氣?
他高興就把他自己丟在這吧,反正又不會怎麼樣?我不清楚自己是痛還是覺得氣憤,只是突然想走出這扇門靜一靜,可能是喝多了吧,這里真的好悶。
「所以別走。」他突然拉住我,很用力的拽到自己身邊,我應該給他點厲害拒絕他,可根本沒有辦法,我承認,自己對他沒有任何的抵抗力。
就算清楚他太多的缺點,還是愛。
他像個孩子似得,把頭埋在我的肩上,「所以別走,我對不起許純,可以裝作沒事發生,但我不想對不起你。」
我能清楚的體會到自己的喜悅,雖然也恨過自己,可我們都太殘忍,他的殘忍是因為心里裝了太多人,隨便失去一個就像是小孩子丟掉了玩具,過一陣就忘記了。
而我的殘忍是除了他誰都容不下,死了,活著,又有什麼關系?
那段時間里,我們好像從未有過的親昵,而他好像真的和過去有什麼不同,雖然我們在外面的時候他還是會忍不住對美女多看兩眼,也止步于看看。
有時候我也覺得好笑,就故意揶揄他,「去啊,看上了怎麼能不上?這不是你的人生哲學?」
他就壞笑,把手掌攤開放在我面前,「我真的會去,不過先借我兩個套。」
「兩個怎麼夠?」
他就露出沉思的表情,「還是你了解我。」
而玩笑只是玩笑,我清楚,總有一天他還是會和不同的人睡在一張床上,不過我認了,就算不是他,又有誰可以保證呢?
我不知道過去自己固執的想法到底從何而來,又或者只是為他悄然改變了。只是覺得沒什麼大不了,只要他還會回家就好。
大約兩個月的時間吧,他才算慢慢正常起來,這兩天一直對著豆豆上次落下來的遙控車,他想的很簡單,修好它。
我沒他那麼壞心眼,會揭穿他從小到大只拆過玩具,沒修好過一樣。
兩天後,他竟然坐在沙發上按著遙控車,還沖著我特顯擺的笑,「喂,買菜了,家里什麼都沒有了。」
「一起去吧。」他說,「我這麼辛苦,幫我拎點東西。」
「辛苦個毛啊?」
他回望了一眼電視,也是湊巧,里面一個女人發嗲的說——我對你那麼好,難道你不該做點什麼回報我嗎。
「我那麼努力滿足你空虛的夜晚,難道你就不該做點什麼回報我嗎?」
真是太無恥了,不過我也不是吃素的,干脆學著那女人的表情故意扭扭捏捏的說了一句,「我不是也滿足了你空虛的身體嗎?」
他盯著我看了兩秒,一邊轉身穿鞋一邊罵了一句,「靠,你學的比我傳神多了。」他最近挺少爆粗口的,估計是我真的惡心到他了,但還是覺得頗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