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雲被那人松開了韁繩,似是有所感應一般便往岳燼之藏身之處跑來,如同求救之意。
岳燼之藏匿于灌木從之中,見此情境心中亦是一驚。當下便將內力匯集一處,以不變應萬變。他伸手模向腰間,卻只模得外袍之內的一桿玉笛。他眉頭緊皺,方才為的方便,便將琢雲劍藏在了風雷的月復下,不在身邊。
著實是失策。
他深吸一口氣,見輕雲之距已經不過十丈。身後跟著五六布衣之人,亦是快到了近前。
如今寧朝暮還不知蹤影,且敵眾我寡,不宜輕舉妄動。岳燼之想至此處,當下心中便有了算計。
輕雲停步在灌木叢之外,急聲嘶鳴。明眼人一听便知,這灌木叢中定是有蹊蹺。當下那五六人便欲入內搜尋。卻不曾想,此時一陣小風吹過,迎面而來竟是一股濁臭之氣,隱約亦是可以听到咿呀哎喲的低吟聲。
「什麼人!」
其中一人「唰」地一聲便將寒鐵長刀自腰間抽出,作如臨大敵之狀。透過稀疏的枝葉,岳燼之將外側之人的舉止看的清清楚楚。只見那人對周遭之人使了個眼色,其余幾人便隨著他一起,慢慢向此處合圍過來。
岳燼之見此,隱隱勾唇一笑,催動內力將手上所持小瓶之中的物什又多揮發出來幾分。暗淡的黃色氣體自瓶口之中升騰出來,逐漸散布與周遭空氣之中。山風此時不若方才一般冷冽,這氣味便更是愈發濃郁難聞氣來。這搜尋之人亦是聞得清清楚楚,不由得橫起胳膊,用袖子捂住了鼻子。
「到底是什麼東西在此處!速速出來!」
那領頭之人心中怒意更盛,捂著鼻子悶聲喊道。
岳燼之听此,自灌木之中慢慢起身,哆哆嗦嗦的驚恐模樣惟妙惟肖。他一邊佯裝系著褲帶,一邊畏畏縮縮回道︰「匪爺息怒,小的出來了。」
輕雲見得岳燼之現身,嘶鳴得更是歡生了三分,當下便欲近前,卻亦是被那難聞之氣阻住了。
「你是何人?」
那領頭之人後退幾步,對旁側手下使了個眼色。那被示意之人只能不甘不願地捂住鼻子上前幾步,將岳燼之從灌木叢中拉了出來。他跌跌撞撞,身形不穩,與普通市井小民無二。
「匪爺息怒,小的是夏國之人,往來東西兩地販馬為生。」
言語之中竟不似平日,低沉嘶啞,口音與夏國之人無二。
「那你來這馭龍嶺作甚,還鬼祟藏身與此處,有何圖謀!」
岳燼之剛想開口解釋,便听得那五色堂前真正的首領之人傳聲過來,「你們在做什麼?速速將人帶來。」
那搜尋之人便亦是不再多話,拉扯著岳燼之便向無色堂之前走去。
「啟稟將……」
「恩?」
那稟報之人听見了這一聲頗具威脅性的冷哼,即刻便改了口。
「啟稟當家的,這人方才鬼祟隱匿在那邊灌木之中。小的問他,他說他是夏國販馬之人。」
「販馬之人?」那被稱作當家之人眯起眼楮,眸色之中冷光閃爍,「販馬之人來這馭龍嶺之上作甚?」
岳燼之面上驚懼稍褪,分寸拿捏地恰到好處。原先寧朝暮為他易容的面相本就普通至極,如今假裝這樣一個角色更是信手拈來。
他面上強擠出一份諂媚的笑,拱手說道︰「當家的有所不知,我去年路經馭龍嶺回夏國之時,曾被您寨中一位大爺囑咐,讓我下次來此處之時為當家的帶一匹好馬。我這次便是為得此事而來。」
「那你躲在那處作甚?」
他面上浮現了幾分難色,支支吾吾之後回答道︰「小的行至那處,便覺肚中不適,所以就……」
旁側方才搜尋之人听之,亦是對那領頭之人微微點頭。畢竟剛剛聞到的味道做不得假。之後又轉頭狠狠地瞪了岳燼之一眼。
「既然如此……那多謝你了。馬我收下了,你隨著我的手下去偏房喝幾杯水酒暖身,早早下山吧。」
岳燼之听之馬上露出千恩萬謝的模樣,彎腰作揖。在他起身的那一剎那,眼角卻瞥到了那領頭之人眸色之中一閃而過的殺機。當下他心中便是通透萬分,這人定然是沒有放過他的念頭。
可如今寧朝暮還沒有消息,若是此時打草驚蛇,免不得要多幾分波折。再加之此處人亦是頗多,琢雲劍不在身側,他孤掌難鳴。
想至此處,他心念一轉。面上重新堆笑,對那首領之人說道︰「多謝當家的體恤。可是這馬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汗血寶馬,無論是對喂養之人亦或是對乘騎之人皆是有所囑咐。」
他自然而然地走到不遠處那牽馬之人的身側,自他手中接過風雷的韁繩,信步走回那領頭之人身前,張口便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待得他講至中途,轉眼一瞥便見得無色堂偏側出現了一個他心心念念的人影。
寧朝暮正躲在門口的柱子後面對他打著手勢,他隱隱約約自黑暗之中看清了她的意圖,當下心中便安穩下來。這個角色便也不需要再演下去了。
「說完了?」那領頭之人言語之中沒有絲毫溫度。
岳燼之後退半步,站在風雷的身側,正正處在馬身正中。
他對那領頭之人點點頭。
「那你可以滾了。」
當下,那領頭之人便負手轉身,向無色堂正門方向走去。
岳燼之眸色之中一片清亮,再不見方才佯裝之時的濁濁。他不動聲色地將手探到風雷的馬月復之下,握住了隱在柔軟皮毛之中的劍柄。
「當家的,您似乎是忘了給錢了。」
那人听聞此話,定住了身子,慢慢轉身,眸色之中已是一片狠厲。
還未等他張口,岳燼之便騰身而起,抽劍入陣,長劍五尺直至那人面門。
「既然如此,那便用命來還吧。」
聲音已復至如常清朗。
說是遲那是快,那領頭之人千鈞一發至極仍是反映了過來。亦可以說是此人命大,若是他隨身武器是一把長劍或者一把長刀,那此次偷襲之下他必死無疑。
可是天公不作美,這人的武器確是兩把袖中短刀。
那人舉手格擋,袖中刀刃即刻便從袖口之中激射而出,當下了這當面一劍。當下兩人便顫抖至一處,風雲色變。
周邊下屬之人見此情境,片刻之後便從這突如其來的震驚之中回過神來,抽出武器自四周嚴絲合圍,端的是訓練有素之輩。
正當此時,自無色堂之中傳出一陣紛亂的腳步之聲,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彪悍雄壯的漢子手持兵器自後方戰圈之外踏步而來,目露凶光。雖人甚少,卻亦是頗有氣勢。
即刻,戰局便有所逆轉。
這一場看似來勢洶洶的爭斗卻在盞茶之內便結束了。岳燼之手提琢雲劍,看著滿地橫七豎八昏迷不醒的敵人與戰圈外圍只為混淆造勢不為參戰的旋風寨眾人,不由得勾起唇角。
那始作俑者三兩步便跑到了他身側,牽住了他的袖口,句話未說,面上卻是邀功之色。
他笑了一笑,剛想探身賞她一吻,卻不曾想被寧朝暮倏地躲開了。
「你身上這是什麼味道?」
臉上一派嫌棄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