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上行動不便的筱冉,增加了對俞蕾的依賴。抱歉的看著她忙碌照顧自己又逗弄允煥,槍傷已痊愈回來的桂嫂,也報以感謝的笑容。
休息了幾天,情況好轉的她在晚飯以後,經過落地窗前看到冷毅坐在涼椅上盯著湖藍的泳池發呆。安靜關注他的一切,濃密的眉毛,堅挺的鼻梁,性感又好看的嘴唇,他所特有的氣質,都叫人嫉妒地不忍直視。接近完美輪廓的冷毅,虜獲多少女人的心?
風華歲月的當下,屬成功人士的他,不再是黃金單身漢,他成為了自己的丈夫,成為了孩子的爸爸。像謎一樣的他,私底下也有人不易發覺的細膩心思。
深遠柔和的雙眸透著哀傷,彎腰雙臂放在膝蓋之上,不長的劉海順在一邊,沉思的他,應該想起他的爸爸了。
月光照進清澈的水面,泛起星空的倒影。景色璀璨的包圍周身,筱冉手里握著易拉罐的啤酒,緩緩地走到冷毅的身邊坐下。
長椅上承載著幸福感,冒泡的感染背後看著他們的幾人。使了眼色,俞蕾、桂嫂和允煥才都散去。
什麼都不懂的允煥,難得的揚著笑容調皮問俞蕾,「我爸爸媽媽不會吵架嗎?我們真的要走嗎?」
「放心好了,他們不會吵架。現在阿姨陪你一起去畫畫,今天的畫里可不可以多畫一個人?」
小腦袋偏著,「你太丑了,我不想畫。」
因允煥的話,而哭笑不得的俞蕾,「我還怕你把我畫丑了呢,你想不想有個弟弟或者妹妹啊?」決定暗示的俞蕾,揚了揚眉毛。
撒開她的手,允煥走進房間,悶悶說出︰「那我還是畫你吧。」
唯美的畫面仿若定格,望著面前突然出現的啤酒,他伸手接過,放在手上把玩,意識性的指了指筱冉的腳,「不痛了嗎?」
動了動腳踝,她燦爛笑著,「那藥很管用,吃了後好多了。」兩人又陷入到寂靜當中,她抿了抿唇,「還是會難過,對嗎?」
「什麼?」沒听明白的他反問。
雙手撐在身體兩旁,雙腳懸空,「曾經我跟你有過一樣的感受,雖然那位並不是我的親生爸爸,但不比親生爸爸對我付出的少。給了我很多父愛,對我疼愛有加,把我保護的不堪一擊,單純的活在自己美好的世界里。」
听出她說的是自己的親生爸爸,冷毅忽然拉開易拉罐的瓶蓋,仰頭喝了兩口,轉著瓶身,沒有打斷筱冉的話。
「你恨我們每一個人,殊不知爸爸找過你,他也擔心過你們母子,因為爸爸總是放不下你們,我媽才會做那樣的錯事。這麼多年,因為你的拒絕,你的抵觸,根本就不給我們機會去告訴你。」沒有表現不悅的冷毅,給了筱冉信心說下去。「在你的眼里,你收購了他的心血,得去他所珍惜的一切,以為他會痛苦,你承受的一切都值得。其實你錯了,你從沒有安下心听爸爸說一句話,你偏激的站在自己的立場,用自己的想法來決定著所有,帶給身邊的人傷害也在所不惜,因為對你而言,我們是罪有應得。」
沒有反駁的冷毅,抬頭看了看筱冉,她的眼中有淚水閃爍,可動人的雙目沒有恨意。急忙移開視線,看不下去的他,才知道自己當初有多殘忍。
「我好奇過,像你這樣的人,世界上有沒有在乎的事情,你會不會跟普通人一樣有平凡的情緒?也後悔過,怎麼能在你不經意親吻之後,對你動了心。後來的我得知你的目的,我甚至為你找理由,自欺欺人的認為你對我是有好感的,你不會那麼狠毒。」手拂過臉龐,拭去落下的淚滴,抽著鼻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一些。「可你的行為,你的強勢,摧毀著我對你的幻想,即使過後我理解你這麼做的理由,我很努力的想要彌補,祈禱著爸爸的身體能好起來,每天都希望,你能敞開心,重新接納我們一次,給我們雙方機會。你的決絕,你的冷漠,冰釋了不止爸爸一個人的傷痛,你有沒有一次錯落的想過實際上我也是受害者呢?」
等待著冷毅的回答,筱冉不經意的淚水滑落,她側著頭看冷毅無表情的臉,內心起伏不定。「我真心想過離開你,知道我不是你的對手,想到以後我會懼怕,極端的我也想過用死來解月兌來逃避,我媽是我丟不下的責任,還有一個原因,我自己都不願意承認,我舍不得你,不想你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抱著仇恨生活,因為你的孤單,讓我心疼!」
說到最後,筱冉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哽咽的說不出話。她克制著,調整好狀態,想著近來的他,對冷天山的懷念,從心底里發自感慨,「假如你當爸是普通人,去看他一眼,我相信他會無憾。」
握緊的手又攤開,冷毅嘗試著去看開一些東西。掌心沒有攤平,忽的緊握成拳頭,有波動的臉,懊惱的低頭。
將一切都看在眼里,除了無奈什麼也不能做的筱冉,淡然的面對。「你想到了什麼?真的很難嗎?」傾過身,握住他的手,一點點撫平,自己的手心貼著他的大掌心,傳遞著自己的溫度,筱冉又重復了一遍,「真的很難嗎?」
單手相靠,過了一會兒,冷毅總算開口了,「我忘不掉我媽受傷的樣子,她最後死去的樣子。我學不到阿仕的大度,尤其當我在拼命活著的時候,作為爸爸卻跟別的女人在一起生活,幸福的享受,洋溢著我媽羨慕的笑容,我呢?我媽呢?叫我忘掉那些過去,等于要我背叛我的曾經。」
不要他抽回自己的手,筱冉著急的對他放大音量,「為什麼你總是鑽牛角尖呢?想著那些不可能的事,執著痛苦的一面,人生還有什麼希望。你能接受我,為什麼不能坦然接受那些過去?那是上一代的恩怨了,毅,我真的受夠了,不想那樣的隔閡再困擾著我們,難道不可以為了我們的將來,努力一次,放下來嗎?」
銳利的雙眼盯著某一處,沒有說話。
情急之下,筱冉放開手主動側身抱住他強大的身軀,貼著他的臂膀,聲音溫柔,「你可以不懷疑我對你的感情,也可以放心允煥會生活的很好,但是你真的不能再辜負我了。我可以包容你的多種身份,我也能原諒你對我的不關注,我什麼都能遷就你,但是你還活在過去陰影里,對不起,我辦不到為你找任何借口。」
有濕濕的溫度擦過嘴角,筱冉松開力道,知道冷毅在吻她,她閉著雙眼,陶醉的臉頰緋紅。輕吐的口氣繞在鼻前,听著磁性帶有沙啞的低沉聲音。
「我沒有那麼有魄力,我像個孩子一樣,少了支撐就害怕跌倒,找不到前進的方向。他雖然不是我的親生父親,可他的存在,給了我明確的未來,過去雖然充滿傷感和心酸,還差點丟掉性命的不好記憶,卻是我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目的之一。當一切都照著我的想法發展時,我雖然成功了,心卻是涼的。我曾灑月兌的認為可以放棄一切,就這麼死去也沒有關系,但在那一刻,我也跟別人一樣,渴望活著,因為在那時我才認清自己的心,我是喜歡你的,我不想離開你,看到你因為我變成孤單單的一個人,我也自責。」他說的動情,筱冉听得動心。
淚水早就模糊了她的雙眼,可因為怕一眨眼,冷毅就消失,都不敢抬手擦掉。
第一次在筱冉的面前,卸下防備和偽裝,以一個正常人的思維,肯說出自己軟弱的部分。只是她並未發現,在他明亮的雙眸中,有液體在閃動。
「我覺得你陪在我身邊是不會有幸福的,放手是我對你最大的成全。我沒有想到這五年里,你一個人帶著允煥生活的有多艱苦,我還不想打擾你,故意不去找你。對不起~」低下頭,抖動著雙肩,冷毅鼻子泛酸,倒抽一口氣忍著淚水。
而冷毅的對不起,徹底使筱冉的情緒崩塌,哭的不能自已。她搖頭想說話,張嘴又什麼都說不出,難言的感受,心暖暖的竟傷感起來。
和那些甜言蜜語比起來,這三個字融化了筱冉的心。她低泣著捂臉,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忍讓,在這一刻仿佛都值得了。
「不給出你想要的承諾,不是因為不夠愛你,我不想給了你希望,最後達不成要求的自己讓你失望。因為包括我自己,都不曉得明天會發生什麼?我答應以後不會讓你離開我,說白了,我提供你們物質上的條件,其他的我無力擔保。」
毫不客氣的掄起秀拳打在冷毅的身上,對他來說無關痛癢,可筱冉卻再次被他傷了。「你怎麼能這麼想呢?我才不管呢,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反正你說了,你不會讓我離開你的,說話一定要算數。」
嗤笑著雙手捧起筱冉的臉,體貼的為她擦干淚水,又不自禁低頭親吻她的唇瓣。
而人世間最讓人預料不到的就是意外,最先能給出承諾的,未必能遵守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