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殿氣氛緊張之時,坐在左下首的孟思源起身,他朝主殿和偏殿行禮,「皇上,微臣有話要說。」
終于忍不住了,軒帝看著他心內月復誹,要知道自四年前這位孟大人入朝以來,除了他管轄範圍之事對于其它事從來都是不聞不問,而且就算是有時詢問意見他也是一言不發,現在這個曲國第一才子,素來孤傲獨行的人要說話,當然要給他機會了。
「愛卿請講。」
軒帝說完發現大臣中很多人都眼楮發亮,豎起耳朵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樣。他再次頭疼了,想著先前的徐先憂、楚冰,再看看現在一副我什麼都不知道神情的老臣,及整備開口的孟思源不得不懷疑他的朝堂到底有沒有比較正常的人啊,他英明的姑姑怎麼總是喜歡在朝廷里收集奇葩呢?關鍵是她自己跑得不見蹤影,留他天天在這里受荼毒啊!軒帝還未感慨完便感覺到有一道視線飄了過來,忙收回心思。
「皇上,微臣認為于公于私這件事都該由九公主自己決定。先帝遺詔中說在皇上成年前由攝政王總領朝政,而今皇上尚且年幼,對于兩國結盟和聯姻這等大事該由攝政王來決定。何況公主是皇上的長輩,婚姻大事皇上無權為公主決定。再說公主今年才十三歲,還未行梳頭禮現在談論婚姻大事為時過早。若是太子有意又何妨在等幾年呢。」
「愛卿所言及是,不知太子認為如何。」
秦修之未曾想過事情會發生到這種地步,本來此次父皇是打定主意要讓玉琳和曲國聯姻的,不過以玉琳的個性,他就知道事情不會這麼簡單的。只是沒想到這個丫頭那快就禍水東引,這下麻煩到他身上了。看著那丫頭一臉得意的笑容他只能暗暗嘆氣了,不過這引發的效果倒是出乎他的意料︰閑王和文武大臣的反應太過激烈了些,看來這個攝政王很得曲國朝臣的心啊,奇怪的是剛剛玉琳提出這個建議時他倒是有點期待。
「皇上所言甚是,玉琳年幼多有冒犯,還望皇上和各位見諒,這杯酒修之自罰當為小妹賠罪。」秦修之說完便喝完杯中之酒,玉琳在旁邊吐了吐舌頭,白起依舊坐著,鳳老大概還沉浸自我世界中。
「太子客氣了,今日只為接風之事,咋們只談風月,不論朝政,這杯酒朕敬太子,太子請。」
「陛下請。」
隨著賓主之間的寒暄,大殿上的氣氛才慢慢緩和。
秦修之喝完杯中之酒,看了眼殿下站著的御史孟思源,他是曲國第一才子,十二歲時便憑借文韜武略奪得整個大陸俊杰之首,更是新一代文人的代表,一直聞名未曾見面,現在見到他也不得不感慨老天爺對孟思源實在是太好了︰曲國四大文家——孟家長子嫡孫的背景,過人的天賦,翩翩公子的外形。這些得天獨厚的條件讓他有了足夠的資本狂妄,因此他也恃才傲物,生性狂放,且不屑與官場中人相交,昊帝在時更是拒絕了入朝的邀請,在曲國掀起了一股文人不出仕的風氣,听說那段時間孟典儒為了自己這個最心愛的孫子遭了不少罪,曲國朝堂也是人人自危,唯恐昊帝遷怒。四年前莊亦靜接任攝政王之位,在曲國舉辦了第一場公開的文試,孟思源未參加卻被點為狀元,為此他大鬧場地鼓動文試學子罷考,但是不知為什麼,之後他性情大變,進ru朝堂,擔任都察院御史之值兼文言院院長。
似乎是感受到了秦修之的目光,孟思源迎上他的視線,微微點頭,淡淡一笑。秦修之也微笑著回應。而這互動剛好落在了孟思源對面而坐的兵部尚書蘭明眼中。直
到亥時宴會方才散去,孟思源正向自己的馬車走去便听到有人叫他,「孟思源等一下。」不用回頭他也知道是誰,整個朝堂之中會這樣叫他的只有那個莽夫蘭明了,他們一同入朝,分別為文武之首,只是他生性高傲,不願多與他人交往,而蘭明出身江湖,身份較低,朝中多數人不願與他交往,四年前攝政王讓他入朝的時候,朝中反對之聲頗高,不過他倒是有幾分本事,短短四年不但坐穩了兵部尚書之位,而且還履立奇功,使得周圍國家不敢輕易對曲國出兵。不過就算如此,在固守禮儀的那些人眼中,他終究還是低一等的。
「有事?」入朝四年他們各自為政,中間沒有沖突也沒有交集,而今他主動找他,這不得不讓孟思源費解。
在他思索的片刻,蘭明已經到了他的跟前︰「沒什麼大不了的事,不過是來警告你若是你敢做什麼背叛王爺,背叛曲國之事,我蘭明第一個不放過你。」說完後蘭明越過他走了。
孟思源听得一頭霧水,細想之下猜測著可能是大殿上對秦修之問候引起的,明白後他風中凌亂了。好吧這事也解釋不清楚,何況他也不想解釋,雖說文人相輕,但是那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也是存在的,他只是和對手打個招呼而已。不過那一根筋是理解不了的,只是難為他怎麼想到這些的。
‘背叛王爺,背叛曲國’,孟思源自嘲的笑了笑,恐怕自四年前開始他便注定效忠于她了。
抬頭看看群星璀璨的夜空,他不由得想起了那個比他小七歲的女孩︰當時她剛接管朝政兩個多月,便在狀元樓舉辦了公開的文試,只是還未開始皇榜公布他是第一名,雖說自己不屑和官員為伍,但也清楚朝堂的局勢,這兩個月里曲國可以說是內憂外患,她不先解決這些問題卻關心這些是第一個讓他吃驚的地方;再有便是這次的文試在一個半月前便皇榜告知天下是公開舉行的,而今他未曾參加確是第一名,她就不怕天下學子口誅筆伐,這是第二個讓他吃驚的地方;再來便是三年前他已經明確拒絕過昊帝說他不入朝的,而今欽點他為頭名,她是太相信自己還是太小看他孟思源了。
還記得當時知道消息後他是馬上到了狀元樓,痛批她假公濟私,欺騙世人,他罵了足足有一盞茶的時間,罵得是酣暢淋灕,而且還鼓動參加考試的人罷考,要求有一個真正公平、公證、公開的環境。
「單沖這一點,你便是當之無愧的第一了。」
在他還準備鼓動時,便听見上首傳來淡淡的聲音,這時他才開始打量四周的布局,考場由狀元樓大廳改裝而成,一樓是來應試的學子,二樓文武百官集中在此,偏位上是逍遙王、遠王、清王、閑王和孔、孟、莊、公孫、吳、周六位三朝元老,正位上坐著一個大約九歲的孩子,而剛剛的話便是那個孩子說的。
此時大廳里格外安靜,所有的人都看著他,那些目光有同情的、有看好戲的、有憤怒的等等,而他的爺爺是面色如常,不對應該說那六個老頭都像聾了啞了似得,好像剛剛什麼都沒發生。
看著坐在主位上那個傳說中的九公主,簡單的男裝打扮,正在看著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她的眼楮看上去很清澈但是卻偏偏透著一股看盡世事的精明,在這樣的眼神下第一次他感到了害怕和自卑。
「你罵完了嗎?」
「罵完了。」在他還處于震驚中時,她卻淡淡地開口了,于是他就渾渾噩噩地回答了。
「罵完了,就先出去這里是考場。」平靜的語氣,無波無瀾的陳述。
「這不公平,考試還沒結束公主怎麼知道誰是第一,而且本公子未曾打算參加,公主這樣做不怕寒了天下學子的心!」當時他反應也很快接著這些話便月兌口而出。
「你覺得你曲國第一才子是浪得虛名?這是是懷疑曲國人都瞎了眼楮還是懷疑我莊亦靜聾了啞了?」還是平靜的語調,可卻是讓他覺得壓力倍增。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孟思源不得不懷疑她是否是個九歲的孩子。
「思源只是覺得公主這樣做不合情禮,我曲國乃是禮儀之邦,如今公主卻當著全天下做出這種有悖常理之事,難道就不怕上梁不正下梁歪?」孟思源理了理思路,不死心道。
「呵呵,真是稀奇,曲國最不守禮法之人竟然和我講理法。今天當著曲國朝臣和學子的面,本王不怕告訴你們,現在的曲國本王就是禮,本王就是法,本王說誰文試第一,他是也是,不是也是。在本王的眼里沒有什麼公平、公證、公開,若是有誰接受不了大可辭官,也可不參加這次科考,本王絕不阻攔。現在是在文試會場,若是有人再出來搗亂本王不介意將他扔出去。孟思源,你們听明白了嗎?」篤定果決的語氣,囂張狂妄的表情讓他不敢懷疑這話的真實性。
「黑琪將孟大才子請出去,文試繼續。」就在他還在震驚的時候,又是平靜的聲音傳來,接著他就看著她回到主位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