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臣弟參見皇兄!」
永煌回首,放下了手中的黃絹道,「快坐吧!」說著,他又向身邊的宮人們吩咐道,「你們可以下去了!」
「皇兄,近來前朝很不安生,自從上次皇上借著景仙一事除掉了那些老臣,他們就一直蠢蠢欲動,眼下二皇子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只怕這些老臣又要借故作祟了,說不定會上書請求皇上鏟除異仙。」永陵半跪在地上道,「除掉異仙還是小事,只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在背後謀劃什麼,畢竟皇上近日來對西林覺羅家的寬恕,他們都是看在眼里的。」
永煌無力地一笑,「這不是你向朕進言,說以大赦天下為名,寬恕西林覺羅家是對‘她’最好的安慰嗎?」。
冷冷的語調略帶威脅的意味,永陵一凜,謹慎道,「臣弟失策。」
永煌干笑了兩聲,「也不怪你,當初是朕錯怪她了,朕如今想要挽回,也難了,早知道今日會有如此多的事情,當初這寶座就該留給你的!」
擲地有聲,話中的威脅忌諱之意更是毫不避諱地傳進了永陵的耳中,看來自己是插手過多的事情了。永陵輕笑了一聲,「皇兄還是別打趣臣弟了,臣弟的這點本事,風花雪月還是可以的,若是處理這些個繁雜的政事,臣弟非得頭疼死不可。攙和這些事兒,不過是瞧著那璟萱小姐還算是個美人兒,不由得有些惋惜了。」
永煌的手指點在案桌之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永陵,不禁吊起了嘴角,輕狂霸氣地一笑,「那可是朕的女人!誰都不能染指!」
「自然!臣弟只是愛美之心,並非旁的心思!」永陵福了一福。
一陣靜默,永煌一直緊緊地盯著永陵,目光逐漸深邃怪異了起來,他的心里對永陵多少是有點忌諱的,畢竟當日奪嫡,永陵的才華和手段,他都是見識過的,這樣的人如果起了異心,會比前朝的任何官員都要可怕。而今,永陵插手的事情不少,若是不慎,後果會很嚴重。他不得不提醒著點兒。
半晌,永煌才微微點了點頭道,「坐吧!自家兄弟不必客氣!」緊接著,就見永煌面色沉重道,「朕離宮後,這宮里的一切都交給你了,朕會如平日里一般,暗中命你為攝政王,如有任何人作亂,你都可以拿出聖旨,先斬後奏!」
說著,永煌便取了狼毫,準備揮墨立旨。
永陵坐在位上,無奈地嘆息道,「皇兄只是悄悄地巡防一個多月而已,何必將這些個瑣事交給臣弟?只怕臣弟根本應付不了這些事兒,那些個老臣,光是憑著臣弟進入萬花樓多次這件事,他們就可以不把臣弟放在眼里,臣弟哪里有這樣的天子威嚴?能夠震懾朝臣?」
永煌聞言一笑,無奈地點了點永陵道,「你自己也得注意著點兒了,這麼大人了,又是王爺,早該娶個福晉回去了,還在尋花問柳。他們自然覺得你不成器了。」永煌眯眼,戒心沒有放下分毫。
「也難得皇兄能夠看得起臣弟,讓臣弟可以幫上點小忙,不如日後多賞臣弟幾個美貌的丫鬟?」永陵道。
永煌彈了彈手中的毛筆,不禁笑道,「隨你挑便是。」
頓時,殿內響起了一陣笑語,這氣氛也算是輕松了些,融化了些許寒冰。
這個冰冷的冬季,整個行宮依舊是銀裝素裹,冰冷非常,卻因前朝後宮的諸多瑣事逐漸熱鬧了起來,上下宮人皆在打點著回宮、祭天、二皇子殯天之事。
也因此,皇後在那日的眾妃相聚之後還曾勸過皇上,說是二皇子剛剛殯天,祭奠之事未辦,若是此時就前往泰山祭天只怕會傷了後宮眾妃的心。而這個從來就固執己見的皇上自然沒有理睬皇後的這一番勸告。只是吩咐禮部好生準備著二皇子的祭奠之事,不得有誤。又撥了大量白銀用于二皇子的喪葬算是盡了自己的慈父之心。
听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璟萱正用銀勺攪動著熱燕窩粥,她不覺向身邊的莊姬道,「听你這麼說,最近這宮里還真是忙亂,不知惜貴嬪那里會是如何。」
婧瑜看著那窗外紅梅模糊的輪廓道,「還能如何?失去了自己孩子的人,不都是在宮中哭天搶地的,可是皇上哪里會真正理會呢?皇上的這番打算也能算是慈父之心,真是可笑!倒是難為了他多番吩咐六宮儉省了。」
「若是真的慈父,就該查明當日之事,二皇子去得那樣蹊蹺……他也能不聞不問,真是帝王的作風。」看著那冒著騰騰熱氣的燕窩粥,璟萱舀起了一勺吹了吹道。
「也是,那個皇子……惜貴嬪定是在有孕期間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這才讓那個皇子遭了殃,皇上竟也不懷疑有人……」
「懷疑又如何?查清了又如何?這孩子要不要還不是在他們,哪里是我們能做得了主的?」璟萱面露悲色。
「妹妹的意思是?」婧瑜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也罷,這都不是咱們該操心的事兒,姐姐快嘗一嘗這小廚房新制的燕窩粥吧,我前幾日吃著,甜而不膩,很是可口呢!」說著,璟萱便將那勺女敕白的燕窩遞了過去。
婧瑜瞧了眼周圍的下人,推諉道,「我自己來吧!」說著,就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那碗紅白相間的甜點,道,「你也真是悠閑,這宮里最近都要亂翻天了。」
璟萱微微一笑,「何故不清閑呢?姐姐最近身子可好些?」
看見璟萱關切的眼神,婧瑜輕輕點了點頭,「有你這個妹妹整天念叨著,哪里能不好,你都讓閆染隔三差五地去我那里請脈,可把她給忙壞了。」
「妹妹瞧著姐姐的氣色也比平時好了許多,也就放心了。」璟萱笑著。
「這宮里盡是些瑣碎的事情,我是還好,倒是宸貴妃越發消瘦了,據說她的父親在前朝也不太安穩,她為了挽回君心,好幾日給皇上送去了吃食,又幾番邀寵,皆是無效。」婧瑜略帶頹喪道,「這皇上啊,也不知是怎麼了,近幾日又給那個恩淑女迷得神魂顛倒,這幾日進後宮全是去的她那里,連皇後都給忽視了。」
璟萱抿嘴一笑,「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何況是君恩?風頭太盛,只怕日後會跌得很慘。」驟然想起那日吳煙嵐在自己面前激動的話語,璟萱在心中哀嘆了一聲,何必如此?這些容華富貴到頭來不都是空歡喜一場?
婧瑜附和地一笑,「你倒看得開。」
忽而,只听見門口紛亂的腳步聲,一個孩童的聲音隨之傳來,「你們放開我!你們都放開我!我要進去見頤娘娘!」
璟萱一怔,旋即放下了手中的那碗燕窩,只听見珠簾脆響一聲,一個她半身高的孩童猛地沖進了內殿,淚眼模糊地向她行了禮道,「頤娘娘好!」
璟萱大驚失色,趕忙起身,拉起他,蹲子用手絹擦拭著他臉上未干的淚珠,道,「大皇子,你怎地在此處?」
大皇子撲進了璟萱的懷中,嗚咽不成聲。
璟萱慌忙喚道,「婉菊,你且去拿些大皇子喜愛的點心來。」隨即,又看向在一旁立著的小喜子道,「到底怎麼回事?」
小喜子作揖訕訕道,「娘娘,方才奴才們在外頭看得好好的,大皇子就哭著往里頭闖,奴才們實在是攔不住,愣是挨了這小祖宗好幾腳,還把他給放了進來。」
眼見小喜子略帶委屈地撇了撇嘴,撫了撫身上的灰塵,璟萱無奈地嘆了口氣,斥責道,「皇子要進便進,你們何須攔著,得了,出去守著吧,無事不必進來了。」
說著,璟萱便輕柔地將大皇子拉到了座旁道,「怎麼哭了?」只見大皇子依舊哭鬧不止,只好稍稍厲聲道,「男兒有淚不輕彈。有話好好說,可不許再哭了!」
大皇子哭聲立止,略哽咽道,「母後不要我了!母後不要我了!」
璟萱一怔,只見身旁的婧瑜輕輕地搖了搖頭,她笑著柔聲道,「怎會?皇後娘娘是最愛你的,怎會不要你了?」
大皇子委屈地眨著眼道,「母後近日一直都在忙著二弟的事情,根本顧不上我,我才去瞧一眼母後,她便狠狠地將我趕出來了。」
「噓!」璟萱做了個噤音的手勢,認真地看著大皇子道,「你二弟無福來到這個人世享受榮華富貴,皇後才要為他好好地辦一辦這些個事情,近日宮中事情也多,你母後難免煩躁。顧不得你也實屬尋常,過些日子再去看她吧。」
大皇子抹了抹臉上的淚,依舊撇著嘴。
璟萱蹲著,幫他理了理衣裳道,「乖孩子,你好好地上書房,讓你母後好好地寬寬心。」她指向桌上的點心道,「你看看,這些都是你愛吃的,快別哭了!」
大皇子這才破涕為笑,接過了點心吃著。
璟萱揉了揉他的頭,這孩子真乖,可惜了,偏有那樣的母親。她不禁嘆息道,真不知這孩子還能這樣無憂多久。
「頤娘娘對兒臣真好!比母後還好!」
璟萱一驚,趕忙笑著搖頭道,「真是傻孩子,最疼你的是皇後娘娘,你可得記住了!」她見大皇子包的滿嘴都是,趕忙端了杯茶過去。
只見大皇子艱難地咽下了口中包著的食物道,「嗯嗯,以後我都可以來找頤娘娘玩嗎?」。
「可以的!可以的!只是別耽誤功課!好生听著先生的。否則我可就不帶著你玩兒了。」璟萱告誡道。
大皇子開心地點了點頭,伸出了小拇指道,「嗯,我答應你,你也答應我,咱們拉鉤!」
婧瑜和璟萱瞧著此景會心地一笑,璟萱伸出了手指,點了點那女敕白的小鼻子道,「好!咱們拉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