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蒼大陸萬和五一七年十二月中旬,西羅國正式向古夏國發起戰爭,驃騎大將軍率二十萬鐵騎破御翔關,不費吹灰之力連奪六城,損兵八百伏降兵六萬,其勢銳不可擋,直搗古夏帝都曄城。愨鵡曉
同盟國夢華王朝魁王殿下親率三萬大軍和驟雨軒六百人設伏于宛山皇陵,殲滅古夏大軍二萬,招降五萬;古夏皇帝青遠懷趁亂潛逃,下落不明。
與此同時,夢華王朝皇帝御駕親征,率十萬大軍和驟雨軒三千人北上,破靖昱關,直逼夢華邊塞重地臨平。
夢華王朝仁德三年一月,後青姝璃率七萬鐵騎和血煞門五千人南下迎戰臨平,會合臨平守軍三萬,與帝上官玄錦大軍形成對峙。
一帝一後,都是用兵高手,兵力也相當,一時難決勝負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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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淺淺懶懶地躺在貴妃椅上,透過軒窗,看著挽碧軒里的幾株合歡樹,在午後的暖日下搖曳生姿。
玉手輕輕攏上月復部,淺淺的唇畔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這月余來那顆因前方戰事而日益緊繃的心總算有了一丁點的慰藉展。
她晨起澆花時突然眼前一黑,暈厥在地,醒來時便看到汀蘭守在床邊,一臉喜悅地告訴她已經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彼時,她的皇兄凌墨辰剛剛接到密報,青遠懷想暗中與青姝璃會合,于三日前被前去支援上官玄錦的上官玄睿和驟雨軒門主青涯子抓獲。
呵,這個孩子,來的還真是時候。
心底涌起一***甜蜜,淺淺靜靜望著合歡樹墨綠的葉子在陽光下閃爍著細碎的金光,不自禁地碎碎念︰「玄錦,我們有孩子了。你一定要平安回來,我會和孩子在這里等著你凱旋而歸。寶寶,你一定要保佑你的父皇大獲全勝、平安歸來。」
「虞妃娘娘到——」門外,驀然響起尖細的通傳聲,淺淺連忙起身,剛站定,就看見蕭婉晴在婢女的攙扶下,蓮步輕移,走進殿來。
淺淺抬眸,瞧向蕭婉晴,見她一襲雪色紗裙,娉娉婷婷地立在自己面前,此刻因為欣喜,一層好看的紅暈浮在臉頰,若初晨朝霞,似春日桃花。
西羅皇凌墨辰待她極好,若說寵冠西羅後宮一點也不為過。而她又有了五個月的身孕,可是,即便盛寵若此,她卻打扮的極其素雅,烏雲髻上都是淡淨的簪環。
淺淺心底的幸福和喜悅更濃了。她一朝穿越自此,蕭婉晴是她踫上的第一個親人。雖然,她並不是生于斯張于斯,可是這個陰差陽錯得來的姐姐卻是讓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來自親人的溫暖。
所以,見到她有如此美好的歸宿,淺淺自然是非常高興的。
蕭婉晴見淺淺出來迎接自己,秀麗的臉上滿是溫婉的笑容,她握住淺淺的手,柔聲說道︰「淺淺,姐姐和你皇兄知道你有了身孕,真是開心極了。你皇兄疼愛你,特地讓我多送些珍貴的藥材補品過來,你看看都快把整個太醫院搬到這挽碧軒來啦。」
她擺了擺手手,身後的十幾個宮女翩然走上前來。
淺淺一看,果然見每人手里均抱著木盒,里面盛滿了各式的補品。
「嘻嘻,我都是沾了姐姐的光嘛,皇兄才會這般疼愛我的。」她笑靨如花,半是撒嬌地吊著蕭婉晴的胳膊,在軟榻上坐下,又柔聲道,「姐姐啊,你如今身子重了,本該我去棲夢殿看你的,反倒要你來看我。」
蕭婉晴笑睇著淺淺,杏眸光華璀璨,印著溫柔和疼愛,輕拍著淺淺的手,溫言道︰「我們姐妹兩個還需這般客氣嘛?誰來看誰不都是一樣的,今晨听到太醫回稟,我才得知你懷孕的消息,心下太高興了,便忙不迭地趕來看你了。這孩子啊,是個福星,玄錦定然會凱旋而歸,你切莫憂心掛懷,要安心將養才是。」
淺淺聞言,微笑著點了點頭。
又坐了片刻,蕭婉晴有些神秘地說道︰「姐姐今日來是想帶你去觀賞些美麗的景致,這孕婦啊最忌憂郁,姐姐保準你看了那景致會心花怒放、憂郁全逝。」
「那是什麼美麗的景致?」淺淺心頭的好奇被勾起,她興致勃勃地問道,隨著蕭婉晴向門外走去。
兩人在宮中繞了一圈,最後來到了棲夢殿的門口。
「進去看看吧。」如水的聲音掠過耳際,淺淺有些惶惑,看著蕭婉晴明華璀璨的眸底,終是隨她一並走了進去。
暖日下的一片紅雲,怒放在翠綠欲滴的樹葉間,就那樣毫無預兆地闖入眼簾。淺淺仔細望去,才發現那一簇簇擠在枝頭的小花,竟是紅梅。
欣喜,剎那間滿溢心中。
淺淺快走幾步,來到紅雲之中,一雙清眸鎖住那競相怒放的梅花,清麗的容顏滿是歡喜。
此時,正是寒梅盛開的時節。本來,她還在想,若是在夢華的皇宮中,她定然可以與上官玄錦踏雪賞梅。她原本以為今年是不能見到梅花了,卻沒想到今日,竟然在這棲夢殿中見到了這麼多的梅花,實在是驚喜之至啊!
南國之中,本是很少見梅花的。即便有梅樹,因了一年四季如春的氣候,也難以綻放花蕊。是以,這些梅樹之下,堆砌了很多冰塊。由于溫度原因,冰塊不停地融化,每株梅樹旁都有兩名宮人守在那里,把蘊積的冰水引入溝渠,並更換新的冰塊。
淺淺凝立在梅林中,痴痴望著枝頭瑰麗的花瓣,忽听蕭婉晴溫婉地說道︰「這是你皇兄得知我們姐妹二人喜歡梅花,所以不遠千里從極寒之地移來了這些梅樹,弄了這景致,也好去去你心中的煩憂。」
原來,蕭婉晴也是愛梅之人。只是自己來到這個時空之後,總是與她聚少離多,所以並不清楚她的喜好。
淺淺心中一動,掠過一陣欣喜。可見,她在凌墨辰心目中的地位,果真是無人能及。上天終是待她們這對姐妹不薄,各自都尋得了如意郎君,人生或許便可自此美滿了。
按耐不住心中的雀躍,淺淺輕輕伸出手,指尖觸上了那粉女敕的花瓣,在冬日的照耀下,花瓣也染上了一層暖意,那暖意就這樣從她的指尖一路流到了心里。
她微微閉上眼,用力一嗅,滿是清幽的梅花香味。她仿佛看見,上官玄錦身披鎧甲,分花拂葉向她走來,清晰儒雅的眉眼,染滿了欣喜。
可是,猝不及防的,耳邊傳來的話語,讓淺淺周身劇烈一抖,瞬間從天堂跌進了地獄。
她听見有人急聲說道︰「晴兒,朕剛接到臨平密報,玄錦重傷不愈,已于前日薨逝,你說朕該怎麼跟淺淺說呢?」
她轉首,看到一襲明黃色的身影急匆匆走進來,卻在目光瞥見自己的剎那,腳步倉促頓住,驚呼出聲︰「淺淺?!你……你怎麼在這兒?」
她的皇兄,西羅國皇上凌墨辰,此時正凝立在溫暖的日光下,眸華驚變。他的身上仍著朝服,冠冕都未除去,想必是甫一得到消息,便即刻匆匆趕來與姐姐相商的吧。
「淺淺?」身旁,似有人滿是憂慮地出聲輕喚,她的衣袖緊接著被一雙素手緊緊握住,淺淺回首,看到了大驚失色的蕭婉晴。
淺淺唇邊的笑意漸漸凝固,周圍的聲音好似都消失了,一瞬間,腦子好似空白了一般,呼吸凝止,她甚至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手指早已深深地掐進了掌心,掐開了一道沁出來的鮮血的傷口,也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皇兄,你是跟我開玩笑的,是嗎……」她幽幽轉首,雙眼直直地瞧著那道明黃色的身影,唇角扯了扯,木然的臉上,綻出一抹僵硬的笑意,輕聲問道。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說過他會平安歸來……他答應過她的,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淺淺,請節哀!」可是,她的皇兄卻一臉悲痛地對她說道。
「節哀,我節什麼哀?」淺淺冷聲斥道,一轉眼,看到了立在凌墨辰身後的黑衣男子,那……是黃泉!
陽光似乎忽然有些慘淡起來,籠罩在黃泉身上,忽然刮來的一道冷風,將他的衣衫揚起,那一襲黑衣忽然涌起一股蕭索淒涼的味道。
淺淺驀然瞪大了雙眸,她奮力掙開了蕭婉晴的手,快步走到他身側,冷聲問道︰「黃泉,仁德皇帝呢?他為何沒有回來?」
黃泉回身,淺淺驚了一跳,她從未看過黃泉臉上,有這麼可怕的表情。是的,可怕!悲傷的可怕!
黃泉瞧了一眼淺淺,良久沒說話。
要他說什麼呢?
節哀順變?!抑或是什麼——死者已矣,生者珍重!?
不!他什麼也說不出口。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淺淺,嘴唇顫抖,良久,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緩緩抬首,從懷中掏出一個錦盒,遞給了淺淺。
「黃泉,你給我這個做什麼?」淺淺凝望著他遞過來的錦盒,卻沒有伸手去接,只是看著那錦盒上栩栩如生的梅花小心翼翼地問道,她唇邊兀自掛著那抹強行擠出來的淺笑,試圖用笑容壓住心底突然涌上來的恐慌。
黃泉回首,眸光淒涼地望著淺淺,低聲說道︰「這是皇上讓屬下交給夫人的。」
淺淺渾身一震,終于顫抖著雙手,接過了那只錦盒,一枚被鮮血浸染的同心結靜靜躺在雪白的絨緞之上,瓔珞之上綴著的一對青白玉質的鴛鴦引頸互望,在日光下熠熠生輝,灼痛了她的雙眸。
「這同心結是你親手所制,我必然不會離身……」恍惚間,上官玄錦的呢喃低語蕩入耳際,讓淺淺僅有的一點理智在剎那間崩潰。
同心結染血,就意味著他果真遭遇了不測嗎?
不!!!
天崩地裂,星月沉淪。淺淺呆呆凝視著懷里的錦盒,眼中一片溫潤。
「淺淺,你不要這樣……你還有月復中的孩子,你有了玄錦的骨肉,你不可以倒下去……」一旁的蕭婉晴早已珠淚漣漣,一把將淺淺擁入懷中,淒聲勸慰。
凌墨辰疾步朝淺淺走來,看到淺淺失魂落魄的模樣,他墨黑的眸閃過一絲深深的心痛。
他輕柔地拍了拍蕭婉晴的肩,柔聲道︰「晴兒,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淺淺就在他那句話的尾音里,身子如同秋風中的落葉一般瑟瑟發抖,眼前一黑,昏迷了過去。
一塊雪白的羅帕從她的手中翩然滑落,紅梅點點如血般嫣然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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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酣戰,在黎明前終于接近尾聲。
大雪還在紛紛揚揚地下著,不一會兒便落滿了肩頭,冷意沁人。周遭盡是呼呼的風聲和斷斷續續的兵刃磕踫撞擊聲、慘叫悶哼聲。
臨平城外的軍營駐地,無數的火把在寒風中噗噗作響,將軍營照的亮如白晝。相較于火光沖天、廝殺不斷的臨平城,這里卻靜的有些出奇。甬道兩側的木桿上掛著的白幡隨風飄蕩,蜿蜒著伸向那頂最大的營帳。
冰冷的風中,不時響起低沉哀痛的哭聲。
一個女子被兩名士兵押解著向那頂營帳走去,她戴著鳳冠,大紅的衣裙隨風漫卷,在微弱的晨曦中極是醒目。她一路走來,始終低著頭,別人看不見她的神色,她就這樣被帶到了主帥營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