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湛︰「……」擎天柱是撐著,他是拿著,誓與擎天柱比牛逼嗎?
「他修為深不可測,且精通醫藥之術,半百之齡已是劍尊藥皇,如此人物駕臨帝國,陛下與我自然是千般尊崇萬般小心,唯恐怠慢。陛下對他更是言听計從,每日依照他的吩咐吃藥修煉,短期之內修為果然突飛猛進,但沒過多久,陛下的身體就時不時出現僵硬和麻木。他說是修為提升太過之故,只要鞏固修為,輔以藥物,不久之後就會漸漸消除。但時間過了越久,這種癥狀就越明顯。陛下有所警覺,不再服用藥物,那個所謂的上人因此拂袖而去。陛下見他一去不返,反倒有所愧疚,私下又偷偷練起他留下的功法,到後來,這癥狀卻減輕了。正因如此,陛下對他越發愧疚,一直打听他的下落。」她頓了頓,表情變得異常復雜。
戰湛忍不住催促道︰「那後來呢?」
「後來,麒麟世家派人來,說要在騰雲帝國謀個差事,陛下不敢違逆,只好安插了類似國師的虛職給他們。他們鎮日躲在皇宮里,既不出門,也不干涉朝中事。陛下以為他們只是為了宣示威風,便也由他們去了。幾個月前,陛下額頭突然出現一條此物。太醫診斷說是魘蟲,由心生,要陛下吃藥安養。沒想到幾日前,此物突然長大,陛下偶爾會出現神志不清的癥狀,甚至如鬼附體,做著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奇怪事情。這時候,那個所謂的執天上人再度出現,原來他根本不是什麼游方高人,而是麒麟世家的當家家主齊世鐸!」
戰湛吃了一驚。他原本已經猜到這個執天上人必然很了不得,卻怎麼也想不到竟然由麒麟世家家主親自出演。這個出場費……
「齊世鐸應該很忙的吧?為什麼不用更簡單的方法解決問題?」不是他懷疑,而是以齊世鐸的身份地位,要搞垮一個騰雲帝國似乎無需如此麻煩。
司徒勤勤道︰「不錯。陛下也如是問他。以麒麟世家的地位,他若是想遙控騰雲帝國,陛下雖然心有不甘,卻也不敢不從,何勞他大費周章。」
「那他怎麼說?」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將我們匆匆從皇宮遷出,帶到此處。陛下與我在天都城住了這麼久,從來不知道這里竟然還有一個地下城!」
「難道一點都沒有反抗?」
「衛盛早被收入麒麟世家門下,完全歸順于他們,更暗中收攏司徒家的人馬,到最後,只有奮兒突圍……」
「現在知道誰是忠臣誰是奸臣了吧?讓你們抓我爹!」
「那時陛下深受魘蟲之害,朝中突然傳出軍神府密謀造反的消息,陛下原本不信,但近半數的朝臣拿出戰不敗密謀聯絡的書信,邊疆也傳來軍隊私自調動的消息。」她眨巴著眼楮,楚楚可憐地望著戰湛,「如此情形,陛下實難保全戰元帥!」
戰湛道︰「那個,其實陛下和軍神府想要撕破臉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大家都這份上了,別講這些假惺惺的有的沒的。」
司徒勤勤忙道︰「確實出自肺腑。」
「要真是這樣,在麒麟世家控制你們的第一時間就應該想到向軍神府求助才是。白夢山和軍神府的關系你們又不是不知道。」
司徒勤勤蒼白無力地解釋著︰「麒麟世家那時尚未露出真面目,陛下沒想到如此嚴重。」
戰湛道︰「那時候想的是,哦也!來得好!有麒麟世家對付白夢山,他終于能對付軍神府了吧?」
「不,其實我想過與軍神府聯手,麒麟世家畢竟是外人。」雲牧皇緩緩睜開眼楮,布滿血絲的眼楮充滿了懊惱和悔恨。「可惜,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傳出軍神府圖謀不軌的消息,我一時憤恨難當……一步錯,步步錯,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戰湛道︰「現在不是檢討的時候,你腦袋里的蟲子能不能治啊?還是拍一拍就能拍死?妹子手勁小,要不我來?」他躍躍欲試。
雲牧皇搖頭道︰「這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我們早發現,這蟲子繁殖極快,尤其是近來……」
司徒勤勤抓住戰湛的手,哭喊道︰「白夢山與麒麟世家同為超級世家,一定有辦法救陛下的!」
戰湛撓頭道︰「這,要不我回去問問。對了,你們有沒有找過藥皇莊?水赤煉也許有辦法。」
司徒勤勤道︰「自然找過。但是所有藥皇對我們派去的人都避而不見。」
戰湛道︰「看來麒麟世家是早有預謀啊。不過為什麼呢?」難道是為了對付軍神府身後的白夢山?那也太迂回了吧?而且,听司徒勤勤的描述,這種蟲子說不定能夠把人變成傀儡來操控。要是真有這麼高明逆天的東西,為什麼不直接用來對付戰不敗?甚至寒非邪。那時候寒非邪連劍尊都不是,應該容易控制得很。
他總覺得這起事件並不似看起來那麼簡單。
他一個晃神,就看到雲牧皇走到書桌邊,警惕道︰「你要做什麼?」
雲牧皇朝司徒勤勤招手道︰「你來為我磨墨。」
戰湛緊跟著司徒勤勤走,生怕一不小心掉進陷阱里。
他這樣防備,雲牧皇視若無睹,提筆蘸墨書寫,然後從懷里掏出一枚印章蓋在紙的最後。
「什麼?」戰湛好奇地伸過頭去。
雲牧皇雲淡風輕地說道︰「傳位詔書。」
戰湛在詔書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哈?」
雲牧皇看著他,緩緩地嘆了口氣道︰「若是可以,我倒希望那個人是戰雷,可惜……」
戰湛道︰「等等,等等等等!你……」他指指雲牧皇又指指自己。
雲牧皇道︰「我死後,你就是雲家最後的血脈,不傳位給你傳位給誰?」
戰湛激動道︰「擦!你結婚兩年,難道都沒有生下一男半女?」
雲牧皇和司徒勤勤臉色齊齊一變。
雲牧皇笑得比哭還難看,「那時候,我已經開始服用齊世鐸煉制的藥物,他要我禁,所以我……」
戰湛想起和齊敬轅滾床單的司徒勤勤,覺得信息量太大,「那,那現在?」
雲牧皇扭頭。
司徒勤勤咬著嘴唇道︰「縱然有孩子,沒有父母蔭蔽,也難以茁壯成長。騰雲帝國正值風雨飄搖,需要強而有力的臂膀來做舵手。不論身份能力,再無人比小公爺更適合,請小公爺萬勿推辭!」
戰湛整個人都懵了,好半天才道︰「這是讓我當皇帝啊?」
雲牧皇和司徒勤勤同時點頭。
雲牧皇將詔書塞在他手里,鄭重道︰「帝國未來,盡交托于湛弟之手!為兄愧對帝國,無言可說,只能以至誠之心祈禱湛弟率領我騰雲月兌離麒麟世家的魔爪。」
戰湛一腔熱血被喚醒,反手抓住他的手,動容道︰「你放心,我雖然不會做皇帝,但我一定會使喚大臣們好好干活!」
「……這就夠了!」
四只手,二十根手指,牢牢地、緊緊地交握著。
「話說,我娘呢!」戰湛問道。
雲牧皇和司徒勤勤對視一眼。
司徒勤勤道︰「皇姑與母後在一起。我們被麒麟世家帶來之後,就被囚禁于此,我也不知道他們在何處。」
雲牧皇抓著戰湛的手道︰「若是你有機會見到姑姑,請一定要代我向她道歉。」
「你不在意密謀造反的事?」
雲牧皇嘆氣道︰「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早知今日,說不定我也會支持軍神府造反。我這樣的人,無德無能,本就不該當皇帝。」
「有一個問題我想問你。」戰湛將雙手用力地從他手中□,「姨婆他們……」
「他們之死與我無關!」雲牧皇激動地說,「衛盛是麒麟世家的爪牙!我那時候受制于麒麟世家,皇宮內外都是他們的眼線。不錯,我的確生氣水靈請他們出山,卻絕沒有想過要殺了他們。他們是我雲氏高手,他們死了對我又有什麼好處?我只是沒想到麒麟世家這麼快動手。」
「那你為何不將困境告知他們?」
雲牧皇道︰「以他們的修為,就算告知了又有什麼用?姑婆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那時候她完全站在姑父一邊,我心里不舒服,自然就……唉。」
戰湛覺得他的人生真是太糾結扭曲了,「算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我先去找娘。」
雲牧皇緊緊地望著他道︰「今日一別,他日再見,為兄或許已經成為一抔黃土。請湛弟記得,為兄若是地下有靈,一定保佑騰雲帝國國泰民安,湛地一帆風順。」
戰湛心里酸,鼻子也酸,眼前這個人曾讓他恨之入骨,可現在自己情不自禁地有些舍不得他。改邪歸正的反派死的時候,果然很容易賺熱淚。他吸了口氣道︰「你還記得我們的賭約嗎?」。
「什麼賭約?」
「魔獸比斗的那個。」
「……記得。」
戰湛瞪了他一眼,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記得」這兩個字有多水,「在比斗之前,不要死。君無戲言,身為一國之君,言出必行,怎麼能夠食言?」
雲牧皇苦笑道︰「為兄盡力。」
戰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死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活著卻很難。我們都是聰明人,當然應該把難題留給自己,把簡單的留給別人,這就是舍己為人的精神!」
「……為兄知道了。」
「保重。」
「保重。」
戰湛看看他,又看看站在他身邊小鳥依人的司徒勤勤,心里突然更酸了,打開門頭也不回地往外沖,徑自沒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