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行記 第六章

作者 ︰ 阿阿阿勇

木家南行團繼續趕路,此時正值盛夏,南疆酷熱,眾人來自中原,頗感不適。

「早知道南疆這般炎熱,胖爺就不來了,除非給我一座金山,倒是可以考慮。」胖子光著膀子,滿身流油,氣喘吁吁地說道。

「如果附近有小村莊就好了,我們可以稍作歇息。」安谷奇無力道,他也熱的難受,但沒有像胖子一般赤著膀子走路。

此地荒蕪,盡是果石黃沙,簡直就是一個小型沙漠,難怪沒有人煙。想在這「小沙漠」中尋一株遮陰的植物都是奢望。

忽然,甄正發現前方有一片朦朧的影子,似乎是一片房屋,看規模似乎是一個村落。木家南行團頓時興奮起來,安谷奇卻一盆冷水潑過來︰「你們也別高興得太早了,這個可能是海市蜃樓,這種地方出現村落的可能姓太小了。」

眾人似乎對安谷奇「潑冷水」的愛好習以為常,也不反駁,雖然知道安谷奇說的有道理,但心中還是懷著一絲希望。

走進一看,眾人興奮異常,安谷奇的「冷水」沒有潑中,這里確實有一個村莊,人口百余戶,是方圓百里比較大的村莊。

眾人走進村,發現房屋破敗,民生凋敝,路上幾乎不見人影,難得尋到一孤老,一問才知道,此處已經兩年無雨,田地皸裂不能種植,周圍又無山林野物可以獵捕,人們幾乎沒了活路,紛紛逃離村莊,留下的都是孤老病殘,只是等死。

眾人感嘆,安谷奇的「冷水」並非完全沒有潑中,但是遇到一個幾乎沒有人的村莊,總比什麼都沒有強。

木家南行團找到一戶大院,早已人去屋空,眾人進屋歇息避暑,屋內布滿蛛網,地上一層厚厚的灰塵,屋里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只有一個空殼,看來主人早已離去數年。

突然,劍玄發現一道人影從殘破的窗口閃過,追了出去,人影已經消失。劍玄藝高人膽大,繼續向其他房間尋覓,他知道那個人還在這棟大院內。

木廉命令大家一起呆在院內,不要走散,也不要隨意進入房間,以防不測。

眾人在院中發現了一處炭燒的痕跡,支撐的木架被燒成木炭,周圍隱約可見炭化的樹枝和枯草。

「啊!別殺我,我只是一個老奴,一無所有,請少俠饒我姓命。」淒厲的叫聲從大宅深處傳來,眾人循聲跑過去。

劍玄抓到了那人影,只是一個可憐老人,臉上污跡斑駁,衣服破爛不堪,骨瘦如柴,眼中充滿恐懼。

眾人安撫了老人,給他些吃食,老人狼吞虎咽,不知道多少天沒吃過一頓飽飯了。老人自稱是這戶人家的老奴,家主姓李,是村莊最大的地主,兩年前這里沃野百里,其中一半都是李家的田地。

「一切都源于那件事。」老人感嘆道,眼中充滿了痛苦之色。

「老爺有一女兒,原本與村長的兒子指月復為婚,小姐長大誠仁,到了結婚年紀,卻被發現懷有身孕。原來是家里一個年輕僕人所為,老爺震怒,不顧小姐求情,將年輕僕人打死。未婚先孕是為不潔,在南疆可以判處極刑,尤其是小姐已有夫婿,還與下人生情,更是不可饒恕。村長感覺十分丟臉,讓老爺燒死小姐,以正民風。老爺不肯,村長集合村民上門滋事,混亂中老爺被打死,小姐被村長綁在木樁上活活燒死,就在院子里。」甄正想到院中的灰燼,竟然是火刑留下的。

「老爺死了,小姐也死了,僕人們都各自散去,老爺對我有恩,我想留下來照看大院,不想讓李家從世上消失。誰知道村長霸佔了老爺的田地,將部分田地分給了幫助他的村民,還霸佔了老爺的房屋財產,將我趕了出來。其實,村長只是想得到老爺的財產和田地。從那天起,方圓百里再也沒有下過雨。有一天,村長竟自走到火刑處,呵呵傻笑,最後笑道痴狂,跑出村子不知所蹤。」老人一口氣算是把故事的大概都說清楚了。

听罷,眾人感覺這一定是李家父女的冤魂回來報仇,只是殃及了部分無辜村民。安谷奇眉頭緊鎖,看著老人,「你可知李家父女的尸首被埋到何處?」

「就在村子西邊的小山坡上。」老人答道。

「你帶我們去看看,也許我知道此地久旱無雨的原因。」安谷奇點頭道。

老人一听難掩興奮之情,身體幾乎顫抖。

眾人跟隨老人來到小山坡,找到兩座孤墳,其中一座墳頭長滿荒草,另一座卻寸草不生。

「劍玄,用劍氣把這兩個墳劈開。」安谷奇近乎命令道。

「安公子,這樣做會不會對死者不敬?」劍玄別扭道,他實在是不想用自己引以為傲的劍氣去干挖墳掘墓這種事,遂找了個托詞。

「人既已死,空留一副皮囊,靈魂早已輪回,況且我只是讓你挖墳,又不是讓你鞭尸,挖!」安谷奇毫不客氣道。

上次遭遇食人溪,是安谷奇救了劍玄一命,劍玄因此對安谷奇格外客氣,安谷奇似乎對客氣的劍玄絲毫的不客氣,經常指使他做這做那。

劍玄一咬牙,迅猛地拔出玄鐵劍,甄正只見一道劍光劈上兩座孤墳上,土石飛濺,墳包被夷平,露出兩副腐朽的棺木。

木家兩侍衛打開棺蓋,惡臭之氣撲鼻,其中一具棺材里是一個男子,另一具棺材里的人幾乎被燒成炭,從身高判斷應該是一個女子,無疑正是李家父女。

「不對,少了一個!」安谷奇道。

眾人不解,李家父女兩個人都在這里,少了誰?

「李家小姐肚子里的孩子不見了。如果我沒有猜錯,旱災的禍根就是那個孩子。」安谷奇眉頭緊皺。

眾人這才注意到,李家小姐的肚子確實不大,而且有破損的跡象,似乎有什麼東西從月復中爬出來似的。詭異的氣氛悄悄蔓延,氣氛開始壓抑,難道真的是那個孩子,在李家小姐被燒死後,從月復中爬了出來?怎麼可能,李家小姐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怎麼可能還活著?

「老安,你別嚇唬我們,孩子怎麼能在烈火燃燒下存活啊,說不定是村里人將孩子取出來的。」胖子膽小如鼠,不願相信。

「如果我沒猜錯,那孩子雖然死了,但是死後吸收母親的怨氣,竟然變成旱魃,李小姐的墳頭寸草不生就是證據,旱魃的墳頭就是這樣的。旱魃為虐,但是由于孩子太小,化成的旱魃也不是太強,只能影響百里之地,修煉百年的旱魃,如果願意,輕而易舉地就可以使一州一縣赤地千里、滴水無存。」安谷奇嘆息道。

甄正眉頭緊鎖,他也對旱魃有所了解,書中對旱魃的形成說法不一,一說旱魃是一種非常強大的僵尸;一說旱魃是一種怪獸,如《神異經》中就說魃「長二三尺,果形,而目在頂上,走行如風」;一說將死者的骨骸當作旱魃,《春秋繁露?求雨》中說,求雨時須「取死人骨埋之」;一說旱魃是婦女生出的妖怪,《萍洲可談》中說,有的婦人能生下像鬼一樣的妖怪,如果不捉住它就會飛走,這就是旱魃。無論是哪一種說法,旱魃都與干旱緊密相關。

「嗷。」似乎是一聲獸吼從遠處傳來,「啊,你們看那里,鬼啊!」胖子鬼叫道,抬手指向小山坡頂。

眾人望去,只見一道人影立于坡頂,身高三尺,剛好符合一個孩童的身高,其貌猙獰,可謂青面獠牙啖人羅剎。旱魃不斷向眾人嘶吼,尤其是緊盯老人,目光充血。突然,旱魃飛身而起,朝老人撲來,劍玄拔出玄鐵劍護住老人,與旱魃周旋起來,他的劍氣雖然厲害,但是旱魃左閃右避,輕易躲掉。

旱魃的攻擊對象似乎只有老人,對其他人倒不很在意,安谷奇突然目光一聚,凝視著身旁的老人,老人難道有所隱瞞,不對,莫非是……

安谷奇抓住老人,怒斥道,「快說,你到底是誰?」眾人被安谷奇搞得一頭霧水,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對老人無理,但是並沒有人去阻止,想看個究竟。

老人臉色漲紅,一直聲稱自己是李家老奴。「既然你不肯說實話,那我就把你扔給旱魃了。」說完,安谷奇作勢欲扔。

「別,別,我說,我說還不行嗎。」老人滿臉驚恐,慌忙說道,「我,我其實就是村長,我貪圖李家田地,害死李家父女,沒想到天地大旱,不僅田地荒蕪,甚至村落也被殃及池魚。我不甘心,一直守在李家,希望能久逢甘霖,萬物重生。李家根本就沒有老奴,是我胡扯的,我真的不該貪心,不該貪心啊!」老人真是被嚇怕了,一口氣交代了個清楚。

眾人沒想到竟一直被老人欺騙,罪魁禍首就在身邊,難怪旱魃只攻擊他,原來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劍玄也停止了攻擊,既然老人是凶手,被旱魃殺死也是罪有應得,不值得同情。老人跪下抱住安谷奇的腿,哭著喊救命,安谷奇厭惡道︰「殺人償命,人一定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如果旱魃殺掉你以後可以離開這里,給這片土地帶來甘霖,我不會阻止。」安谷奇這話也是對旱魃說的,旱魃的智慧也是極高,完全听得懂人話。

「嗷!嗷!」旱魃似乎同意地嗥叫著。

「你們不能這樣,你們這是謀財害命,想吞下這百里田地,我要……啊!」老人臉部扭曲,還沒說完便被旱魃吸食了精魄,尸體隨後燃燒起來,化為灰燼。

實在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旱魃看看眾人,似乎在表示感謝,轉身向兩座孤墳深深一拜,像孩子離開父母一般,很是不舍,最後凌空飛起,很快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不久,這百里土地迎來了兩年不現的甘霖。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南行記最新章節 | 南行記全文閱讀 | 南行記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