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 八 嫂 第二章︰舊相識冤家路窄(4)

作者 ︰ 張英英

4

家長有四個,是兩對夫婦。他們雖被勸開了,但雙方還在對罵。葉吟秋夾在中間,從容淡定,這讓裘枝義萬分驚訝。

「裘老師,」見裘枝義過來了,葉吟秋說,「你幫我做件事。」

「行!」裘枝義點點頭。

在四位家長的臉上,掃了一眼後,葉吟秋說︰「你們的孩子都在我班上,我是班主任。現在,你們雙方都忍耐一下,跟著裘老師,到我的辦公室,先待一會,我保證,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四位家長,在辦公室里,一安頓好,葉吟秋回頭便走。裘枝義跟出來,說︰「吟秋,還要幫別的嗎?」

點點頭,葉吟秋說︰「那一頭,我來,這邊你幫我看著,別讓他們再吵。」

葉吟秋這一走,過了好一陣子,她才回來。裘枝義說︰「你走後,他們沒有吵。我任務完成了,還有新的嗎?」

「暫時沒有。」葉吟秋說,「現在,我把這四個家長帶走。你先在這等著,一旦需要,我就叫人過來找你。」

葉吟秋走後,守在辦公室里,裘枝義半步也舍不得離開。但半個鐘頭過去了。遲遲不見她回來。

裘枝義放心不下,從辦公室里出來,在路上,遠遠地看見,那四個學生家長,各自帶著自己的孩子,向葉吟秋道別,歡歡喜喜的。

原來,昨天第三節下課,小胖同學急著上廁所,不小心,撞翻了一張椅子,恰好砸在一個同學腳掌上。那個同學見自己的腳掌,青紫一大塊,而且剌骨的痛。他不禁心頭火起,趁小胖不備,從背後,使勁推了他一把。小胖瘁不及防,只听「啪」一聲,一頭撞在地上,瞬息間,頭上起了塊「包」,「包」上還噙著血花,鼻孔里,兩柱鼻血,順著唇邊流了下來。小胖忍著劇痛,追到教室,將那個同學,也用力推了一把。結果,那個同學踉蹌了幾步,被一張椅子一絆,整個人栽倒在地,頭踫到桌角邊上,前額上一個「包子」,青青紫紫的,瞬時也冒了出來。

回到家里,見孩子傷成這樣,雙方的家長,像自己身上掉了肉似的。小胖的媽媽流著淚水,從同學的通訊卡中,找到對方家的電話。不想,剛通上電話,雙方的家長便在電話里,大吵了起來。還約定,第二天放學後,到學校找老師討個說法。

剛才,將雙方的家長,交給裘枝義後,葉吟秋便回到教室,先將班里的同學集中起來,然後將小胖,還有另一個同學,帶到教室外面。葉吟秋說︰

「你們都看到了吧?你們的父母,在學校門口,大吵大鬧,大打出手,你們說,他們的作法,你們滿意嗎?」

小胖說︰「太丟人了。」

另一個同學說︰「我最討厭的,就是父母吵架,還有跟別人吵架。」

葉吟秋說︰「你們的父母,都在學校,事因你們而起,現在,你們有辦法讓他們不吵嗎?」

小胖搖搖頭。想了想,另一個同學說︰「我有辦法。」

「說說看。」葉吟秋饒有興趣。

那個同學說︰「我去叫我爸我媽,讓他們趕緊回去,不然,我就去死?」

「這管用?」葉吟秋問。

「管用,絕對管用。平時,一遇上麻煩,我都這麼說。他們最怕我死。他們就我一個兒子。我要是死了,他們就沒有兒子了。」

「你說呢?小胖。」葉吟秋說。

小胖噘噘嘴,說︰「我不,我才不想死呢!」

「這又不是真的。」那個同學說,「嘴上說說,嚇嚇他們。又不閃舌頭,咋不?」

「這是敲詐父母。不可取,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兩個人都沉默了。

過了片刻,葉吟秋說︰「現在,老師這里,倒是有一個辦法。讓他們不吵。你們願意配合嗎?」

兩個人都點了頭。

「那好,現在開始,你听老師的。」于是,在他們倆面前,嘰咕一陣後,到辦公室,葉吟秋請來了雙方的家長。

「同學們。」雙方的家長,在教室後頭,剛坐定,葉吟秋回到講台上,便說,「今天,老師要上一節臨時班會課。這節課需要兩位同學配合老師。」

于是,小胖還有那個同學,被請到台上來。

「小胖,老師問你。」葉吟秋說,「昨天,小秦的腳,你是咋傷的?」

小胖說︰「我憋著尿,一下課,就往外跑,撞翻了一張椅子,砸傷了小秦。」

「小秦,」又轉向小秦,葉吟秋說,「昨天,你是咋傷了小胖?」

小秦說︰「我腳愛傷,疼痛不已,知道是小胖搞的,我就追出來,見小胖從廁所出來,就從背後,偷偷地撞了他一把。」

「後來,」葉吟秋說,「從地上起來,小胖你,又推了小秦一把,使小秦的頭,撞上桌角。是這樣嗎?」

小胖點頭後,葉吟秋又說︰「小秦,現在,你覺得小胖傷了你的腳,是故意的嗎?」

小秦搖搖頭,說︰「不是。」

「既然不是,」葉吟秋說,「作為同學,不能原諒他,還故意傷了他,使他流了鼻血。你這種做法,對嗎?」

小秦又搖了搖頭,說︰「老師,我錯了。」

「小胖,」轉向小胖,葉吟秋說,「你傷了人家的腳,照理,你應該給人家道個歉,但當時你急著小便,情有可願。但第二次,你又故意傷了人家,給小秦造成第二次傷害。你這種做法,對嗎?」

小胖搖搖頭,說︰「老師,我錯了。」

「這就對了。」轉向全班同學,葉吟秋說,「同學們,這件事,他們都有過錯。自己也承認了。接下來,你們說他們該怎麼做?」

「互——相——道——歉——」

兩個人相互道歉剛完,葉吟秋又說︰「同學是永遠的朋友。同學們,他們倆,握握手,再互相擁抱一下,你們說要不要?」

「要——」

「同學們,」倆人剛擁抱完,葉吟秋說,「今天,小胖和小秦的父母,都在我們教室里,他們今天的不愉快,就是小胖和小秦引起的。你們說,要不要他們倆上去,給對方的父母道個歉?」

「要——」

「同學們,」葉吟秋趁熱打鐵,扯開嗓門說,「他們的爭吵,是一場誤會。在這里,雙方的父母,相互間也握個手,你們說要不要?」

「要——」

「好!來點掌聲。」

在掌聲中,眾目睽睽下,雙方的家長終于握手了。

知道這件事後,對著葉吟秋,裘枝義屢屢翹母指。他說︰「嘖嘖!了不起呀,吟秋,想不到,你還有這等智慧。」

笑了笑,葉吟秋說︰「這點兒雕蟲小技,跟你裘老師比起來,算啥呀!」

「不對!不對!」頻頻搖著手,裘枝義說,「日後,我裘枝義再忙,也得往你班上跑。」

「歡迎,」葉吟秋說,「歡迎指導。」

「不對!」裘枝義說,「指導,那是過去的事,從今往後,應該叫學習。記住,吟秋,以後到你班上,我裘枝義,不光看你,還要學你。你千萬別煩嘍!」

「你是頭,」閃了裘枝義一眼,葉吟秋說,「你一個年輕大師,大名鼎鼎,我咋敢!」

「好!」拍拍手,裘枝義說,「吟秋,你這句話,我記住了。」

此後,葉吟秋的班上,裘枝義的影子,果然常常出現,不管什麼課,什麼時候,只要葉吟秋上的,只要自己有空,他就進她的課堂。不久,在她的課堂上,裘枝義又發現了她的驚人妙舉……

那一天,班里有兩個學生,還是那兩個,一個小胖,一個小秦。在老師評講作業時,不知何故,一個不時仰頭,往樓板上瞧;一個不時低頭,往腳尖上看。葉吟秋上課,班里的紀律一向很好,同學們都十分專注,師生配合默契。這兩個人的反常舉動,裘枝義坐在下面,看得清清楚楚。葉吟秋在台上,自然一目了然。

「小胖,」果然,剛評完一道作業題,葉吟秋便讓他們倆站起來,先問小胖說,「你老抬頭在看啥?」

「看一只飛蛾。」

「那你呢?小秦!」

「地上有只蒼蠅。」

「同學們,」葉吟秋將話題,轉向全班同學。她說,「老師問你們,你們喜歡看的,是漂亮的,還是丑陋的?」

「漂亮的。」

「小胖,你呢?」葉吟秋說。

「漂亮的。」

「那小秦你呢?」

「漂亮的。」

「小胖,」葉吟秋說,「老師問你,飛蛾漂亮嗎?」

「不漂亮。」

「小秦,蒼蠅漂亮嗎?」葉吟秋說。

「不漂亮。」

「同學們,」葉吟秋說,「我問大家,老師漂亮嗎?」

「漂——亮——」

「小胖,比起飛蛾來,你說,是老師漂亮,還是飛蛾漂亮?」

「老師。」

「小秦,比起蒼蠅來,你說,是老師漂亮,還是蒼蠅漂亮?」

「老師。」

「那好,」葉吟秋又轉向全班同學,「同學們,現在,我問你們,我在講課時,大家看啥?」

「老——師——」

「太好了!」葉吟秋高興了,她說,「打今往後,我在這里講課,你們都看我,听見了沒有?」

「听——見——了——」

這件事過後不久,在一次聊天時,當著校長的面,裘枝義說︰

「校長,這葉吟秋,是個不可多得的才。不遠的將來,她這張品牌,像她眼楮一樣,會閃閃發光。得想方設法留住她。什麼人都可以跳槽,唯獨她不能。」

笑了笑,校長說︰「裘老師,能不能留住她,這得看你嘍!」

「看我?」裘枝義一愣,「校長,你弄錯了沒有,留住人才,是校方的事,關我啥事?」

「咋不關你的事?」校長說,「我們爭取的,只是組織;可你爭取的,是人家的心。我們一起努力吧!」

校長說罷,神秘一笑,便走了。裘枝義望著他,則一臉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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