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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枝義大笑後，驚詫中，有個老師驟然省悟過來。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她說︰
「是呀！要送干嘛不現在？我們這麼多人，一人送幾樣東西。葉老師家里應有的，不全有了？」
「但是，大家記住，吟秋的脾氣，你們是知道的，錢買來的，她肯定不會要，就是要，橫的豎的，也要算錢還你。你們瞧，」朝牆角邊上，裘枝義努努嘴說，「那貯錢罐，便是從前大家積的煙茶錢，直到現在，還擱在那兒。」
「那你的意思——頭？」
「我的意思，你們听著。」裘枝義說，「家里的東西，盤點一下，有多余的，就報上來。」
大伙終于明白了。沉默了一會，就紛紛說︰
「我拿高壓鍋，還有刀具。是今年喝人家喜酒時發的禮品。」
「我出灶台，我家里剛買新的，舊的一點兒沒有壞，只是款式老些。」
「我出碗筷茶具。」
「我出杯罐桶椅。」
「我出廚架。」
「……，……」
將大伙報來的，一一造冊，經一番核實，葉吟秋家短缺的，悉數湊齊後，裘枝義才說︰
「喂！東西讓你們都拿了，那我出啥呀？」
「你不用出了。」
「嘖」了一聲，裘枝義說，「我是頭，得以身作則，我要不出點啥，不是以權謀私麼？」
「頭，你既然是頭，要出，就得出大的。我看，你就出人。」
「出人？」鼓鼓嘴，裘技義說，「吟秋有丈夫了，她要我干嘛？」
「頭，」邊上一個老師說，「你的腦子，咋老想歪的。當不了丈夫，難道就不能當保姆嗎？」
「對呀！」伴作一驚，裘枝義說，「這主意好，吟秋的寶寶出來了，揩，洗尿布，我就全包了。」
大伙一陣笑後，便四散開來，分成幾批，讓裘枝義叫來的那位家長，載著人，挨家挨戶收集東西。
一批來了，一批又去，從學校里，進進出出，大伙忙了幾個鐘頭，東西一備齊，便一件件的，往葉吟秋單元房里搬，不一會兒，原先空蕩蕩的房間，瞬息間，竟應有盡有。
葉吟秋站在一旁，裘枝義不讓她動。大伙七手八腳，在屋里忙著，見一件件的東西，往家里搬，葉吟秋連連道謝。但是，大伙忙完後，裘枝義到她面前，說︰「吟秋，滿意嗎？」葉吟秋滿懷感激，竟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是點頭。
「吟秋，」過一會，裘枝義又說，「買了這麼多東西，你知道，共花銷了多少嗎？」
葉吟秋搖搖頭，說︰「猜不出，你說多少就多少。」
「我說多少就多少？」
「對！」
「我說一分錢也不要，你信嗎？」
搖搖頭，葉吟秋說︰「不可能！」
裘枝義說︰「那好，我就實話告訴你。」
「多少？」
「肯定不會超過兩百。」
「咋了？」
裘枝義說︰「你掏出來，要我接的，只有兩百。我去采購，敢破這個數嗎？」
葉吟秋說︰「我不是讓你先墊？」
「那好，照你說的，給我兩百。」
「這麼多東西，」葉吟秋說，「夠嗎？」
「夠！」裘枝義說，「不會超過這個數。」
葉吟秋掏出錢，給了裘枝義。
「采購的東西，」裘枝義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張信封，在手里揚了揚說，「我都記在這信封上了。剩余的錢，也在里頭，你拿著。」
「不會吧！還會有剩？」半信半疑，葉吟秋接過信封。
「真的，不信，你問問大家。」
裘枝義剛說完，葉吟秋打開信封，里頭便露出了兩百塊錢。她見了，撲閃著眼，望著裘枝義，驚疑地問道︰「這——」
「吟秋，實話告訴你，」裘枝義說，「今天，這麼多東西搬到你家里來，我們不花一分錢。」
「咋會？」
「咋不會！」裘枝義說，「你仔細瞧瞧，這些東西再新，都是用過的。她們家里，以前用過的東西，後來不用，擱在雜物間里，現在拿來送給你。這樣的貨，她們要向你收錢，那她們還當你是姐妹嗎？」
葉吟秋望著大伙，見她們的眼里，都投向自己，一個個，都甜甜地笑著，她鼻子一酸，兩眼竟模糊了。一個老師站在她的邊上，見狀，便上前去摟住她後，騰出一只手，在她的背上，輕輕地搓著，邊輕輕地呼叫著︰「吟秋！吟秋！」葉吟秋的淚，一直忍著，不讓它流出來。不想這一來，她心口一松，就勢撲在那個老師的懷里，大哭了起來。
屋里鴉雀無聲。
「喂！你們听著，」過了一會，裘枝義打破沉默。他說，「我有意見。」
大伙的眼光，全部投向裘枝義。但裘枝義卻閉上眼，一言不發。
「頭，你不是有意見？」有人急了，便催促道。
「你們太狠了。」
大伙面面相觀，一頭霧水。有人問︰「頭，你這話我們听不懂。」
裘枝義說︰「你們將我的位置，全搶走了。」
「頭，」有人反駁道，「你這頭，是校長任命的，你有這水平，你有這能力，你有這才華，在我們德成學校，你的位置，是鐵打的，誰也搶不走呀！」
「還沒有搶走？」裘枝義說，「你們想想，今天你們都干些啥？」
「干啥？」有人申辯道，「頭，照你的安排，我們回去拿家里剩余的東西，你不是都看到了嗎？」
「咳！」裘枝義說，「慘就慘在這！」
「為什麼？」
裘枝義說︰「你們將東西，全送齊了，那我送啥？送東西，也得給我留下位置讓我送，我可是你們的頭呀！」
大伙恍然大悟。有人笑著說︰「頭，不是說好了，你不送東西，你只送人！」
「好主意！」裘枝義說著，頭轉向葉吟秋，「吟秋，你這確實缺人，你記住，如果有需要幫忙的事，盡管開口，我裘枝義，召之即來，來之能干。我是她們的頭，你是我的頭。」
「頭，連人你都給送了，那我呢？我送啥！」說這話的，就是裘枝義讓她留下來，照看葉吟秋那個老師。
「對！你說得好。」其實，自己要給葉吟秋送些什麼，裘枝義心里已有數。現在有人提出這個問題，他借題發揮，便說道，「我是頭，得一視同仁，你的位置，我幫你留著了。我也沒送，我們是一路的貨。走！屋里去，看看該送啥！?」
兩個人在屋里，東瞧瞧，西看看，轉了一圈，挨著頭，又嘰咕了一陣子後，裘枝義才說︰
「我有了。來，你們跟兩個人，到我宿舍去。」
過一陣子，幾個人回來了，裘枝義扛著一個小箱子，手里還提著個包。其他的人，手提肩扛，跟在他的後頭。他們進了房，將拿來的東西，擺在地上，打開一看，魚干蝦干，蟶干海蠣干，海菜紫菜，全是海干貨。裘枝義扛的，是一箱隻果，手提的，是線面和雞蛋。
「喂，頭，干嘛啦！」有人好奇地說，「開餐館呀？」
「不！」裘枝義說，「我這是開食堂。」
「開食堂？」有人說，「頭，開食堂，如果在這里開，你肯定血本無歸！」
「這不打緊，」鼓鼓嘴，裘枝義說，「肥水不流別人田，都是自家姐妹，虧在自家人身上，我心甘情願。來！今天試營業，我做東，一人一份面，一個蛋。我免費請客！」
「我們不反對！」一個老師笑著說，「來！姐妹們，今天，我們狠狠地宰頭一餐。」
「好，我們動手吧！」這個人一附和，大伙磨拳擦掌。
「慢著！你們干嘛？」
大伙尋聲一看，門口進來一個人，正是留下來陪葉吟秋那個老師。剛才，裘枝義出去後，她也回家了。她手里提著兩袋東西，左手一袋，是電飯鍋，右手一袋，還沒有打開，不知是咋。有個老師見了她，便回道︰
「快來，現在，我們頭請客！」
見地上擺著的東西，這個老師明白了。她說︰「正好，我這里也有幾樣東西，是海鮮。昨天，是老家我爸捎上來的。太多了吃不完，我就帶來了。大伙都在這，那就一起嘗嘗。」
于是，打蛋的，和面的，燒水的，切菜的，洗海鮮的，大伙忙開了。不一會，一碗碗面，熱氣騰騰地擺上了桌子。
「唏噓」一陣，吃罷面，洗刷完，抹一把嘴後，有人說︰「頭，你的面太好吃了，可惜，只吃一碗，到現在還沒有飽。」
「活該！」裘枝義說，「面是你們下的，這麼好的機會，都把不準，還敢出口說不飽。」
那個老師說︰「這都怨你。剛才，你說一人一份，免費請。我要是多吃了，誰知道，多吃了，你怎麼收費。要是開出天價，我回去還得賣老公？」
「你還說！」裘枝義說，「我說的，是一人一份，誰叫你們一人一碗？一碗是一份，一鍋也是一份。你自己笨還怨人！」
「那好，頭，我記住了。下一次，你要是再請客，這一份，我一定要用桶來裝！」
「那好，只要你咽得下，別說桶，就是開著大車來，我也一樣給！」
大伙又哄然大笑。
「哎，頭！」剛笑罷，又有一個老師說，「你哪來的這麼多東西呀？」
「家長送的。」
前些日子，班里一些後進生，家長提出，要裘枝義給他們補課。裘枝義用周六下午，一連補了一個月，學生大有長進。這些這長，便相約著，每人出了兩百元，指定一個家長代表，交給裘枝義，但他堅拒不受。他們只好買了這些東西，塞在裘枝義的房里。
「頭，」有人質疑了。「你是老師，我也是老師，怎麼都沒有人送我？」
裘枝義說︰「不然，咋叫頭？」
「頭，你小心點，你這是貪污受賄。」
裘枝義說︰「我收賄來的東西，剛才，都讓你們吃了。記住，我們是同罪。」
「頭，」有人說，「怪不得，你今天請我們。原來，你是想拉我們下水，要坑我們啦！不過，頭，今後只要有吃的，我們都甘願受坑！」
又是一陣笑。見大伙這麼開心，臨別時，裘枝義說︰
「你們記住，今後，你們家里，有吃不完，用不完的，都拿到這里來，大家共享。要坐牢我們一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