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緊了眉頭，眼楮直直地盯著駕駛座的位置。雖然那位置並沒有按下車窗，但他似乎能透過那窗戶看見里頭正坐著的男人。
旁邊，洛念棠急忙收回視線，卻已是來不及。
不一會兒，車子來了。
景雩先打開後車廂的門，讓景母首先坐進去。洛念棠剛想彎下腰一同進入，景雩卻不落痕跡地拉了拉她的手。
「你早就知道他在這里了？翻」
她的動作一頓，沒有回答他的話，快速地閃進了車廂。
景雩微微皺起了眉頭，似乎也知道這種時候不應該問這種問題。于是，他便甩上了後車廂的門，自個兒繞過車子坐進副駕駛座羆。
他一聲不吭地啟動車子，車子在越過那台－77時並沒有一刻的停頓。
由于前方只有他一個人，因而他眼底快速閃過的那抹陰鷙無人發覺。
－77很快就被拋在後頭，待到拐彎後，更是連影都看不見。
洛念棠確定看不見那台車子，這才稍稍松了一口氣。
景母長途跋涉，此時早就累了，景雩二話不說就把母親載回自己住的地方。十幾分鐘後，車子在一間公寓前停了下來。
這還是洛念棠第一次過來景雩的屋子，她本是不想上去的，但景母卻是十分熱情，而且還一副她恐怕早就來過的模樣，洛念棠拒絕不了，惟有與他們一同走進了電梯。
很簡單的三室一廳，之前她曾听景雩說過，這房子是他早些年存錢買下來的，本是打算把母親接到市區來住，卻怎麼都沒料到，母親後來反倒是比較喜歡鄉下的空氣。
景雩見母親臉有疲憊，便帶著母親帶客房去休息。洛念棠沒有跟進去，自個兒坐在了客廳的沙發上，抬頭看了牆上的時鐘一眼。
快要接近傍晚六點半了。
這餐晚飯的確是吃得有些早，景雩體貼母親，便決定早早吃過晚飯再讓母親好好休息。不然不話，按找母親的性子，是鐵定會爬起來自己動手做飯的。
關于景母的事，景雩之前就跟她說過了，為的只是兩人串通好別出什麼簍子。如今想想，景母過去大概真的是很艱難地把他養大，所以景雩才會處處為母親著想。
她打算等景雩安頓好景母出來，她就跟他說一聲然後離開這里。在回棠苑之前，她還想要去醫院看看樂樂，畢竟是自己的孩子，倘若一日總覺得好像少了些什麼似的。
她正想著，沒過多久，景雩便走了出來。
她站起身，笑著瞅向他。
「伯母睡了？」
景雩點了點頭。
「她現在年紀大了，這長途跋涉的其實早就累了，只是一直撐著罷了。我幫她整理了一下床鋪，她洗了澡出來沒多久就躺床上睡著了。」
洛念棠听完，便輕聲地「恩」了一聲。
「對了，如果沒什麼事的話……」
她剛想提出離開，景雩卻先一步制止了她。
「棠棠，關于在餐廳門口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我。」
她愣了一下，心里估模著應該是顧宸的提前結賬讓他心里不痛快了。于是，她便小心翼翼地開口。
「我事先並不知道他在那里，更不知道他會幫我們結賬。事實上，我是在去洗手間出來以後才踫見他的。」
洛念棠並不想多說些什麼，她會解釋這一些，只是怕結賬一事讓他不高興。
景雩沉默了一會兒。
「那好，顧宸的事我們暫且不提。棠棠，有一件事，我想跟你說。」
聞言，她眼露疑惑。
景雩深呼吸，慢慢地走到她的面前。
隨後，他的話讓她感覺到無比的驚訝。
她全然愣住，好半晌了，才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你剛剛說什麼？」
她以為自己只不過是听錯了，然而，他卻正了正臉色，繃著下巴開口。
「棠棠，跟我在一起吧！我是認真的。」
倘若他沒說後面的那一句，洛念棠是真的以為他又在開她玩笑，無論如何她怎麼都沒想到，景雩會跟她說出這麼的一番話。
她張了張嘴，面容略顯有些蒼白。猶豫了一會，嘴角勉強地扯起了一笑。
「你別開……」
「我不是在開玩笑的。」
他搶在了她的前頭，把話徹底給攤開了。
「棠棠，我喜歡你。」
見她杵在那，景雩的表情是從來沒有過的認真。他看著她，黑眸里閃爍著堅定。
「我知道，你一定不會相信，因為剛開始的時候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可是事實卻當真是這樣，我喜歡上了你，想要跟你在一起。棠棠，不是假裝，是真的男女朋友，你可以給我一次機會嗎？」
看著他的
眼，洛念棠知道，這一番話，他果然如他自己所說的一般是認真的。但是，這樣的告白，這樣突如其來的感情，只讓她感覺到措手不及。
她從未想過要打破與景雩的這一份友情。
所以，即使隱隱知道一些，她還是努力地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她不想失去景雩這麼的一個朋友，不想他們之間的友情變質。
可是，縱使她再怎麼不想，這份友情，終究還是變質了。
她不願意面對，並不代表他亦是如此。
洛念棠避開他灼熱的目光，一時之間，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這樣的氣氛，無論怎麼看都顯得尷尬極了。
許久以後，她才終于找著了自己的聲音。
「景雩，我已經有一個兒子，我們不可能的……」
「為什麼不可能？」
他的神色很平靜，不惱不怒，只是靜靜地望著她。
「我不在乎你有個兒子的事，從我喜歡你開始，我就已經決定了我要將你兒子當作我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對待。棠棠，相信我，我一定會對你們母子很好的。」
不知道為什麼，當他這句話一出來，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在餐廳的洗手間前，顧宸跟她說過的那些話。
「……別再給我兒子找後爸，我兒子，就只能有我一個老爸。」
她閉了閉眼，吐出了一口濁氣。
隨後，她只說了三個字。
「對不起。」
簡單不過的三個字，卻讓景雩的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一抹苦笑。
「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棠棠，你為什麼要拒絕我？是不是，你的心里仍然有著那個男人？」
她不語，只是身子猛地一顫。
他的眼染上了幾分哀色。
「不管他對你做了多麼過分的事，你還是愛著他。棠棠，你忘記了麼？你忘記你為什麼會早產了麼……」
「我沒忘。」她冷冷地道。
「沒忘，卻依然愛著他。」
他低聲地喃著這句話，看著她的目光有些復雜。
「你為什麼要把自己置于這麼卑微的地位……」
「我沒有！」
幾乎是咆哮般，她沖他大聲地吼了出來。
「我沒有愛他！我已經不愛他了！我……」
說到半途，她卻哽咽了下來。
景雩看著她好半晌，突地勾唇笑了起來。
「棠棠，沒關系的，無論多久我都會等你的。」他道，「我前幾天跟你說過，我有喜歡的人。只是……她或許懂得我對她的心情，可是她不願意正視，就怕我和她之間的關系會變質。我說的那個人，就是你，洛念棠。」
不等她開口，他便繼續往下說。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明白我對你的心，可我真的沒辦法再這樣跟你保持朋友關系繼續下去。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不單單只是朋友那麼簡單。棠棠，你已經離開了顧宸，那個男人那樣對你，難道你還指望跟他繼續在一起嗎？就算你不為你自己著想，也要為你兒子著想。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生活，我還會陪伴在你的身邊，用心對你好。你知道的，你知道我不是顧宸，我不會用那樣惡劣的方式對你。」
景雩的話，勾起了她曾經久遠的記憶。
那段……與顧宸的假婚姻。
她掏心掏肺地對待，換來的，卻是身份證配偶欄上「未婚」的兩個字。她與顧宸在一起大半年，然而，卻什麼都不是……
那一段，到底傷她有多深，恐怕，只有她自個兒才清楚。
洛念棠的身子微僵，杵在那里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笑，笑里帶著期盼。
「棠棠，給我一次機會，也給你自己一次機會，好嗎？讓我對你好，讓我愛你，讓我向你證明，我會是那個能與你攜手一輩子的丈夫……」
他的話，一遍遍地在她腦子里回蕩。
洛念棠呆呆地望著他，微張著嘴想要說話，卻始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