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瞪著被掛斷的電話,老臉顯得很陰沉。
冷天煜打小就懂事听話,他母親把他培養得很好,對長輩是極為孝順的。自從他母親死了之後,她因為擔心他會被後媽暗中欺負,又看出他非池中之物,不想他的才能被父親和後母埋沒了,她便親自撫養他長大成人。雖說他從母親死了之後,性格大變,變得惡劣又暴躁,心狠又手辣,對人對物都相當的惡劣,稍有不順就會大發雷霆,但對她還是一如以往的孝順。
她的電話,他從來就沒有掛過,這一次卻掛了她的電話,還是因為一個女人。
她也知道冷天煜雖然把自己的形象弄成了人人懼怕的惡少,他的能力還是很強的,不會感情用事,能認清時勢,能高瞻遠矚,也正因為他惡劣的外表下有著一顆果斷睿智的心,才能讓冷氏集團越來越強大。
可是剛剛他竟然因為花憐的事而她態度不佳。
老太太對花憐的好感稍減一分,覺得花憐絕對會成為冷天煜的軟肋。冷氏集團的龐大,既讓人趨之若鶩,又讓人暗中嫉妒,冷天煜強勢,才能讓冷氏繼續強大下去,但如果花憐成了冷天煜的軟肋,她擔心會讓冷天煜以後處事不會再像現在這般果斷。
不行。
她要找個時間去見見花憐,她不能因為花憐就讓冷宋兩家的交情就此終結。
冷天煜開著車,往冷氏集團而回。
他的臉一直很沉,眼神也很冷,從離開冷氏集團到現在,他的神情就沒有和緩過。
「鈴鈴鈴……」
他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以為是女乃女乃又打來的,沒有馬上接听,放任手機在響著。
手機一直響,響到自然停了之後又接著響起來,大有他不接電話,對方就會一直打,打到他的手機爆炸為止。
數分鐘後,冷天煜終是放慢了車速,再一次接听了電話,心里雖然氣女乃女乃瞧不起花憐,但畢竟是他的女乃女乃。
「天煜,是我,尋陽。」
手機里傳過來的不是老太太的聲音,而是宋尋陽溫沉的聲音。
听到宋尋陽的聲音,冷天煜的眼里閃過了一抹怒意,他抿著唇,不答話,也不掛電話,等著宋尋陽再次開口。宋尋陽靜默了十幾秒鐘,才問著︰「天煜,花憐,她還好嗎?」
「好或不好,與你何干?」
宋尋陽問的是花憐,冷天煜不會沉默。
他以男人的第六感察覺到宋尋陽對花憐有好感。
花憐是他的!
他不會允許其他男人染指花憐的。
冷天煜習慣了主宰一切,他看清了自己對花憐的感情,他就要讓感情有個結果,所以就算他現在還沒有向花憐表白,還沒有開始追求花憐,卻自動把花憐當成了他的女人。他要霸著,他要愛著,他更要護著。
「我……我也把花憐當成朋友的。婷婷她……我也很抱歉。」宋尋陽歉意地說著,他沒有查到花憐的新手機號碼,此刻無法聯系到花憐,他只能打電話給冷天煜,希望從冷天煜這里得知花憐的情況。花憐瑟瑟發抖,撲入唐熙懷里無聲低泣,又紅腫著臉的樣子,老是在他的心里沉浮著,每浮一次,都扯痛了他的心。
也只有想起花憐的時候,他才會特別的氣自己,也氣妹妹宋婷婷。
如果他不是宋家三少,他就可以像冷天煜那樣,為了保護花憐,為了給花憐討還公道,不惜和自家世交撕破臉皮。
冷天煜陰著臉,冷漠地回答著︰「這件事錯不在你,你的道歉,我代替花憐拒絕,我在開著車。」然後就掛斷了通話。
宋尋陽打電話給他,想從他這里得知花憐情況如何,絕對是個錯誤的做法。
冷家大宅。
蒙如歌得知這件事之後,心里樂開了花,拉著冷雲軒就上樓去,她手段高,自從她成為冷家夫人之後,夫妻倆的感情一直很好,不管在外面還是在家里都恩愛異常,大白天的,夫妻倆上樓去,一呆就是一天也是常有事情,老太太看到她拉著兒子上樓,也不怎麼在意。
回到自己的房間,蒙如歌馬上就關死了房門,然後才得意地笑了起來。
冷雲軒從母親的嘴里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和母親抱著一樣的態度,正想著要打電話給冷天煜,好好地罵一頓,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當老子的機會呢。被愛妻拉上樓來,看到愛妻笑得得意,他忍不住問著︰「如歌,你在笑什麼?笑得這般的燦爛。」
蒙如歌反身就撲入他的懷里。
冷雲軒趕緊摟著她。
「雲軒,見效了,總算見效了。」
蒙如歌伸手摟住丈夫的脖子,得意地,笑眯眯地說著。她暗中使計對付冷天煜,離間冷天煜和老太太的關系多年了,但一直都沒有效果,冷天煜精明,老太太也精明,沒有被她離間成功。而這一次,她故意在宋家里無中生有,說著冷天煜和花憐的事,果真就激怒了宋婷婷這枚小辣椒。
宋婷婷的脾性,她是清楚的。宋婷婷把冷天煜當成了所有物,听到那樣的話,不發火,她就不是蒙如歌了。只是她沒想到宋婷婷那麼給力,竟然帶人打砸了花憐的店,還打傷了好幾個人,犯了罪,冷天煜為了花憐,鐵面無私,兩家的關系肯定會因此而被破壞的,這一點對于冷家來說是有害的。
不過也是因為這件事,才能讓老太太對冷天煜生了怒意呀。
老太太對冷天煜是很好,但老太太也是個威嚴慣的人,近九十歲高齡的她,依舊是冷家的老佛爺,不管是誰都對她畏懼三分,老太太又是個門第觀念強的人,花憐就算不是盲人,憑她的出身也是入不了老太太的眼的。
偏偏冷天煜對花憐有了好感,這不等于是挑戰老太太嗎?
蒙如歌覺得,再強的男人,遇到了他命中注定的女人時,都會感情用事。
冷雲軒定定地看著愛妻。
深思了片刻,他意外地瞪著愛妻,問著︰「這件事不會是你從中唆使的吧?宋家的小辣椒是個不知天高地厚,什麼也不懂的,心性又急,又霸道,最易受人唆使,平時是被兄長們保護得太好,才沒有鬧過什麼事,這一次……你和她說了什麼?」
蒙如歌松開了摟住他脖子的動作,退出他的懷抱,走到一旁的沙發上坐下,蹺起了腿,笑著︰「我沒有和她說什麼呀,我只是和她母親聊天的時候,提到天煜和花憐的事,結果就那樣了。」
冷雲軒皺眉,妻子要對付前妻生的兒子,他知道,他自己也一直在支持著。說起來,他是親爸,但這十八年來,他的行為卻像後爸。但他不希望妻子對付兒子的時候,影響到冷家的利益。
a市三大家族里頭,冷鞏兩家的老太太是鐵交情,兩家的關系就不是一些小事能動搖的,但冷宋兩家的交情就沒有多少真心水份的,一旦起了沖突,兩家就會成為對頭,雖然冷氏集團龐大,但宋家的產業也多,而且人家有九位孫少爺,每一位少爺都不是無用之人,冷家真正有用的少爺數來數去,也只有冷天煜強。其他幾位要不是沒有經商頭腦,就是年紀太小。一旦冷宋兩家鬧翻了,那麼在利益上,兩家必定有沖突,這對冷家來說非常的不利。
冷天煜是強,可他只有一人,宋家有九位少爺,他們輪番出面對付冷天煜,就夠冷天煜受的了。
「如歌,這件事我們得想辦法擺平,就算想讓媽對天煜失望,也不能讓冷宋兩家的關系就此結束。將來我們的天照真當上了集團的總裁,你現在就等于是幫天照樹立了一個難纏的對手。」冷雲軒皺著眉頭說著。
蒙如歌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著︰「你擔心什麼?你急什麼?媽是什麼人?她擺平不了?宋家在這件事是沒有理的,而且媒體都在盯著,一旦宋家因此事而和冷家鬧翻,宋家就會被人評擊,于他們宋家又有什麼好處?咱們現在什麼都別做,等著看戲吧。」
「那個盲女還真是個掃帚星!」
冷雲軒忍不住罵著花憐。
蒙如歌又笑了起來,在她眼里,花憐就是她的福星,因為花憐的出現,才讓她找到了對付冷天煜的最好武器。
花憐睡了不到一個小時就被惡夢驚醒,她急速坐起,倒是把幫她敷著冰塊的秘書小小地嚇到了。
臉上沒有了火辣辣的痛,傳來的是冰涼的舒服感,花憐本能地抬手,模到自己的臉不像先前那般腫了,心里對于冷天煜的體貼又感動了一分。
那個惡少,有時候氣得讓人想砍了他,但有時候,他的舉動又讓人的心房亂跳。
「花小姐。」
秘書溫和地叫著,「你還好吧?」
「你是?」
鼻端聞到的香味以及秘書的話,讓花憐下意識地就往床的另一端縮去,她害怕又是要對她不利的人。她剛剛才從惡夢中醒來,就算看不見,但耳里總是回蕩著打砸時的粗暴以及人被打時發出了痛叫聲,那些聲音交匯在一起,形成的便是魔音,讓她心里又慌又怕。
「花小姐,別怕,我是冷氏集團的總裁秘書,唐熙的同事。」秘書看到花憐的動作,連忙解說著,眼里流露出淡淡的同情,這個看不到光明的女子,到底受了什麼樣的驚嚇?她記得初見花憐的時候,花憐是個膽大心細又淡定的女子,不過短短的幾天時間,她仿佛變了一個人似的。
花憐面朝著秘書,披散著的長發都要垂落到床上去了。她小心地又盡量壓抑自己心里的防備,問著︰「天煜呢?」
這個時候,她最信任的人便是冷天煜和唐熙。
「總裁外出了,應該很快就會回來的。」秘書回答著。
正說話間,外面就傳來了沉穩的腳步聲,片刻後,冷天煜出現在休息室里,看到花憐醒了,他幾步就上前,在床沿上坐下,大手就朝花憐伸去,嘴里溫柔地說著︰「花憐,你醒了,怎麼坐到那邊去,那里是床沿了,小心摔著,來,我扶你下床。」
听到冷天煜的聲音,花憐的神情馬上就安定了很多。
不過她沒有把手伸給冷天煜,而是模索著自己下了床。
冷天煜也不在意她的逞強,細細地審視著她的臉,覺得消腫了不少,便揮手示意秘書出去。
起身,他繞過了大床,走到床的另一邊,拉起花憐的手,拉著花憐出了休息室,在他辦公室的待客沙發里坐下,又溫柔地問著︰「剛醒?要不要喝點什麼或者吃點什麼?」
花憐搖頭,反問著︰「宋小姐怎樣了?我的鄰里們如何了?他們傷得重不重?你帶我去看看他們,好嗎?」
提到宋婷婷,冷天煜當場就冷下臉來,冷聲道︰「不知死活的女人,等待她的將是法律無情的制裁。你的鄰里們,你放心,我在回來的路上已經拜托過我的友人,讓他給他們最好的治療,他們不會有事的。你想去看他們,等會兒我送你去醫院看看。」那些人幫了花憐,哪怕沒有真正救到花憐,但他們的好心還是讓冷天煜放在了心上,對他家花憐好的人,就等于是對他冷天煜好。他冷天煜是很惡劣,可他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他不會虧待那些好心人的。
花憐雖說去了醫院,也是看不見的,但重要的是感激的心意及事後的態度,這一點,他也會舉雙手雙腳贊成。
「天煜,謝謝你。」
花憐由衷地向他道謝。
「別和我說謝謝兩個字。」冷天煜扳住她的雙肩,湊近他的俊顏,眸子泛出從未有過的柔情,落在她素淨清爽的臉上,心疼地說著︰「這些事,都是因我而起,是我連累了你,幸好你沒事,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我一定會將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碎尸萬段!」
「你總喜歡暴力解決問題嗎?」
花憐忍不住戳了他一句。
冷天煜一窒,他是為了她,她還要指責他暴力解決?
這個女人呀……還真是寵不得,一寵,便上天了。
「我就是喜歡暴力解決,如何?」
忍不住地,冷天煜的臉又逼近了幾分。
花憐習慣了他這樣的逼近,不推也不避,坦然面對著,不過他灼熱的男性氣息故意往她的臉上吹來時,還是讓她的心湖泛起了些許的風浪,臉,悄悄地紅了紅。
「我能如何?」花憐眨著眼。
下一刻,冷天煜倏然攫住了她的雙唇。
在第一次強吻了她之後,她生氣,兩三天都不理他,不和他說話,冷天煜就在心里告訴自己,花憐不是隨隨便便的女人,他不能隨意親她吻她,他必須要尊重她。可是此刻,他想吻她,很想,很想。他要確定一下,她是否真的沒事。
摟她在懷,都未能讓他心底的害怕消除,只有親密接觸,他才能安下心來。
剛剛趕到溫馨小屋,看到的那一幕,讓他後怕。
他需要她給他一點安慰。
花憐愣住了。
她沒想到冷天煜又會吻她。
不同于第一次的驚慌失措,她呆呆地瞪著他,腦里在想像著他到底長著什麼樣子,唇上的壓力越來越重,她的後腦也被冷天煜的一只大手按壓住了,冷天煜那灼熱又同樣柔軟的唇緊緊地貼著她的,他的舌尖很霸道地滑進她的嘴里……
「唔……」
呆愣的人兒總算回過神來了。
花憐連忙抬手就去推冷天煜如山一般沉的身軀,想推開他,結束這記不打招呼,不知道是什麼含義的吻,但她推不開,她的手才觸到他的身體,就被他另一只手捉住了,扣在她的腰間,他按壓住她後腦的大手同時也施力,更把她往他的懷里壓,他霸道的舌纏上了她的,加深了這個吻。
冷天煜狠狠地吻著,霸道地吻著,又饑渴地吻著。
只有與她唇舌糾纏,他才能確定她沒事,她還在他的世界里。
花憐再一次覺嘗到了呼吸都困難的滋味,冷天煜的吻時而霸道,時而深沉,時而溫柔,不管是那一種,都帶給她窒息的感覺。她意欲掙扎擺月兌的動作越來越軟弱,放任他肆無忌憚地吞噬的柔美。
天與地似乎混合一體,時間仿佛停留靜止不前。
這一吻,讓花憐覺得如同一個世紀那般的長。
「花憐,幸好你沒事,幸好。」冷天煜移開唇的時候,細碎的吻還像雨點一般,落在她的臉上,額上,微眯起來的眼眸之上,那是一種疼惜,更帶著一種情愫,那種情愫是花憐從來未有感受過的。
花憐原本想像上一次那般狠狠地推開他,然後又生氣好幾天不理他的,可听到他那句發自內心的話時,她的心如同被電擊中了一般,麻了,軟了,什麼動作都做不出來,怔忡地看著近在咫尺,卻給她如同天涯的男人。
伸手,她撫上了他的臉。
冷天煜停止了細碎的吻,任她柔軟的小手爬上他的俊顏,他知道,她是想模模他的樣子。她一定很想看到他長什麼樣,到底有多麼的惡劣吧。
觸手的肌膚很光滑,花憐忍不住在心里月復誹著︰這家伙的皮膚保養得很好,簡直比女人的還要光滑。他的五官端正,輪廓分明,就算看不見,她也能確定,這家伙的確得天獨厚,是個帥哥。
縮回撫模他的手,花憐別開了臉,淡淡地請求著︰「能送我到醫院去了嗎?」剛剛那個熱情如火的吻,她選擇了忽視,就當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冷天煜沉默,深深地看著她。
她是個聰慧的女子,她應該能察覺到他的心意,可她什麼反應都沒有,她心里是怎麼想的,是怎麼看他的?難不成真是把他當成了知己朋友?那可不是他要的呢。
男女之間,他是絕對不相信有什麼純潔的友誼。
一個男人,去招惹一個女人,都是有目的,如果不是喜歡,他是絕對不會去招惹那個女人的。
「如果你很忙,我自己去吧。」等不到回答,花憐淡淡地替他找了台階下,自己自沙發上站了起來,就朝外面走去。在第一次進冷天煜的辦公室時,她就是坐在沙發上的,她記住了從沙發走到門口時需要多少步,所以她能準確地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走到門口,一只有力的大手自背後伸來,替她拉開了辦公室大門,低沉沒好氣地聲音響起︰「我又沒說不送你去,在你心里,我就是那麼不講義氣的人嗎?你是我朋友,你有求,我怎能不應?」
她還不想正視他對她的好感,他也不能急著去逼她,他是愛上了她,但他不能保證,她同樣愛著他,說不定,全天下的女人都對他心存幻想,偏偏她就對他無意呢。
目前,感情的事,他先壓住,等解決了這件事之後,他再進攻。
反正他確定了心意,她就別想擺月兌他!
「你那麼忙,分分秒秒都能為公司進帳無數,我怕浪費了你的時間,你又向我賠償。」花憐听到他的話,忍不住莞爾,而她的話則是拿著他曾經說過的話狠狠地丟回他的身上,讓他氣極又無處可發。她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把他氣得跳腳,偏偏又不能發作。
一記爆粟不客氣地敲在她的頭上。
冷天煜更加沒好氣地話傳來︰「誰再說我小氣的,我就跟誰急,因為最小氣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末了,他又忍不住低低地說著︰「不過,我小氣,你小氣,咱倆還真是一對絕配。」
在前面走著的花憐听到他這一句話,差點沒有被錯亂的腳步絆倒。
沒見過臉皮如此厚的男人,還是大集團大總裁呢,一點沉穩內斂都沒有。
花憐不知道冷天煜放肆的一面,也只會在他的面前流露出來,在其他人面前,他要不就是惡劣的,要不就是冷狠無情的,要不,就是沉穩如泰山。
淡淡的情愫,淡淡的寵溺,隨著時間的推移,一步一步地加深。
受傷的人很巧合,都是被送到了雷氏醫院,也是因為這樣,冷天煜才會對花憐說拜托了朋友給傷者最好的治療。
到達雷氏醫院的時候,冷天煜輕易就找到了花憐想見的人。
唐熙還在醫院,宋家的四少和五少也在。
得知唐熙是花憐最重要的人時,宋四少和宋五少代替宋婷婷向唐熙道過歉,但被唐熙冷冷地甩了回去,讓他們丟臉,但因為宋家無理,兩位少爺倒是忍了下來。
被打傷的好心人,大都是受了外傷,只有一個被打到腿部的,傷得重了點兒,需要住院一段時間,其他人清洗消毒,打支破傷風,吃點藥,就不會有大問題的了。
不過既然是宋家出錢,唐熙便讓醫生幫所有人都做一個全身檢查,讓宋家的醫藥費出得更重一點,誰叫他們仗著有錢就隨意砸店傷人。
所以花憐到達的時候,大家都還沒有出院。
宋家的兩位少爺守在醫院里不走,真正的目的就是等著當事人花憐的出現,那麼多人為了花憐而受傷,于情于理,花憐都不可能不到醫院看望傷者的。
兩位少爺無視冷天煜的黑臉,更無視唐熙的毒罵,再一次代替宋婷婷向花憐鄭重道歉,除了道歉之外,他們希望花憐大人不計小人過,不要再追究下去,畢竟宋婷婷才二十歲,太年輕,他們都不希望唯一的妹妹因為這件事而被抹黑了。
這件事,花憐自己也覺得有點責任吧。她要不是和冷天煜斗,想惡整一下冷天煜,她又怎麼會好心地給宋婷婷獻計追夫?只是她沒想到事情全演變成這個樣子。
「花小姐,婷婷什麼都不懂的,今天的事情,我們都很抱歉,不管你提出什麼要求,只要你肯不再追究,原諒婷婷,我們都會滿足你的。」四少宋亦辰瞅著花憐,誠懇地說著。
「宋先生……」
「別理他們!」
冷天煜拉住花憐就走,不讓花憐面對宋家的人。
什麼都不懂?宋婷婷是嬌是蠻,但她二十歲了,不是小孩子,砸店傷人是犯法的她不懂嗎?讓花憐不追究?花憐不追究,他都要追究!
不追究,萬一人人都當他的花憐好欺負,以後不是更多人欺負她了?
冷天煜是鐵了心要走法律路線,鐵了心要讓律法懲治一下宋婷婷這個這枚不知道天高地厚,做錯了事,需要那麼多家人為她善後的辣椒。
「花小姐。」
宋亦辰腳下一跨,又擋在花憐的面前了。
花憐停下腳步,也拿開了冷天煜拉著她的大手,然後淡然地面對著宋亦辰,眨著無神的大眼,淡淡又客氣地說著︰「宋先生,等會兒我們再說,行嗎?我現在想先看看我的鄰里們,看看他們的傷如何?」
宋亦辰原本以為花憐一定會憤恨至極,不想和他們見面,不想接受他們的道歉的,此刻听到花憐淡冷但不失客氣的話,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心里覺得這個女孩子應該很好相處。
花憐答應和宋亦辰相談此事,讓冷天煜的臉黑了雙黑,唐熙也一臉的不認同,花憐沒有多說什麼,探望了自己的鄰里們,向他們道了謝之後,又說了一些話,才在冷天煜的牽拉下走出醫院。
宋亦辰兄弟倆在醫院門口等著兩個人出來。
「花小姐。」兄弟倆迎上前,誰知冷天煜一拳就朝他們揮去,他們本能地躲避著,冷天煜趁機就拉著花憐跑到他的車前,把花憐塞進了他的車內,他也迅速地上了車,關上了車門,等到宋家兄弟追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把車子開動了。
宋家兄弟知道他不想讓他們和花憐相談,有點急,想攔他的車,可他惡劣至極,不管面前有人,踩著油門就往前沖,宋家兄弟到底沒敢真攔他的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賓利車消失在醫院里。
無奈至極,宋家兄弟又折回醫院里,想著做做唐熙的工作,誰知道扯到花憐的事,唐熙最難纏,而且嘴巴也特別的利害,讓他們差點招架不住,到了最後,只能無奈地離開了醫院。
冷天煜載著花憐離開醫院後,沒有回冷氏,也沒有送花憐回家,而是載著她離開了市區,往他的果場而去。
一路上,兩個人沒有過多交談。
冷天煜在沉默著,花憐也在沉默著。
傍晚,兩個人到達了果場。
花憐坐在車內不動,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要我抱你下車嗎?」冷天煜一手撐放在車門上,深深地凝視著車內的女人。
花憐仰臉,看向他,淡淡地說著︰「為什麼不讓我處理我自己的事情?」
「你看不見,不方便,我來就好,我絕對處理得比你好。」
「我眼瞎,但心不瞎,我可以處理好任何事情。」
「你可以處理?你的處理該不會就是大度地原諒宋婷婷吧?花憐,我知道你心善,但面對惡人的時候,心善只會害了你自己。宋婷婷把你當成了敵人,你原諒敵人,就是放虎歸山,放虎歸山的結果是什麼?遲早你都會被老虎吃掉。你一次原諒,會讓宋婷婷覺得你好欺負,反正打傷了你,砸了你的店,只要給你道歉,賠點錢就了事,她會越發的有恃無恐。她是個被寵壞的人,不知天高地厚,以後出到社會里,也是個禍害。你是想縱容禍害嗎?今天這件事,你現在佔著上風,是因為我插手了,我的身份及權勢擺在那里,讓宋家人覺得壓力大,才會對你如此的友好,如果換成了別人,一個沒有任何後台的弱勢女子,你以為這件事的結果會如何?黑的變成白,白的變成黑,到最後,受害人會變成有罪的一方。」
冷天煜不想在她面前解剖殘忍的現實,可這些都是現實問題,是誰都要面對的。
花憐怔愣。
她知道,現實很殘酷,正如她呆在孤兒院里一樣,哪怕大家都是孤兒,都是無父無母的,可是也有爭斗,也有陷害,為的是讓院長更喜歡他們一點。
社會是一個大染缸,五顏六色,什麼事情都會有。律法是公正的,可執法的人,有時候未必不會徇情枉法。一件事,如果一方有權有勢,一方無權無勢,那麼吃虧的總是無權無勢的那一方。
她又想到事發當時,宋尋陽來了之後,是救下了她,也喝住了宋家保鏢的打砸行為,但宋尋陽還是包庇著宋婷婷的罪行,因為那是他的妹妹。如果不是冷天煜來了,那些警察敢對宋婷婷如何?宋尋陽對她算是好的,哪怕才見面兩三次,她能感受得到他的好,可他依舊會選擇包庇妹妹的罪行,無視她所遭受到的傷害。
這就是殘酷的現實。
「就算你可以不追究,但宋婷婷確是犯了錯,不坐牢,也要讓她被拘留些日子,免得她再無法無天。」冷天煜再次說著。
宋家人肯定是不會讓宋婷婷坐牢的,他也知道這場戰爭,花憐雖佔理,但未必能贏,他做了最壞的結局打算,宋婷婷可以不判刑,不坐牢,不過一定要受到教訓才行,免得她以後再像今天這般蠻橫,不傷花憐,也會傷到其他人。
花憐好運,有他自願當靠山,其他人可不會像花憐這般好運的。
「又來果場了嗎?」
花憐伸手給他,主動讓他扶她下車,話鋒轉移,沒有再和他爭執此事。
「嗯,這里安靜,純樸,又果香四飄,沒有任何斗爭,沒有任何壓力,能讓你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正常。」冷天煜扶著她下車,溫和地答著。
在這一刻,他不再是惡少。
不,在她面前,他不再是惡少。
兩個人短暫間甩開了很多現實問題,又一次漫步于果山上。
將近深夜的時候,冷天煜才把花憐送回了致遠樓。
被砸得面目全非的溫馨小屋,經過崔小妹和韓華美的收拾整理,好看很多了。宋婷婷這一砸,讓溫馨小屋損失好幾萬元,也砸碎了花憐的精神支柱。
花憐的手機被水泡壞了,那張營業執照也被撕壞扔進了水里,雖然被撈了起來,吹干了,但顯得特別的難看,幸好字眼還能看清。
花憐想著營業執照也快到期了,現在舊的又損壞了,想著找個時間去補辦歉續辦營業執照算了。
宋婷婷在宋家動用了很多關系之後,最後還是把她從警察局里暫時保釋了出來。
多災多難的一天,就這樣結束了。
隔天,冷老太太找到了花憐。
因為溫馨小屋被砸了,想要恢復營業需要一段時間,所以花憐是在她和唐熙租住的公寓里接待老太太的。
老太太沒有帶保鏢,只帶著一名司機以及管姨。
第二次看到花憐,老太太還是覺得花憐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讓她的神情總是不由自主地緩和下來,覺得花憐就像她的好朋友一般。
「冷女乃女乃,請喝水。」
花憐替老太太倒來了一杯溫開水,輕輕地擺放到老太太的面前。
老太太看到她不用拄拐杖就可以在小小的公寓里來去自如,像個正常人一般,忍不住問著︰「你花了很長時間才模熟這里吧?」
花憐淡淡地笑了笑,應著︰「還好吧。」
她和唐熙租住在這里也有好幾年了吧,從她們成年後,唐熙就帶著她離開了孤兒院,免得她再被人欺負。當年她們不過十**歲,唐熙半攻半讀,照顧著她,還要拼命省點錢送她去學習知識,她認的字,不是印在書上面的,而是雕刻出來的,因為她是盲人,靠的是用手模。這樣的學習很艱苦,也很困難,她學得很累,但很用功,因為她不能浪費好友的血汗錢。
在這個世間上,她是找不到第二個對她毫無保留般好的好友了。
唐熙畢業之後,她也畢業了。
她們開始是租住廉價的房子,她也沒有工作。後來唐熙進了冷氏集團工作,工資高了,才租住到現在這間公寓來,又給她開了一間花店,讓她可以打發時日,又能賺點錢。也因為她的眼楮看不見,唐熙一般不敢輕易換房子,就是怕她又要花時間去熟悉新環境。現在她在這里居住了好幾年,自然對公寓里熟悉自如,除了不能做飯之外,她和正常人無異。
「嗯。」老太太嗯了一聲,沒有再問下去。
她端起了花憐倒給她的那杯溫開水,喝了一口,然後端著杯子看著花憐,淡冷地轉到了正題上︰「花憐,我今天來找你,是有件事想求你。」
花憐連忙應著︰「冷女乃女乃,你言重了,有什麼事,如果我能幫到你老人家的,我一定會幫的。」
心卻提了起來,不知道老太太準備說出什麼話來。
她猜著,準沒有什麼好事。
老太太看著花憐淡定的樣子,心里再次嘆息了一次,這個姑娘其實真的不錯呀,遇事沉著,不會輕易流露出慌亂來,最主要的是花憐得到了她寶貝孫兒的喜愛。如果不是花憐的出身不好,不是她身有殘疾,老太太還是很願意看到花憐成為她的孫媳婦的。
可惜了……
扭頭,老太太看向了管姨。
管姨連忙從她幫老太太拿著的袋子里拿出了支票本。
老太太接過了支票本,在上面填寫了一行數字,填好後,她撕下了那張支票,然後親自把支票塞到了花憐的手上,拉著花憐的手,用近似憐惜的口吻說著︰「花憐,這是五百元的支票,可以給你做眼角膜手術重見光明,可以讓你買一套屬于你自己的公寓房,也可以讓你開一間更大間,更高級一店的花店,你拿著它,離開天煜,離開a市,永遠都不要再見天煜,不要再回到a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