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薛若晴得了宮里傳出的旨意,冊封的位份已經下來了,她被封為了正五品的婕妤,一宮的主位,和葉文敏同一個等級。
此次入宮的女子之中,當屬這二人品級最高,薛若晴乃一介庶女,得到這個位份開心的不得了,巴不得到處炫耀,側夫人也樂得幫女兒兜下這個差事,強烈的虛榮心充斥著薛若晴的內心,只等三日後入宮了。
但高興歸高興,她們卻也沒有忘記正事兒,薛若晴入選的蹊蹺,定然是少不了選秀之時薛若芙從中幫助的,眼下離入宮越來越近,若是只能得到一時的風頭,進宮卻得不到皇上的寵愛,那也百搭,想起上官南陽對薛若芙的痴迷,側夫人當晚立刻讓薛若晴去請教薛若芙。
迎著夜風,走到了薛若芙的院子,里面的光線暗暗地,薛若晴心里不自覺的涌起一陣不喜,自己的院子一向都是燈火通明,自從入選宮妃之後,夜間照的更是比白天還亮,看著這麼昏暗的燭光,讓她不自覺的就想起薛夫人克扣側夫人東西的時候,那個時候側夫人病了,薛夫人風頭正盛,便連蠟燭都不給足,正是這樣的昏暗。
如今,薛若芙乃堂堂正二品的縣主,皇上還賞賜了她那樣多的黃金,怎麼會連一盞蠟燭都買不起?分明就是故意點這樣暗的燈!
榮立守在外面,見到薛若晴來了就想進去通報,誰知薛若晴一把拉住了她,說道︰「不用通報了,你現在成了啞巴,說話也說不清楚,我自己進去也就是了。」
說完,薛若晴便推門而入,留下榮立一人守在外面,臉色難看的很。
屋內的薛若芙正拿著一本書,坐在燈火下專心的看著,听到門外薛若晴說的話,秀眉不自覺的蹙了蹙,待放下手中的書時,薛若晴正好從門外走了進來。
「四妹妹,還未來得及謝謝你那日幫我。」薛若晴也不客氣,直接走到薛若芙的身邊坐了下來,一副推心置月復的樣子拉著薛若芙的手︰「他日我到了宮中,必然忘不了你的恩情。」
薛若晴頓了頓,像是有什麼事情難以啟齒,半晌,才試探著問道︰「選秀那日,你是不是在我的身上動了什麼手腳,才讓皇上注意到了我?」
薛若芙淡淡一笑,滿臉疑惑的說道︰「我並未動什麼手腳,想是因為三姐姐天資動人,皇上才會注意到的吧。」
薛若晴眼底有些不可置信︰「你是說,是皇上他自己注意到我,並選我入宮的?」
「不然呢?三姐姐以為是怎麼樣?」薛若芙的臉色有一些莫名其妙︰「皇上聖意難測,說不定就是喜歡三姐姐這樣的人呢?」
一抹嬌笑已然凝結在了臉上,薛若晴想想也是,自己雖然比不上薛若芙那麼漂亮,也比不上薛若碧的名聲在外,可是和尋常的千金相比,也是拔尖的。
就是因為薛家的那些姐妹們都太優秀了,所以她才會被埋沒在其中,說不定,她其他的方面還有勝過她們的,只是一直以來,自己沒有發現罷了,不然皇上又怎麼會在那麼多的秀女之中單單的選出薛若晴呢?
本以為是薛若芙在暗中幫助自己,原來是母親想多了,若是薛若芙對自己真的有恩情,那記下日後報答又何妨?可是既然沒有的話——
那也就不用在她的面前低聲下氣了!
如今薛家所有的女兒之中,當屬薛若晴第一!
心中被強烈的驕傲之情充斥著,薛若晴看著薛若芙也不是那麼順眼了,果真像是外界傳的那樣,長了一張專門勾引人的狐媚子臉!
「那既然如此,我便回去了。」薛若晴一甩袖子,也不客氣,直直的就往外走,眼底的傲慢更是**果的顯現在瞳孔里。
薛若芙冷笑一聲,也不挽留,只是遣了梧桐去送她。
卻見薛若晴已經走到門外了,又特地折回來,眼楮看了這屋子一眼,眼底的輕蔑更甚︰「我說,四妹妹,你如今已經是縣主了,不會連一點兒燈火錢都舍不得花吧?」
說完,大笑一聲,揚長而去。
薛若芙絲毫沒有將她的話放在心里,只是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果然是爛泥扶不上牆,本以為這個三姐姐只是笨一點兒,人卻不壞。卻不想,和她們都是一樣的。
「小姐,你怎麼不教訓教訓她?不就是被封為了婕妤嗎?這麼得意!完全不把咱們放在眼里!」梧桐氣沖沖跑了進來,拉著在門外紅了眼眶的榮立。
薛若芙親自上前替榮立擦了擦眼淚,出言安慰道︰「你別哭,你的嗓子總會好的,我已經讓人在想辦法醫治了。」
轉而又對著梧桐說道︰「她不用我教訓,現在這副性子,進了宮有她的苦頭吃的。是她自己一心想著要進宮,到時候得罪了誰,便是她自己的事情了,就算到時候跪著求咱們,也沒用。」
薛若芙的話意有所指,梧桐心里不甚明了,卻也沒有再問。
一連過去了許多日,這日薛家的三個姐妹們接到了皇後的請帖,說是請她們進宮一敘。
請帖來的莫名其妙,薛若芙心中納悶,薛若英不平不淡,唯一高興的,當屬薛若碧了。
進宮,就代表接近權利的中心,說不定還可以見到皇上。她怎能不開心?
薛府的馬車在外面候著,姐妹三人陸陸續續的上了馬車,這就入宮了。
清寧宮內喜氣洋洋,興許是因為大婚不久的關系,到處都是刺目的紅色,蕭懷諾坐在上首,一副雍容華貴的樣子,注視著跪在下面的三人。
「薛府果然不愧是功勛人家,生出的女兒各有風采,」蕭懷諾輕輕一笑,揚眉說道︰「前幾日薛婕妤入宮之時我就見著她膽識過人,不同于其他嬪妃那樣怕我,今日見到她的姐妹們,才想起薛國公原是戰場上的英雄,教育女兒,自然不同于尋常人家。只是我看幾位內斂,似乎並不像薛婕妤那麼張揚?」
「皇後娘娘過譽了,」薛若碧謙虛道︰「家妹以前在家里無禮慣了的,如今有幸進得後宮,便屬于皇後娘娘所管轄,家父以前在家的時候就常常說,三妹妹生性頑劣,日後若有人能制得住她才好。」
「哦?」蕭懷諾瞬間來了興趣,身體從椅子的靠背上往前傾了三分︰「薛國公當真如此說?」
「當真。」薛若碧信誓旦旦的點了點頭。
薛若芙跪在後面若有所思,薛若碧就這麼等不及想要向皇後示好麼?她又可知在蕭懷諾的眼中,薛家的女兒就是眼中釘肉中刺?蕭懷諾才不會管這姐妹之間的感情合不合,在她的眼中,薛家的姐妹都是敵人。
蕭懷諾又是一笑,心情仿佛瞬間變得不錯,對著下面的三人擺了擺手︰「你們平身吧,賜座。」
姐妹三人退到了一旁坐了下來,立刻就有宮女捧上了茶來。
薛若英性子最急,感覺溫度剛剛好,端起茶來就喝,「咕嚕咕嚕」一大口,眨眼間,一杯子水就下去了大半,而她卻又在下一秒,「噗」的一聲,又將那水盡數吐了出來。
「這水怎麼是咸的?」薛若英沒好氣的問道。
「大膽,皇後面前,豈容你放肆?」一旁守在蕭懷諾身邊的女官大聲呵斥道。
薛若英一驚,「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卻絲毫不服氣的說道︰「啟稟皇後娘娘,這茶水真的是咸的。味道咸的發苦,想來定是有人放了鹽巴。皇後娘娘乃中宮之主,一定要將那人抓出來才能服眾。」
薛若碧暗暗地對著薛若英使著眼色,對方卻半點兒都沒有看到,嗓門大的巴不得人盡皆知。
「這茶水里有鹽巴?」蕭懷諾佯裝驚訝道︰「怎麼可能呢?」
「皇後娘娘,真的是有鹽巴的。」薛若英信誓旦旦的說道。
只見蕭懷諾輕嘆了一口氣,一副失望的樣子,而後說道︰「我好意賜你茶喝,你卻這樣說我,你可知這茶水是我讓宮女幫你泡的?」
薛若英一愣,並沒有听出蕭懷諾的言外之意︰「那也一定是那宮女故意放下鹽巴的。」
蕭懷諾掩嘴一笑︰「我的宮女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對你故意撒下鹽巴?說出去還不讓人笑掉了大牙?」
話音剛落,站在一旁的女官也緊接著說道︰「皇後娘娘好心賜茶,姑娘卻不理解娘娘的好意,硬要說那茶放了鹽巴,這言外之意,豈不是說皇後娘娘故意的?姑娘這是挑釁嗎?姑娘又可知,陷害當朝皇後,是什麼罪名?」
薛若英臉色一白,縱然是她反應再慢,此刻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分明就是蕭懷諾故意找茬!
可是她卻怎麼也想不通,加上上次參拜皇後,自己見過她也只不過才兩次而已,到底是哪里惹得她這樣記恨自己?
「皇後娘娘,臣女沒有那個意思。請皇後娘娘饒了臣女。」薛若英伏在地上,面上的表情卻緊張萬分。
薛若碧見狀也跪了下來,心里卻暗恨,自己怎麼有這樣蠢的妹妹。
「饒了你?」蕭懷諾冷冷一笑,眼底卻滿是輕蔑︰「我也很想饒了你,可這宮里這麼多雙眼楮都看著,若是我今日饒了你,別人豈不是會說這後宮沒有絲毫的法紀可言?」
「可是臣女真的不是有心冒犯皇後娘娘的——」薛若英還想分辨什麼,卻見蕭懷諾一口打斷了她的話,說道︰「但本宮念在薛國公是一代忠臣的份兒上,會從輕發落的,來人,將薛姑娘帶下去,打二十大板。」
話落,薛若英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二十大板?這還叫從輕發落?
而薛若碧的內心也久久的無法平靜,生怕蕭懷諾遷怒到了自己,可是在這樣的境地下,她卻不能袖手旁觀,為了自己賢德的名聲,不得不做出一副擔心的樣子求情︰「皇後娘娘,是家妹不懂事,求您看在家父的份兒上,就饒了她吧!」
「詆毀皇後可是死罪,我看在薛國公的份兒上已經從輕發落了,怎麼?薛家大小姐也想和她一起受罰嗎?」
凌厲的語氣,嚇得薛若碧渾身一哆嗦,立刻不敢再言語了。
立刻就有內監拖著跪在地上的薛若英走了出去,不一會兒,外面便傳來了淒厲的叫喊聲,到了最後,叫喊聲漸漸地微弱,直至沒有。
蕭懷諾冷冷的坐在上面,看著已經嚇得趴在地上動彈不得的薛若碧,心里很是滿意︰「既然薛家三小姐受傷了,那薛大小姐作為姐姐,就將她送回府中養傷吧。」
薛若碧不敢耽誤,只想著快點兒離開這里,立刻告了辭,離開了大殿之中。
這個蕭皇後,真的是太恐怖了!日後還是少跟她相處才好!
馬車上,薛若英已然醒了過來,她趴在薛若碧的腿上,不停的埋怨道︰「我到底哪里錯了,她要那麼針對我!我堂堂薛府的小姐,竟然被打了板子,真是氣死我也!這讓我日後還怎麼出去見人!」
薛若碧心里還在後怕著,輕輕地搖了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道︰「母親說的沒錯,你的性子也太急了一些?你可知,方才我的茶水之中也放了鹽巴?我猜想,薛若芙的茶水之中亦是。」
「什麼?」薛若英驚訝道︰「你們的茶水之中都放了鹽巴?那為什麼你們剛剛不說?」
「若是我們說了,現在豈不是跟你一樣挨了板子?」薛若芙認真道︰「依我看,那個蕭皇後,是故意針對我們薛家!吃一塹長一智,你日後說話,一定要三思而後行!莫再讓人抓到把柄。」
薛若英點了點頭,知道自己這次都是沖動惹得禍,心里暗暗地後悔,卻也無可奈何。
清寧宮中恢復了一片寂靜,蕭皇後端了一杯茶,輕輕地啜著,眼楮卻一眨不眨的看著坐在下面的薛若芙。
「本宮方才懲罰了你三姐姐,你竟然不為她求情?」
只見薛若芙的表情淡淡的,揚起眸子,正視著蕭懷諾,說道︰「錯了就是錯了,縱然我為她求情,皇後娘娘還是會懲罰她,再說——」薛若芙欲言又止。
「再說什麼?」蕭懷諾下意識的問道。
「再說,皇後娘娘方才是在殺雞儆猴,我若是為她求了情了,娘娘準備的一出好戲,不就無法演下去了麼?」薛若芙似笑非笑,冰冷的鳳眸里,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