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有過去,或美好,或殘忍。愛睍蓴璩但是正是因為有過不如意的曾經,這才是想要獲得更加完滿的未來。憐卿是這樣,夙沙憐卿也是如此。那些窮途末路,好在都不影響後來。
也有過一些時候,憐卿抱著夙沙憐卿的雙膝,那一刻的脆弱,是真正地身體和靈魂的契合。她們都有過黯然神傷,也都有過耗盡心力,為此當兩個人的身體和靈魂在某一日達成了共識之後,憐卿就知道了,未來的路,她要連帶著夙沙憐卿的那一份,一並好好地過下去。
「不過話又說回來,珠兒和綠竹都是自小就陪在卿卿身邊的,為什麼一個善良單純,一個淪為了夙沙寧的爪牙呢?」紫玉出聲打斷了憐卿的思考,問道憐卿。
憐卿原本就眯著的雙眼,又眯了眯,「大概是因為珠兒的家人不在皇都吧。」舍遠求近,綠竹就在皇都的家人,讓夙沙寧她們做起威脅來更為有效。
紫玉卻並這樣認同,「我還是認為,那是因為綠竹的本質就有邪念。一個人變壞的因素肯定會分環境和自身兩種,但是卿卿你想,古往今來,都不缺乏身陷泥沼而潔身自好的人啊。由此見得,並不能夠一直怪罪外界的誘惑太大太多,那是因為這個人的本身就有壞因子。」
憐卿被紫玉的這番話听得眼楮一閃一閃的,「玉姐姐,你何以有如此見地?」從來都粗線條的紫玉突然扮演起來了哲學範,令憐卿很是好奇。誰能夠告訴她,為什麼最近她身邊的人,怎麼變得一個一個的都如此怪異啊。
「天生智商高吧,只是以前懶得出口。像這樣的道理名言,我一籮筐一籮筐地往外搬,都是毫不費力的。」紫玉將剝好的那粒葡萄放進憐卿的嘴巴。
好吧,憐卿承認,玉姐姐也跟著月學壞了。果真不是好現象啊這。
「不過話又說回來,有些日子沒有看到似錦公主和智曜國的那個九公主了。」紫玉繼續剝著手中的葡萄,然後再一粒一粒地塞給憐卿吃。
憐卿因為口中正咀嚼著葡萄,說起話來有點兒含糊不清,「怎麼,玉姐姐想念她們了?」
紫玉將剝的皮子全數丟在一旁的小碟子里面,拿過一側的絲帕一邊擦著根根素白的手指,一邊泰然若閑地說道︰「也不能這麼說,只是想要看熱鬧而已。」雖然那兩個人挺聒噪的,但是好在是可以解悶兒的。再者說了,還可以從哪兩個人身上獲取一些可用的信息。一舉兩得,這樣的好事自然是喜歡的。
「听夜說,宮里面出了一些事情,似錦公主自顧不暇,哪里還有空來制造熱鬧給你看啊。」至于上官青漪,要是她沒有料錯的話,這幾日正是智曜國蠱人煉成的關鍵時期,如此時刻,上官青漪自然是不會再捅出來什麼亂子的。
「被卿卿這樣一說,攝政王這幾日,倒是來國家師府的次數也很少了。」紫玉隨口一提。
正想著和夜剡冥的憐卿,听到紫玉的這話,忍不住打抱不平了一下,「最近太忙了。」
誰知,卻是被紫玉曖昧一笑,于是憐卿果斷選擇轉頭,不再去看紫玉。
「司公子。」紫玉起身,叫了一聲。
憐卿依舊是保持著原本的姿勢,一下都不想動。別以為司大哥來了,這事就完了。
「卿兒這是在鬧脾氣嗎?」司懿軒的話語里面都是帶著笑意的。
紫玉將收拾的小碟子端起,一邊往後走著,一邊說道︰「卿卿啊,就是被你們寵的。」說這話的時候,紫玉完全忘記了,她自己也是在極度寵愛卿卿的範圍里面。
司懿軒坐在距離憐卿最近的位置上,好笑的看著憐卿拿自己的後腦勺對著自己,「卿兒。」手指伸出,落在憐卿散開在桌案上的青絲上,絲滑細致,就如同是上好的綢緞一般。這幾日為日後三國戰事做部署,雖然每天都會至少陪伴在憐卿的身邊一個時辰,但是司懿軒仍然是覺得自己忽視了憐卿。司懿軒也是恨不得自己會有幾個分身,這樣哪怕是有再多的事情要忙,也不必再擔心沒有時間陪伴憐卿了。
「卿兒,我今日要啟程去輝剎國一趟,你還打算用後腦對著我嗎?」司懿軒無奈地笑著問道憐卿。難得見憐卿這樣耍小性子的時候,很是可愛,但是司懿軒又不忍心讓憐卿生悶氣。
憐卿扭頭盯著司懿軒,「要有戰事發生了嗎?」憐卿的第一反應就是戰爭要來了,能夠勞煩到司懿軒親自出動,勢必是大事。憐卿最不能夠忍受的是,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都身陷危險之中,而她,卻是被他們保護的極好。憐卿也知道他們都是為了自己好,但是卻也有一種被他們「隔絕」的失落感。即便是危險,她也是想要陪著他們一起的。
司懿軒並不回答,只是笑吟吟的看著憐卿。一想著有好幾天的時間看不到憐卿,司懿軒的心里面,就好像是有著一只爪子在撓啊撓,心癢難耐。司懿軒反反復復的告訴自己,如今的短暫相隔,是為了日後的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見司懿軒沒有作答,憐卿再問一次,「司大哥,智曜國是有大動作要發生嗎?」
司懿軒頓在憐卿發絲處的那一只手又攏了攏,「就是去部署一些事情,並沒有危險。」司懿軒耐心地對憐卿解釋道,這世上能夠傷他的人本就寥寥無幾,自從改了天命之後,他的功力只增不減。
「只是部署相關事宜而已,為什麼非司大哥不可?」憐卿慢慢地斂下眸子來,近日以來智曜國和輝剎國都沒有什麼太多的動靜,憐卿又是何嘗不知道,暴風雨之間的寧靜這是。雖說憐卿也是清楚司懿軒的實力的,但是,但凡是危險的事情,誰會願意讓自己身邊的人去涉身冒險呢。憐卿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人罷了,她也有自己的私心。
「卿兒在擔心什麼?」司懿軒將憐卿微亂的頭發,一點一點的理順。
「什麼也沒有擔心。」憐卿賭氣地偏偏頭,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這樣鬧脾氣究竟是為哪樣,不知道現在堵在胸口的那郁結,究竟是在為司懿軒擔心,還是在為幾天見不到司懿軒的面而不平。
司懿軒湊上跟前來,與憐卿的距離近在咫尺,也學著憐卿的樣子半趴在桌案上,兩個人面對面,眼觀眼,陷入沉默之中。雖是如此,卻不覺尷尬。
窗外的知了在不知歇地叫著,偶爾也有別的鳥兒插上一句。陽光正好,院子里也不喧鬧。門窗是打開著的,花香就這樣肆無忌憚地溜進來,在房間內的每個邊邊角角都去跑上一遭。
屋內的兩個男女,就那樣安靜地看著彼此,誰都不肯眨眼。有風吹進來,見到此番情景,也是慢下了腳步,生怕驚擾了他們。動作,小心翼翼。再後來,這女子因為困倦的緣故,竟是慢慢地睡著了。可是這男子,依舊是一眨不眨地看著睡著了的女子。良久過後,這男子輕輕地往前湊,在這女子的額頭之上,落下一個吻。
院子里面的知了叫的聲音更是響亮了起來。
等到憐卿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候了,她是在自己房間的床上。憐卿左右看看,想起來司懿軒對自己說的要去智曜國的話,坐起身子來,心道這時候司大哥應該是已經啟程了吧。心中開始有煩躁,纏纏繞繞不放過。
于是,憐卿干脆又重新躺回去。
望月王朝。十四王府。
「蓮荷,」上官青漪將剛剛拿到的情報,慢慢地展開,攤放在桌面上。
正在不遠處收拾飯碗的蓮荷,听到上官青漪的叫聲之後,只是輕輕地應了一句,手下的動作仍然在繼續著。
上官青漪看著一番忙碌的蓮荷,根本就沒有要來听候自己吩咐的意思,于是又抬高聲音叫了一句。這時蓮荷站直了身體,望向上官青漪,待看到上官青漪手邊鋪開的那張紙時候,心中一動。將濕著的雙手擦了擦,慢慢地走到了上官青漪的身邊。
蓮荷一直都是知道的,上官青玄對于她和上官青漪,所給的情報線路是不同的,內容自然也是有所不用的。一直以來,蓮荷和夜剡冥都沒有找到如何獲取上官青漪的情報的途徑,現在這麼好的機會擺在她的面前,蓮荷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就此放過的。
上官青漪看著蓮荷將目光飄到那情報紙上又移開,上官青漪的臉上露出譏諷的笑意來,「怎麼,就這麼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你情郎的消息嗎?」
蓮荷索性將視線撇開,也並不開口搭理上官青漪。
「這消息確實是可以讓你振奮了,」上官青漪用拇指和食指嫌棄的捏著那張情報紙,「你那情郎,被人救走了。」
雖然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但是蓮荷在听到上官青漪的這句話之後,眼角還是忍不住雀躍了起來。怎麼能夠不振奮呢,他,已經是來到了這望月,並且他們很快就可以想見了。
上官青漪手腕一抬,將那張情報紙甩到蓮荷的跟前,「真不知道,那個琴師有什麼好,值得你為了他付出這麼多。」
蓮荷接過情報紙,听上官青漪這麼一說,她的語氣也緩和了不少,「這世上的情情愛愛本來就說不清楚,我喜歡他,並不是因為他有著什麼樣的身份,就僅僅是因為他這個人而已。」目光快速地在那情報紙上掃過。那上面,除了有說他被救走之外,再就是讓上官青漪明日去取副蠱,然後想盡一切辦法將其植入夜剡冥的體內。
「也不害臊,一個未出閣的女孩子,將情情愛愛掛在嘴邊上不放。」上官青漪仍然是輕蔑,那男子她也見過,模樣清秀也倒是說得過去,儒雅有禮,唯一的優點也不過就是能夠談得一手好親琴。上官青漪也幾次認為,那個男子是配不上蓮荷的。無奈,情人眼里出西施,蓮荷卻是極其喜歡的。
蓮荷也不生氣,「公主不也是,說過自己喜歡姑爺嗎?」如今,蓮荷算是徹底地,將兩個人的身份分開了。她的身份,就是蓮荷,也僅僅是蓮荷而已。也是擔憂過,這樣身份的她,哪里是能夠配得上,有著智曜國第一琴師之稱的他。
上官青漪的臉色變了變,「你這是在嘲笑我,身份低下,抵了你的身份,還妄想著要得到他吧?」上官青漪心有不甘,這些人也不過是仗著出身高貴罷了,可是,如果能夠選擇,哪一個是會願意生在貧賤之家,活得低賤呢。誰不想要天生尊貴啊,她也無從選擇啊。如今好不容易有了這樣的機會,她,哪里會是舍得就此放過啊。
「每個人的選擇不同,誰也沒有資格嘲笑別人的選擇。」只是,你永遠都得不到你想要的這一切。
上官青漪看向蓮荷的目光里面,帶著微微的訝然,爾後將恢復如常,「如果,我不想將這副蠱植入到他的體內,你會怎麼做?」
蓮荷一驚,怎麼也沒有料到上官青漪會這麼說。
「雙生蠱啊這可是,主上絕對是不會讓原蠱之人生還的,那麼被植入副蠱的人,也勢必逃不過。」她舍不得了,她想要他活著。就算是她得不到他,至少還是可以看得到的。這些日子以來,她確實是被權勢和地位給迷昏了頭腦,只不過是被夜剡冥迷住的這顆心,也是越陷越深了。再也撥不出來。不是拔不出來,關鍵在于,她也不想拔了。
「可是……」
「他已經被救出來了,你還有什麼好顧慮的?」上官青漪打斷蓮荷的話,接著反問道蓮荷,「你還想回到那皇宮之中嗎?」
蓮荷誠實的搖搖頭,在這一點兒上,她也不必對上官青漪隱瞞。
「所以,你的顧慮是什麼?」上官青漪看向蓮荷的目光里面,竟然是帶著質問的意思。
「你……我們的體內,還有……三哥下的毒,若是不听他的命令,我們也絕對是不會好過的。」蓮荷在上官青漪面前,還是改了對上官青玄的稱呼。
上官青漪笑了,「蓮荷,這個時候還有什麼好隱瞞的呢,你身上的毒,已經解了不是嗎?」
蓮荷一愣,隨即也笑了起來,「公主這話是從何而講?」
「今日這里只有你我,這種外人面前的客套話也不必再言及。你莫要忘了,就算是我被權勢和地位沖昏了頭腦,改變了性子,但是,我身上的本事,可是沒有倒退的。學蠱,在主上的隊伍里面,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大家多多少少都是會一些醫術的,這當初學得時候也是為了自保。」上官青漪說這些話的時候,帶著心酸。
自知再也瞞不過上官青漪了,蓮荷也不慌張,反而是更加鎮定了,「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既然已經暴露,那麼就干脆打開天窗說亮話好了。
「也不過是在昨日罷了,」上官青漪低下頭來,「還記得我昨天問你有沒有覺得頭暈嗎?」
蓮荷點頭,「所以,你不過是試探我,那些燻香其實都是擺設。」
「沒錯。那些只不過普通的燻香,就算是味道濃烈一下,也覺不會讓人覺得頭暈,當時我以燻香為借口詢問你,你因為心虛,所以回答我確實是有一點兒頭暈,你是這樣回答的對吧?」上官青漪抬眼又看了看蓮荷。
蓮荷接著點頭。
「其實,早在之前我就懷疑了。我們是同時服下那蠱的,主上所給予我們壓制體內毒素的藥丸也是定期同時的。雖毒素發作的周期是固定的,但是因為你體內的毒已經解了,肯定是不知道,隨著時間的增長,那藥丸的功效變得越來越微弱,所以毒素發作的周期也是隨著縮短了。但是這一些,你卻是並不知道的。所以昨天我就借著頭暈的理由,故意虛晃了一把,在你將我扶住的時候,手指擱在你的手腕上把脈,然後就證實了我的猜想。」
「之前我還懷疑,三哥派你來是個錯誤的決定,」蓮荷頓了頓,方才是接著說道︰「可是現在,我收回之前的懷疑,你的確是有能力的。」
上官青漪仍然是笑著,「蓮荷,我並不管你是如何解了毒,又是如何和旁人搭上線將你喜歡的人救出來。既然他已經被救出來了,那麼你們就走吧,走得越遠越好。至于主上那里,我自會應對。」望月國和智曜國的戰爭,若是少了夜剡冥這個副蠱,勝敗說不定就會發生反轉。到時候,上官青玄自顧不暇,哪里還顧得上她這個小角色。
見上官青漪是心意已決,蓮荷有些慌了,「你確定不再植入副蠱在攝政王的體內?」
上官青漪十分的堅定地點點頭,「如何是去取那副蠱,所知曉方法和途徑的人,也只有我一人。」言下之意便是,蓮荷你就不用再操心了,該走就走、該跑就跑吧。
「那,你今天讓我看這情報的意思是?」
「讓你放心。」上官青漪嫣然一笑,「若是單單憑借我一張嘴,你是不會相信他被救出來的,你也看到了,這情報上主上有特意交代了,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夠讓你知道。如此一來,你就再也沒有不相信的理由了。」
蓮荷收起以前對于上官青漪的所有的想法,重新打量著眼前的上官青漪,「你,就這麼喜歡他?」喜歡到背叛你的國家,喜歡到甚至是不惜舍了自己的性命,喜歡到明知道得不到還這麼費盡心力。
上官青漪眨眨眼楮,「你也覺得,我這樣的做法很不理智吧。」可是偏偏,在一夜之間,她頓悟,那些權勢和地位對于她的誘惑,已經是沒有了。能夠蠱惑到她的心的,也只有夜剡冥這個人而已。這份愛情,來得是有多麼荒唐、有多麼突然,讓她措手不及。在經歷了一切慌張之後,再來問問自己的心,才知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多可笑。
「你會後悔嗎?」蓮荷繼續問道。上官青漪所帶給她的沖擊實在是太大了。
「至少現在,是不後悔的。至于未來會如何,我自己也不知道。」明知道這是一條不歸路,還要一心想著要走到黑的心態,她自己又是何嘗不驚訝呢。上官青漪甚至是知道,後來的有一天,夜剡冥手上的兵器,會對準自己的心髒,然後狠狠地刺下去的。可是這一刻,這個現在,她確實是不後悔的。那樣慘烈的結局,就算是真的走到了那一天,又何嘗不是一種解月兌呢。可是,就算是真的將那副蠱植入了夜剡冥的體內,並且在後來上官青玄平了望月,成為三國的霸主,她的下場,只會比這更差,決然是好不到哪里去的。
蓮荷看著臉上露出堅定表情的上官青漪,再也問不出任何的問題來了。這樣的女子,是有資本讓她欽佩的。蓮荷實在是找不出來任何的一個詞,用以形容上官青漪了。
十四王爺,書房的密室內。
「王爺,副蠱明日即到。上官青玄那邊已經傳來消息,令她明日去取。」蓮荷對夜剡冥稟告,「但是,她不願意了。」
夜剡冥回身,挑眉詢問。
「王爺應該知道您的魅力,她愛上了你,所以,」蓮荷不自然的撇過眼去,「不想你冒險,成為上官青玄爭奪霸權的犧牲品。她,想要護您周全吧。」蓮荷斟酌了語言,心想著,上官青漪,我也只能夠是幫你到這兒了。
夜剡冥也是驚訝,這樣的結果,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的。上官青玄派來的得力助手,愛上了他,並且為了堅守這份愛情,放棄了上官青玄的整個計劃。夜剡冥不知道,此刻自己應該是高興好,還是應該悲傷好。
「去取副蠱的方法和途徑,只有她一人所知。」蓮荷接著說道。
「如此,也只能是使用別的方法了。」夜剡冥心情有點兒復雜,他確實是遇上過不少喜歡自己的女子,他也從來都會不屑一顧。若是沒有今天的事情,日後上官青漪食了惡果,他會認為這是上官青漪的咎由自取。可是現在,因為憐卿所在他身上激發出來的憐憫和同情,又再次發作了。他不喜歡上官青漪,卻不意味著不會為了上官青漪的做法而感慨。
蓮荷知道夜剡冥已經是有了辦法,也不再多問,就等著夜剡冥的吩咐了。
「他已經到皇都了,要去見見嗎?」良久過後,夜剡冥才是問道。
蓮荷的眼底頓時就涌上了淚水,她克制著,那眼淚才是沒有掉下來,「不了,等到一切都結束吧。」
夜剡冥看了蓮荷一眼,倒是也沒有再說話。
這世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也都有各自選擇的理由和道理,其他的人,誰都沒有資格去評論、指責旁人的選擇對錯與否。後來的事,也只能夠是讓時間去一一證明了。有多好,又或者是有多壞。那選擇。
智曜國。
山洞之中,正在試圖要接近上官青玄所飼養的那條巨蟒的紅衣,慢著腳步一點一點的靠近,里洞那條巨蟒所鬧出的動靜越來越大了。這些日子紅衣也就只是見過那巨蟒一次,未曾想到的是,短短的時日里面,那東西竟是長勢驚人。今日趁著上官青玄不在,紅衣想要一探究竟,畢竟日後真的打起來,這巨蟒的威力也是不容小覷的。
就在紅衣即將要接近關著那巨蟒的石門的時候,一聲男子的低笑,恰好是在這個時候響起。聲音不大,在這空蕩蕩的山洞里面,卻還是有回音的。
紅衣一下子被驚到了,待到回過身來的時候,臉上的余悸都沒有完全褪干淨,雙腿呈現慣性下滑,跪在上官青玄的跟前,「主上。」心中仍有懼意,紅衣早就知道上官青玄的武功了得,但是紅衣卻從來沒有料到是這般的出神入化,她根本就沒有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到,上官青玄已經是站在了她的身後了。若是上官青玄對她出手,結果可想而知。
「紅衣也想和它耍耍嗎?」上官青玄的聲音依舊是邪魅。這個時候的上官青玄依舊是帶著那張銀白色的半面具,一身黑衣更為他增添了不少鬼魅。
「屬下不敢,只是听到這里面動靜太大,本想探查一番,屬下逾矩了。」紅衣規規矩矩的承認自己的錯誤,言辭之中听不出任何的不妥。
上官青玄左手臂彎兒處正窩著一只,全身黑色無一處雜毛的貓咪,兩只金黃色的瞳仁兒瞪大很圓,讓人看一眼就會起雞皮疙瘩。這只貓咪的通體,與上官青玄的黑衣混為一體。再加上山洞之中視線不足的緣故,除去貓咪的那兩只眼楮,若不仔細看,根本就看不出來上官青玄的臂彎兒處有別物。上官青玄的右手手指一下一下的,為那只貓咪從頭到尾的順毛。動作倒也是輕柔,但是不帶任何的感情。
「起來吧。」上官青玄盯著紅衣良久,才是幽幽的道出來這一句話。
紅衣干脆利落地起身,低頭站在一側。
「紅衣覺得,我新養的這只貓咪怎麼樣?」說起來,上官青玄的聲線,透漏著陰柔。這正是與他的邪魅氣質,所相輔相成的。
紅衣抬起雙眼來,那只貓咪也是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紅衣心中罵了上官青玄一句變態,嫵媚的答道,「很有趣。」
上官青玄的低笑聲再次傳入紅衣的耳中,「你倒是第一個如此夸贊它的。」說著,上官青玄的右手往下走,抓住那只貓咪的一只前爪,握在掌中,然後輕輕地往上抬,「不過,它的小爪子,可是和紅衣的一樣鋒利呢。」言罷,還不忘記對著紅衣一笑。
紅衣只覺惡心,卻仍是保持著笑意。
在紅衣十五歲的那一年,被上官青玄下了極其霸道的媚藥。然後,將其丟進了一個黑暗的屋子里面。那里面有著十個壯漢,紅衣拼勁全力都沒有成功逃月兌出去。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紅衣都被那十個壯漢輪流糟蹋著。對于一個十五歲的女子來說,是何其的殘忍。
紅衣可以忍受那些身體上的疼痛和折磨,卻是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自己,她是一個有著精神潔癖的女子。雖然是上官青玄所培養的殺手,但是身為女子的紅衣,也是幻想過未來要嫁給的男子是什麼樣的、有著什麼樣的性子和容貌。而這樣的經歷,讓紅衣跌入地獄之中。這樣的經歷,正是讓紅衣徹底地將這一個念頭打消了。紅衣認為,如此骯髒的自己,再也沒有可以配得上的男子了。
再也,沒有了。
那一天之後,紅衣將自己反鎖在房間里面,整整三天三夜,未食一粒米,也沒有喝一口水。她需要一個獨自的空間,去將這些屈辱消化掉。上官青玄倒也是沒有讓人去打擾紅衣。
在那件事情之後,紅衣的性子變得更加的冷血和凶殘,無疑,這正是上官青玄想要達到的效果。上官青玄想要讓紅衣變得沒有任何的情感而言,只剩下對他的忠心耿耿。可是上官青玄也沒有料到的是,正是他這樣子過激的做法,才引起來了紅衣內心之中的反抗。那些想要將上官青玄打敗的,隨著時日的漸次增長,就那樣一點一點的累積,不緊不慢。雖然速度不快,但是每一日其實都是在往上升的。
上官青玄認為,只要是讓紅衣在他這里,經歷了世上最殘酷的種種,包括女子最為重要的貞潔也失去。那麼,紅衣就再也沒有任何的弱點可言了。只是上官青玄低估了一個女子的意志力和忍耐力,紅衣有想要手刃上官青玄,但是十年都不覺晚的決心。因此,後來的再多苦難,紅衣都是忍了下來的。
無論受多少苦難,受多少屈辱,受多少折磨,紅衣都是可以忍受的。只是,紅衣唯一不能夠忍受的一點便就是,上官青玄,怎麼可以,將她的唯一的陽光和溫暖,就這樣毀掉了。當紅衣看到泡在藥缸里面的夜祁冥的時候,幾乎都是要面臨崩潰了。那樣美好的一個少年,那天干淨的一個少年,他應該是生活在光耀之下,被萬眾敬仰的。這樣背叛國土和皇族的事情,夜祁冥清醒的時候是決然不會做出來的。
紅衣心疼,原來那個小小的生活在陽光之下的少年,是望月王朝的十五王爺,從小集萬千寵愛于一身,這樣的苦,就讓她替他來受好了。反正,她,已經是一身髒髒了。所以也不會介意,讓自己再狼狽一些。
只要是,她能夠將如今身處于地獄之中的夜祁冥,再送回到他的天堂去。只要是這樣,她的這一生,就是死而無憾了。活到現在的紅衣,本來就是依仗著夜祁冥所給的這點兒溫暖才得以活著,若是連這點兒溫暖都沒有了,那麼即便是日後只手遮天,對于紅衣來說,也是沒有任何的意義可言的。
看著紅衣微微顫抖的身體,上官青玄上前,勾住紅衣的下巴,語氣听上去極其興奮,很是變態,「怎麼,我的紅衣,好像是想起來什麼不好的記憶了呢,這可是怎麼辦才是好?」
被上官青玄這樣一說,紅衣又是忍不住戰栗起來,那一天一夜的經歷,是紅衣最回憶不得的噩夢。尤其是現在,上官青玄還往這噩夢上,增加恐怖的戲碼。本來就高度緊繃著的腦中的那一條弦,再也可伸拉的能力。
這兩年的時間里面,紅衣面上嫵媚動人,心卻是寒冷無比。她笑出來的時候,也從來都是經不了心的。
「怎麼,紅衣不願意分享一下嗎?」上官青玄那一只活絡的手,順著紅衣的下巴,就爬到了紅衣的咽喉的位置。骨節有意無意的,在紅衣的咽喉上,一點一點的來回磨蹭著。
紅衣感到自己的渾身上下都是冰冷的,「紅衣不敢。」兩只手呈現拳狀,以此來舒緩自己的緊張和恐慌。
上官青玄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紅衣,「我怎麼記得,紅衣十五歲的那一年,遇上過十個壯漢,然後……」
紅衣的身體顫抖的更是厲害。曾經紅衣有一個同伙,無意之中提起了這件事情,次日該人就瞎了眼。身為上官青玄的兩大護法之一的紅衣,自然是沒有人敢挑戰她的勸慰,甚至是連左護法都是要忌憚上幾分的。可是,如今眼前的這個人,是她的主上,她,無能為力。
上官青玄的手指又順著紅衣的脖頸往下滑,在觸及到紅衣胸前的皮膚的時候,那些翻江倒海的記憶全數涌在腦海之中,紅衣驚叫一聲,整個人便是倒在了地上。
而上官青玄卻是一副怡然自若的模樣,將還頓在半空之中的那只右手,再緩緩地收回,重新落在那只黑色貓咪的身上。
「紅衣,作為一個殺手,如果這就是你的承受能力,那麼我想,你某些方面的鍛煉還是不夠。」上官青玄的聲音,從輕柔轉向狠戾,竟是承轉的讓人听不出來任何的不適感。
紅衣的兩只手撐著地面,整張臉慘白,再仰起臉來的時候已經滿是淚痕了,「主上放心。」她怎麼會是听不出來上官青玄的意有所指,心已骯髒,只是並不意味著她要自甘墮落。
「我對紅衣一直都是很放心的,只是怎麼辦,紅衣讓我失望了?」上官青玄說話間,落在那只黑色貓咪的身上的力度重了一些,那貓咪痛叫一聲,然後快速地伸出爪子來,就是在上官青玄的手背上撓了一道,血珠兒很快就凝聚了。只見上官青玄的左手一個翻轉,那只本來好好地窩在他的臂彎兒的黑色貓咪,散落在地上的,就只是剩下骸骨了。上官青玄的性子向來如此,前一秒還熱愛著的人或者是物,下一秒就很有可能親手將其殘忍地毀滅掉。
這樣類似的場景,紅衣見過的次數也很多了。但是,仍然覺得震撼。像上官青玄這樣的人,、骨子里面是極其變態的,他渴望萬物對他俯首稱臣,但是得到手里面的東西,時間久了又會是厭倦玩膩。很多時候,紅衣都會有所感覺,自己就好像是上官青玄所養的一只寵物,還要時刻提防著,哪一日會遭到上官青玄的毒手。自從跟了上官青玄之後,紅衣沒有一日,不是生活在地獄之中的。
也是有過很多次,紅衣想著,當年在那場饑荒之中,隨著家人,一死了之也是好的。若是那樣,也就不至于會有日後的這些境遇。這麼難熬,這麼齷齪,這麼骯髒。這麼的,連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紅衣定不會讓主上失望。」再起身的時候,紅衣已經是沒有了之前的驚慌和失措,脊背挺直的站在上官青玄的右手邊,她的腳下,正是剛才還活蹦亂跳的那只黑色貓咪的骸骨。
上官青玄在紅衣的身上掃了一眼,語氣再次回復輕柔,「有人跟你提過沒有,其實紅衣是適合穿白衣的。大紅色的衣裙,穿在你的身上,太過于妖媚和張揚了一些。」
紅衣乖順的站在一旁,不言不語。她適合穿白衣嗎?紅衣一下子就想到了很多年之前,第一次見到夜祁冥時候的情景來,他小小的年紀,穿著一身白衣,蹲在滿身污垢的她的面前,笑容燦爛。紅衣想著,若是如今的自己也穿上一身的白衣,站在他的身側,是不是與之般配的啊。這一個念頭一出,立即就被紅衣給拍飛掉。她怎麼可以,對他有這樣的念頭?
「屬下定會嘗試的。」紅衣低下頭來說道。可是紅衣心知,她,絕非是會為了迎合上官青玄的喜好,去穿一身白衣的。常年穿著大紅色的衣裳,也是紅衣自己所選的,大紅色確實是張揚、是耀目,但是這恰恰又是可以,將她的心思收斂起來,讓人只是看到她的表象。
上官青玄滿意的看了紅衣一眼,這種被下屬萬分尊崇的感覺,向來都是他喜歡的。這種近乎于變態的喜歡,是上官青玄自小就培養出來的習慣。在上官青玄極小的時候,但凡是他所看上的,都勢必要歸屬于他。這個習慣延續到現在,變得更加的強烈。
「妄月那邊的進度怎麼樣了?」想起自己的宏偉霸業,上官青玄看向紅衣。
「昨日屬下又去了妄月大人那里,他說,不出意外的話,五日之後,便可。」
上官青玄隱藏在銀白色半面具下的眉頭微微地蹙起來,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再去告訴他,我不想听到,‘不出意外’這樣的話。我要的,是必須成功。」
「是。」紅衣力度十足,以防讓上官青玄再挑出什麼毛病來。
「望月國那邊的情況呢?」
「就等妄月大人了。」紅衣恭恭敬敬。
上官青玄側身,因為背對著光線的原因,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更加的邪魅,以及深不可測,「望月國,可是紅衣的故土呢。」
紅衣不動聲色,「我的家人全部都是因為饑荒,死在官吏的貪婪之下。對于望月國,紅衣記得的只有痛苦,沒有半分的快樂。所以,忠君愛國這樣的事情,紅衣也絕非是會對望月國做的。」說起來,當年若不是因為官員貪婪,聯合商賈哄抬糧食價格,那麼她的家人也不是死,或者是絕對不會去得那麼早。紅衣說的這話半真半假,倒也是沒有讓上官青玄懷疑。
「怎麼辦,我就是喜歡紅衣這副狠絕的模樣?」上官青玄淡淡地笑著,不管是從他上揚的嘴角,還是其細微的小動作,皆是可以看得出來,上官青玄此時的心情是極好的。
紅衣依舊是維持著一直的姿勢,刻意的和上官青玄保持著距離。像上官青玄這樣一個危險的人物,紅衣無疑是忌憚的。這些年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拜上官青玄所賜。這樣另類的刻骨銘心,紅衣想要忘記一分一毫都是不容易的。「紅衣不介意再狠絕一些。」
上官青玄笑出聲音來,「那紅衣倒是說說,待到這三國統一之後,我應該封給你一個什麼位置才是好呢?」那語氣傲視一切,就好像是,現在上官青玄已經是三國的霸主了。這天下之前,再也沒有誰,能夠是他的對手,能夠與他對抗了。
「屬下惶恐,不敢有任何的私想。」紅衣垂著的雙眸,恰好是替紅衣斂去了目光里面的不恭順。面上,卻依舊是服服帖帖的,不表現出來分毫。
上官青玄無疑是被紅衣給取悅到了。雖說他不是個自大的人,但是沒有一個人,是不喜歡手下的人乖順的。尤其是,紅衣這種既有能力,又謙卑的手下。
「我看著,紅衣對那條巨蟒很有興趣,要不要和我一起進去?」上官青玄猛地傾身在紅衣的耳側,唇邊有意無意的摩挲著紅衣的耳垂,很是曖昧。
紅衣卻是鎮定自若,「屬下還是趕著去妄月那里的好。」對于上官青玄這樣子的調戲,是時常有之的事情,紅衣向來也是忍受著,因為她再清楚不過了,上官青玄是絕對不會來真的。因為她的身子已經是沒了清白,而上官青玄,恰恰又是一個佔有欲極強的人。更何況,她的這具身子,還是被上官青玄的手下給玷污的。上官青玄還沒有愚蠢到這種地步,什麼樣子的伴上官青玄沒有擁有過,他還想要讓紅衣為自己更加賣力,當伴豈不是可惜了。再者說了,要是上官青玄對紅衣有另外的想法的話,當初也絕對不會將紅衣拱手讓給那些手下們。
「如此,」上官青玄的手在紅衣的細腰間來回模著,「我就不留紅衣了。」
紅衣行禮,見著上官青玄往石門走去,遂轉身離去。但凡是有上官青玄在這山洞之中,她的所有探究,勢必是會無功而返的。她一心想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便是護夜祁冥安全,並且保證他月兌離開這苦海。至于對付上官青玄的事情,那就交給夜剡冥他們去做吧。她沒有能夠搞定上官青玄,但是紅衣相信,夜剡冥是有辦法將上官青玄制服的。
智曜國。妄月所住的竹林深處。
此時妄月正在捯飭的,依舊是蠱蟲,但是這蠱中又和平常所用來施毒,或者是控制人的心智的蠱有所不同。自從昨日接到上官青玄的指示之後,就是徹夜都沒有停止過對于這件事情的模索。
這蠱的名稱一說出來,就有一種讓千千萬萬的人想要哄搶的魅力,這便是——長生蠱。
古籍之中雖然有所提及過,但是千百年以來,卻是無一人得手過。但是,這並不影響後人對長生蠱的探索。尤其是,帝王之家。想要靠著這長生蠱,達到統治天下千秋萬代的意圖。
算起來,妄月也是這後來人為之不懈的其中一員。
不過,正統的蠱毒世家,是禁止嘗試長生蠱的鑽研的。前面所說的,妄月雖然出身正統的蠱毒世家,但是作為異端,早就已經的被逐出了家門來了。再加上這些年以來,妄月所做的那些齷齪事情,使其在江湖上的名氣越來越臭,就更不可能再回歸了。
而上官青玄想要靠著蠱,達到長生不老的目的。按照道理來講,像上官青玄這樣年輕的人,是極少會想到用長生蠱來延長自己的壽命的。年紀輕輕,武功高強。妄月想著,或許是上官青玄知道長生蠱難以煉成,故而提前如此多年準備著。早就已經是利欲燻心的妄月,在上官青玄給他提供一切的條件之下,哪里會是放過自己早就想要煉的長生蠱啊。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妄月也是一個自制力極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