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轉回頭再說伊洛,自家相公先頭離開的那一個月里,對她簡直是日日煎熬。家中情景依舊,卻獨獨地少了那一個他。每日夜晚最怕的就是初回房的那一刻,他的鞋子衣物所有的東西都可以輕易地讓她的想念泛濫成災。
也是從自家相公去了邊庭服役,伊洛去前店的時間長了些。每日都希望從過道商人那里听到些關于邊庭的只言片語,還特地關照了小乙阿光若有遠來的商人進店定要來後院通知她。
小乙和阿光倒是都盼著可以去邊庭殺敵,無奈二人都是家中最小的,又未成親。在家里還沒剛提出想去疆場的話,就被自家爹娘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們如今正是血氣方剛的年齡,對那些明眼一看就是由官道轉到鎮里的人也是很熱情地接待。沒幾句話時,就轉到了如今北境局勢上來。如今北境的緊張局勢也頗受人們關注,因此自那日民役開往邊庭後,這個小館子里倒也沒少了關于邊庭的議論。
李母卻也同伊洛一樣,擔心了好長時間。她不僅擔心著兩個上了戰場的人,心里也記掛著伊洛。因此頭幾個月里也多打發李父來伊洛的「下午茶」給她撐撐門面,怕的就是一些心術不正的宵小打自家女兒的主意。然而伊洛也不是個不明白的,見母親日日讓自家爹爹來,便有好幾次趁了店里人多時讓凶猛小黃瓜露了幾回臉。
那個養大夫也只有兵丁初走的幾日沒來,之後便又照了舊日日來了。有一次竟還似開導般的對伊洛道︰「丫頭這幾日的蛋糕做的怎麼不如以前的好吃了?」伊洛听出了他話里的好意,對他笑了笑。養天涼隨後又道︰「時間可是很不經過的」。隨後又嚷著讓小乙去把象棋拿來,就和爺爺在店里興致勃勃的「殺」了起來。
漸漸地伊洛也習慣了這樣等著他回家的日子,她相信他的話︰「很快就會回來」。轉眼到了十一月,下午時伊洛被小乙匆匆地來喊了︰「夫人,店里來了個從牧梁州過來的商人,正說著邊庭的事呢。」伊洛听說也顧不得洗手,便和小乙一起快步到了前院。去時那商人正如目睹般的說著戰場的事情,講得激烈怎能用一個天花亂墜形容?
耐著性子听他說書般地講完了龍煜王朝和戎狄的對戰,伊洛焦急的上前問道︰「請問這位老板,戰場上死傷嚴重嗎?」听了伊洛的話,那人也掉下了剛才言講勝利時的興奮緩緩道︰「戰場上怎麼能沒有死傷呢?此次雖是大勝,也折了幾萬人馬。」
聞言伊洛有些腿軟,小乙雖然也擔心自家大哥,卻仍連忙過來扶了她道︰「夫人您別擔心,咱東家吉人自有天相。」那老板也明白了這位娘子的相公上了戰場,便也寬慰道︰「這位夫人也不要太擔心」。隨後又道︰「朝廷里很快就會核實了陣亡人員,相信十一月底各縣就能接到陣亡書了。」听了那老板這話,伊洛更是增了一份恐懼,當下也只扯了笑點點頭便回後院了。
一直到十一月底李父去鎮里公門里備問詳細後,伊洛一直吊著的心才放了下去。全家人也都在這時松了一口氣,不過听李父說起李家村和楊村都有四五個陣亡的。那幾日鎮里也辦了幾場白事,倒是弄得一鎮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听著外面的哀樂,這幾日館子里的人也沒有了往日的笑鬧。小乙此時心中倒沒有了那上陣殺敵的熱情,他家里並沒有接到陣亡書。可是阿光家里的大哥卻是陣亡了,遺物也由縣里公人送到了他家中。小乙本來打算今日去阿光家的,和阿光這一年多的相處二人早成了好友。可阿光卻紅著眼眶對他說︰「你來了店里怎麼辦?」小乙便也不再說話了。
之後一直到了十二月里,都再沒有听說北境兩陣對戰。據後來的一些過路商人說,十一月里的那次對陣是開戰以來的最大規模的一次對戰了。如今朝里有睢遠幾位老將的壓制,大皇子那里也沒有再對邊庭的將領過度施壓。
听說了這個消息伊洛也放下了大半的心,這日十二月初五,伊洛獨自一人在蛋糕房里忙活。把蛋糕放進了爐子愣怔的間歇,心思流轉,倒是想起了前世吃過的小熊形狀蛋糕。當天中午不太忙時,伊洛便給爺爺女乃女乃說了一聲去了娘家。
到時李家店里卻正忙,伊洛便也主動上前幫忙。歇下時李父問道︰「咋啦?來找爹有啥事?」伊洛笑了笑道︰「爹看你說的,我來就非得有事?」李母道︰「養你這麼大了,還能看不出來?」伊洛便笑著跟他們說了想做些動物和花卉形狀的底模的事,李父笑道︰「我閨女這腦子是越來越好使了,行爹下午就去跟老匠頭兒說。」
伊洛也笑道︰「爹,你等我畫好了圖樣再去。」李父道︰「工匠們哪個不是巧手?不用你畫的。」伊洛上前道︰「他們是巧手,卻刻不出我想要的樣子啊。」李母在一旁笑道︰「也不知如今哪來這麼多鬼點子?」李父卻哈哈笑了起來,不甚在意得依了自家女兒的要求。
雙兒、小武小全三個卻也在一旁听地認真,一直插不上話的他們見大人們停了話頭都擠著伊洛嚷著︰「姑姑,你可一定要把最好看的蛋糕留給我們。」伊洛看著幾人一臉急切的樣子也甚是好笑,心道︰倒是難得你們也能听懂。對著幾人笑道︰「小武小全乖乖地上學,以後姑姑把最大最好的蛋糕都給你們留著好不好?」
雙兒見沒自己的事兒急得要哭,伊洛一臉壞笑道︰「當然忘不了咱乖乖地小雙兒了。」一句話又讓小姑娘破涕為笑,上前摟了伊洛綿綿道︰「姑姑最好了。」小全小武也忙上前表決心,小武道︰「我以後一定好好听先生的話,像哥哥一樣去鹿鳴書院念書。」小泉也道︰「嗯,我們都商量好了要一起考狀元。」一句話倒令全家爆笑。
伊洛回去時雙兒非要跟著去姑姑家里,伊洛也樂得她去給自己解解悶,便跟二嫂說了聲牽著雙兒要走。這時因為先生有事而沒去學堂的兩個小子也要跟著,大嫂怕伊洛一人照顧不來便不允二人去。兩個人本就因為上學的關系比妹妹少去姑姑家里,此時大人不允,都是一臉想哭的樣子。伊洛倒也不怕他們淘,跟大嫂說了聲便招呼著三個小家伙兒走了。
底模不過三日就做好了,李父特地選半下午時將底模送了來,後便去了前店湊著養大夫和爺爺下象棋去了。養大夫和爺爺的象棋如今也成了店里一景兒,李父如今卻是不用李母特地交代隔個三五日就要來一趟的。
第二日伊洛就用了新制的模具烤了蛋糕,卡通的小熊和簡單的花樣一下子受到了小朋友和少女們的熱捧。到了十二月下旬以後,這樣的蛋糕銷售的就更為緊俏了。只是如今伊洛卻是也不多做,女乃女乃總是在忙得緊時對伊洛交代一句︰「青山不在家,你一個人也別太累著了。」伊洛每次也都笑著應了,心里卻在想當初自家散出蛋糕方子可真是明智之舉,不然如今少做了顧客也不依呢。
十二月二十那天伊洛一睜眼就覺得天外的光比往日要白些,穿衣出門一看,天空中確實飄著小雪花。伊洛有些高興的對早已在廚房的女乃女乃道︰「女乃女乃下雪了,這可是今年的第一場雪呢。」女乃女乃也呵呵笑了道︰「過屋里來暖暖,早晨天還寒的很。」
伊洛洗漱過後便也轉過身來一邊和女乃女乃閑話,一邊做菜。這雪雖然讓她更想起了自家相公,不過心里卻也有些高興。話說這里的雪是一下就要狠狠得下的,這日的雪從午後開始便有了加大的趨勢。似鵝毛般的雪片一直落到了店里客人散去天黑掌燈時,仍沒有一絲小下去的趨勢。
一家人早早的吃過晚飯收拾了,就都回了屋里。到屋里的伊洛卻並沒有睡,挑亮了油燈弄旺了炭盆,就又拿起了手中的衣衫。這是她這幾個月來每晚都會做的事——給自家相公做衣衫。不過也算不上是熬夜,九點多的樣子就熄了燈上床歇息了。
伊洛正認真地做著衫子,卻是听得外面的小黃瓜不太安靜。不過伊洛也並未太在意,上次它半夜里可是對著一只老鼠嗚嗚叫著折騰了老大一會兒。開始倒弄得伊洛和爺爺女乃女乃吊起了心,弄清楚是為什麼事後,從不對小黃瓜大聲的伊洛可是狠狠地訓了它一頓。
又過了有半個小時,小黃瓜的不安靜不僅沒有減輕更有加大的趨勢,偶爾還伴隨著兩聲渾厚的「汪汪」聲。不得已,伊洛放下了手中的針線起身開了房門,心中暗思道︰莫非這次發現了一只更大的老鼠。一開門,就見小黃瓜正對著伊洛門口。這邊小黃瓜見屋門開了,更是將尾巴搖的歡。
伊洛無奈道︰「小黃瓜你干嗎呢?」小黃瓜只是低聲嗚嗚,看了眼伊洛便要往外走。伊洛正要跟過去看看,那邊屋里女乃女乃端著一盞油燈出來了︰「這小黃瓜咋啦?」伊洛回道︰「我也不知道,正要跟過去看看呢。」
女乃女乃有些不放心,出了屋門對伊洛道︰「大晚上的又下這麼大的雪,回去睡吧,有什麼事明天起來再說。」伊洛道︰「沒事的女乃女乃,我去看看,要不然小黃瓜又要不干休了。」女乃女乃便道︰「那我跟你一起去。」隨後也走出了爺爺。
三人跟著小黃瓜,它卻是只來到側門就停了下來,轉回身望了望伊洛又對著門邊叫了兩聲。爺爺道︰「莫不是門外有什麼?」未等爺爺上前,伊洛便過去開了側門。這一看,倒把三人嚇得三人心里盡是一咯 。窄窄地門壁下正斜倚坐著一個人,雪光燈光掩映下能清清楚楚的看見他胸側插著的一支箭和腰月復處衣衫上的暗紅。
女乃女乃驚呼了一聲︰「這時什麼人啊?被打傷的這麼重。」伊洛隱隱覺得這人有些熟悉,便連忙一步跨了過去。他外側一邊的胳膊已經覆蓋了一層雪,身上的血跡已凍得凝固。伊洛看著有些心驚,撩起了他面前的碎發借著燈光看清了他的面貌。
伊洛連忙回身對女乃女乃道︰「女乃女乃,我認得他,他是阿謙的一個朋友。」女乃女乃一听急忙把油燈遞給了爺爺過來和伊洛一起將那人扶起,一邊還道︰「被打成這個樣子,可別是欠了人賭債吧?」伊洛也顧不上回話又對爺爺道︰「爺爺,您把側門栓了吧,我和女乃女乃把他扶到偏房去。」
隨後她就和女乃女乃吃力地扶著鐘彥走了,而爺爺栓門時卻探出頭望了望巷子兩邊,見全是一層厚厚的積雪便放心的栓了門也回了。到了屋里,借著外面的雪光伊洛和女乃女乃小心地把鐘彥放到了床上。盡管如此,他昏迷中的面色還是又白了白。畢竟他也是個大男人,伊洛和女乃女乃扶起來確實吃力。
當下安放了鐘彥,女乃女乃也顧不得點燈就又急忙忙的去端炭火盆了,這人再不見點暖氣兒就得凍死了。伊洛一邊去旁邊點了燈一邊對小黃瓜道︰「上次一只老鼠你吼得那麼起勁,這次一個大活人你怎麼也不吭聲?你看他都要凍死了。」小黃瓜哀怨的看了女主人一眼,便轉個身臥在一旁去了。
伊洛這邊又去拿了兩床新被子,不一會兒女乃女乃也端了炭火盆進來。爺爺也跟進來道︰「看這人傷的不輕,等會兒暖起來說不得又要流血,我看得叫那養老頭兒來一趟。」隨後便又急著轉身出門了,女乃女乃在後邊喊道︰「路上注意點兒。」
伊洛也只顧著打了水給那人擦洗,心中卻也很疑惑他怎麼會搞成這個樣子?看他也不像是愛賭之人啊。女乃女乃也站在一邊小聲自語道︰「可真是遭罪,這是得罪了什麼人啊?」
又過了一刻鐘的樣子,爺爺仍然沒有回來。再看那人胸前和腰月復都開始滲出鮮紅,女乃女乃又端了碗熱湯進來對伊洛道︰「洛兒,把他扶起來再喂些熱湯吧。看這樣子凍得可不輕。」伊洛接過熱湯回道︰「女乃女乃還是不要再喂了,你看他都開始流血了,爺爺怎麼還不來呀?」
伊洛話音剛落就听見了前門的響聲,以及養大夫不太小的音量︰「如果這病人不值得我跑這一趟,三天不和你下象棋。」隨後是爺爺也有些急的聲音︰「我大雪天沒事了耍著你玩兒?」伊洛連忙跑到門口對進了院里的養天涼道︰「您老快點吧,再晚點這個人就不行了。」養天涼繼續對伊洛嘟囔道︰「你爺爺這個老頭子,我正睡得香呢把我喊起來我說兩句也不讓我說了」。其實他哪有睡?正擱屋里看醫書呢。
伊洛知道他老小孩的性子,也不理就回了房里。養天涼說歸說腳下卻也沒慢,才剛踏進屋遠瞧了一眼就放下藥箱幾步走上前去拉了那人的手把了脈。隨後又有些嚴肅地對伊洛道︰「再去弄一盆炭火來,還有足夠的熱水。」
伊洛和女乃女乃听了便急急忙忙的出去準備了,養天涼開了藥箱取出銀針和一些瓶瓶罐罐。爺爺上前道︰「咋樣?值得你來吧。」養天涼笑了笑,隨後鄭重對爺爺道︰「老楊這是你親戚?」爺爺回道︰「那倒不是,是小黃瓜在側門發現的。咱家洛兒說是阿謙的一個朋友,見過一面。」
養天涼問︰「就是鹿鳴書院那個年輕夫子?」爺爺點了點頭,養天涼又對爺爺道︰「我看他受的都是箭傷刀傷,定是結了仇家,你可將門前的痕跡都清理了?」爺爺笑道︰「我哪能不曉得這些?那外面雪下得那麼大,我瞅了瞅早被雪蓋了,等雪一化啥也沒有。」養天涼道︰「雖是如此,還是小心點好。這些江湖人不是咱們小老百姓惹得起的。」
伊洛和女乃女乃進來時二人停了話頭,養天涼又吩咐伊洛去拿剪刀,而他這邊又忙著大概的給傷口處上藥。伊洛拿了剪刀進來徑直遞給養天涼,養天涼卻道︰「把他前襟的衣服給剪開」。女乃女乃可不如他是醫者沒有那許多忌諱,上前道︰「我來吧,洛兒你去廚房煮些女乃茶等會讓養大夫喝。」養天涼笑道︰「他的命可禁不起你這慢騰騰的。」伊洛倒也沒那些忌諱,當下安撫女乃女乃道︰「沒關系的女乃女乃,我來吧。」
隨後便上前剪開了他胸前的衣服,只是那插著箭的血肉還是讓伊洛一陣頭皮發麻,轉過頭去不敢再看。養大夫洗過手,拿著一片涂好了藥的布放在床邊的桌子上。隨後對伊洛道︰「我要給他拔箭了,你按住他。」
伊洛有些懷疑︰「我能按住他嗎?」養大夫認真的盯著箭似乎是在找最好的下手方位,一邊答道︰「他如今也沒有多少力氣,只是為了防止他因疼痛亂動而已。」伊洛「哦」了一聲,便上前按住了那人的雙臂。
養大夫看了伊洛一眼問︰「往外側點,按好了。」伊洛依言將身子外側,手下卻有些發抖,旁邊的爺爺女乃女乃也滿臉緊張和凝重。養天涼說了一聲「拔了」,便伸手快速地將箭拔了出來取藥敷了上去。隨之也濺出一股鮮血,雖然沒有濺到伊洛身上倒驚得她一聲低呼。
養天涼這才笑著對伊洛道︰「好了,沒想到你這丫頭的膽子還沒有個老鼠大。」伊洛听了心道︰哪像你天天見慣了這血啊肉的。當下收了仍舊有些顫抖的手也不答話便要出去,後邊養天涼笑喊道︰「把你家相公的衣服找來一身,病人可得換一身潔淨的衣服。」伊洛頓了頓腳便出去了,女乃女乃跟兩個老頭兒說了一聲也出門去了廚房。
幾人都沒發現,拔箭時床上人微睜的眼楮。他本以為這次劫難自己必死無疑,但剛才的疼痛卻喚醒了他的意志。他能感受到手臂上那雙手的顫抖,燈光中的女子的側臉讓他覺得有幾分熟悉。卻是沒等他想起,又陷入了黑暗之中,只不過這次心中卻帶了幾分平靜。
卻說伊洛回到自己房中,打開了衣櫃拿出了一套自己新給相公做好的衣服便出門了。心中暗忖看他穿的衣服布料甚是華貴,若拿舊衣給他穿那人醒來肯定要不喜的。因著他那個貪吃的老弟,伊洛對這個沒說幾句話的人記得倒也清晰。
伊洛送過去衣服,養天涼便以「我們要給他換衣服,你不便在場」為由,光明正大的把伊洛趕到廚房給他整治蛋糕去了。大約有兩個一刻鐘的時間養天涼和爺爺便也說著話到了廚房里,看時伊洛早將蛋糕和女乃茶端了過來。桌子上又溫著一壺熱酒擺著幾盤小菜,當下就把養天涼樂得合不攏嘴。對著爺爺道︰「老楊你可真有福氣,有個這麼懂事的孫媳婦」,爺爺也只是笑。誰知養天涼接下來一句話竟是︰「今晚我就不回了,咱倆徹夜長談。」
爺爺道︰「你這老家伙,家里人還等你呢。」養天涼卻又話鋒一轉道︰「屋里的那個今夜里我可得守著,萬一發熱了可不是鬧著玩的。」爺爺問道︰「用不用回去跟家里交待一下?」養天涼咂了一口小酒道︰「沒事兒,我常常夜里出診不歸的,家里那口子不用說也知道。」
伊洛听了這話道︰「養大夫等會兒我給您收拾出一間屋子,你和爺爺聊會兒就去睡吧。那屋里我守著,有什麼事了就去叫您。」伊洛剛說完,養天涼就高興道︰「哎呀,可真是個知道心疼老人的好丫頭。」隨後不客氣道︰「行,那收拾去吧,別忘了給老頭我多燃些炭。」
伊洛笑著應了聲便出去了,女乃女乃隨後也跟了出來留下二人在那熱鬧的酌酒。這時院里小黃瓜又對著天空在發出低低的嗚聲,伊洛走過去拍了它的頭道︰「又怎麼啦?」小黃瓜瞅了女主人一眼,便轉身回自己窩里了。伊洛無語︰你還知道生氣了。
院子里的她不知道,如果沒有這場大雪,他們這一院子的人怕都要死于非命了。鄰家屋角處一陣無人听見的對話︰
「老大,那人都傷得那麼重了,主子怎麼還讓咱們大雪天追出來?」
「告訴過你多少次,不要質疑主子的命令。」
「咱們去原西縣搜了那麼長時間也不見人影,王朝這麼大一時哪搜得完」
「你我二人只負責這一片,你還有什麼可抱怨的」。聲音很是不耐煩。
「就這一片也有上千戶人家啊,下這麼大雪又沒個蹤跡」。
「歇夠了嗎?歇夠了跟我走」。
「去哪?」
「鎮里的藥店,傷得這麼重他肯定會去就醫的。」
「哎老大,你瞧那家還亮著燈,像是個什麼鋪子。我們過去找點吃的也好。」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快走,搜完了自然會讓你飽餐一頓」。這次聲音里盡是怒氣。
「好好,馬上走」。
伊洛和女乃女乃給養大夫整好床鋪就又回了那屋,到了屋里看看那人臉色氣色確實好了些。女乃女乃道︰「洛兒,要不今晚我和你在這兒守一夜吧。」伊洛笑道︰「沒事的女乃女乃,你放心吧。況且你年紀大了怎麼能受得了一夜不睡?」
女乃女乃見伊洛看出了自己的擔心掩飾道︰「你明日不是還要做蛋糕賣嗎,女乃女乃怕你撐不下來。」伊洛道︰「我沒關系的,女乃女乃天也不晚了你快去睡吧。」女乃女乃也不再堅持只道︰「我在這陪你會兒,等你爺爺一起回屋。」
伊洛也只笑了笑,便回了自己屋里將那件未完成的衣衫拿了過來。女乃女乃正在那里看著炭盆,見伊洛又端了針線筐進來便道︰「晚上就歇會吧,累眼。」伊洛笑道︰「反正我又沒事做」,女乃女乃也不再說話只是起身挑亮了油燈。
坐下的女乃女乃看著伊洛手中的衣衫一陣沉思,隨後輕聲道︰「也不知青山在北境怎麼樣了?有沒有凍著?咱青山有個難處時,也希望能有人好心幫幫他。」伊洛听了手上的動作抬起頭對女乃女乃道︰「女乃女乃你不要胡思亂想,相公答應了我們會平安歸來的。」
許久伊洛都沒听見女乃女乃的回答,只是余光里看見她擦拭眼楮的動作。伊洛心中也有些沉沉的,便站起身來對女乃女乃道︰「我去看看他」。看那人時臉色雖然仍有些慘白,但是已經恢復了些血色。女乃女乃也走過來道︰「那些人怎麼這麼狠心,今兒個要不是小黃瓜怕這人命都沒了。」
伊洛給那人掖了掖被角便又扶了女乃女乃到旁邊坐了,女乃女乃這邊卻又問起了伊洛何時和這人見面的。伊洛便將那日自家店里開業,路上踫見了楊謙的事說了。之後倒是又引起了女乃女乃對楊謙小時候一些事情的追述,末了又道︰「這孩子也有幾天沒來了」。伊洛笑答︰「說不定是書院里忙呢。」
倒是此時爺爺和養大夫一起進來了,可能是喝了點酒的原因兩個老頭都顯得精神奕奕的。養天涼走過去又給床上的鐘彥把了把脈,隨後對伊洛交代了各種注意事項。伊洛這邊忙不迭的應了,那邊養天涼走出了門口卻又拐了回來道︰「切記勤試著額頭,不可發熱了,一有不對就去那屋叫我。」
伊洛無力道︰「我真的記得了」。養老頭兒這才笑了笑走了,隨後女乃女乃又是一番交代才和爺爺離去了。送走三位老人,伊洛頓感如釋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