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再次醒來時卻是雨簾侍立在旁，雨簾見她醒來有些激動︰「夫人您終于醒啦」。伊洛就著雨簾的力道坐了起來，有些無力卻仍然掩不住驚喜︰「雨簾你沒事？」雨簾點了點頭，心里暖暖的，從來不知道伊洛對她這麼關心。那日她雖看出了不一樣卻並沒有說什麼，不僅因為心中對伊洛的情誼。更多的是為了鐘離彥，她不想他的心被一個女子這樣牽絆住。
雨簾收起心中的想法對伊洛道︰「夫人我來喂您喝些粥吧」。伊洛點了點頭又問︰「我這樣多長時間了？」雨簾吩咐了旁邊的侍女去通知鐘離彥，接過了另一個侍女手里的粥才回道︰「夫人已經昏睡三日三夜了，胡太醫昨日才退下。」
听說自己已經昏睡這麼長時間伊洛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掀開被子就要下床。雨簾連忙放下碗扶住伊洛道︰「夫人您要做什麼？您身體還很虛弱不能下床的。」伊洛急得落下淚來︰「阿遙，還有相公他們怎麼樣了？」
雨簾連忙安慰道︰「石將軍沒事，您回來那日皇上就下令赦免他了。他也沒事，現在他很可能已經被放了出來。」伊洛有些不相信，雨簾繼續道︰「皇上那日下的赦令，為了夫人皇上什麼都會做的。本來奴婢也是難逃一死，因為夫人皇上才只把奴婢關了起來。」
伊洛看了看雨簾手腕上的鞭痕，一句「對不起」卡在喉頭怎麼也說不出來。雨簾把伊洛又扶到床上坐下，緩緩道︰「夫人若是不相信奴婢的話，等會皇上過來了，夫人可以親口問皇上。」
安撫了伊洛雨簾又端起粥，伊洛側過了她送到嘴邊的勺子低聲問︰「長空長水她們呢？」雨簾愣了愣隨後才道︰「作為奴婢我們的命都是主子的，長空說——她們無怨。」
這時鐘離彥有些驚喜的聲音傳了過來，他一進門就迫不及待道︰「洛兒你醒了？」伊洛看他一眼便轉過頭去，鐘離彥來到床邊接過粥碗並示意雨簾離開。鐘離彥又喚了一聲︰「洛兒」，伊洛也不看他一眼只淡淡問道︰「阿遙怎麼樣了？」她如今倒不擔心他的安危了，他若離世她也相陪就是。
鐘離彥緊了緊手中的勺子，柔聲道︰「他沒事，我已讓他官復原職。」伊洛道︰「我要見他」。鐘離彥隨即道︰「你乖乖吃飯，過會我就宣他入宮。」伊洛抬頭盯著他好一會兒才張口喝粥了，見此鐘離彥笑了笑。
那日鐘離彥果然遵守諾言，伊洛用過飯就讓人宣了石伯遙進宮。石伯遙看著虛弱的伊洛有心疼也有歉意，自己什麼都為她做不了。伊洛看他無恙緩緩道︰「你沒事就好」。石伯遙卻不得不低頭道︰「末將一切都好」，稍頓又道︰「他也安好。」
沒有幾句話鐘離彥便讓石伯遙退下了，他坐在床邊伸手撫上伊洛有些蒼白的臉頰似自語道︰「對于你，我總有那麼多的不忍心。」伊洛沒有動作，只抬眸看了他一眼︰到底是我欠了你，還是你欠了我？
慢慢恢復以後，伊洛大多時間都是用來做嬰兒衣物了，她相信他會來接她的。鐘離彥依舊同在府里時一般，一天里倒是有多數時間都是和伊洛在一起的。對于他從未召他的嬪妃侍寢的行為，伊洛也只做不知︰到了你說定的日期相公不來我也不會再忍，總有一個地方是你的權力延伸不到的。或許很早之前伊洛在心底就明白他口中的一年之期不過是緩兵之策。
對于鐘離彥此舉宮妃們多是沉默，她們都忘不了那個若園女人的下場。而朝廷重臣對于鐘離彥登基以後卻並不立太子妃為後都紛紛上奏表示不合祖制，但是鐘離彥卻是將那些奏折全部打回。百官都知道鐘離彥對一個民間女子極盡寵愛，因此朝廷里的官員在他新登基的那一個月里不是上表要鐘離彥立歐輕慕為後就是上表要他選秀。
這件風波是以朝廷幾個老臣上表要辭官歸鄉，而鐘離彥毫不猶豫地就準了他們的奏請而結束的。這其中就有宰相歐大人的請辭奏折，鐘離彥準了之後第二日早朝時就立了盧河月為相。如此，朝廷里的眾官才不敢再對後宮事務上表請奏。而盧河月也確有宰相之才，另一方面鐘離彥又實行新政，開恩科擢拔大批青年才俊入朝。眾官為自己的前途擔憂還來不及，哪還敢再往槍口上去撞。
後宮的歐輕慕對此事也早已淡然，但是單嬤嬤卻是怨恨不平。歐輕慕听過她一二句的抱怨便勸慰道︰「女乃娘你不必如此，我覺得如今這樣也挺好的。」單嬤嬤卻總是憤憤不平道︰「若不是那個女人咱們歐家怎麼會落到如此地步？」
歐輕慕不在意道︰「即使沒有她，皇上也不會任由我們歐家坐大的。若不是她我如今要應對的就是數不清的盯著皇後座位的女人了。」而單嬤嬤卻也總是說︰「那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人，皇上還真能一輩子只守著她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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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彥也就過年那幾日比較清閑，過了年之後便又開始處理各種朝廷事務了。不過如今他倒喜歡和伊洛待在一起，他批奏折她做針線。抬頭的瞬間鐘離彥神色里總是會露出向往來，能有她如此相守他這一生也就無憾了，他常常這樣想。
那日伊洛無事便和雨簾做了些鞋墊來繡，鐘離彥下朝過來後見了伊洛手中的東西有些新奇。在旁邊坐了會兒鐘離彥才開口道︰「洛兒你這是？」伊洛看了他一眼回道︰「一時心血來潮，想做幾雙鞋墊。」鐘離彥點了點頭，隨後又道︰「有沒有給我做？」伊洛拿著針的手頓了頓，沒有說話又繼續繡了。
鐘離彥隨後又道︰「你一個人整日待在這里也不出去，過兩日我帶你出去看燈？」伊洛搖了搖頭道︰「我不想出去」。鐘離彥小心地握過了她正在穿針引線的手低聲道︰「我讓呈的王妃過來陪你說話？」伊洛低頭道︰「不用了」。
二人都無話時，伊洛突然「哎呦」一聲抽出手撫上了肚子。鐘離彥立即有些緊張地站了起來︰「怎麼了？哪里不舒服？」隨後便要轉身喊人去叫太醫。伊洛看他的動作便連忙拉住了他，搖了搖頭道︰「我沒事」。
鐘離彥仍是不信，堅持道︰「胡摶說你如今身體不好，我不許你有事。」伊洛抬頭看了他一眼，終于把他的手拉到月復部。鐘離彥有些發愣，後來感受到時卻是驚喜地看向伊洛︰「洛兒，他？」伊洛笑道︰「他很調皮，這幾日總是喜歡這樣‘作弄’我。」
稍帶伊洛又道︰「我六月里就要離開」。鐘離彥听了沒有遲疑道︰「我說話算話」，心中卻是很有把握︰洛兒你太天真了，你以為如今你回去羅青山還會要你嗎？就算他依然要你，朕也會讓他主動放棄你。
正月十五時伊洛只和鐘離彥在宮殿里看了婢僕們掛起的燈便回去休息了，鐘離彥也回了屋里，卻是一直批閱奏折到子時。
過了正月十五沒有兩日倒是又下了一場小雪，那日伊洛吃過早飯雨簾過來道︰「夫人如今御花園里的梅花開得正好，奴婢陪您去賞梅吧？」伊洛笑了笑拒絕了︰「外面怪冷的，我不想出去。」雨簾又道︰「那奴婢去折兩枝來？」伊洛道︰「又不是無花可賞，你要去就去吧。」
雨簾也笑了笑便輕施一禮，去外間提了個小巧的竹籃就走了。伊洛隔著窗子看著院子里的花愣了一會兒，這香霧確實是奇花一年四季都會開放，這點倒和月季相似了。不過她沒想到，他竟會在這座永守宮里種下那麼多。
見伊洛站的時間有些長，旁邊的杜鵑便上前提醒道︰「夫人窗邊寒冷，奴婢關了窗子吧？」伊洛轉回身道了聲「好」便去桌邊坐下了，拿起籮筐里的鞋墊又想到了前幾日鐘離彥的話。想了想便放下鞋墊，讓杜鵑找來鐘離彥的鞋樣照著裁了兩雙鞋墊。杜鵑似才進宮不久，當下就有些高興道︰「夫人這是要給皇上做的嗎？」伊洛點了點頭，杜鵑倒是在一旁又歡快的說了許多話。
卻是不一會兒就見佩緣提著一個食盒進來，在她後面還跟著一個低頭走路的宮女。佩緣給伊洛見了禮便從食盒里端出一碗熱騰騰的湯來，她把碗送到伊洛面前道︰「夫人這是皇上特地吩咐奴婢送來的，說是南怡進貢的血燕，很補身體。」
伊洛有些疑惑卻仍是道︰「有勞你了」，佩緣低頭道︰「這些都是奴婢的本分，請夫人趁熱喝了吧。」伊洛接過她手中的碗只略略喝了兩口便放了下來，佩緣又上前細聲道︰「胡太醫也說這種燕窩對您的身體最補了，為了孩子夫人也應該多喝些。」
伊洛看了眼佩緣便又端起來喝了，和佩緣她也僅有過二三次的見面，之前倒听雨簾提過她幾句。不過如今鐘離彥常常來這里，卻也不見她過來伺候。又喝了些伊洛才放下碗對佩緣道︰「才用過飯，這一碗我倒是喝不了。」
佩緣笑了笑道︰「沒關系，奴婢這就去向皇上復命。」走時卻又對伊洛道︰「夫人這是紅兒，她想找雨簾姐姐借些繡樣子，我路上遇見就給帶了過來。」伊洛道︰「雨簾剛剛出去了，這樣吧我讓杜鵑把樣子給她拿來。」佩緣卻又道︰「這丫頭有些笨，說是還想向雨簾姐姐請教些針法。」
伊洛笑道︰「那就讓她在這等吧，雨簾一會兒也就回來了。」佩緣道了聲︰「奴婢告退」，又對一旁的杜鵑道︰「杜鵑你出來，我有件事想和你說一下。」杜鵑看了看伊洛，伊洛點頭道︰「去吧。」聞言佩緣眼中的笑意更盛︰今日皇上會見有苗氏，最遲也要巳時歸來，倒卻是正好的時間。
伊洛也沒有注意佩緣出門時將門關上的動作，只是低頭在裁好的鞋墊上畫著樣子。感覺到身上一股燥熱時伊洛只以為剛喝過燕窩的原因，于是抬起頭對那個站得遠遠的宮女道︰「紅兒你去把炭火弄熄一些。」
那人也不回話，只低著頭走向炭盆。伊洛看著她有些寬闊的後背不禁有些好笑，怪不得佩緣說她笨拙。只是伊洛這邊卻是覺得越來越熱，不過一會兒便覺得眼前有些迷迷糊糊的。她抬手敲了敲額頭道︰「紅兒你去看看雨簾和杜鵑怎麼還不回來？」有些暈的伊洛沒有注意到，她的這句話里帶了多少嬌媚的聲線。
此時一旁的「紅兒」也不再低著頭，他幾步走到伊洛身邊伸出手覆她的臉頰上婬笑道︰「沒想到我飛天虎臨死之前還能有這等艷福？雖然是個孕婦，可老子不在乎。」伊洛此時尚有意識，看清了眼前臉上帶著一塊疤痕的男人有些艱難的問道︰「你是誰？要做什麼？」
那人笑道︰「自然是奉人之命來玩你這個小美人」，隨後又自語道︰「那老婆子不交代，老子也會狠狠地玩弄你一番，就是有兩個孩子也都讓他化為一灘血水。」伊洛听了不停地往外推那人湊過來的臉頰，一面有些無力的低聲重復著「不要」，聲音里滿是絕望和恐懼。
伊洛此時的無力反抗對那人來說根本算不上什麼，手上無力地推阻卻更引起那人的。飛天虎壓抑了笑聲道︰「不要？一會兒你就會求著我要你了。」隨後便抱起伊洛朝床上走去。
此時永守宮不遠處的小路上鐘離彥正大步走來，臉上掛著笑。後面的辛子捧著一大盆嫣紅的花朵，一邊急急地跟著前面鐘離彥的步伐一邊從花後邊探出頭道︰「皇上雖然夫人看到這花會喜歡，可是如果知道了您晾著有苗使者專門來送這盆花，夫人要不喜的。」
鐘離彥幾步跨進宮門呵斥道︰「廢話怎麼這麼多？」看著關著的屋門鐘離彥心中騰起一絲疑惑，沉聲對上前來請安的宮女道︰「門怎麼關著？夫人呢？」宮女上前回道︰「啟稟皇上剛才佩緣姐姐送了一碗燕窩來，走時只留了一個宮女紅兒在里面伺候。」
鐘離彥寒了臉色道︰「她何時走的？」小宮女道︰「不到一刻鐘，姐姐說是皇上您讓她送來的。」鐘離彥沒有听她說完就上前一腳跺開了房門，幾步來到里間。雖然有所預料，但那個趴在她身上的粗壯背影狠狠地撞擊了他的心。鐘離彥上前一把就把那個听到響聲朝他看過來的男人抓起扔到了一邊，一面朝門口寒聲道︰「雷相、雲從把他給我帶下去，問出主使者然後凌遲處死。」
那人一臉平靜也並不求饒，只是有些嘲諷的看著鐘離彥。鐘離彥回頭跨坐到床邊，扯起被子遮了前面衣襟已經敞開的伊洛。這才轉頭對進門的雷相二人狠狠道︰「不要讓他死得那麼痛快」。此時的伊洛早已被藥物侵食了意識，被鐘離彥抱在懷中便主動攀上他的雙肩向他吻過去一邊還低聲喊著「相公」。
鐘離彥拉下伊洛便又對外間的辛子吼道︰「去把胡摶給朕傳來」。他這邊才拉下，伊洛就又攀了上來，含了他的嘴唇就探入小舌。鐘離彥愣住，稍頓那雙想拉開她的手臂也變成緊緊地環著了。他此時已經不能考慮她清醒之後是不是會恨自己了。
伊洛有些無力地扯著鐘離彥身上的衣衫，低聲嬌吟︰「相公，我要——給我。」親吻著她的鐘離彥有一瞬的停頓，隨後攬了她邊吻邊輕聲喚著「娘子」。聲音里帶了太多東西，小心翼翼、失落和渴望。
褪盡衣衫，再次看見她脖子上的吻痕時鐘離彥的眼中還是浮現了一絲狠絕，不過也只是瞬間這絲狠戾就被代替，他小聲在她耳邊道︰「我會很小心，不會傷到孩子的。」
胡摶步履匆匆的來到時，辛子卻伸手攔了他︰「胡太醫還是先在這里等著吧。」說完就示意小宮女帶胡摶去旁邊的暖閣休息，而剛剛來到的雨簾听了辛子的解釋心里卻滿是後怕和擔憂。
過了許久鐘離彥才開門出來，辛子早在听到腳步聲時就跑到了門口。鐘離彥冷著臉問︰「胡摶來了沒有？」
辛子忙道︰「胡太醫正在旁邊暖閣休息呢。」鐘離彥道︰「讓他過來吧」，隨後便又轉身進屋了。胡摶隔著床帳把了脈，鐘離彥立即有些緊張地上前道︰「如何？」胡摶模了模小胡子才道︰「依臣之見夫人是中了名為‘春分一度’的媚藥，不過此時已經無礙了。」
鐘離彥又道︰「孩子呢？」胡摶點了點頭︰「無事，不過等夫人醒來還是服一粒九清丸為好。」听得如此說鐘離彥才擺手讓他退下了。雖然他不敢想象若是今日他沒有來會發生什麼，然而對于杜鵑和雨簾他卻也只罰了十五刑杖。胡摶走後鐘離彥便坐在了床邊，直到辛子鼓起勇氣提醒他有苗氏的事，他才朝著床上的睡顏深深地看了一眼離去了。
出門時鐘離彥又對辛子道︰「讓雨簾領了罰過來伺候著」，語畢才大踏步出了門，腳步里卻透著輕快。
伊洛在意識清醒時卻沒有睜開眼，意識模糊之前的事情都一起涌到了腦海里。淚水滑出︰如今這樣，她還有何面目再見他？此時又想到孩子，慌忙地伸手撫到了月復部。感知到他沒事，她才松了一口氣。
雨簾發現伊洛的動作便上前道︰「夫人奴婢伺候您去沐浴」。伊洛沒有動作，許久才問︰「他是誰？」雨簾愣了幾秒，明白了她的問題才道︰「是皇上」。聞言伊洛不禁握緊雙拳，自己對他多次原諒，他卻是這樣越來越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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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浴之後又回到房里時，那里已經站了兩排端著各種古玩、衣服飾物的太監宮女。伊洛一進去他們就都跪下道︰「恭喜夫人」。伊洛白了臉色，辛子上前對伊洛道︰「夫人皇上已經命敬天司選好了日子立您為後，也已派了人去原西縣接您的雙親……」
伊洛瞪了他一眼，辛子的話便都卡在了嗓子眼兒里。收回目光伊洛冷冷道︰「滾」，辛子听了便跪下道︰「夫人奴才……」卻在這時鐘離彥跨步進來，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辛子他走到伊洛身旁笑問道︰「洛兒他怎麼惹你生氣了？」
伊洛回頭看著他，良久才咬出了幾個字︰「鐘離彥，你好卑鄙。你以為這樣我就不得不留在你的身邊嗎？」看著她滿是怒火的目光，鐘離彥臉上的笑容垮了下來低聲問道︰「為什麼？你為什麼就是不能停下來看我一眼？」
聞言伊洛抓起身旁一個宮女托著的珠玉用力地擲向鐘離彥︰「你給我滾，滾啊」。珍珠散裂，在這極其靜謐的空間里發出清脆的聲音。鐘離彥看著伊洛，眼里染了痛色和不可思議，未幾便轉身出了殿門。
那天晚上雨簾猶豫再三終于向伊洛詳詳細細地說了事情原委，伊洛听了緩緩道︰「如果不是因為他也不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雨簾急道︰「難道皇上這麼愛您也是有錯的嗎？辛子說皇上本來是要人傳胡太醫的，只是夫人那時早已神志不清……」
伊洛打斷她道︰「雨簾你不要再說了，我想歇息了。」雨簾仍舊跪在地上看著伊洛緩緩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皇上對您雖不至生死，可在您面前他連作為一個男人的驕傲都拋棄了。你這樣對待皇上，又于心何忍？」
伊洛遞了手帕給掛著淚水的雨簾道︰「擦擦吧」，隨後便起身離開了。
兩日後杜鵑急急忙忙地進門對伊洛道︰「夫人您出去看看吧，輕妃娘娘已經在門口跪了好幾個時辰了。」這兩日里鐘離彥雖沒有再來，可是她也早從雨簾和杜鵑口中得知這件事情的主謀者。佩緣和單嬤嬤還有這個殿里的一個小宮女加那個被單嬤嬤從天牢里放出的飛天虎，他們都被鐘離彥判了剮刑——凌遲處死。
伊洛抬頭對杜鵑道︰「你去告訴她，我也無能為力，刑罰是皇上判下的讓她自去求皇上。」杜鵑遲疑了下才道了聲「是」出去了。
當晚歐輕慕就離開了，她最終沒有求來那個單嬤嬤的一條命。後來雨簾才在伊洛面前提及歐輕慕自請削發為尼，去了京郊的皇家寺院。
幾日後伊洛正在做針線，雨簾猶豫再三才對伊洛道︰「夫人，皇上如今日日飲酒作樂夜夜笙簫達旦，您去勸勸吧。」伊洛收了線站起身道︰「他願意如何是他的自由，我又何必多事？」
聞言雨簾朝著伊洛跪了下來︰「夫人，皇上何錯之有？」伊洛低頭看向她道︰「雨簾，我又何錯之有？」雨簾愣了下又道︰「夫人就算是為了您的相公，您也不能去勸勸皇上嗎？」伊洛不再听她說話，提步去了外間。回頭看了看依舊跪在那里的雨簾，伊洛暗道︰你說他一往而深，你又何嘗不是？
坤元殿里鐘離彥被辛子扶著躺到了床上，未幾他才音色清明地問︰「她沒有來？」辛子有些不敢回答，只小聲道︰「是」。鐘離彥又坐起身來，朝辛子吼道︰「你是怎麼辦事的？沒有去和她說嗎？」
辛子跪在床邊道︰「奴才已經跟雨簾姐姐說過好幾次了。」鐘離彥突然起身道︰「著三品以上官員每家送一女進宮。」辛子跪在地上沒有動作，鐘離彥又吼道︰「還不快去？」辛子才磕磕巴巴道︰「皇上——這是要選秀嗎？」
鐘離彥冷聲道︰「三日內送進宮里來」。辛子听了便要起身退出去，不過卻又停了下來道︰「啟稟皇上，盧大人和楊大人已經求見多次了。」鐘離彥斜躺在床上寒聲道︰「不見，所有官員一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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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午飯間，雨簾捅了捅杜鵑，杜鵑輕吸了一口氣才對伊洛道︰「夫人听說皇上如今專寵赫胥家的大小姐，才幾日不到就封了她為婷妃了。」伊洛看著杜鵑，簡單道︰「我說過關于他的事不要再對我說。」
雨簾見杜鵑不說重點，對著伊洛又是一跪︰「夫人您不喜歡听奴婢還是要說，皇上如今已經半個月不管政事了。辛子說各方奏折早已堆積如山，皇上不見各位大人就連靖王爺也不見，再這樣下去朝廷會有不穩的。」
伊洛放下筷子道︰「他誰都不見，又怎見得會見我？」雨簾有些激動道︰「不會的，只要您去皇上一定會見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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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時阿古輕聲進了門行過禮道︰」夫人靖王爺、盧大人和楊大人在殿外要見您。「伊洛沉默了一會兒便道︰」請他們進來吧「。
鐘離呈一進門就朝著伊洛大嚷︰」我來找你那麼多次，你怎麼都是不見？皇兄變成什麼樣了？你就一點都不關心嗎？「盧河月卻是一進門就朝著伊洛跪了下來低聲道︰」請夫人去看看「。楊謙也上前道︰」我之前雖然也很不齒他的行為，可是如今我也希望你能去勸勸皇上，他是一個好皇帝。「他們都知道鐘離彥對伊洛的重視程度。
伊洛示意雨簾扶起盧河月，停了會兒才道︰」我總是要走的，那一天他若還是如此要怎麼辦？「鐘離呈道︰」不會的，皇兄這次是被你罵得了，而且你也確實誤會皇兄了。「他已從雨簾口中套出了許多內部消息，因此他這一句話倒弄得盧河月和楊謙有些不明所以了。
伊洛掃視了面前的三人一眼道︰」好的，我去「。鐘離呈連忙道︰」皇兄如今在御花園「。伊洛點了點頭道︰」你們先走吧，我過會兒就去。「
三人走後伊洛又坐了一會，才在雨簾期盼的目光中帶著她去了御花園。遠遠地就听到了笙簫絲竹之聲，到了御花園卻是沒到跟前旁邊的侍衛就伸出劍擋了︰」沒有皇上的吩咐您不能過去。「
听他此話伊洛便要回轉，辛子卻在後面跑過來喊道︰」夫人，請留步。「隨後便引著伊洛去那一笙歌環繞之處，到了近前辛子小聲對正在欣賞歌舞的鐘離彥道︰」皇上，夫人來了。「伊洛看著那個斜坐在椅子上一只手里抱著女人的鐘離彥竟似不認識般，她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放蕩的神色。
辛子話音落鐘離彥手下驀然用力，坐在他懷里的赫胥婷菲立即嬌聲道︰」皇上您弄痛臣妾了。「鐘離彥回神也笑著道︰」朕真是該打，竟然弄痛了菲兒。「赫胥婷菲听此也嬌聲調笑，似乎伊洛並不在一旁。
伊洛也不管他們的調笑只上前道︰」鐘大哥你今日如果有空，就到永守宮用膳吧。「鐘離彥听著幾日來一直在腦中響起的聲音有些愣愣的。」他去了哪里？有多少女人？我都不在乎。可是如果我愛上他，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也會引起我們的爭吵，到那時這個感情就不在了。「這句他之前听來的話也在腦中不斷回響。
赫胥婷菲搖了搖發愣鐘離彥道︰」皇上，姐姐和您說話呢。「鐘離彥按住她的手也不看伊洛只道︰」你先下去吧。「聞言伊洛緩施一禮道︰」伊洛告退「。听著她離去的腳步聲鐘離彥不禁要站起身來追過去，赫胥婷菲卻拉了鐘離彥道︰」皇上臣妾新學會了一個舞蹈，跳給您看好嗎？「
鐘離彥敷衍地點了點頭，赫胥婷菲看了看伊洛走遠的背影，想起了剛才他口中的」菲兒「心中暗恨︰卻是因為那個女人你才如此親密地喚我。又看了眼離去的伊洛，赫胥婷菲展顏一笑︰我還沒去找你，你倒先來了。
天黑掌燈時鐘離彥坐立難安，不時地就看向一邊的沙漏，終于叫過辛子道︰」雨簾有沒有來叫朕過去「。辛子搖了搖頭小聲道︰」想是雨簾姐姐要伺候夫人吧「。又過了一刻鐘鐘離彥對辛子道︰」擺駕永守宮「。
卻是沒等出門就有小太監進門道︰」啟稟皇上，婷妃娘娘身邊的暖兒求見。「鐘離彥不耐煩道︰」何事？「單膝跪在地上的小太監小聲道︰」說是婷妃娘娘回去後就身體不舒服，叫太醫看了也不見好。「
揮退了小太監鐘離彥就抬步出去了，辛子跟在後面道︰」皇上不去夫人那里了嗎？「鐘離彥頓了頓腳下的步子道︰」不去了「。心里卻暗問︰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她會在意嗎？
到了永胥宮果見赫胥婷菲臉色蒼白的躺在床上，鐘離彥有些不想理會這些女人的小把戲，卻也只是稍停了下就來到床邊問道︰」你怎麼了？「赫胥婷菲抬手抵了額頭道︰」妾妃也不知道，從御花園一回來就感覺不舒服了。「
聞言鐘離彥又轉向了跪在一旁的太醫，出聲詢問道︰」到底怎麼回事？「那人抖索了兩下低聲道︰」娘娘是連日來休息不好所致「。鐘離彥又問︰」怎麼會休息不好？「那太醫才回道︰」娘娘似精神難寧，若有胡太醫的九清丸就無礙了。「
鐘離彥笑了笑，有些冷冷的，看了眼床上的赫胥婷菲便對辛子道︰」你去永守殿夫人那里取九清丸來。「赫胥婷菲掩蓋住眼底的笑意，掙扎著起身道︰」姐姐的東西，妾妃怎麼敢要。「鐘離彥冷聲道︰」朕給的，為何不敢要？「
鐘離彥說完這句話就直接坐在了旁邊的凳子上，眼神卻有些遠︰什麼時候自己也變得如此了？以往這些女人間的小把戲他向來是持觀賞解悶的態度的，而如今自己做這些無聊的事卻只是想知道她對自己有沒有一點的在乎。
辛子拿著藥進來時鐘離彥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宮殿中靜悄悄的。辛子放輕腳步走到鐘離彥面前彎腰道︰」皇上，取來了。「鐘離彥回神，伸手接過辛子手中那個花紋古樸的瓶子摩挲了一陣才沉聲問道︰」夫人親自交給你的？「辛子點點頭低聲回道︰」是「。
鐘離彥握著瓶子的手驀然用力，起身放下瓶子便轉身出去了。赫胥婷菲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坐起身來，對著一旁的暖兒道︰」給本妃遞過來。「暖兒沒有多言只笑著走到桌子旁邊拿了瓶子遞給了她，赫胥婷菲看著瓶子泛起了笑容輕聲道︰」這只是第一樣「。隨後又對暖兒道︰」明日陪本妃去永守宮謝謝姐姐。「
未幾才又有小丫鬟進門道︰」娘娘，皇上傳了潘才人侍寢。「赫胥婷菲聞言神色里一陣懊惱，稍待才冷清道︰」明天我更要好好謝謝姐姐了。「
永守宮里伊洛一直坐到很晚，雨簾上前道︰」夫人您去休息吧「，猶豫了下又道︰」葉公公剛派人來傳話，皇上已經——召了潘才人侍寢。「聞言伊洛點了點頭道︰」我稍後就去歇息，你先下去吧。「
第二日伊洛才剛用過早飯，昨日她在御花園見到的女子未經通報就走了進來。跟在她旁邊的川子道︰」夫人奴才來不及通報，婷妃娘娘就進來了。「她話音才落赫胥婷菲身旁的暖兒就呵斥道︰」放肆，我們娘娘就是去皇上的坤元殿也不用通報，你們這里是什麼地方？能越過皇上嗎？「
當下赫胥婷菲也只是假意呵斥暖兒，伊洛看了便對川子道︰」你退下吧。「隨後又對赫胥婷菲道︰」不知婷妃娘娘前來何事？「赫胥婷菲熱情地坐到伊洛旁邊輕笑道︰」昨天妹妹身體不適，皇上就讓辛子來姐姐這里取了九清丸。妹妹听說姐姐身體不好隔幾日都要服上一粒的，也不知道皇上竟然讓辛子全部取了過去。妹妹知道這藥制來不易，這不一早就給姐姐送來了。「
伊洛避開她的熱情緩緩道︰」我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你自可留著用。「婷菲卻堅持著要把要還給伊洛，旁邊雨簾伸手要接，她卻撤開道︰」姐姐莫不是看不起妹妹？還是防著妹妹？「
伊洛沒有說話，接過藥瓶就遞給了一旁的雨簾。赫胥婷菲這才又笑道︰」姐姐，妹妹來了這麼長時間也沒有一杯茶嗎？「伊洛簡單道︰」我這里茶粗陋，你喝不慣。「赫胥婷菲也不在意繼續道︰」剛剛一進來就聞見滿園的花香，姐姐這里的香霧不知妹妹走的時候可不可以折兩枝？「伊洛看她臉上的笑容就想起了那日的佩緣，心中有些不安便站起離了座位一邊道︰」我有些困倦，恕不再相陪。「
赫胥婷菲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凝滯，卻也起身道︰」那姐姐自去休息，妹妹先告退了。「她出門之後雨簾便上前扶了伊洛道︰」夫人您沒事吧。「伊洛點了點頭道︰」沒事「，身上卻覺得有些無力。伊洛經歷過那件事之後就有些害怕，便對雨簾道︰」你陪著我吧，不要離開。「雨簾擔憂道︰」奴婢去喊太醫來。「
伊洛道︰」不用了，我沒怎麼感覺不一樣的。你去喊了太醫不是讓婷妃心里不舒服嗎？「看了看外面的太陽又對雨簾道︰」你去安排一下，我想在院里曬會兒太陽。「雨簾笑了笑就出門吩咐人安排了，隨後又過來扶著伊洛出了門。
伊洛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在椅榻上躺了下來，伸手撫上月復部緩緩道︰」寶寶，過不了多久娘親就可以帶你離開了。爹爹不來我們就去找他好不好，如果……「到此處她聲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心里卻有個聲音重復道︰」他不會不要我的。「
卻說這日鐘離彥一下朝就去了御書房，不過依然不見大臣。辛子和葉圖跟在後面都有些擔心︰皇上這樣每日上了朝也是一副懶散的樣子，若不是有靖王爺和盧大人、睢老將軍壓著，朝堂早就亂成一鍋粥了。
收起擔心辛子上前道︰」皇上，早膳擺到哪里？「鐘離彥下意識地就要月兌口而出︰」永守宮「，不過這種沖動到了嘴邊還是被他克制了。似沒听到辛子的話般，鐘離彥道︰」夫人那里有沒有遣人來？「辛子有些不敢回答，見他愣住葉圖上前回道︰」回皇上，並沒有。「
鐘離彥有些煩躁地揮掉了桌子上堆積的奏折，沉聲道︰」你們下去吧「。辛子也不敢再問早膳問題，出了門又急急地跑了一趟永守宮。
鐘離彥一人在御書房呆坐了好久，幾乎回憶了和她相遇過後的所有事情。想起了那天和她在一起的事，心口有些發痛。他也不敢想象，那天如不是他過去，如今她是不是還會活著？一想至此他就覺得對那幾人的處罰太輕了。
葉圖立在門口道︰」皇上，婷妃娘娘身邊的暖兒求見。「鐘離彥捏了捏眉心，沉聲道︰」讓她進來。「听了里面傳出的聲音，葉圖放下心才轉身對暖兒輕聲道︰」進去吧。「
暖兒一進去就要施禮，鐘離彥不耐煩道︰」她又有什麼事？「暖兒低頭輕聲道︰」我們娘娘今日一早就去永守宮答謝洛夫人昨日贈藥之恩，可是洛夫人卻是處處出言侮辱，說我們娘娘根本配不上這樣的藥。娘娘知道洛夫人是皇上您最喜愛的，當時什麼也沒說就要把藥還給夫人。可是夫人卻又說，說我們娘娘下了藥要害她的孩子。「
鐘離彥見她停下才緩緩道︰」說完了？「暖兒又遲疑道︰」請皇上去看看我們娘娘吧，娘娘到現在什麼東西也沒吃，被夫人這一刺激昨日的病癥又加重了。「
鐘離彥寒聲道︰」下去吧，朕過會自會去看她。「暖兒听了他冰冷的語調心里有些不安，卻仍是鎮定地告退了。
暖兒走後鐘離彥就大步出了御書房，也不用步攆直望永守宮而去。此時鐘離彥的心中只有一個聲音︰他不能再這樣，這樣只會給那些女人更多傷害她的機會。到了永守宮，鐘離彥制止了過來行禮的宮女，緩步走近了正在榻上閉著眼楮的伊洛。
看著她柔和的眉眼，鐘離彥心中連日來的煩躁才漸漸消退。不自覺地伸手要撫上她的彎眉，伊洛卻在這時睜開了眼楮。見她睜眼鐘離彥緩緩放下手臂，伊洛只是看著他沒有說話。過了會兒鐘離彥開口道︰」洛兒我們還回到以前，好嗎？「
伊洛收回目光輕聲道︰」好「。鐘離彥听了她的話笑了笑，隨後又道︰」外面有風，我扶你回房吧。「伊洛輕輕地」嗯「了一聲便要從椅榻上起身，沒站起來時卻是感到一陣眩暈，癱軟在鐘離彥的懷中。
鐘離彥內心一陣恐慌，待看到她輕白色羅裙上的一點紅跡時心中的恐慌更加遮掩不住，自語道︰」洛兒你不能有事，我不許你有事「。隨後就抱起她向房間奔去，近乎狂吼地對雨簾道︰」還不快去傳胡摶。「
把伊洛安放在床上輕輕地蓋了被子，鐘離彥又轉身對辛子道︰」制作九清丸的藥材尋齊了沒有？「辛子跪下道︰」昨日奴才已經吩咐下去了，不過太醫院說天山雪蛤如今已經很難找到了。胡太醫說本來制好的藥夠夫人服用很長時間的。「後面這一句話有些弱弱地。聞言鐘離彥更加惱恨，當下揮袖喝了一聲︰」滾出去「。
胡摶把過脈之後到鐘離彥面前回道︰」夫人並無大礙，只是見了紅，再加上身體虛弱才會暈倒。「鐘離彥冷聲質問道︰」這樣還叫無大礙嗎？「胡摶卻鎮定地回道︰」老臣的藥只服一副就可以了？「
鐘離彥又回身對雨簾道︰」把婷妃送回的藥拿過來。「雨簾轉身出去拿了藥瓶遞給鐘離彥，輕聲回道︰」夫人只接了一接，就遞給奴婢了。「鐘離彥沒有理會她的話，徑直遞給胡摶，胡摶只聞了一聞便道︰」瓶身被涂抹了大量的麝香，夫人如今體虛這種東西是一點都不能沾的。「
鐘離彥冷笑一聲，怪不得那宮女要那麼說。隨後他又把瓶子遞給雨簾道︰」把這瓶子連同里面的藥銷毀了。「胡摶有些舍不得道︰」皇上里面的藥，下官看著並沒有怎麼樣的。「鐘離彥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道︰」重新制，限你十日。「胡摶暗自叫苦，卻也不敢再上前求著多寬限幾日。
鐘離彥讓雨簾去廚房煎了藥，親自喂了伊洛又對雨簾交待了一句︰」守在這里「。隨後他便出門去了永胥宮。
鐘離彥到那里時赫胥婷菲正在里面低聲哭泣，斷斷續續地傳出了︰」姐姐為什麼要這麼說我？「的話語。鐘離彥進去揮退了請安的奴婢，赫胥婷菲才似察覺鐘離彥的到來般。她起身擦了擦眼淚，回過頭扯了個笑道︰」皇上您怎麼來了？「
鐘離彥冷笑道︰」真沒想到赫胥家的大小姐這麼好的演技，若不是她朕還真不介意陪著你演了這出戲。「赫胥婷菲慌張道︰」皇上您在說什麼？妾妃不明白，是不是姐姐那里說了什麼話。妾妃沒有……「
鐘離彥一步上前狠狠地掐了她的脖子道︰」你知道若妃是因為什麼被趕出府的嗎？「赫胥婷菲漲紅了面頰，雙手掙扎著要扯開掐在脖子上的大手，斷斷續續道︰」妾妃不知。「
鐘離彥一把放開她推她在地無情道︰」若不是看在赫胥亭舟的面子上，朕今日定要了你的命。「隨後又對急匆匆跟來的葉圖道︰」婷妃惡毒，貶居冷宮。永胥殿所有侍婢全部遣出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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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胥婷菲滿臉灰色，在鐘離彥要跨出門時喊住他道︰」彥哥哥，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鐘離彥沒有回頭道︰」從一開始你就知道為什麼，如今你踫了她，留你一命已經是我最大的讓步。「
伊洛醒來時屋子一邊的榻上鐘離彥正在低頭批改奏折，然而她這邊一有動作他就放下筆走了過來。鐘離彥扶起伊洛道︰」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伊洛點了點頭道︰」你去忙吧，雨簾來就可以了。「
鐘離彥道︰」不差這一會兒，你吃過飯我再去。「伊洛道︰」辛子說你近日積壓了許多奏折，我沒事的。「鐘離彥笑道︰」這些你不用擔心，不過都是小事居多。「
最終還是鐘離彥陪著伊洛吃過了東西，他才又去榻上批閱奏折了。看著伊洛沒有上床休息，鐘離彥放下手中的筆道︰」去床上歇著吧，胡摶說你需要好好休息的。「伊洛透過窗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我都睡這麼長時間了，現在哪還要休息？「
听此鐘離彥便又拿起了筆，一面又道︰」累了就去歇息「。伊洛隨口道︰」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鐘離彥笑了笑便又埋到了奏折里，外面守著的雨簾也不自覺地笑了笑。
第二日早朝時精神奕奕的鐘離彥令滿朝文武也都為之一振，出列奏報時每個人臉上也都帶著笑意，其中當屬鐘離呈和盧河月為最。
下了朝鐘離彥又宣召了幾位大人去了御書房議事，議事畢鐘離彥要回永守宮時辛子卻進來報道︰」皇上，赫胥少爺求見。「
對于赫胥亭舟的到來，鐘離彥是早就預料到的。當下又坐回椅子上道了一聲︰」宣吧「。赫胥亭舟一進門也沒有行禮就上前對鐘離彥道︰」你怎麼能這麼對待菲兒？「鐘離彥也不在意他的無禮，聲音無甚波瀾的回道︰」是她太貪心了而已。「
赫胥亭舟有些不可置信道︰」貪心？你明知道菲兒從小就喜歡你。「鐘離彥道︰」朕要傳召入宮的女子應該沒有你家吧？不是貪心她又怎麼來的？「赫胥亭舟道︰」那你就這樣玩弄她嗎？「
鐘離彥淡聲道︰」她踫了她不該踫的，沒有讓她死已經是考慮到你了。「赫胥亭舟接道︰」真沒想到為了一個女人你竟然能夠置我們這麼多年的兄弟情誼于不顧，還是你早就已經想要除掉赫胥家？「
鐘離彥冷聲道︰」不要把我對她的感情和這些爭斗扯上「。赫胥亭舟卻笑道︰」你以為你這樣寵著她會對她有什麼好處嗎？千百年後只會給她留下一個惑亂君上的罵名而已。「
鐘離彥堅定道︰」朕不是寵她，是愛她。既然愛她朕就不會做一個昏君讓後人罵她，相反朕要做一個聖明君主，要她和我一起流芳百世。「
赫胥亭舟听了笑出聲來︰」那我就預祝你能和她長久廝守——並一起流芳百世了。「鐘離彥卻有些感傷道︰」亭舟，我一定會做到的。「
赫胥亭舟止了笑道︰」我要把菲兒帶出宮去「。鐘離彥思忖了片刻點了點頭，赫胥亭舟又道︰」赫胥家會把家產的一半上繳國庫，永遠退出京城。「鐘離彥道︰」亭舟，你不必如此。「赫胥亭舟卻道︰」彥，你如今倒比我更重感情了。我們兩人所處的位置注定了我們將來的分裂，只不過是時間的早晚而已。「
鐘離彥道︰」亭舟你太會未雨綢繆了而已，雖則你赫胥家時龍昱第一大商，可你的全部家財也不過國庫的百分之一。朕又何須動你？「赫胥亭舟笑了笑︰」或許吧，你從未把赫胥家看成威脅，但是我卻知道人的權力是無限的。「隨後對鐘離彥一拱手道︰」彥，告辭了。「
赫胥亭舟走後鐘離彥陷入了沉思，不過片刻又喚來葉圖道︰」將那些入宮的女子都放出宮去。「葉圖有些猶豫︰」皇上——「鐘離彥又道︰」就說之前讓她們入宮是來陪伴夫人的。「葉圖只好領了旨意退出去，鐘離彥隨後也起身去了永守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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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鐘離彥的起居全都從坤元宮移到了永守宮，三月間他又頒布了一系列的減刑免稅措施並昭告天下——此舉是為了洛夫人祈福。至此天下間百姓都知道了後宮的那位洛夫人，關于她和鐘離彥之間的事情也有好幾種演繹流入民間。百姓們都很擁護如此深情的皇上，對洛夫人也是稱贊多過貶抑。
遠在北境邊庭的青山自然也听到了這種流入民間的故事，鐘離彥也曾多次以伊洛的名義犒賞北境士兵。戰事稍歇時就會有士兵三五一群的說起他們的皇上和洛夫人，每到此青山都握緊了雙拳走開。望向京城方向，他不禁暗問︰娘子，你真的已經為了那樣無上的榮耀忘了我嗎？你曾說的不愛錦衣華服難道也只是騙我的話？恍神間又想起了她嬌聲叫自己相公時的模樣，青山站在曠野中大吼︰」你一定要等我。「
對于這些民間的話語伊洛自然不知，這一日晚伊洛拿著做好的兩雙鞋墊來到正在讀書的鐘離彥面前。伸出手遞給他道︰」鐘大哥「。鐘離彥接過書上面的鞋墊笑問道︰」給我的？「伊洛點了點頭道︰」你之前不是要我給你做嗎？「
停了會鐘離彥才回神道︰」怎麼又喊我鐘大哥？「伊洛笑了笑︰」好了，彥。我之前一直喊你鐘大哥，習慣了而已。「聞言鐘離彥笑了笑，隨後握緊伊洛的手道︰」好了你去睡吧，我看完這幾頁也去休息。「伊洛點了點頭，輕輕抽出手便離開了。
鐘離彥看著她的背影卻失了笑意，盡管如今她對自己的話多是順從，他卻有一種她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感覺。揉了揉太陽穴，放下這種感覺，鐘離彥便又捧起書本看了起來。
到了四月間，伊洛的肚子已經很大了。而她也一天比一天高興，不僅因為她很快可以去找自家相公，也因為她的孩子就快要出世了。看著她臉上越來越多的笑容，鐘離彥雖然知道是為了什麼可是卻仍然對她笑臉相對，沒有絲毫異樣。
四月間天氣已經很暖了，連吹進屋里的風也帶著暖意。這日傍晚時分斜坐在榻上的伊洛小聲重復著」吹面不寒楊柳風「，倒是沒一會兒就靠著墊子睡著了。一邊的鐘離彥放下手中的筆走到椅榻邊笑了笑低聲道︰」才掌燈就睡下，如今真是越來越貪睡了。「說著便輕輕抱起伊洛去了里間，放下她，鐘離彥只在她額頭印上一吻便又轉身出去批閱奏折了。
伊洛醒時見外間還亮著燈，又看了看在床上的自己便知是鐘離彥抱她進來的，只覺得這一覺睡得十分舒服，當下伊洛也沒有叫雨簾穿了鞋便去了外間。那邊正埋頭批閱奏折的鐘離彥卻並沒有注意到伊洛出來，旁邊侍立的宮女要出聲時伊洛連忙伸出食指壓了嘴唇示意噤聲。抬頭看了看一旁的沙漏已經是過了子時，伊洛本來還以為自己至多睡了一個時辰呢。
當下便走到鐘離彥面前越過桌子抽出他手中的折本道︰」怎麼這麼晚還不睡？「鐘離彥抬頭笑道︰」你這是已經睡醒了？「
伊洛翻了翻手中的奏折道︰」是不是有什麼事？你往常都不會晚過子時的。「鐘離彥听了心里暖暖的，站起身走過來扶著伊洛坐到椅子上才道︰」確實是有些難題。「
听他這麼說伊洛一邊問什麼事一邊翻看著奏折，可是沒有讀兩行就遇到了四五個不認識的字。拿來問鐘離彥，他都很認真的回答了。才低下頭伊洛又抬起本子問站在旁邊的鐘離彥道︰」這個是什麼字？「鐘離彥低頭看了看笑道︰」是個實字，果實的實。「
伊洛有些挫敗的放下奏折道︰」這個‘實’怎麼這麼多筆畫，寫起來多麻煩。「鐘離彥寵溺道︰」自古以來都是這麼寫的，難不成你有什麼簡單的寫法？「伊洛點了點頭，順手拿起了放在一旁的筆就要寫。不過她顯然忘記了毛筆的特點，筆一到紙上就按了一個大墨滴。拒絕了鐘離彥的幫助，她費了好大的勁才寫出簡寫」實「字。
伊洛寫好後便遞給鐘離彥看，鐘離彥接過紙張看了眼笑而不語。伊洛道︰」怎麼了？這不是更好寫？「鐘離彥笑道︰」確實更好寫，不過我看還是放到草書里寫比較好，不然要被人笑成寫白字的。「
伊洛反駁道︰」什麼白字啊？做事不都應該怎麼簡單怎麼來嗎？「她才說過這句話，鐘離彥卻拉起她的手笑道︰」你這一句話倒解了我剛才一直苦思不解的惑了。「伊洛不信道︰」你不是故意嘲笑我的吧？「鐘離彥笑看著伊洛也不說話，只是漸漸地他隱了笑，一只手撐了桌子傾來灼灼地看著她的眼楮，壓抑的喚了聲」洛兒「。
伊洛看著他下移的嘴唇緩緩閉了眼楮，鐘離彥牽了牽嘴角一手抬了她的下巴便輕輕的吻上了她的唇。慢慢地鐘離彥從開始在她唇上的肆虐一直到深入齒間，然而他卻越來越有一種觸模不到她的虛空感，盡管她很是溫順的坐在那里任由他親吻。
良久鐘離彥才撤回唇舌，對臉頰有些泛紅的伊洛道︰」我送你去休息「。伊洛點了點頭笑道︰」好，你也不許再批奏折了。「鐘離彥扶起她道︰」你已經幫我解決了問題，我當然也要睡了。「
第二日早飯間鐘離彥給正在埋頭吃飯的伊洛夾了菜，看著抬起頭對他笑了笑的伊洛道︰」今晨睢將軍傳來捷報，北狄已經投降，不日他們就會和北狄太子一起歸京。「稍停了下又道︰」羅青山也會同來，睢將軍在捷報上屢次提及他功不可沒。等他們到京，我會封賞他。「
伊洛只是看著他，不敢開口說話。鐘離彥看了眼她輕輕顫抖的手道︰」我會安排你和他見面，到期就會放你離開。「他話音才落伊洛就壓制住激動點了點頭，天知道她現在心跳得有多快。鐘離彥對放下筷子的伊洛道︰」快吃飯，什麼時候見面我會讓下人們通知你。「伊洛才又捧起了碗，卻是不敢再對他說一句話。